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71 杜伯不喜外來戶 文 / 野和尚
從動筷子那一刻開始,顧長順等當地領導幹部就開始向秦少秋等人敬酒。()秦少秋需要做的,就是人家敬酒過來,他就要酒到杯乾。不干也沒事,但少不了被人瞧不起,認為他「不痛快,不爽快,酒品不好」。現在大家都知道酒品即人品,被人認為酒品不好,也就是人品不好,那還怎樣開展工作?沒辦法,硬著頭皮也得喝。
鄉里各級領導幹部敬過一圈之後,秦少秋估摸著自己喝了就得有小半斤了,菜卻沒吃幾口,飯更是壓根粒米未沾,頭暈得厲害,都要醉了,餘光瞥見,旁邊的凌書瑤倒是吃吃喝喝忙個不停。
凌書瑤是女幹部,上來就說明了不會喝酒,也就沒人厚著臉皮難為她。有人給她煮了一大水壺的姜絲可樂,她似乎很喜歡,一直喝啊喝啊的,手中筷子也不停,對準桌子上的佳餚展開了瘋狂的圍剿。要說起來,這流動飯店的手藝還真不錯,菜餚口味並不遜色於縣裡的大酒店。也因此,她吃得大快朵頤,越吃越香,身前桌面上被她放滿了骨頭、蝦頭、魚刺等食物殘渣。
秦少秋看到這一幕,嘴角翹了翹,心底罵道:「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此時,村幹部們依次上來敬酒,有村支書、村主任、村會計,還有婦女主任等等。這些人來勢更加的兇猛,一上來就叫囂著要秦少秋與艾國偉兩人連乾三杯。
秦少秋聽到這話,肝都嚇綠了,心說要是在吃飽的情況下,還能與他們一戰,可飯局吃到現在,肚子裡還沒多少食物呢,灌得滿滿的幾乎都是酒,再喝下去,就要把腸胃喝傷了,說不定還要醉酒嘔吐,那就丟人現眼了,就笑著說:「王支書,先饒過小弟一馬好不好?今天實在有點喝多了,改天我請你,咱倆單喝。反正我在村子裡不是一天兩天,咱倆慢慢來,好不好?」
村支書姓王,叫王鐵魁,三十多歲四十歲不到的模樣,身材不高,長得卻很精明,見秦少秋推拒,就哈哈笑著說:「縣領導,縣領導,聽我說兩句,以後喝酒是以後的事情,但是今天,你必須得賞我這個面子,咱們連乾三杯。這也是咱們小龍王村招待貴客的規矩,一上來就三杯酒,少一滴都不行。」秦少秋苦笑道:「村裡還有這規矩?」
王鐵魁道:「縣領導,你還不知道咱們村這個規矩吧,那我就藉著這個場合跟你說道說道。最早啊,咱們村根本不叫小龍王村,叫石頭村。為什麼叫石頭村呢,是因為咱們村裡石頭多。到了明朝的時候,有一回山裡發洪水,把咱們鄉里的龍王廟給沖了。龍王廟裡供著三尊龍王像,一個大的是黑龍王,兩個小的是白龍王,都是木頭雕出來的。洪水把龍王廟都給沖了,這三尊龍王像也就都給衝跑了。後來啊,在咱們村靠河邊的一個山洞裡,有人發現了一尊白龍王像,就是鄉龍王廟裡供著的其中一尊。最神奇的是,當時山洞裡有一條白色的蟒蛇,就盤在龍王像的腦袋頂上。當時全村的人都知道這事了,就都過去看。有人說把這尊龍王像請到村裡供上,可是那條白蛇怎麼也不動。大家都說它就是白龍王轉世投胎來了。有人出主意,給它敬酒燒香,讓它趕緊走人。結果啊,一連燒了三柱香敬了三杯酒,這條白蛇才爬走。從那以後,大家都說村裡有靈氣,要不然白龍王像跟小白龍也不會出現在村子裡,就給村子改了名,叫小龍王村。從那以後,村裡就多了個規矩,喝酒一喝就三杯,少一滴都不地道。」
秦少秋聽了個神乎其神,也不知道這事真假,但是眼前這三杯酒可是真真的,聞著這凜冽的酒氣就有些頭大,轉臉向顧長順求救。
顧長順聞絃歌而知雅意,對王鐵魁道:「我說你就算了吧,啊,秦科長從縣里長途奔波過來,肚子裡一點食兒都沒有,你想敬酒沒問題,先讓他吃幾口飯菜再說。」王鐵魁笑瞇瞇地說:「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那縣領導你就先吃兩口,我就在這站著,等你好了咱倆就乾杯。」
