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謹小慎微 54 文 / 野和尚
秦少秋歎道:「你不要太天真。聽說過門人弟子這個詞嗎?你覺得他爸官至正省部級,會不培養自己的親信?他的親戚子侄、他的朋友同學、他的秘書下屬……這些都是他的親信,他都會費心培養的。等他下台了,他就可以通過這些人來延續他手中的權力。你不要天真的以為,他一下台就狗屁不是了,他照樣還是咱們惹不起的存在。在這種前提下,你想動他親兒子,他會答應?」
劉艾妮聽得悲憤交加,口唇哆嗦,兩手顫抖,白花花的身體在原地搖搖晃晃,就跟打擺子也差不多。
這樣一幕自然極不雅觀,秦少秋歎息一聲,說:「你先去洗手間洗個澡吧,出來穿上衣服再說。」
劉艾妮點了點頭,淚水又流出來,與之前那屈辱的淚水不同,這次是悲憤的淚水。
人有仇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只許仇人欺辱自己,卻不許自己報復仇人。
劉艾妮如同木偶一般機械的轉過身,走去洗手間洗澡,腳步有些闌珊。
秦少秋無意間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背上全是通紅的掌印,很多地方已經高高隆起,只看得觸目驚心,心說張子豪真不是人啊,簡直比禽獸還禽獸,仗著老爸的威勢真是無法無天,他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以後還有什麼事做不出呢?忽然想到白雅霏身上,心頭一顫,張子豪若是對她賊心不死,也給她玩這麼一手的話……
洗手間裡傳來嘩嘩的水聲,在這充滿怨氣的房間裡聽起來有些沉悶。燈還是那麼亮,夜還是那麼黑,除去當事人與秦少秋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剛才在這個房間裡發生了人世間最骯髒最暴力最無恥的慘事。
秦少秋默默思量,心頭越來越沉重,感覺有一座大山正慢慢壓在自己背上,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這倒並非擔心自己被張子豪惦記陷害,而是唯恐陸雪妃與白雅霏因自己的關係間接受到傷害。媽的,天底下怎麼會有張子豪這樣的敗類呢?有也就罷了,又為什麼被自己碰上呢?難道是老天爺見自己最近過得太順,很是嫉妒,特意派人過來打壓自己的?
時間流逝,洗手間裡的水聲一直在響起。
秦少秋等了半天也不見劉艾妮出來,抬手腕看看手錶,已經將近十二點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抬頭望向洗手間方向,心說她怎麼還不出來,就算女人洗澡花費時間較長,也不至於這麼長吧,心中一動,她不會是想不開,在洗手間裡自殺了吧?想到這嚇了一跳,急忙起身,快步走向洗手間,剛剛走到門口,裡面的水聲也停了。
洗手間沒關門,從門口可以望到裡面的一切。視線中,劉艾妮正在擦拭濕漉漉的頭髮,一身白膩的肉兒照舊露在空氣中,身子附近水汽朦朧,要不是她體態較為豐-腴,一定會是一幕極美極香-艷的畫面。
見她沒出事,秦少秋鬆了口氣,不好多看,忙轉身走回去。
過了幾分鐘,劉艾妮披著雪白的浴巾走出來,站到客廳裡,撿起落在地上的衣物,默默的穿了起來。
秦少秋低著頭打哈欠,一眼也不看她。
劉艾妮穿好衣服後,語氣堅毅而又冷峻的說道:「這個仇我一定要報!誰也保不了他!」秦少秋抬頭看著她,道:「你打算怎麼報?」劉艾妮微微瞇起眼睛,裡面射出兩道狠辣無情的光,咬牙切齒的說:「我有我的報法。總之,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秦少秋歎道:「他肯定已經回到省城去了,不會留在黃州給你報復的機會的。你想報復他,除非去省城找他,但是省城那麼大,又是他的地盤,我擔心你……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劉艾妮嗯了一聲,道:「沒有把握我不會出手的,你放心。」
