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謹小慎微 46 文 / 野和尚
秦少秋跟她對視一陣,看出了她的心意,似乎要自己領悟其中原由,仔細想了想,腦袋裡猛地一震,哎呀,自己為什麼沒有早想到這一點?
他想到,自己終究是離過婚的男人,而眼下這套房子就承載著自己第一次婚姻的全部,喜怒傷悲甚至前妻王宇的影子,都在這座房子裡,她睡過的床、她用過的餐具、她使過的傢俱電器還都在,說這座房子還有她的味道都不為過,自己跟老爸老媽可以渾渾噩噩的繼續住在這裡面,但是新妻曉南如何能夠不介意這一點?哪個女人願意住在老公與前妻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哪個女人又願意自己與老公的世界中還有別的女人留下的痕跡?自己只想著娶她過門了,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啊。
一念及此,秦少秋慚愧得無地自容,道:「老婆我錯了,我竟然沒為你考慮。」許曉南奇道:「你想到什麼了?又怎麼錯了?」秦少秋訕笑道:「沒什麼……你說房子,呃,我原先的單位林業局正在籌建職工自建集資房,局長給我留了一個指標,不過可能趕不上咱們結婚了。好,那就再買一套。」許曉南說:「這事宜早不宜遲,你看房價蹭蹭的漲啊漲,早買早便宜。要不咱們現在就去看房吧,等定下來以後,下周我帶錢過來。」
秦少秋臉色一變,道:「幹嗎要你帶錢過來?你老公我還買不起一套房了麼?」許曉南嗔道:「現在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動輒就要五六十萬,你賺的是死工資,工作年頭又短,哪裡攢得出來?」秦少秋呵呵一笑,道:「那你就攢得出來了?你比我早上幾年班啊?你這個處級大領導比我這個科級小領導每個月工資又多賺多少?」許曉南笑道:「你別管,反正我有錢。」秦少秋哼道:「我不管?我不管怎麼行,我可是你老公,不管你管誰?快老實交代,你的錢都是從哪來的?別告訴我都是灰色收入。」
許曉南嘻嘻笑著說:「哪有什麼灰色收入啊。」秦少秋道:「你可是組織部的人,組織部是幹什麼的,就是管領導幹部陞遷任用的,跑你們那送錢的人肯定多。」許曉南道:「你別胡說了,你親眼見過嗎?就算真有人送,也是偷偷的給大領導送錢,誰送到組織部去?就算送到組織部去,也是送給負責幹部考察的領導。我這個幹部監督處可是清水衙門,人們又都是勢利眼,誰也不會送錢過來的。」
秦少秋沒有繼續追問她錢財的來路,夫妻之間,往大裡說要做到相互信任,往小裡說就是要留給彼此一些**,何況現在跟她還沒有正式成婚,就更不能刨根問底了,道:「那也用不著你出錢,你老公我有錢,這房子讓你老公來買。」許曉南納悶的看著他,道:「你哪裡來的那麼多錢?難道你……」秦少秋笑道:「我什麼?」許曉南蹙眉道:「難道你剛給宋哥做了這幾個月的秘書,就撈了那麼多?」秦少秋哈哈笑著逗她:「如果真是我撈的,你會怎麼看我?」許曉南皺眉看了他一陣,半響搖頭,道:「我覺得不是,你應該不是那種人,你目光沒那麼短淺,對不對?」
秦少秋暗道一聲慚愧,可轉念一想,自己並沒用手中掌握的權力撈過錢,到目前為止,所有的金錢來源,都是出於朋友私交或者私事,可以說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這又有什麼可羞愧的?道:「老婆英明,我確實沒撈什麼錢,我現在的錢都是自己賺來的。今天說到這了,我也就不瞞你了,我跟龍口鄉山區一個幹部合夥搞了個山貨乾果加工廠,我自己沒出面,請一個老同學過去當加工廠的經理,由他負責生產銷售。這生意挺不錯,所以也就賺了一些錢。這事連爸媽都不知道,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了,你也別跟許叔叔說,要不然他准說我不務正業。」