秦少秋見顧長順勸了就跟沒勸一樣,苦惱不已,看著王鐵魁那張執著黝黑的臉龐,忍不住氣苦,知道自己真要是坐下去吃菜吃飯,必然會落了下乘,讓王鐵魁沒臉的同時,也會被他瞧不起,轉念一想,他可是眼下這個扶貧定點村的第一人,以後自己想要開展扶貧工作還亟需此人的支持,因此必須要跟他搞好關係,也就是說,這三杯水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暗歎口氣,端起酒杯,苦笑道:「好吧,既然王支書這麼熱情,我就不矯情了,咱們干了。」王鐵魁叫道:「一幹就是三杯,要不然白龍王就該生氣了。」
秦少秋啼笑皆非,問道:「白龍王生氣又如何?」王鐵魁道:「就會發洪水,就會山崩地裂,咱們村就更窮了,一輩子別想富起來。」秦少秋嚇了一跳,真那樣了,自己還怎麼扶貧啊,哪敢再問,仰起頭來將杯中酒乾掉,酒液入喉,又火-辣辣的穿過食道進入胃中,那股子難受勁兒就別提了。
可是沒等他休息片刻,王鐵魁又給他倒滿了。
連乾三杯,秦少秋就覺得頭暈目眩,肚子裡難受得只想吐出來,剛坐下吃口菜,旁邊村主任也就是村長又端著酒笑呵呵的湊了過來:「縣領導,咱也敬你三杯,一定要賞臉哪。」
秦少秋明白,村支書雖是村裡最高級別的領導,如同老闆宋超凡之於青雲縣,但是在村子裡,村長的威信還是要更多一些,畢竟他是村民們選舉出來的,那肯定是在村民裡有著很高的威望,如果說為日後工作考慮,不能得罪王鐵魁的話,那麼也就更不能得罪這個村長了,因此,也沒跟他廢話,上來就乾了三杯。
村長滿意的退下去,笑呵呵的對婦女主任說:「縣領導酒量真厲害,我看還能喝,該你上了。」
秦少秋耳朵聽到這話,哭的心思都有了,眼見婦女主任、一個四十歲上下風韻猶存的婦女扭腰擺『臀』的走了過來,嬌滴滴的說道:「縣領導,這回該我了,我這三杯酒你也要喝,我敬你……」
酒席沒喝完,秦少秋就跑到茅房裡吐起來,沒一會兒,艾國偉跑過來跟著一起吐。
兩人一邊吐一邊做夢也似的呻吟著,艾國偉叫道:「哎呀媽呀……我的媽呀……都說鄉鎮幹部是喝出來的,他媽的,真是不假啊,今天可是要了我的老命了。這幫人不把酒當酒啊,完全是當水喝啊,哎呀媽呀……不行了,要喝出胃潰瘍來了。」
勉強吃了小半碗飯,秦少秋就堅持不住了,頭暈欲倒。顧長順趕忙派王鐵魁安排人把他扶到屋子裡休息。
秦少秋一覺醒來,已經是夕陽西下,站到院子裡,不用怎麼費勁,就能望到西北方向的巍峨山嶺,大山近在咫尺,似乎觸手可及。流動飯店已經撤走了,院子裡空蕩蕩的,留了滿地的餐巾紙與一次性筷子包裝紙,當真是滿地狼藉。
秦少秋皺了皺眉,不想卻牽動了頭部肌肉,立時覺得頭痛難忍,伸手按壓頭頂以及兩側幾個穴道,想起中午的酒場,仍是心有餘悸,暗道以後再也不能這麼喝了,否則的話,扶貧未成,自己倒要先犧牲在酒桌上了,聽說真有領導幹部喝死在酒桌上的,後來還被評為烈士,實在是好笑不已,自己可不想做這樣的烈士,眼睛瞥見地面上這些垃圾,心想,村委會的人怎麼這樣邋遢,都不知道清掃一下垃圾。
他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凌書瑤的身影,覺得膀胱有些盈溢,便跑到院子西南角的茅房裡放了次水。這茅房是那種老輩子最典型的農家茅廁,南側倚著豬圈北牆,東西兩側用石塊為基、磚泥就著麥秸壘砌為牆,北側開口即是茅房門戶,上面用洋灰麥秸架著木頭竹子搭起一個小棚子,用來避雨,地上是一個豎長兩尺、寬二十厘米的磚砌地洞,地洞後面通著豬圈,人的排泄物會順著這個地洞流到豬圈裡。豬圈裡如果養著豬的話,豬就會跑來吃掉這些排泄物,甚至有些急性子的豬,聽到人撒尿的聲音就湊過來,張著嘴巴堵在地洞這裡,專門等著排泄物流下來。