秦少秋凝目看著她,心想你最好能找到機會報復張子豪,而且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置他於死地,如此一來,雪妃與雅霏就安全了,自己更是從此不用擔心他再騷擾曉南,只是,你這樣一個弱勢女子,如何鬥得過要錢有錢要權有權的省長公子,搞不好就是以卵擊石啊,想到這,看向她的目光就變得更複雜了,既有幾分期盼與憧憬,還有幾絲惋惜與同情。
劉艾妮跟他對視一眼,道:「我還要再跟你說聲對不起,我胡說八道,玷污了你跟陸雪妃的名聲,還……還可能導致張子豪害你,真的很對不起你們。可是……我……」秦少秋起身道:「事已至此,就別說那麼多了。我跟陸雪妃行得正坐得直,也不怕他來陷害。你……你也要想開點。很晚了,我該回去了,早點休息吧。」劉艾妮冷冷的說:「我想得開,就算我想不開,也要先報復完那個畜牲之後再說。」秦少秋心底暗歎一聲,心說,祝願你真能報復得了他。
劉艾妮語氣低落的道:「我還要謝謝你,謝謝你能在這個時候過來安慰我,沒有瞧不起我,也沒有笑話我。要是沒有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秦少秋柔聲道:「你太客氣了,因為張子豪的緣故,咱們已經是一條戰線上的戰友了,戰友就該互相幫助互相扶持啊。」劉艾妮聽得臉上現出欣慰的微笑,忽的臉色一變,變得羞澀而又驚懼,低聲道:「這件事,你……你不會跟……跟……」秦少秋明白她的意思,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爛在肚子裡,不會跟任何一個人提起的。」劉艾妮欣慰地說:「秦……你真好!」
兩人就在客房裡道別分手,秦少秋先下了樓去。
駕車回青雲的路上,秦少秋仔細琢磨今晚上發生在劉艾妮身上這件事,想從中判斷出張子豪是否也會對陸雪妃與白雅霏做出這種事。他陰險狡詐、毒辣卑鄙,這些都毋庸置疑,但他當真狂妄到肆無忌憚強暴女人的地步了嗎?似乎未必吧?
今晚這件事,有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值得推敲:張子豪只是找來三個人把劉艾妮輪了,他自己卻沒上,反而只是做了個看客與拍客。如果他一心報復劉艾妮的話,自己上去強暴她不是更有快-感嗎?他為什麼沒上?瞧不上她麼?要知道,劉艾妮雖然年到中旬,但由於保養得當、又會打扮,本身又瀰漫著一股熟-女風情,儼然一個風韻猶存的美少婦,要不然也不會被張希凡包養為情人的。這樣一個美婦,連自己看了都會心動,張子豪會瞧不上她?既然不是瞧不上她,卻又沒有上她,那這裡面就一定另有蹊蹺。
秦少秋緊皺眉頭,苦思這裡面不合常理的地方,腦海中忽然回想起當日劉艾妮給自己打電話時所說的話:「我開始還單純地以為張子豪只是一個主動上門的廣告大客戶呢,對他慇勤招待,他所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盡量答應,完全沒想到他是另有陰謀。後來,他又提出舉辦一個企業聯誼宴會,為雙方合作打下基礎,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他又讓我出面邀請陸雪妃與白雅霏兩個主持人,直到那個時候我還沒看出他的狼子野心,更沒多想,也就答應他了。直等到宴會召開以後,他追求白雅霏被拒絕,這才在對我發脾氣的時候不小心吐露了實情,我才知道他來黃州的目的只是追求白雅霏,接近我做廣告只是他打的一個漂亮幌子。我終於看到了他的真面目,當然不會再為虎作倀,直接跟他翻臉,讓他滾出黃州……」
從她的話裡可以知道,張子豪與她早有勾結,說勾結可能有些過分,因為當時的她可能不知道是被張子豪利用了。但是且慢,就算張子豪讓她做別的事情她不覺得不妥,那張子豪讓她出面邀請陸雪妃與白雅霏兩位美女主持人的時候,她還沒覺出裡面有什麼不對來嗎?只是電視廣告合作性質的一個聯誼宴會,他卻指定邀請兩個與廣告合作沒有一丁點干係的美女主持人,她那麼精明的女人、堂堂的廣告部主任,就感覺不出這裡面有什麼貓膩嗎?
還有,張子豪追求白雅霏失敗,大不了自己生生悶氣也就罷了,幹嗎要對她劉艾妮發脾氣呢?關她什麼事了?另外,宴會舉行完畢,她不該回家的嗎?怎麼會被張子豪找到頭上發脾氣?呀,這裡出現了另外一個重大疑點:宴會散場後兩人不各自回家睡覺,卻又聚到了一起,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這又是為什麼呢?