這話虛虛實實,巧妙的掩飾了那個幹部是個美女、且他邀請出面簽訂合夥協議書的是美女老同學的兩個事實,也將自己所有的金錢來源推到了那個加工廠上面,估計曉南聽了也不會詳加詢問,這番話足以令她相信。
許曉南聽了果然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更沒有懷疑別的什麼,笑道:「你也知道你這是不務正業啊?好好在官場發展不就得了,除了買房子暫時用到錢,而這錢我也有,除此之外,還用得著什麼錢?你還偷著搞什麼生意啊,小心被人知道了舉報你公務員經商。」秦少秋道:「我沒出面,從入伙到建廠所有一切都是請我老同學出頭的,就算有人明知道是我秦少秋開的,也拿不到證據舉報我。你說用不到錢,這話可說錯了,咱倆結婚要用錢,生孩子要用錢,養孩子還要用錢,以後孩子上學讀書、買房子娶媳婦、出國留學,哪樣不要錢?所以啊,趁現在能賺就多賺點。」
許曉南想到未來的家庭生活,確實有很多用錢的地方,偏偏自己二人全都是公務員,賺的都是死工資,要是沒有他跟人合夥開的這個乾果加工廠,還真是別想攢下什麼錢來,越想越覺得他的話有道理,點頭道:「嗯,我支持你,不過要小心,千萬別被人抓到證據舉報。」秦少秋微微一笑,道:「放心吧老婆大人,就算真有人舉報,上頭還有宋書記保著我呢。這種小事算個啥啊。」許曉南敷衍的點點頭,坐起身道:「去看房吧,盡早定下來,正好用冬天這段時間裝修,等明年開春結了婚就能搬進去住了。」
秦少秋想到要從此搬離沈婕妤家旁,心裡很不舒服,可是又不能不考慮眼前這位愛妻的感受,真是鬱悶得不行,咳嗽一聲道:「有個情況我得跟你說一下,爸媽在這小區裡住久了,鄰里街坊的都有感情了,我估計他倆到時候不會跟咱們一塊搬,他們要是還想在這住著怎麼辦?」許曉南道:「這是他們的房子,他們要住就住著唄。那樣更好!我為什麼要買套新房子住啊,就是想擁有咱們倆自己的家,家裡沒有別人,就是你跟我,純粹的咱倆的愛巢……」
秦少秋聞言驚呆了,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心裡大罵自己自作聰明,本以為她是嫌棄家裡有前任的味道才打算買新房的,哪知道她心思是如此之單純?偏偏自己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想了那麼多,還主動承認錯誤,卻是完全想擰了。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覺得這一刻的她非常可愛,可愛死了!
許曉南見他驚訝的看著自己,給誤會了,忙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不是說甩開爸媽不管,我只是想盡量的有一個咱倆的家,家裡只有一個男主人就是你。不像現在,我感覺是到你爸媽家來了,而不是那種回到自己家的感覺,你明白我的意思麼?我沒說不管爸媽,當然可以把他倆接到新房裡一起住,但是在那裡,是咱倆的家,我是主人,我心裡很踏實……呃,你明白不?」秦少秋笑了笑,道:「你本來就很單純,是我想得太複雜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許曉南奇怪的說:「你在說什麼呀?」
秦少秋再也懶得說話,側頭湊嘴過去,直接吻上了她那殷紅的小嘴。許曉南臉孔瞬間紅起來,任他狠狠親了一口,稍微後退,問道:「你這是怎麼……唔!」秦少秋沒等她說完,就再度吻上她的紅唇,火熱的在上面親吻起來。許曉南被他吻得又是激動又是害臊,心跳瞬間加快了一倍還多,傻呼呼坐在床上,上身慢慢向後面傾倒。秦少秋瞬即靠過去,吻得越發兇猛,吻著她靠著她,最終把她壓在了床上。
