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7】骨頭和肉 文 / 寒如雪
又走了兩個小時才到了集市。
集市很小，瓊州，雖然叫州，但也就是地方大而已，此州估計也就百來戶人家，只有月頭和月末才有集市。
因為半個月才開一次，所以集市上人很多，此地擺攤的都是當地的農戶，將自己家種的東西拿出來賣，來買東西的則是各類人都有。有軍戶，有平民，也有跟傅瑤她們一樣流放的人……
不過軍戶居多，軍戶，也是充軍流放的人，不過相對於她們來說要好多了。軍戶就是打仗的時候要去，平時的時候每天要去訓練，每個月還有錢糧供給，家裡的婦女孩子也有分配的地種。
等於是朝廷供養一半，另一半靠著自己的體力養活自己。
不過這是在和平時期，要是戰亂期，那軍戶就比傅瑤她們差多了，他們必須無條件的去當兵，直至戰爭結束。這點來說傅瑤的父親哥哥們就好多了，他們是不用參軍的，不過每天要做苦力。
西北這邊民風要開放許多，集市上姑娘婦人都可以出來，人家可不是要帶著帷帽之類的，都是大大方方的。而且這邊的女子普遍偏黑，不知道是不是西北風吹的。幹活的女子一般都是穿褲子，因為裙子穿了，這幹活兒就不利索。
王氏手牽著傅瑤從集市這頭走到那頭，不時停下來問問價錢，打聽一下這裡的物價或別人都是怎麼生活的。這裡的人都很淳樸，倒是有問必答。
這邊的人一日三餐吃的都是粗面饅頭，地裡栽種的也多少小麥這樣生命力旺盛的糧食，不過產量很低，勉強能夠餬口。
傅瑤也藉著這個機會四處觀察，既然來到了這裡，就得適應這裡的環境。
這條街很小，不過擺放的種類倒是很多，因為到了秋天，綠色蔬菜很少了，大多是白菜蘿蔔的。也有雞鴨魚肉，不過買的人很少。
街兩邊是固定的店舖，種類不多，除了一個賣日常用品的雜貨鋪外就是一家藥店和一個飯店了。飯店也不是很大，一樓是賣包子麵條的，二樓估計是炒菜的，裡面的人也不多。
估計這裡有錢的人很少。
也對，瓊州這片多是被發配的，活下去都成問題，誰還有錢進館子？
王氏到雜貨鋪買了一些東西，像這鍋鏟、碗、筷子，這都是必需品，還有被褥、衣服之類的御寒之物都得買。說起來種類不多，但一大家子人加在一塊那就是相當大的開銷了。
好在這裡的東西比京城要便宜多了，她們剩下的錢倒是可以買很多東西，不過也要節省點花，如今是秋季，不能種糧食，就沒有生活來源了。
把買的東西放到雜貨鋪裡，王氏又帶著傅瑤去買菜。
又買了些油鹽醬醋茶之類的東西，傅瑤順便詢問了一下菜農現在種什麼蔬菜好，菜農說瓊州這裡土質差冬天只能種白菜蘿蔔，開春後可以種些別的。
於是，她們又買了些白菜種子。
還有半個月才能再次開市，這次就得把這半個月的口糧全部買全，別的還好，頭一樣吃的就不能少。好在這裡的白菜蘿蔔還挺便宜，就是有點重。
王氏又跟農戶商量能不能幫她送回去。
這裡的農戶倒是很淳樸善良，立馬答應了。
該買的東西都買完了，王氏又看了看附近賣肉的攤子，狠狠心沒有去買。
「阿娘，我們買點肉吧？」
傅瑤早就看見王氏眼裡的糾結了，她也知道目前的困難。可是家裡現在加上她有四個孩子，都是長身體的時候，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瘦腿，她真的很想吃肉。
以前她最討厭吃這些油膩膩的東西了，可是現在……傅瑤真的不好意思說她看到那些肥肉都流口水。
想著以前家裡雞肉還有牛肉羊肉，有時候還嫌棄呢，到了這邊，能吃上一頓豬肉就是美事兒了。
可見環境改變人，這話一點兒也不假。
王氏捏了捏手上剩餘的銀子，看著小女兒渴望的眼神，終於不忍心點了點頭。
把菜拜託菜農看著後，王氏拉著傅瑤走近了肉攤。
肉案子上放著新殺的半扇豬肉，肉色漂亮，肥膘最厚的地方足有三指厚。這樣的豬的板油多，出油多。而且香。這樣就省了她們買油的錢了。
「老闆，這肉怎麼賣的？」
「三十錢一斤。」
這麼貴？
王氏有點猶豫，相較於京都的菜價，這裡的便宜多了，但是她的錢也少多了。
她現在手上有四十兩銀子，必須得留下十兩出來防備不時之需，尤其是一家男人都在做苦力，很容易受傷，必須留點錢請大夫。
剩下的三十兩還得夠一家人接下來兩三個月的伙食，現在還沒入冬，要種糧食也要等開春之後種，到時候還要買種子，藥水，各種各樣的東西，這又是大筆開銷。
家裡還得做個炕，這馬上就要冬天了，沒有炕晚上怎麼睡得了，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又得看病買藥。
這又是一大筆錢。
而到開春的這麼長時間家裡都不會有進項，她怎麼敢大手大腳的花錢。
「老闆，有板油嗎？」肉可以不買，但是這個油是一定要買的。
「大嫂，你來的巧了，這不正有一扇。」老闆從後面的肉
案子上拿過一扇板油來。
板油就是豬肚子裡那厚厚的一層油脂。熬出來的油叫做葷油。豆油在一般的鄉村人家也是精貴的東西，鄉村人家平常吃的就是葷油。有的人家一年就買一扇板油，熬出油來，平時做菜的時候少少地放一勺，能夠吃上一年。
「還有肉骨頭沒有？」王氏將板油翻開，見裡面乾乾淨淨的，就又問道。
「有。」老闆彎腰從肉案子底下的一個大柳條筐裡揀出來兩根豬腿骨，和一塊豬脊骨。「你要是買了這板油，這幾塊骨頭便宜賣給你。」
「那骨頭多少錢？」這下是傅瑤問的。
她也知道現在家裡有多少錢，知道今天是吃不起肉了。
「十錢。」
啊！這麼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