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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借禮言事 文 / 戒念

    第七十四章借禮言事

    第七十四章借禮言事

    就在第二天朝廷頒布詔令,對於先前還停留在中書en下兩省討論的針對今後科舉次數增多進士的擢升恩典裁減終於形成法令頒布天下施行--制科第一等及進士第一名任用為大理評事,簽署兩使幕職官事,代還後升為通判,再次任職期滿使用為館職;制科第四等與進士第二三名授予兩使幕職官,代還後改任為次等京官;制科第五等與進士第四五名授予試銜知縣,代還後遷任兩使幕職官……

    朝廷這一法令使得去年頒布的兩年一科舉考試的詔令算是打了個折扣,原本是四年一考錄取進士每榜四百人為額。這樣一來按照先前去年的新詔令做法,雖然同在四年之內錄入數額沒有變化,但是借此可以將進士的陞遷度給壓下來。

    王景范是丁酉科進士,這一科的進士原本是這條新詔令的受害者--官場上是一步慢步步慢,在地方上多待一年就意味著自己陞遷的機會減少一分。官場上是一個蘿蔔一個坑,越往上高品級的官位是有限的,既然在科舉考試中千軍萬馬殺出來,若是不在仕途上勇猛jn進就實在對不起這個進士出身。進士顯貴不是在東華en唱名受人矚目,其根源便在於其陞遷度快,如若不然誰還關注進士唱名?這條詔令使得進士陞遷度大受壓制,至於制舉科本身就很難考而大宋立國以來制舉從來就是第三等為最高,就是這第三等還只有一個人獲得,等若制舉考試更成j肋一般。

    不過王景范提前回京詔試使得他成為丁酉科進士中唯一一個逃脫此項詔令的進士,其他人可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即便他那一科的進士二三名被授官一州通判也要老老實實的再多干三年才可回京試館閣。儘管丁酉科這屆進士文星璀璨、能人輩出,但是在這一步上顯然與王景范相比落後了一大步--被王景范列為同科頭號對手的呂惠卿現在還在真州任推官,按照其詔令他中規中矩的陞遷,再過四五年他未必能夠回京詔試成為京官。

    正如歷朝歷代以來所有的法令都是用來鑽空子的一般,王景范自然清楚這條詔令自然擋不住那些有真本事的人--呂惠卿的小傳對他在熙寧之前的介紹非常簡略,但他卻能夠從中看出一些端倪,這個真州推官根本用不著坐滿六年的地方官就回到京師了,他的學問使他得到了歐陽修、曾公亮和韓絳的推崇,這自不用說還有王安石。只是類似呂惠卿這般人物終究還是少的,蘇軾、蘇轍、曾鞏、程顥自然也是有這個實力的,不過他們都不具備呂惠卿那樣向上爬的野心動力。

    「終究還是文人治國啊!」王景范輕輕的用手指磕著桌面,雖是早有這份心理準備,但在接到這份詔令後還是感到有些悵然。朝廷諸公在一些問題上固然有些迂腐會揪著立儲的事情對皇帝持續頻繁的施加壓力,但這中間卻是有著極為高明的遠見,而這份詔令若是真的按部就班的實行,也確實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緩解冗官和一些進士出身官員進身過的問題,甚至還可以在某種程度上給炙手可熱的進士科考試降降溫。

    不過若是所有的詔令都能夠嚴格實行的話,那天下也就沒有這麼多煩心事了。總會有人能夠憑借各種手段來突破種種限制達到目的,只是開始的時候是憑真本事,後面就越來越變味直至讓詔令形同虛設,最終壽終正寢被廢止。

    「經義!經義!」對於呂惠卿這樣如此能耐的同年,王景范自然是極為關注對呂惠卿的小傳幾乎是倒背如流,不過若不是因為這項詔令他還真的有些忽視了呂惠卿,這全是因為他陞遷太過迅已經忘卻未來的一些對手了。

    呂惠卿的跡固然是得到了王安石、呂公著、韓絳等人的讚賞,但歸根結底還是在於他學術優秀--官員考課陞遷,又無著作、著作風評如何也是其中重要的考量標準,而著作本身也可以反映一個官員執政的態度如何,如那《三經新義》便是王安石為變法的需要而撰寫的,甚至成為官學的教材,這與歐陽修借貢舉來推行古文運動的做法如出一轍。

    雖說進士放任一方為官很快便調回京師的事情屢見不鮮,甚至還有剛剛授官尚未赴任之時便被改成京官的也有先例。不過王景范細細想來自己調回京師一來是在地方上淤田興修水利擋了別人的財路被人暗算所致,但若無他在布衣之時的那兩本著作,想來也不會被皇帝授官翰林讀。王景范也知道正因為歐陽修、司馬光、王安石等人在學術上的卓著表現,使得他們在後人眼中幾乎掩蓋了其政治上的缺失,至於大文豪蘇軾更是如此--按照父親的話來說,凡是反對蘇軾的都是錯的,可見文名在大宋之重堪稱登峰造極。

