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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三十章 滄海遺珠 文 / 夜纖雪

    黎明時分下起了雨,打在竹葉上沙沙作響,安意梳洗好,把鎖在箱底的袖箭找了出來,戴在左臂上,又往金鐲裡放了些迷藥。麻煩已經惹上了,就要時刻準備對應,那些隨時有可能冒出來的殺手。

    安家父子一早就冒雨上朝,安健和安意陪羅氏吃過早飯,安健返回軍營,安意也等來了來接她的馬車。

    馬車沒有去濟懷堂,直接去了韓頌延在內城的另一個處所,恆善街的積德巷。

    「姑娘到了。」韓六勒停馬車,跳了下去,把木杌子放好。

    香芹拉開車門,先下了馬車,撐開傘,「雨下得好大,姑娘您慢點。」

    安意低頭下了車,左右看了看,因為傘的遮攔,她並沒有看出,那個穿著蓑衣打著油紙傘,從巷子那頭走過來的男子是林熙忞。

    林熙忞卻一眼就認出了安意,因為白無名的關係,他知道這裡是韓頌延的住處,見安意在沒有家中男子陪伴的情況下,去另一個家中沒有女眷的男人的住處,頓生疑惑,此舉與禮不合。

    看到安意主僕已進了門,林熙忞猶豫片刻,收起傘,飛身上了圍牆,決定跟過去看看。

    安意的聽力還沒有敏銳到,在雨聲中,也能聽到林熙忞細微的聲響,渾然不知的朝著房間走去,看到站在屋門口迎接她的韓頌延,淺淺一笑,「四少爺。」

    韓頌延將安意迎進屋內坐下,為她倒了一杯熱茶,滿懷歉意地道:「大冷的天,又下著雨,還要讓你特意來一趟。」

    「我本來就該過來看看的,這幾天,他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安意心裡很清楚,讓她冒雨過來的人,絕對不是韓頌延。

    韓頌延笑,「還好,沒有太多麻煩。」

    「他的傷勢怎麼樣?」安意捧著茶杯暖手,北方的天氣太冷了,還是南方好,十月還有小陽春。

    「他的傷口剛剛癒合,內傷還需要慢慢調理。」

    「也就是說還不能送他離開?」安意問道。

    韓頌延訝然,問道:「你要送他去哪裡?」

    「送他出城,留在城裡的話,有可能會被公主府的人找到。」安意始終覺得把小龔爺留在城內,是個大隱患。

    「內城這麼大,公主府的人一時應該還找不到這裡,而且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大肆搜查,這幾天城裡也沒什麼動靜,還是讓他留在這裡,把傷養好了,我們再想法子送他出城。」韓頌延這幾天一直留意著四周的動靜,沒發現公主府的人在搜查。

    安意想到昨天街面上的平靜,贊同地點點頭,「我進去看看他。」

    韓頌延領著安意從正房的側門出來,沿著遊廊前往客房。兩人都不知道在暗中,有一雙眼睛正牢牢的盯著他們。

    走進了房間,小龔爺半躺在床上,俊美的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血色,身上穿著雪白的中衣,身上搭著厚厚的棉被,看著走進來的兩人,唇角微抿。

    安意看著小龔爺一眼,就把目光移開,「你還好吧?」

    「我……」小龔爺剛要說話,忽然目光銳利地看向屋頂。

    安意也聽到屋頂輕微的響聲,抬頭一看,屋頂上有片瓦,被人掀開,左手一抬,扭動機關,「嗖」的一聲,三支袖箭同時射出,一個轉身,到了窗子邊,飛快地打開窗子,竄了出去,動作一氣呵成,是她學會輕功以來,動作最快的一次。

    安意的輕功到底沒練到家,飛到屋外,停頓了一下,再提氣飛身上屋頂,等她站在屋頂時,只看到一個遠去的背影和一把丟棄在屋頂上,被袖箭射出三個洞的油紙傘。

    安意沒有追趕過去,把瓦片蓋好,收起傘,從屋頂跳下來,回到房間,小龔爺和韓頌延異口同聲地問道:「是誰?」

    「不知道,只看到一個背影,是個男的。」安意皺眉道。

    「會不會是木辰?」韓頌延問道。

    「不知道,他穿著蓑衣,掩藏了身形,我認不出來。」安意把傘遞給韓頌延,「這是他丟下的傘。」

    韓頌延接過傘,仔細地看了一下,在傘柄上看到了刻的字,「這是三水堂做的傘,這把傘的傘骨和傘桿是用紫羅漢竹做的,傘面是上等小皮紙,染了色,蔚藍如淨空,刷了七層桐油,經久耐用,要五十兩銀子才能買到這把傘。」

