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謹小慎微 81 文 / 野和尚
張鳴芳點了點頭,道:「那個墓主是西漢河間獻王劉德的庶子旁光侯劉殷。」秦少秋聽得呵呵笑起來,道:「膀胱侯?膀胱還有侯啊?」張鳴芳撲哧笑道:「不是你說的那個膀胱,是旁邊的旁,光明的光。」秦少秋笑道:「竟然還有這種名號。」張鳴芳道:「這個劉殷很受劉德喜愛,因此陪葬品非常豐富,雖然趕不上滿城縣那個靖王劉勝的墓,也差不太多了。國家文物局的領導們都驚動了,前些日子還派人去墓裡轉了轉呢。」秦少秋問道:「沒拿走什麼陪葬品吧?」張鳴芳道:「這倒沒有,不過省文物局與文物研究所倒是借了幾件過去。」秦少秋道:「這一借就是劉備借荊州,一借不還了吧?」張鳴芳歎道:「那也沒辦法啊。」
秦少秋跟張鳴芳簡單聊了幾句小陵山漢墓的事,瞭解了自己想知道的情況後,也就暫時打住了話頭,不為別的,就是避免冷落了旁邊的沈元珠。與朋友相聚的時候,切忌只聊自己感興趣的話題,而不顧及其他人的感受,要是把別的朋友冷落了,就算你聊得再熱鬧,甚至就算因為博學多才而贏得了很多人的崇拜尊敬,那也是失敗的。
三人很快聊起各自工作中碰到的新鮮事與每天生活中的趣事,由於有男有女,倒也不嫌寂寞,聊得親親熱熱,氣氛很是溫馨。這個過程中,菜餚也就一盤盤端了上來。
後來,等主菜上齊,張鳴芳這個主人就招呼二人開吃,三人先是一起乾了一杯,就各自吃喝起來,吃喝的過程中伴著說笑,偶爾也互敬幾杯,場面很是火熱。
酒席過半,沈元珠起身離去上洗手間。包間裡倒是有一個袖珍的洗手間,不知道她出於什麼考慮,非要跑到外面去上。
秦少秋覺得,她是怕自己聽到她的噓噓聲吧?
沈元珠剛走,張鳴芳就搬著椅子來到秦少秋身邊,一手搭在他小臂上,臉色凝重的問道:「少秋,宋書記那話是什麼意思?讓你聽聽我都跟你說什麼?我能跟你說什麼?」秦少秋對她一笑,心念電轉,考慮如何用更好的措辭跟她嘴裡掏出老闆想知道的情況,想了想笑道:「他那話也沒什麼太深的意思,就是普普通通一句話,意思就是,你請我吃飯總得說點什麼吧,就讓我聽聽你會說什麼。」張鳴芳不太滿意他這個說法,卻也沒有更好的解釋,只能稀里糊塗的點點頭,道:「哦,這樣啊。」
秦少秋微微一笑,道:「不過姐啊,我自己倒是有點好奇。」張鳴芳問道:「你好奇什麼?」秦少秋搖頭道:「算了,還是不問了,免得讓姐你為難。來吧,咱倆還是喝酒。」張鳴芳在他小臂上重重一拍,笑嗔道:「跟我還來這一套?想問什麼就直說,姐不會瞞著你的。」秦少秋便順水推舟的問道:「說出來姐你別不高興,我真的很好奇,你如此年輕就當上了正科級領導,在全縣科級幹部裡面都是數得著的年輕人,我非常佩服,不知道你是怎麼一步步走上來的。要是願意說的話,就指點指點兄弟我,我以後好學你往上爬。」
張鳴芳咧嘴苦笑道:「我這還算年紀輕輕?過年就四十啦。四十歲爬到正科級,你還覺得挺了不起麼?」秦少秋陪笑道:「你要到地方鄉鎮去看看,四十歲的鄉鎮長鄉鎮委書記有幾個了?哪個不是四五十歲?」張鳴芳哼道:「可你姐我也不是鄉鎮長鄉鎮委書記啊,我倒是想當呢。」秦少秋心道,原來她想外放下去當黨政領導,這要求倒是並不過分,合情合理,畢竟管一個地區與管一個縣直機關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顯然是前者手中權力更大,也更容易得到提拔,換成自己,也會這麼想,便默默的將她這個訴求記到了心底,道:「不管怎麼說,你以這個年紀,走到正科級別,也算走得很高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陞遷的技巧?」
張鳴芳嗤笑道:「少秋啊,你還不知道官場裡邊這一套嘛,陞官哪有什麼技巧秘訣,就是看你頭上是否有人。你沒聽過那個段子嘛,身在官場,不能跟寡婦一樣,上面總是沒人,也不能跟小姐一樣,上頭總是換人,更不能像跟老公上床那樣,自己人搞自己人……」秦少秋聽到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自己人搞自己人,這種說法還真是頭回聽到。」張鳴芳嫵媚的橫他一眼,道:「這有什麼好笑的?床上辦事不就是自己人搞自己人?」