許曉南感覺到他兩隻魔爪在自己腰間摸索的時候,忙用力將他臉龐推開一些,喘著氣說:「還……還沒關門呢。」秦少秋呵呵一笑,就下床走到門口把門關了。許曉南叫道:「還是鎖上吧。」秦少秋笑道:「鎖上可不行,那就是欲蓋彌彰了,爸回來後就算不知道咱倆幹什麼來著,聽到開鎖的聲音也知道了。」許曉南紅著臉說:「不鎖上更不行。」秦少秋道:「放心吧,爸不會隨便推門的。」說著爬回床上。許曉南又看了看窗戶,嗔道:「窗簾也拉上。」秦少秋無可奈何的苦笑了聲,又下了地,走到窗戶跟前拉上窗簾,此時屋裡光線變得昏暗許多。
臥室裡越是昏暗,許曉南越有安全感,羞澀而又矜持的看著秦少秋爬回床上,壓到自己身上,撒嬌道:「別太久哦,爸隨時都會回來。」秦少秋笑道:「這我可做不了主,我又不是早洩患者。」說著又去吻她的唇。許曉南卻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緊張起來,說:「不是還要去看房嗎?要不……等回來再做吧?」秦少秋說:「可是我等不及了啊。」許曉南說:「那……那你就快點,要不你……直接進吧,別親了。」秦少秋覺得她的提議還不錯,本來嘛,如果不是晚上,還真沒必要玩什麼前-戲,先爽一回再說,如果晚上還有時間,那就彼此洗個澡,美美的做個全套,便道:「好吧,聽你的。」說著兩手逕自去解她的腰帶。
只幾分鐘的工夫,兩人已經魚水交融,美美的快活起來,屋裡也響起了春的交響曲。
二人正在享受這午後難得的快活時光,外面響起了門鈴聲。聲音雖然不算太大,但那具有穿透性的樂曲還是清晰無誤的傳到了臥室裡兩人的耳中。
許曉南嚇了一跳,道:「爸買菜回來了?」秦少秋搖頭道:「不是!絕對不是。爸有鑰匙的。不要管他,肯定是外人,咱們就裝作不在家好了。」覺得她這一緊張,身子裡面收縮了一圈,進出之際更有樂趣了,忙提起精神,美美的享受這一陣超強刺激。許曉南道:「裝不在家不好吧,萬一來的人是親戚朋友呢?又萬一有重要事情,那不就耽誤了?」秦少秋說:「有要緊事就打電話了。哎呀寶貝,別胡思亂想了,你現在要專心好不好。」許曉南紅著臉說:「我已經很專心了。」
門鈴響了一陣,就再也不響了。
秦少秋與許曉南都鬆了口氣,尋思沒人打擾了,這下可以全身心的享受男女床事的美妙了,可好景不長,窗外忽然響起一個老年男子的叫聲:「秦少秋,秦少秋,你小子別給我裝蒜,我知道你在家呢,趕緊給我開門,我是你隋叔,我有事找你。快點,別裝不在家。」
秦少秋聽得緊皺眉頭,動作也隨之停下來,抱著許曉南這雙大腿,大手在她穿著棉襪的小腳上摸來摸去,心裡琢磨自己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隋叔」,怎麼這事自己都不知道呢?
許曉南本來就不太情願光天化日的在家裡做這種事,小聲說道:「要不別做了,你去看看他找你什麼事吧。」秦少秋低聲道:「我都不知道這個隋叔是哪個。」許曉南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說著兩手推他的腰跨。秦少秋聽外面那個所謂的隋叔還在喊叫,而身前佳人又在推動自己,眼看這場**做不下去了,只能暗歎口氣,退將出來,又找來紙巾盒,從裡面抽出紙巾遞給許曉南,二人各自擦拭要害部位,然後穿好衣服。
秦少秋歎道:「我還沒盡興呢,曉南你呢?」許曉南紅著臉說:「我……還行吧,你真是……」秦少秋見她欲言又止,問道:「我怎麼了?」許曉南笑道:「你真是難以滿足。」秦少秋笑道:「廢話,這才玩了多大一會兒啊?我先去會會他個老傢伙,回來咱倆繼續。」許曉南嚇得忙道:「不繼續了,等你回來咱倆去看房,想要……晚上再說。」
秦少秋走出家門,到了樓下一看,外面站著一個中等身材的老頭,看年紀六十多歲,短髮,濃眉大眼的,眉毛鬢髮都白了,站在地上一動不動,卻別有一副氣勢,心裡有點納悶,這人是誰,自己怎麼從來不認識?倒是看著有點耳熟,似乎就是小區裡的人,可從來沒跟他打過交道啊。他今天突然上門來幹什麼?