整個茅廁也就是一點五平米大小,三面圍死,一面透風。中國大多數農家院裡的茅房基本都是這個樣子,千百年來沒有什麼改變。
秦少秋暗想,如果以後就住在這村委會裡的話,自己這個大男人上廁所倒是無所謂,用句評書大師單田芳的名言來說,那就是「上茅房拉屎臉朝外的主兒」,可是凌書瑤一個女人上這種廁所就彆扭了。比如,她正蹲著如廁的時候,外面有人跑過去怎麼辦?她的下身要害部位不就要被對方看個清清楚楚了嗎?看來,有必要在這裡掛個簾子,反正棉布也沒幾個錢,花十來元錢就能扯幾米,足夠遮擋門戶了。
他心裡正在為凌書瑤著想,凌書瑤已從門外走了回來,手裡捧著一個保溫杯,正在悠閒的喝水,瞥眼看到他,也沒說什麼,就站在院子裡四下打量。
秦少秋看到她滋溜滋溜的喝水,才覺得口乾舌燥,此時是多麼想跟她一樣,喝上兩口熱熱的茶水呀,暗想:「如果把她換成是孫福蘭或者張嫻,對方見自己酒醉後醒過來,肯定會第一時間接一大杯熱水遞給自己解渴。偏偏這個女人,完全不理會自己,自己是喝醉了還是睡醒了,都不關她的事,對自己沒有一丁點的同事之誼,更沒有半分關懷之意。可笑自己還在為她考慮上廁所不方便的事,呵呵,自己真是天底下第一號的大傻蛋啊。」心中暗惱不已,自己怎麼會攤上這麼一個同事?她長得漂亮又如何了?自己身邊的漂亮女人還少嗎?又在乎多得到一個她嗎?
「從今以後,我再要為她考慮,再幫她任何忙,我他媽的就不姓秦!」
秦少秋在心裡狠狠的發下這個毒誓,定了定神,問凌書瑤道:「顧鄉長他們呢?」凌書瑤淡淡地說:「你喝醉了睡大覺的時候,人家早就走啦。」秦少秋聽她話語裡好像有諷刺自己的意思,忍不住說道:「你以為我想喝醉嗎?還不是被王支書他們灌的?」凌書瑤冷嗤道:「誰叫你逞能?不能喝非要喝。你學學我,上來就說不會喝,不就得了。」秦少秋聽她說得輕輕巧巧,只氣得火冒三丈,明知道她說的有道理,卻還是辯駁道:「凌主任,你是女人,你不知道,到了下邊基層,就得通過喝酒交流感情,不喝酒就不能跟基層幹部建立感情,沒感情就辦不了事,辦不了事還怎麼開展扶貧工作?」
凌書瑤絲毫不讓的說:「那你今天喝了酒啦,也就是說能辦得了事了,那你什麼時候開始工作呢?」秦少秋悻悻的說:「今天是不行了,太晚了,明天早上開始。」凌書瑤道:「明天早上開始,也就是干半天,等中午一喝酒,又得醉半天……」秦少秋大怒,道:「誰告訴你又喝酒的?你少給我胡說。今天人家特意招待咱們,破例喝酒,以後就沒這事了。」凌書瑤聽他語氣充滿怒意,瞥了他一眼,道:「喝不喝酒的先不說,你趕緊找人安排住處,還有晚上吃飯,怎麼吃?去哪吃?」
秦少秋恨恨的瞪著她,心說你是宋書記派來協助我的,怎麼到了地方上,你撒手不管,什麼都不幹,一切都指望我?儘管我是負責人,可你也不能這樣吧?心裡後悔無比,暗恨自己當初瞎了眼,竟然會對她產生好感,也沒多跟她廢話,起身去找王鐵魁。
王鐵魁沒在院子裡,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秦少秋走到院子外面,就到了村裡一條東西向的土路上,左右望了望,沒見幾個人,也不知道去哪找王鐵魁,就回到院子裡,打算找艾國偉等人商量商量,可是東西廂房找過,竟然沒發現艾國偉等人的蹤跡,心中驚訝莫名,這四位不會回縣裡去了吧?瞥見凌書瑤不知道從哪找了個木頭小凳子,正坐在院子裡欣賞夕陽,那雙秀美的丹鳳眼微微瞇起,臉上是悠閒自在的神色。
他看到這位姐如此悠閒,就是氣不打一處來,走上前問道:「看到村裡王支書了嗎?」
凌書瑤只是搖頭。
秦少秋自言自語的說:「找不到他可怎麼辦?」凌書瑤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秦少秋死死的瞪著她,恨不得一腳把她那嬌小苗條的身體從小凳子上踢飛出去,覺得從她嘴裡也問不出太多情況,索性再次走出院子,沿著土路往西行去,路上但凡碰到有人,就打聽王鐵魁的下落。