「她似乎對我隱瞞了一些東西呢。」秦少秋悶悶的想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索性把車停在路邊,摸出手機給劉艾妮撥了個電話過去。
劉艾妮也正在駕車往家裡趕,接到他的電話後用多功能方向盤上的藍牙按鍵接聽了:「是我,你到家了嗎?」秦少秋道:「沒呢,還在路上。我有件事想問問你。」劉艾妮道:「你問吧。」秦少秋說:「我問,但是你要實話實說,不要隱瞞什麼。我希望你跟我能夠做到互相信任。」劉艾妮沉默半響,道:「好。」
秦少秋說:「還記得你跟張子豪正式翻臉後的第二天嘛,你給我打來電話說了你跟他認識以來所有的事情,我現在忽然有點納悶,有兩個問題:一,他作為公司總裁跟你這個電視台廣告部主任有電視廣告上的合作,開個聯誼宴會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他又讓你出面邀請陸雪妃與白雅霏兩個女主持人,她倆跟廣告合作可是一丁點關係都沒有,你當時不覺得這裡面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二,你說當天宴會結束後,他因為追求白雅霏被拒絕,回去後衝你發脾氣,我想問問,你在宴會結束後為什麼沒有回家,反而跟他湊到了一處?」
劉艾妮聽到這兩個問題後就啞了,半響沒說話。
秦少秋道:「請你一定要如實告訴我,如果想要騙我,那就乾脆不要說。我正在推斷張子豪有沒有可能把對你做的事也做到白雅霏與陸雪妃頭上去。她倆一個是我的妹妹,一個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到有人傷害她們。」劉艾妮幽幽地說:「你真的很聰明,怪不得能給縣委書記做秘書。沒錯,我當時是騙了你,故意說得半真半假,沒有說實話,是怕被你記恨。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大錯特錯,你要原諒我,我已經知道錯了,要不也不會發生今天晚上的事情……」
秦少秋聽她語氣都要哭了,忙道:「沒關係,以前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以後繼續錯下去。你沒聽說過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原諒你,但是你要跟我說實話。」劉艾妮道:「好,那我心裡頭就踏實了,我全部告訴你吧……事實上,張子豪第一次找到我的時候,我跟他一起吃的午飯。他很幽默,也很有男人味道,我當時就對他產生了好感,晚上又跟他一起去酒吧喝酒,後來……我跟他就去酒店開房了……」
秦少秋聽到這裡,忽然間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儘管還有許多疑問沒有得到解答,但似乎已經看到了一扇窗,只要推開這扇窗戶,那所有疑問都會得到解答。
劉艾妮續道:「然後我就跟他好上了。他很信任我,把他想追求白雅霏的秘密也告訴我了,讓我幫著安排,給他找機會接近白雅霏並開展追求。這之前,我帶他在台裡參觀的時候,他又見到了陸雪妃,也很喜歡,也想把她追到手。不過我感覺,他是想追白雅霏做老婆的,至於陸雪妃,就是一種玩玩就算的想法。從那時候起,我就開始為虎作倀了,一心一意的幫他追求兩個花旦級別的主持人。那個聯誼宴會,其實他什麼都沒幹,就是在省城遙控指揮,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佈置的。我為了他真是什麼都奉獻出來了,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宴會當晚追求白雅霏被拒,回到房間後竟然拿我撒氣。我一時氣不過,就跟他玩了個手段,玩了他一把,之後他打了我一個嘴巴,我們就徹底翻臉了。」
秦少秋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玩他的?是不是就是因為你玩了他,他惱羞成怒,新仇加上舊恨,所以才這麼無恥的報復你?」劉艾妮道:「嗯,我也想過了,肯定有這方面的原因。如果只是因為我把他的陰謀洩露給白雅霏知道,他應該不會這麼對我。我感覺他雖然無恥卑鄙,但不至於幹出這種事來。所以你也不用擔心,他會對陸雪妃與白雅霏下手,他跟她們倆還沒有那麼大的仇恨。」秦少秋說:「那你當時一定玩得他很慘?」劉艾妮呵呵笑道:「當時他問我有關你的醜事,想要陰謀對付你。我告訴他:想知道沒問題,但是要先給我舔下邊,把我伺候高興了我才說。他不知是計,老老實實地給我舔啊舔啊,哈哈,等他舔完之後,我告訴他,我對你的事情一無所知,他一下子就激怒了,打了我個嘴巴。」