這人大喇喇的道:「我就說吧,你小子肯定在家,幹嗎呢?睡覺吶?給領導當秘書累吧?」說著,從兜裡摸出一盒中華煙,捏出兩支遞了一支過去。秦少秋陪著笑接到手裡,道:「隋叔?您……我看著眼熟,您也住咱小區?」這人道:「廢話,跟你一塊住了七八年了你竟然不認識?」說著又摸出打火機,打著火以後先遞了給他。秦少秋忙謙遜道:「您先來。」說著把他手握住,推向他那一邊。這人就縮手回去給自己點上,吸了一口後道:「嗯,不錯,沒有因為給縣委書記當了秘書就把尾巴翹到天上去,對你隋叔我還算有禮貌。」說著把打火機遞給他。
秦少秋雖然已經不抽煙了,但禮貌起見,還是點著了火,淡淡的吸了一口,凝目打量這個隋叔,從他的氣度以及說話的語氣判斷的出來,這位是從領導崗位上退下來的,笑道:「隋叔,您找我有什麼吩咐?」隋叔道:「我聽說你要當咱們小區業主委員會的主任?」
秦少秋聽得為之一滯,忽然想起這個隋叔是誰了,記得上次老爸提到小區成立業主委員會的時候,曾經說過,委員會主任本來是同小區住著的一個縣裡退休的政協副主席來當,姓隋,不過老爸跟他不對眼,就把自己的旗號打出去,愣是從他手裡把主任的帽子搶了過來,強插到自己頭上,自己當時還曾埋怨了老爸一番,現在看來,這位隋主席是過來找晦氣來啦?疑惑的說:「沒有啊,我不知道啊,這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最近忙得要死,成天不著家,根本不知道有這事。」
隋叔嘿嘿笑道:「你不知道?你是可能不知道,不過你爸知道。他要讓你當這個委員會主任。」秦少秋道:「那怎麼可能呢?我爸也不能代表小區所有業主啊,怎麼可能他讓我當我就能當了?隋叔你別開玩笑。」隋叔道:「他當然代表不了所有小區業主,可這業主委員會也是由物業促成建立的,說起來還是物業說了算。物業那幫人都生著勢利眼,眼看你秦少秋得勢,給縣委書記當秘書,自然要捧你的腳丫子了。」
人們平時說起拍誰的馬屁,通常都會說「捧某人的臭腳」,沒誰會說「捧誰的腳丫子」。
因此,秦少秋聽隋叔說物業捧自己的腳丫子,其實就是當面說捧自己的臭腳,只不過他到底沒那個膽子說明白,只把臭腳換成了腳丫子,饒是如此,意思卻一樣,心裡暗暗有氣,臉上卻沒表現出來,道:「原來是這回事。業主委員會的主任也挺忙的吧?我平時那麼忙,哪有時間做這個主任?還是讓他們另選高明吧。」隋叔忙道:「原先可是定我當這個主任的,你要是不當了,就還讓我當,好不好?我今天找你來就是這麼個事兒。」
秦少秋這才明白,他不是來尋自己晦氣的,而是想讓自己把主任的所謂官銜轉到他頭上,心裡也不無好笑,這個老傢伙,還真是個官迷,在台上的時候當官也就算了,怎麼退休了也要想方設法的當官?難道真有傳說中的「官癮」存在?想要答應他,又怕老爸聽了不高興,便道:「行,這事我看下,抽時間找物業主任說說。」隋叔道:「這事你可得當個事兒辦,要不然真讓你當選了這個主任,以後你都沒時間維護業主們的利益。」
秦少秋暗想,按曉南的意思,差不多明年婚後就要搬到新房裡住去了,而新房肯定不會在這個小區,那麼自己還真是沒必要也不可能再當這個小區業主委員會的主任,等老爸回來,勸勸他,讓他別跟這個隋主席較真,然後自己再把主任的頭銜讓出去,便點頭道:「好,好,隋叔你放心,我盡快辦好。」隋叔滿意的說:「你為人處事方面比你爸強,怪不得縣委書記選你當秘書。好好幹,以後前途不在我之下。」說完樂呵呵的走了。
秦少秋當然不會對他的誇讚之辭信以為真,像他這樣這樣曾經當過領導的人,誇人的話隨口就來,要不然怎麼駕馭屬下?對於領導來說,讚美與批評就是兩門駕馭屬下的藝術,也能說是高超的絕技,橫向裡可以比較「九陰真經」「九陽神功」那樣的絕世秘籍,這兩門絕技若是全部掌握,可以說日常管理工作就不在話下了,既可以輕易讓下屬帶著開心的笑容為你賣命,也能很快在身邊聚攏一群親信,妙處之多,無法想像。可以這麼說,不懂得讚美與批評的領導不是一個好領導,只懂得其中之一的領導也不是一個好領導。
說白了,什麼是領導呢?領導就是一手捏麵包,一手持大棒的人,可以讓你吃得笑逐顏開,也能讓你哭得畏懼服從。他能輕易引導你的情緒,讓你隨時變幻臉色,大部分時間都在領著你幹點什麼好事或者壞事。一邊領著你,一邊引導指導或者教導你,這就是領導。
饒是秦少秋明白這些道理,但還是被這位已退休的縣政協副主席誇得心裡美滋滋甜絲絲的,目送他遠去後,心想,以後要多向這人學習,盡快掌握讚美這門官場最高絕學之一,自己不可能一直給老闆當秘書的,以後遲早會出去主政一方,手下有那麼多人要管,沒點領導藝術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