有個在門口曬夕陽的好心老頭告訴他,王鐵魁應該是回家去了,又指點了他王鐵魁家的住址。
秦少秋歎了口氣,沿路尋了過去。
他一口氣穿了多半個村子,沿途也將村子景致形勝看在眼裡,見這村子不小,至少比玉皇村大了最少兩倍。整座村子分為兩部分,東邊半部人口較多,坐落在一處高高的土坎上;西邊半部人口較少,居住在更高一些的半山腰上。東西兩部的交接處是一條乾涸的河道,還有一座破廢的石橋。村子裡的民居大多數都是那種典型的北方平房,再配東西廂房,房子都以石塊為基,青磚為牆,木頭為梁建立起來的。還有一些房子都是土坯房,房頂上長滿了蒿草,令人一看就心起淒涼敗落之感。
典型的貧困山村!
直到來到王鐵魁家裡,秦少秋還沒看到村裡有任何的飯館或者商店,髮廊洗浴中心什麼的自然更是想都不要想。
天色已經昏沉下來,王鐵魁的老婆正在院子裡的土灶前架火煮粥,燒的是樹枝雜草,煮的是玉米面粥,院子裡飄蕩著樹枝焚燒所散發出來的股股草木之氣。
忽然間,不知道從哪躥出一條小柴狗,跑到秦少秋跟前圍著他轉起了圈,聞聞嗅嗅的,顯得很親熱。
王鐵魁要請秦少秋進去喝水,秦少秋擺手拒絕,道:「王支書,就不耽誤你們吃飯了。我就是想問問,我們晚上住哪兒?還有,晚上吃飯的話,怎麼辦?」王鐵魁奇怪的說:「啊?你們不回鄉里嗎?」秦少秋笑道:「我們這一來就是駐村來了,不回鄉里,就算是回,也是直接回縣裡。」王鐵魁吃驚的道:「啊?」秦少秋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就在咱們小龍王村住下了,怎麼也得住一個月吧。」
王鐵魁驚訝地說:「鄉里沒安排嗎?」秦少秋搖搖頭,道:「估計顧鄉長是覺得,村裡會安排吧。」王鐵魁皺著眉頭撓了撓頭皮,隨後就從他的頭髮上掉下雪花一樣的頭皮屑。秦少秋看在眼裡,忙轉開了頭去,心說今晚上不用吃飯了。
王鐵魁說:「住的話,村委會裡倒是有兩張行軍床,是給值班的人準備的,不過你們都是縣領導,而且有六個人,怕也不好住……」秦少秋忙道:「只要有睡覺的地方就行,我們要求不高的。」王鐵魁道:「那就先住那兩張行軍床。你跟凌主任級別最高,就先緊著你們倆住。艾主任他們四個我再想想辦法。至於吃飯,唉,村東頭小學邊上倒是有個早點攤,不過晚上不營業……呃,實在不行,你把凌主任叫過來,在我家裡湊合一頓飯得了。」
儘管秦少秋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還是沒有想到,村裡連家像樣的飯館都沒有,暗歎口氣,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我們過來吃一頓沒問題,總過來吃就不好了吧?那還不得把你們吃窮嘍?」
王鐵魁的老婆是個開朗婦女,聞言笑道:「不怕吃,再窮也窮不到哪了。」
王鐵魁道:「你們要是覺得不方便,那乾脆,自己開火做飯。村裡有小賣部,肉啊菜啊魚啊的都能買著。」秦少秋追問道:「那在哪做飯呢?就在村委會嗎?那就不像話了吧?」王鐵魁皺眉道:「今晚先湊合湊合。等明天,我想想辦法,給你們找個住的院子。等你們有了住的地方,再開火做飯,也就方便了。」秦少秋高興地說:「那就麻煩王支書了。」王鐵魁道:「不麻煩不麻煩,呵呵,你們為了咱們村扶貧,從縣裡跑過來受苦,咱們村裡提供幫助是應該的。」
秦少秋跟他嘴裡問明了小賣鋪的地點,告辭離去,又走了一陣子,到那個小賣鋪,從裡面買了兩桶方便麵,又買了兩個麵包兩根香腸,這才回轉村委會。