    對於抑制進士出身的官員進身過的詔令頒之後,倒也沒有引起太多的議論,先前便有各種小道消息傳出,加之年初之時便有兩年一考的詔令,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學子都可以理解。這兩項詔令若是和在一起,按理說就朝廷取士的數量與先前沒有什麼變化,不過縮短了兩次科舉考試的間隔時間,無疑大大方便了那些處於偏遠軍州的考生,尤其是蘇軾兄弟那樣的川籍考生,他們數量大才高,能夠從解試那關創出來無不是才子自然也就心高氣傲,他們怕的不是上榜進士數量少而是間隔的考試時間過長滯留京師,至於陞遷度慢那也要等中進士之後才考慮的事情。

    相對於抑制進士出身官員進身過的詔令,所有人更感興趣的是明年n闈是由誰來主持,按照往常的慣例皇帝一般都會在正月初十之前宣佈這項人事任命--主考官的喜好對於應考學子來說無疑是非常重要的,若是皇帝再次任命歐陽修為主考官的話,那無疑所有的考生絕對不敢像上次那樣以太學體應試。不過王景范卻知道歐陽修一定會主持這次科舉考試,也正因為如此才使得太學體被邊緣化,更成就了歐陽修的「八大家」之一的地位。

    就在眾說紛紜猜測誰是明年n闈主考官之時,京東提點刑獄韓宗彥上書彈劾知府劉沆,因為劉沆原是宰相使得此事又倍加受人關注。韓宗彥是韓億長子韓綱之子,歐陽修的長n婿,論輩分又是王景范的大舅哥,不過王景范不用韓絳的提醒也知道這算是韓絳等人策劃的一部分--當年劉沆去相位固然是因為其設計坑害文彥博,不過文彥博坐上了昭文館大學士,富弼監修國史,劉沆遷兵部郎,輪座次劉沆位於富弼之下,這個次序是不合理的先前沒有前例是學士楊察的失誤。

    按例宰相乘間復徙之兵部,這個兵部不是兵部郎而是兵部尚書,最終改劉沆為國史相,富弼為集賢相。這件事卻並沒有因為官職的改動而過去,劉沆上書炮轟言事官「自慶歷後,太賤官用事,朝廷命令之出,事無當否悉論之,必勝而後已,專務抉人yn莫辯之事,以中傷士大夫,執政畏其言,進擢尤……」,這還不夠劉沆遂舉行御史遷次之格,滿兩年者與知州,恰巧范師道和趙?年滿求補外任,劉沆借此批復卻惹惱了御史中丞張?彈劾劉沆挾侵擾御史。

    劉沆的御史遷次之法實在是制約御史的一個狠招,正如他所言,諸如御史諫官這類言官對執政的殺傷力非常強大,因此執政官若是和言官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都不會太過阻撓言官的陞遷借此jā好言官。劉沆卻反其道而行之,先前的法令執行並不嚴密,御史不到兩年放外任的很平常,他師出有名一下子便掐住了御史的陞遷路--京官固然榮耀但生活ā銷也是非常大,千里當官為的便是求財,包拯那樣當官一心為民的還是少數,放一州知州僅明面上的各種官俸收入就已經非常可觀,更不要說下裡的灰e收入。這一招幾乎將御史放外任的權利全攬在劉沆手中,那御史們的態度自然是傾向劉沆,作為御史台的老大張?等人急的跳腳也是題中應有之意了。

    面對張?的挑戰老辣的劉沆自然不會示弱,雖然劉沆已經知道有文彥博任相,更有誣告之事在前皇帝已經很難再信任他,但若是他一手將御史台擺平再次登上相寶座也不是不可能。藉著言官上書罷免狄青的事,劉沆更加狠辣的提出御史罷去狄青這樣的將相是在削弱皇帝的權威,是曹的手段,這自然又是引起劉沆和御史台之間的一番大戰。

    不過劉沆藉著狄青的事情來攻擊御史卻是一個大大的臭招,狄青當時幾乎都成為朝野上下的公敵。好在王景范為狄青出謀劃策搶先隱退避免了朝廷諸公的口誅筆伐才免去一難,但整個文官階層中對狄青的仇視並未消減多少,而劉沆此時跳了出來為已經隱退的狄青鳴不平,立時成為攻擊狄青未果的文官的新一替代靶標,而且這個靶子還曾得罪過宰相文彥博和御史台,再也沒有比劉沆更好的靶子了,很快劉沆便被罷為觀文殿大學士、工部尚書,出知應天府去了。

    韓宗彥提點刑獄已非一天兩天,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上書彈劾劉沆,這個關口上未免有些太過巧合,至少王景范是絕對不會去信韓宗彥這麼剛正嚴明。不過王景范卻知道劉沆這次被韓宗彥抓住了硬把柄,若是放在平時也就罷了,而這一次似乎是與狄青沾邊的人都是要受到清算的,所以韓宗彥必然會對劉沆窮追猛打,在京師自然也會有大佬出手對付劉沆,韓宗彥不過是一個急先鋒而已。

    果然一經細問才知道應天府誤判平民死罪,不過尚還沒有到最後斷決,通判孫世宗予以辨正,按律誤判官吏應被治罪,而知府劉沆放縱不加處理。按例判死刑需提點刑獄核查,有通判孫世宗的辨正韓宗彥很快便對這個案件關注起來,查核糾舉之時劉沆又加阻止,這才引來了韓宗彥上書彈劾劉沆的事件。

    聽聞整件事的原委之後,王景范更加堅定先前的判斷--無論是孫沔還是劉沆,亦或是龐籍,這些人都是與狄青有著很深的關聯。王景范知道按照原本歷史上的結果,狄青早就已經在讒言的恐懼下亡故了,而他手中的《全宋詞》人物小傳中對這些事情並沒有記載,這讓他懷疑是不是因為狄青未死使得文官階層對他窮追猛打一心想要致狄青於死地才算罷休?!