秦少秋插口發表看法,道:「床上自己人搞自己人是彼此快活,官場裡面自己人搞自己人可就是彼此傷害了。」張鳴芳點點頭,道:「你姐我之所以能從千軍萬馬中衝出來,好容易逮住一個正科級,是因為當年我表哥提拔了我一把。唉,可惜啊,他現在再也不能罩著我了。」秦少秋心知肚明,不用說從副科提到正科,就說從正股提到副科,也要走縣委常委會,說白了就是走縣委書記那一關,要是縣委書記不答應,誰也別想提上來,她這個表哥又是何許人也,能輕輕鬆鬆將她提拔起來?問道:「你表哥是哪位大領導?」
張鳴芳小聲說道:「齊偉!你知道麼?」秦少秋大吃一驚,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匪夷所思的看著她。張鳴芳看得有些納罕,奇道:「你怎麼了?」秦少秋叫道:「齊偉?前任縣委書記?」張鳴芳無辜的點點頭,道:「怎麼了?」秦少秋驚奇不已的說:「他……他竟然是你表哥?」張鳴芳瞪大美眸,一副猶疑的模樣,仔細打量他,道:「這有什麼啊,值得你這麼奇怪?」秦少秋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大,忙坐回去,低聲道:「他竟然是你表哥……天哪,姐,原來你有這麼強大的背景啊。」張鳴芳哂笑道:「什麼強大啊,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也知道,他下台了,以後再也不算領導啦。沒有他罩著我,我也別想進步了。」
秦少秋定了定神,道:「那你認識王長林啊?」張鳴芳道:「當然認識啦,他是我表哥的秘書,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我還給他介紹過……」秦少秋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說:「他現在是我師兄啦。」張鳴芳失笑道:「你師兄?」秦少秋道:「對啊,我剛給宋書記當秘書的時候,一點經驗都沒有,正好碰上他,他也確實教了我不少好東西,我跟他挺不錯的。」張鳴芳點頭道:「他人不錯,跟你一樣,呵呵。」
二人正說著話呢,沈元珠推門回到了包間裡邊。
張鳴芳舉杯道:「來吧妹妹,咱倆乾一杯。」沈元珠苦笑道:「我這已經頭暈了,過會兒還要開車呢。」張鳴芳道:「沒事,你一個辦公室主任,這點酒哪能讓你喝醉啊……」
秦少秋不理會二女說笑喝酒,心中暗想,自己這也算打聽出她的背景來歷了吧,回頭見到老闆,也有可說的了,也不知道老闆怎麼會對她的後台背景感興趣,難道是懷疑她主動投靠的動機不純?
這頓飯吃到八點一刻,席間氣氛一直很好,秦少秋與張鳴芳固然是越來越親近,張鳴芳與沈元珠兩個頭次見面的女子居然也是親熱得不行,到最後手拉著手,就跟親姐妹也差不多了。
三人都喝了不少酒,不過各自酒量都不差。沈元珠身為辦公室主任,平日工作中接待應酬多,酒量早就練出來了,喝酒跟喝水一樣,雖然最早只喝了一口酒就臉紅,但喝到最後也只是臉紅,沒有別的醉酒表現;張鳴芳從基層一步步爬到局長的寶座上,也是酒精考驗,不論喝多少都不會醉。相較來說,三人中反倒以秦少秋這個男人酒量最淺,等酒席結束的時候,已經有些頭暈腦脹,勉強走路是沒問題。
張鳴芳問清沈元珠會駕車送他回家後,就跟二人在酒店外的停車場上握手分別,駕駛著一輛銀色小轎車先走了。
沈元珠看了看秦少秋,笑道:「還行不行?」秦少秋大著舌頭說:「你問哪兒啊,是下邊還行不行,還是走路行不行?」沈元珠笑道:「都問。」秦少秋道:「下邊還行,走路也行。」沈元珠逗他道:「真的假的?」秦少秋說:「不信你試試。」沈元珠笑嘻嘻的道:「我可是買了三隻那玩意,你可得都用了。」秦少秋道:「好啊,你果然就是給我準備的。靠,原來你早就心懷不軌啦,想吃我豆腐。」沈元珠哈哈笑起來,道:「不是吃你豆腐,是吃你!你怕不怕?」秦少秋搖頭道:「切,我會怕你。」沈元珠笑道:「那就上車吧。」秦少秋問道:「去哪?」沈元珠說:「你說去哪就去哪。」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沈元珠那輛白色的速騰車旁邊,各自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沈元珠插進鑰匙發動了車子,側頭對秦少秋笑道:「說吧,去哪。」秦少秋閉著眼睛靠在頭枕上休息,道:「我還有事,不能太晚回去,你看著辦吧。」沈元珠駕車駛出停車場,很快匯入街上的金屬洪流之中,隨口問道:「什麼事啊?」秦少秋笑道:「不告訴你。」說著話,已經把手放在她大腿上,隔著她的褲子撫摸起來,問道:「今天怎麼沒穿警服?」沈元珠道:「今天不上班,穿什麼警服啊。」秦少秋說:「穿警服更漂亮啊,咱好歹也是警花呢。」