村委會裡還是只有凌書瑤一個人,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儘管已經很討厭這個女人,但秦少秋還是耐著性子跟她說明了情況,最後把方便面、麵包與香腸都遞給她,道:「沒辦法了,今晚只能先湊合一頓了。」說完留神打量她的神情,看她是否甘心。凌書瑤把這三樣都接到手裡,淡淡的說:「你不用這麼看著我,我將就得了(liao音),以前沒少吃這些。」秦少秋道:「那就吃吧。」
兩人回到屋裡,秦少秋找到了兩個暖壺。還真不錯,暖壺都是滿的,一開蓋子熱氣就騰騰的往外冒,一看就是下午剛燒開不久。
秦少秋邊準備晚飯邊想,要是有個流動飯店專門伺候自己跟凌書瑤每天的吃飯就好了,自己二人也就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扶貧工作中去,不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都要為吃飯發愁。
屋子裡也沒飯桌,兩人泡開了方便面之後,只能一人捧著一桶坐在椅子上吃。
秦少秋看不到自己吃飯的模樣,但是可以看到凌書瑤的,看清了她的,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的模樣,心中淒涼無比,要不是自己還是宋超凡的秘書,真會覺得這是被發配了,從此從天上落到地上,其慘狀遠超當日在縣林業局的窘境,暗裡發誓:「如論如何,都只能往上爬,繼續爬,能爬多高就爬多高,絕對不能掉下來。一旦落馬,等著自己的可能就是眼前這副境地。」
吃過飯,倒也省得洗刷碗筷,直接把垃圾扔到院子裡的垃圾車上就得了。接下來,村子裡也沒什麼娛樂活動,兩人就坐在屋子裡發呆。
秦少秋思慮了下明天即將開展的工作,想跟凌書瑤商量一下,可誰知她偏在此時手裡捏著衛生紙走了出去,便善意的提醒道:「你要上廁所是吧?」凌書瑤冷冷淡淡的道:「這你也要管?」秦少秋怒從心頭起,道:「我管你上廁所幹什麼?我就是提醒你,小心路黑,別失足碰頭。」凌書瑤道:「用不著,我多大的人了還用你提醒?」說完扭著並不如何豐滿的小屁股走了出去。
秦少秋恨得咬牙切齒,等她走遠後,抬手給自己一個嘴巴,罵道:「讓你嘴賤!」
自我懲戒之後,他從包囊裡翻出牙具,到院子裡的壓水機旁刷牙。村子裡沒通自來水,村民們想喝水的話,就從自家院子下面幾十米深的地下水裡面取用。以前都是老式的壓水機,用人力壓水,但是現在,隨著電氣化的普及,老式的機械壓水機已經被棄之不用,換上的是電動水泵。只要輕輕一合電源開關,源源不絕的清澈地下水就會從粗大的橡膠管子裡噴湧而出。
村委會院子裡這個老式壓水機,也早就棄之不用了,已經升級成了電動水泵,出水管就在井邊,水管旁邊是一個巨大的水缸,半人多高,裡面裝的都是提前放出來的水,水缸上面有個鋁制缸蓋,蓋子上常年倒扣著一個葫蘆做的水瓢。
秦少秋走到水缸旁邊,拿起水瓢,掀開蓋子,從裡面舀了半瓢水,小心翼翼灌到牙缸子裡,然後端著牙缸子去牆邊刷牙。
「啊……」的一聲慘叫忽然從牆角里傳來,嚇得秦少秋打了個機靈,牙缸子裡的水灑了不少出來,循聲望去,見發出聲音的是西南角的茅房,仔細辨聽叫聲,似乎是凌書瑤發出來的,心中一動,明知道她如廁的時候喊她不太好,可還是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忙道:「凌主任,你怎麼了?有事嗎?」
此時凌書瑤已經從茅房裡跑了出來,嘴裡啊啊的慘叫著。
秦少秋很容易就發現了她跑動的身影,藉著房門口照院燈的燈光映射,見她兩手提著褲子、急急如落網之魚的躥逃出來,看她腰帶與褲子的鬆散模樣,竟然沒有繫上,心底大為震駭,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這麼一個冷艷高雅的淑女如此不顧斯文?
