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戰後（一） 文 / 咪尤
阿月侷促的笑著，就像以前一樣。輕輕的用拳頭捅了嘟嘟的肩窩一下，「趕緊穿。」他示意了一下四周還有幾位女護士在的。
「哦，好的好的。」嘟嘟手忙腳亂的套上軍服，間或向四周瞄了幾眼，就聽見少校軍醫重重的衝自己身旁的女護士們不滿的哼了一聲。此時他才恍然大悟為什麼自己病房裡會有這麼多的女護士在……
她們紛紛的違反著殖民軍戰地醫院的護理守則，將自己臉面上那大大的口罩摘了下來。她們那律動著青春氣息的面龐上一道道目光都狠狠的釘在阿月身上，閃爍著**、癡情、嬌羞等等五彩繽紛的情緒，都是**裸絲毫不加掩飾的。她們恨不得將阿月一口吞了下去，連一根骨頭都不會吐出來。
她們知道這名總是帶著幾分侷促，不喜歡說話但是卻帥到掉渣的薩督卡青年軍官每天都會來默默的守護在這位嘟嘟的病床前……她們找到各種理由就在這裡等著見到他。
但她們此刻卻發現阿月的目光不是盯在嘟嘟身上，就是盯在嘟嘟身上……不一會兒，嘟嘟就聽見了彷彿很多身處發情期的雌性母獸對著他咬牙切齒的恐怖聲響……
嘟嘟轉頭望向那位目光灼熱的少校軍醫……他和阿月對視了一眼，逃吧！
這堪稱人間地獄的殖民戰地醫院當然無法阻擋住兩位功勳薩督卡戰士玩命奔逃的腳步……
……
直到他們兩個已經身處距離戰地醫院絕對的戰術安全防禦距離，嘟嘟和阿月才敢停下了下來。
他們相視而笑，仰天大笑，一直笑的他們二人的眼睛裡都充滿了淚光。
……
他們就坐在通往殖民軍戰地醫院大道邊的林間，看著大道上零星路過的行人和車輛。此時帝國在xj－1的戰事已經全部結束，所有人和所有事物彷彿都不用再那麼樣的匆匆忙忙。
阿月從兜裡掏出給嘟嘟帶來的一包香煙和火機，以及一個小巧精緻的扁壺。
嘟嘟愜意的抽了一支煙，打開扁壺抿了一小口，他發現，這小扁壺中裝的居然是皇家禮炮威士忌……
「皇帝陛下頒發給薩督卡軍官的小禮物……」阿月在嘟嘟挪揄的目光中趕緊輕聲解釋道。
……
從阿月那輕柔緩慢的語調中，嘟嘟知道了近期發生過的一切。
僅僅是這一戰，他們失去了太多太多。
暫時還沒有公佈帝國殖民軍和薩督卡在『掘墓者』之役中戰損的士兵總數。但從阿月最近瞭解到的，他們曾經在沙衛2上的新兵戰友們，基本上已經損失殆盡。
三寸釘和高教官兩位軍士長，戰死。
林根碩、麵條、牧師、香農、右手……戰死。
老拐班長，這位曾經的皇家御用軍士長，戰死在金色山谷一役與怒族的死鬥中。
……
薩督卡很多功勳部隊都被打殘打廢了。索菲亞上尉的野漢子們再次被打掉了建制，伊娃留在了她的偵察連裡。
最為離奇的是，據說帝**部為了後續增兵xj－2藍色詠歎星球，為了保持帝國軍隊高昂的士氣，短期內在光腦中查詢戰損戰友的行為被明令禁止了。
……
阿月說完了，兩人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恆星的夕照，將林帶中樹木的斑駁身影拉的很長，在嘟嘟與阿月的沉默中，嘟嘟發現自己的肩章已經變成了一個v字型，他已經是一名薩督卡上士了。
「這並不是你現在的軍銜，薩督卡軍部暫時發放了一套上士軍裝給你。」阿月發現了嘟嘟在注視著自己的肩章，「你手刃了怒族長老，駕駛著動力甲試驗機在陷入絕境的最終戰場上可以說以一人之力轉變了戰場膠著的鏖戰態勢……你的軍功已經由李靖中將直接報請皇帝陛下親自授予……」
嘟嘟擺擺手，示意這些他根本不在乎，「我那是去救你……不，我根本救不了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只知道必須要找到你……」
阿月歪過身子小心的看了看他。頓了頓，看嘟嘟沒有拒絕的意思，輕輕的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
嘟嘟笑了，任由阿月挪了挪腦袋，找到了一個更為舒服點的位置，「結果卻是你救了我……」
「我們不要再說這些，我只知道不管我在哪裡你都願意來找我就夠了……」
「阿月……」