沈元珠笑道:「我算什麼警花啊,都人老珠黃了,真正的警花是段小倩,說起來,你怎麼跟她認識的啊?」秦少秋歎道:「別提了,說起來就是一肚子氣……對了,前面看到藥房給我停下,我胃不好,買點藥。」沈元珠緊張的看著他說:「嚴重麼,要不要去醫院?」秦少秋衝她一笑,道:「有你這句話,我胃裡暖烘烘的,胃病一下子就好了,還去醫院幹什麼?」沈元珠嗔道:「沒開玩笑,說正經的呢,有病最好還是去醫院。」
過了路口,前方右邊不遠就是一個大藥房。
沈元珠眼見分明,把車停靠在路邊,道:「你要買什麼藥,我去給你買吧。」秦少秋推開車門道:「不用,你歇會兒吧,我去買。」沈元珠老老實實地說:「好吧,你快點。」
秦少秋去藥房裡轉了一圈,在銷售人員的推薦下,買了一款時下最流行的打胎藥,將藥盒塞到公文包最深處,走出藥房回到了車裡。
沈元珠駕車續往前行,跟他商量道:「去西二環怎麼樣?」秦少秋呵呵一笑,在她飽滿的胸脯上摸了一把,道:「野戰?」沈元珠紅著臉說:「你不是著急回家嘛,也就別去酒店開房了。」秦少秋又問:「到底是野戰還是車震?」沈元珠害臊的說:「當然是在車裡邊了,外面多冷啊。」秦少秋想起她那豐挺肥美的臀,就是一陣意動,道:「是啊,你屁股怕冷。」沈元珠羞道:「好像你屁股不怕冷似的。」
秦少秋忽然叫道:「不行了……」沈元珠奇怪的瞥他一眼,道:「什麼不行了?」秦少秋手捂著肚子說:「好像腸胃不行了,要拉稀。」沈元珠忍俊不禁笑起來,道:「有沒有那麼寸啊?是不是剛才吃飯的時候吃什麼不衛生的了?」秦少秋拍她一把,道:「快點送我回家,我要上廁所。」沈元珠聽得心頭一沉,道:「啊?回家上廁所?哪不能上廁所啊,幹嗎非要回家?你這一回家,還能出來嗎?」
秦少秋當然不是非要回家拉肚子不可,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拉肚子的反應,只是突然想起一個人孤零零在家的沈婕妤,心裡很不舒服罷了。她本來就是孤苦伶仃的,如今又懷了孕,正是需要人陪需要人安慰的時候,自己就應該負起這個責任來。哦,她那兒忍受著打掉受精卵的身心上的痛苦,自己這兒卻跟別的女人風-流快活,那成什麼人了?自己雖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能做那種自己都看不起的淫邪之徒啊。
他歎道:「你不知道,我這是腸胃功能紊亂,平時好好的,一旦發生紊亂,馬上就要拉肚子,而且拉完肚子必須馬上躺在被窩裡取暖,否則就會拉個不停。」沈元珠聽得嚇住了,道:「有沒有那麼恐怖啊?」秦少秋苦著臉說:「對不起啊元珠,今晚怕是不能陪你了。」沈元珠喜歡的是他這個人,而非跟他偷幾次情上幾次床,當然要以他的身體為重了,皺眉道:「這有什麼可對不起的,當然是你身體要緊啦。那我趕緊送你回去吧。你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去醫院,我馬上送你過去。還有,你剛才吃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了嗎?你吃的我都吃啦,我怎麼沒事?」
二十多分鐘以後,沈元珠把秦少秋送到了家樓下,柔聲道:「你回家拉完了肚子就趕緊鑽被窩裡,找點藥吃。下回我給你拿個暖寶過來,你充好電就拔下來摟在肚皮上,應該對你腸胃有好處。」秦少秋見自己沒能陪她親熱,她卻一點怨言都沒有,反而對自己如此賢惠,心中也是非常感動,心說好女人怎麼都讓自己碰上了,看看四下無人,拉住她的手道:「你回家也開慢點,喝了酒就不要開快車了。等過兩天我有時間了,一定……一定把你買的那一小盒全用了。」