「凌主任,你這……你這是怎麼了?」秦少秋納悶的問道。
凌書瑤看到他仿若看到了救星一般,直衝他跑過來,淒慘驚惶的叫道:「我被……不知道被什麼叮了一下,疼……疼死了,哎喲……疼得要死了……」說完身子直打晃,似乎都站不穩了。秦少秋也顧不得刷牙了,喝口水漱漱口,把牙具都放到水缸蓋上,轉身面對她道:「叮你哪了?」凌書瑤卻訥訥不敢言。秦少秋目光掠過她的腰間,見她褲子開著口,露出了裡面一條淺色的內-褲,嚇得心頭一跳,哪敢亂看,抬頭問道:「快說啊,到底是叮到哪了?是蚊子嗎?」
凌書瑤痛苦的搖頭道:「怎麼可能是蚊子?蚊子叮了會癢,可這個是……疼死我了,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比馬蜂蟄了還疼,我……我不行了,我快站不穩了。」說著身子開始打晃。秦少秋忙上去扶住她,道:「疼得很厲害嗎?我……我先扶你去床上躺著,再去找醫生。」凌書瑤鼻間嗯哼了兩聲,一瘸一拐的被他攙扶著進了屋去。
秦少秋把她扶到其中一張行軍床前,先讓她坐在上面再慢慢躺下,哪知道她死活不坐。凌書瑤疼得五官扭曲,道:「不能坐,叮的就是我的……我的屁股。」說著身子打起了冷戰。秦少秋大為驚奇,見她臉色慘白,額頭冷汗布了一層,叫道:「你……你不會讓蛇咬了吧?」凌書瑤嚇得叫道:「啊,讓蛇咬了?那肯定有毒,我……我要死了嗎?」秦少秋想了想,搖頭道:「不對,咱們北方幾乎沒什麼毒蛇,而且只要你不碰它,它絕對不會咬人……啊,難道是蠍子?我知道我知道,山裡就是蠍子多。你是被蠍子蟄了吧?」
凌書瑤已經疼得沒力氣說話了,萎靡不振的趴倒在床上,嘴裡直哼哼,兩隻粉拳握得緊緊的,手臂不停地打著哆嗦,一看就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秦少秋看得暗自心驚,此時哪裡還有幸災樂禍的興致,都快被她痛苦的樣子嚇傻了,見她褲子還處於沒有穿好的狀態,不僅露著雪白的腰肉,還露出了帶著蕾絲花邊的月黃色小褲褲,看得有些口乾,不好多看,道:「我去找醫生,你等著。」凌書瑤嗯了一聲,道:「快去,快……點,疼死我了,就跟要死了一樣,我快撐不住了。啊……」
秦少秋不敢耽擱,轉身跑了出去,來到村委會門口,四下裡望了望,漆黑一片,只有少數幾個人家亮著燈,心中焦急萬分,也不知道村子裡有沒有診所,想找個人打聽打聽,可是路上哪裡有人,剛才也忘跟王鐵魁要手機號了,要不然現在可以打電話問問他,想了想,在門口傻等肯定是不行的,乾脆,出去找找吧,碰上人就打聽,實在找不著人,就去剛才買方便面的小賣鋪問問。
ps:杜伯,蠍子另外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