秦少秋聽得啼笑皆非,卻也已經完全明白,為什麼張子豪要用輪的方式報復她,實在是劉艾妮也有做得過分的地方,導致兩人積怨太深。自古有言,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果然有道理。這樣一來也就可以放心了,張子豪應該不會對白雅霏與陸雪妃二女做出如此人神共憤的事情來,不過,卻也難保,他利用自己省長公子的身份,強暴二女,二女同樣跟劉艾妮一樣,無處說理,想到這,心情仍然沉重得不行。
劉艾妮還安慰他呢:「你不要擔心張子豪會對她倆下手,因為他跟她倆沒有那麼大的仇恨。我跟他仇恨太深了。最早,我跟他是情人,一心一意為他考慮,給他辦事,想不到這反而讓他變得自高自大,更不把我放在眼裡,也因此,後來我玩了他跟他翻臉,他就更加的難以接受。我又把他的陰謀說給白雅霏聽了,他肯定恨不得我死了,所以才會找人輪我。說句心裡話,我這是自找的。我要是不跟他狼狽為奸,也不會有這種事,這是報應。我現在只恨自己為什麼那麼下賤。」說著,又開始哭。
秦少秋道:「你是有不對的地方,但也不應該這麼對你啊……你別哭了,早點回家睡覺吧,睡一覺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了。」劉艾妮咬牙說道:「我不會放過張子豪的,我要讓他知道欺負我的下場。」秦少秋心說,你先找到他再說吧,道:「我沒什麼問題了,掛了吧,回家路上開慢點,別急。」劉艾妮又賭咒也似的說:「你放心吧,這個傢伙囂張不了多久了。你們誰都不用擔心,他以後會對付你們。」秦少秋以為她在說狠話,也沒往心裡去,又安慰她兩句,就把電話掛了,這才重新上路回家。
劉艾妮帶著一肚子怒火與悔恨回到家裡,看看時間已過零點,卻如若不見,從包裡摸出手機,在電話薄裡翻找一陣,給其中一人打去了電話。
電話半天才被接聽,劉艾妮強自壓抑著體內的激動說道:「是小軍吧?」彼端響起一個迷迷糊糊的男子聲音:「哎呀我的老姐,你大半夜的騷擾我幹什麼呀?我睡得正他媽香呢……」劉艾妮截口道:「小軍,我是不是你乾姐?」小軍奇道:「是啊,當然是啊,不只是乾姐,你比我親姐還親呢。要沒有你,我句曉軍現在還他媽狗屁不是呢,你就是我親媽呀……咦,大半夜的你跟我說這個干毛?你發癔症了啊?」
劉艾妮道:「你記得不,你每次見面都跟我吹噓,說手底下有一幫兄弟,對你怎麼怎麼忠心,打架怎麼怎麼凶狠,我問你,你這幫兄弟現在還在不?」句曉軍道:「在啊,都在我公司呢,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劉艾妮道:「我有件事要求你幫忙,你給我從你這幫兄弟裡邊,挑出兩個最忠誠最凶狠的傢伙來,去省城幫我砍一個人。事成之後,每人五十萬。這事你親自帶隊過去,我給你一百萬。」句曉軍吃了一驚,結結巴巴的說:「媽呀……不是……姐呀,你沒開玩笑吧?你怎麼突然發起狠來了?這是要砍誰啊?他又怎麼會在省城呢?你是要砍死他嗎?」
劉艾妮冷冷的說:「不要砍死,千萬千萬不要砍死,砍死了我一分錢都不給,而且出了事你們自己扛。」句曉軍哈哈笑道:「不砍死啊,那沒問題,干了!他媽的,現在有錢了,不像以前窮光蛋一個,什麼都不怕,現在還真怕弄死人呢。不過,姐啊,咱可不是外人,什麼錢不錢的,要沒有你恩義照顧,兄弟們哪有飯吃?咱們一直想報答你都沒機會呢,這次就當是給我們報恩的機會吧。我們一分錢不要,盡快給你辦妥這事。你說吧,那傢伙叫什麼,在哪住,明天我們就出發去省城砍他。媽的比,敢惹我姐,我他媽非得讓他知道知道教訓不可。」
劉艾妮淡淡的道:「你們想報答我,有這份心就足夠了,但是我不能憑白使喚兄弟們。而且,這件事關係重大,我不能讓他們憑空冒險。這些錢,既有酬勞的意思在裡邊,也有風險金的意思。一旦出了事,讓兄弟們自己扛下來,千萬別連累你我。你還要放下話去,哪個兄弟為此擔上干係坐了牢,我劉艾妮再單獨給他一百萬當做補償。」句曉軍讚道:「姐你真仗義,有你這話,兄弟們為你賣命都值了。你說吧,到底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