「對了，」阿月直起了身子，「索菲亞上尉，不，索菲亞公主殿下已經在戰後第一時間返回了帝都……聽說她已經升為少校，按照皇族的規定，她好像可以在帝都直接退役了……」
「哦……」嘟嘟若有所思的目視遠方，最終他與索菲亞公主的那一點點交集依然只能是最後在金色山谷通信班通訊頻道裡的那幾句對白……他有一絲心悸，最終他還是將索菲亞公主送給他的那一本『寵物豬的飼養與繁殖』弄丟了。
既然永遠再也無法相見，那麼這樣也很好。嘟嘟輕輕的將自己心底深處的那一絲記憶牢牢的塵封了起來，那一點點的東西對他而言竟然是如此的珍貴……他忽然在想，自己一個從美洲島出來的孤兒，卻有一天能與尊貴無邊際的帝國公主殿下產生了這樣虛無縹緲的情愫……感歎造物弄人之際，他仍然覺得這老天還真是待他不薄。
嘟嘟用中指將燃盡的煙蒂重重的彈飛了出去，站了起來，「走吧，我也該回去偵察連報道了。」
阿月站起在他的身旁，「偵察連？誰說你現在還屬於偵察連？」
「啊？！不會吧，那我現在的軍籍屬於哪裡啊……」嘟嘟忽然覺得好笑極了，這個自己一天都沒去過的偵查連現在都不是自己的屬地了……
「呃，我還真不知道。接到命令是你一旦醒來，需要迅速去參謀本部報道，據說是要你直接面見南雲中將……」
「南雲中將？！我一個小小的薩督卡……上士，去面見殖民軍參謀聯席會議主席？？？」嘟嘟嘴張的老大，「阿月，你沒發燒吧……」
…………
在殖民軍參謀本部的二樓。
一間寬大的辦公室裡，三面牆壁上都設置著全息立體背景。此時的背景畫面正是一派生意盎然的春茶景象。
那一座座低矮錯落的丘陵上，一排排翠綠色的茶樹延綿望不到邊際。春風拂過，茶樹愉悅的微微搖曳著，置身其中，彷彿可以嗅到那淡淡的茶樹香氣。
辦公室裡的陳設，基本全部是原木質材質。那原木的紋路契合在這春景茶園裡，彰顯著這間辦公室的主人那素雅的人文氣質。
他對於這源自於母星地球上的茶，有著近似於偏執的癡迷。
南雲中將微閉雙眼，輕輕的按壓著眉頭。許久，似乎這仍然無法讓他在繁雜的事物中集中精神。他攤開雙手，揉搓著面龐……
『掘墓者』之役的結束，讓這位駐紮在xj－1秋日之語星球的殖民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的名望達到了他軍旅生涯的頂峰。他必將無可爭議的攀上帝**事歷史上的名將之列，這當然必須在一號保密條例解封之後。在那個重要時刻，所有的人類社會成員將不分國度與星域的差別，他們終將知道人類的殖民先鋒這些大無畏的軍人們，在遙遠的宇宙星海中，在未知的星域裡，為了人類的明天在默默的奉獻著自己的生命。他們就這麼無聲無息的，不為大多數人類社會所知的奉獻了將近兩百年。
……
南雲中將的上將軍銜，此時可以說指日可待。幾乎可以信手拈來。蜂至沓來的，來自於帝**方、皇室的各類嘉獎讓他應接不暇。甚至於人類民主同盟主席團下屬的軍事聯席會議也用非常謹慎的措辭向他發來了賀電。但他根本無法輕鬆片刻去慢慢的回味賞析……
最終戰役的結束，擺在他面前的居然是甚至於比大戰之前更為錯綜繁雜的各項事務。
他幾乎都有些絕望……當然這絕對不會有人可以洞察分毫，這樣的情緒根本不可能屬於他這位沉穩堅韌、運籌帷幄的帝國名將。
……
掘墓者之役，殖民軍的戰損數量尚在可以應付的範疇之內。但是來自於帝國皇室的壓力此時令他煩憂異常。李靖親王殿下剛剛離開他的辦公室不久，在這場大戰之後，薩督卡軍團傷亡慘重……慘重到他幾乎已經無法去單獨面對帝國皇帝陛下。
薩督卡的中低級軍官基本上在這最後一役中損失殆盡，甚至於作為李靖親王殿下重要的手臂之一的，名震軍方的海部俊臣少將都以自爆殉國的壯烈方式隕落在此役之中……中低級軍官永遠都是構建一支鐵軍的脊樑，失去了脊樑的薩督卡，還是那個鐵血無畏的帝國最尖端的武力麼？
不為任何人可以察覺的，南雲中將露出了一絲的笑意。這一絲笑意，出現在他那中正平和的面龐上是那樣的詭異和突兀。
他非常明白，現在的帝國已經與兩百年前的帝國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