    王景范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對於孫沔那樣的敗類嚴厲打擊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龐籍、劉沆也不至於被牽連其中,他們不過是擁有重回京師執掌相位的可能而已。不過就現在富弼和韓琦剛剛執掌相權的情況來看,就算王景范不知道未來韓琦和富弼能夠策立兩位皇帝,常理來論龐籍和劉沆至少也要等上兩三年才有這個機會這兩位的年齡一來不適合,二來未必能夠活到那一天。

    「大宋的官員是最好當的,只要不造反便沒有腦袋搬家的危不用擔心自己所寫的詩詞文章會被一些用心叵測的yn謀家所用……」

    王景范知道在太祖太宗時代也有因為貪墨而被處死的文官官員,而後面更有蘇軾的「烏台詩案」這樣未遂的「文字獄」,一切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按照孫沔的情況在太祖太宗時代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更會遭到整個士林階層的唾棄,不過時代變了孫沔這樣的人居然還堂而皇之的立於官場之上,就算這次韓絳他們得手頂多迫使其隱退。

    「時代變了……」王景范心中歎了口氣,對於紛紛揚揚的變局,他採取了緘默對待的態度,他既不參與崇政院內討論,也適當的保持了與韓家的距離,更多的是將心思放在了白沙書院上,邀請才學之士到書院講學,亦或是在家讀書教授弟子。

    正月初一果然出現日食,與司天監預測的結果絲毫不差,這倒是讓王景范對此極為驚歎。父親曾經給他講述過不少天文地理之學,對於日食的道理他倒是非常清楚,不過像司天監這般準確預測他是萬萬做不到的,而司天監與他正好相反,他們並不知道日食內裡原委,卻可以準確的預測生時間。先前王景范倒是有一點心思想要在這方面著書立說,只是父親生前也告訴過他無論是大地是球形還是大地、太陽和月亮之間的關係,在後世人們認知的過程中都是有先賢為此犧牲的。而現在天象之說更是虛無縹緲,王景范想要揭開這個蓋子,搞不好也會有掉腦袋的危險。

    天象對朝政的影響自然是很大的,莫要說日食,就算是洪水、地震都會讓官員們無聊的爭論半天,更不要說能夠使白天變黑夜的日食了。果然知制誥劉敞在這一天上書難,指出提前避開正殿不符合古代禮典,而對朝廷派遣官員祭祀社神更是嚴厲批評--任何一種經典都沒有見過這種禮制,而社神是上公之神yn間神的總領,應該在日食之時在社祠擊鼓貶退群yn而不是拜祭,這降低了天子的立法壓制了陽氣扶持yn氣。

    右正言吳及緊隨其後進言,除了重複禮法上的錯誤之外,更是直接將矛頭指向了并州的前任和現任知州龐籍和孫沔兩人。尤其是孫沔更是遭到多人彈劾,以往的斑斑劣跡都被揭出來,使得皇帝大怒罷免了他的官職。而第二天群臣更是連續三次上表請求正殿處理政務,恢復日常膳食,皇帝這才同意群臣的意見。

    整個過程王景范自然是瞪大了眼睛去看去想--他不相信因為日食朝廷所採用的禮法出了差錯而導致群臣這麼賣力上書上表,整件事除了罷免孫沔官職和打擊了劉沆、龐籍之外,在他的眼中更像是群臣對皇帝的「示威」。王景范在這兩天也上書朝廷,不過上書的內容不是禮法問題,更不是彈劾某人,而是針對入冬以來京師週遭降雪不止,使得京師的一些家境貧寒的百姓因饑寒死於街頭。

    皇帝這兩天所看到的公文幾乎千篇一律的指責所用禮法不適當,雖然每份上書的內容開頭都是一樣,後面的內容卻是藉著禮法失當而攻擊不同的官員,幾乎慶歷、皇佑、至和三個年號之間的大臣都被清算了個遍可謂是熱鬧非凡。王景范自然不可能知道皇帝所見奏章中的內容,只是他聽說的被彈劾官員就有二十多人,可想而知擺在皇帝面前的奏章是何等的熱鬧。

    也許是皇帝看到的奏章都差不多的緣故,使得王景范那份《乞罷上元節張燈》奏章格外的顯眼。在初二的晚間皇帝頒布詔令派遣官員分別巡視京城賑濟撫恤,並且宣佈停止今年上元節的張燈活動,使得群臣目瞪口呆……

    b。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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