沈元珠道:「你先養病啊,那個急什麼?」秦少秋道:「好,那我就下去了,你回去路上一定慢點。」沈元珠嗔道:「哎呀,知道了,想不到你年紀輕輕,比我還磨叨,呵呵。」秦少秋在她肥-臀上捏了一把,道:「嫌我話多?我還不是為你好?我看你又欠打屁股了。」沈元珠嘻嘻笑道:「嗯,是欠打了,你趕緊來打啊,不要忘了哦。」
兩人說了幾句調-情話,秦少秋從車裡鑽出去,站在車庫門口,目送她掉頭駛去,又看看左右無人,閃身投入夜色中,三步並作兩步跑向了一單元。
直到眼睜睜看著沈婕妤吞服了那兩顆小藥餅,秦少秋才徹底鬆了口氣,再也不擔心她會把那顆受精卵留下來了,從後面擁住她高挑的身子,兩隻大手在她小腹上摸來撫去,感受著一顆小生命的流逝。
沈婕妤按住他的手,道:「別摸了。」秦少秋便停下來。沈婕妤道:「你給我記住……」秦少秋奇道:「記住什麼?」沈婕妤道:「記住你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兒子,或者女兒!」秦少秋聽得冷汗涔涔冒出,只覺得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子沉重的負罪感,歎道:「發生這種事,我也不想的……」沈婕妤又道:「你還要記住,記住……」秦少秋咳嗽一聲,明知道她說出來的不會是什麼好聽的,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問道:「還要記住什麼?」沈婕妤反手抱住他,柔聲道:「還要記住,你欠我一個孩子。」
秦少秋只聽得頭皮發麻,如何聽不出,她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生個孩子了,這種事做起來簡單,可是孩子又哪是那麼容易生的?哪個父親願意自己生下來的孩子一落地就是私生子,就得不到應有的父親的疼愛庇護?她沈婕妤只考慮要孩子了,怎麼不為孩子為自己考慮考慮?皺眉道:「婕妤,你這輩子不打算再嫁人了?」沈婕妤淡淡地說:「嫁人有什麼好的?難道離開男人我就活不了了?」秦少秋苦口婆心的勸道:「你這是習慣一個人生活了,所以才會說出這種話。可實際上,你要是能夠找到一個疼你愛你的好老公,為什麼不能結婚呢?至少生活中有人照顧你啊。」
沈婕妤轉過身瞧著他的眼睛,無所謂的說:「我自己照顧自己就足夠了。」秦少秋道:「可要是你病了呢……呃,別怪我說話難聽,可這確實是可能發生的。」沈婕妤說:「只要不是死了,我照顧自己就沒問題。」秦少秋道:「你這是決定了?」沈婕妤微微點頭,道:「我就要一輩子單身,但我想要孩子,你給我。」秦少秋差點沒氣哭,道:「你這是坑孩子呢,你這是不負責任的想法。」沈婕妤淡淡地說:「我又不是生下來不養,怎麼是不負責任?」秦少秋道:「可是孩子沒有父親啊。」
沈婕妤定定的看著他,道:「沒有父親有沒有父親的養法。再說他也不是完全沒有父親,你一年之中抽出幾次時間過去看看我們娘倆,還不行麼?」秦少秋愁眉苦臉的說道:「你這……你這樣等於是一輩子做我的小老婆了……」沈婕妤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截口道:「別那麼說,我會保持人身經濟獨立的,我不會依靠你。你也可以這樣理解,我只是借你的精子用了一下,用過後跟你就沒關係了。你心裡有我們娘倆,以後就多看看我們;要是心裡沒有我們,我們也不埋怨。就是這麼簡單。」
秦少秋一下子就急了,道:「你這是何苦呢?」沈婕妤道:「不苦啊,反正我是一點也不覺得苦。」秦少秋憤憤的說:「你這樣一輩子我會心疼的。」沈婕妤給他整理了下衣領,道:「不要以為別人比你過得苦,其實你未必有我活得開心。」這話倒是挺有哲理的,秦少秋一下子就愣住了,思慮半響,歎道:「如果你非要這麼做的話,我也不能說什麼。我會努力拚搏奮鬥,爭取今後給咱的孩子創造更好的生活條件。」沈婕妤說:「隨便你,但就算你不為孩子付出什麼,我也沒有什麼意見。我本來就打算一個人把孩子撫養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