    京中能花五十兩銀子買傘的人家,不說多如牛毛,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要從傘上推測來人是誰,沒有可能。李谷雨在公主府當差,一把五十兩銀子的傘,他也用得起,可惜安意沒有看到正面,不敢隨便做出判斷。

    安意把窗子關上,回頭道:「這幾天都沒有動靜,我一來,就有人在暗中窺視,這個人一定是跟蹤我而來,他雖然逃走了,但暗處不知道還沒有沒人。」

    「這裡已經被他們發現了,必須馬上離開。」韓頌延雙眉緊鎖,「去外城我奶哥家裡。」

    「我們不能就這麼過去,要故佈疑陣迷惑他們。」安意壓低聲音,「四少爺,你能想辦法雇兩到三頂四人抬的轎子來嗎?」

    「可以,在街口就有轎子雇。」

    「讓他們把轎子抬進院子,再退出去,你和小龔爺上一頂轎子,另外兩頂轎子裡放兩個石墩。讓冬青扮成小龔爺的模樣,跟著我上馬車。小龔爺傷的很重,他們一定認為他會坐馬車,會盯著馬車,不會發現你們是坐轎子離開。我們同時出發,兵分三路。你和小龔爺去外城,馬車去我家,另外兩頂一起去濟懷堂。」

    「好,我先去雇轎子。」韓頌延把傘擱在桌上,走了出去,不知是忘記了,還是有意而為,他沒有關門。

    安意走過去把門關上,回頭看著小龔爺,神情嚴肅地問道:「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小龔爺與她對視,眸色幽深,「你想知道什麼?」

    「不是我想知道什麼,而是你應該如實告知,你的敵人是誰?他為什麼要追殺你?」安意沉聲問道。

    「我和你說的事情,你不要告訴其他人。」小龔爺鄭重地道。

    「我要聽過以後才能做決定。」安意同樣很謹慎,這事關係的不僅僅是她的安危,還有韓頌延、冬青、香芹、韓六和韓四,無辜被牽扯進這種不知道恩怨情仇中,令人無比惱火。

    小龔爺看著安意,抿唇不語。

    眼神交鋒。

    安意不敵,敗下陣來,「我答應你,你告訴我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其他人。」

    小龔爺緩緩道:「我的生父姓秦,是皇族,確切來說,他就是當今的天子。」

    安意沒想到會問出皇族秘事來,呆愣了片刻,問道:「你是流落民間的皇子?」

    小龔爺眼中閃過一抹痛苦,「就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身份,這四年來,我不停的被人追殺。直到幾個月前,我從祖父那裡得知我的身世,我才知道我叫了近二十年的爹爹是我的舅舅,我年年去祭拜的姑姑,實際是我的生母。」

    「是他派人追殺你?」安意眸光微沉,父親到底是什麼?不愛護子女,卻要追殺子女!

    「也許是他,也許不是他。」小龔爺沒有掌握實質的證據,沒有輕易的下判斷。

    「你來京城是為了證實這件事?」

    「我不是證實,我是來解決這件事,不管這事是不是他做的,我都要告訴他,我不會姓秦,我永遠姓龔,希望這件事就此了結,我和他不要再有任何交集。」小龔爺對從未見過的生父,沒有孺慕之情,進京一是來提親,再就是來見生父,是為了表明態度,他不會認祖歸宗,從此,他們一個居廟堂之高,一個處江湖之遠,涇渭分明,橋歸橋,路歸路,永不來往,永不相見,擺脫被追殺的命運,以後和安意好好生活。

    「皇宮守衛森嚴,你進不去。就算僥倖讓你避開那些侍衛,見到他,萬一是他讓人追殺你的,你就是送羊入虎口,死路一條。」安意冷靜地分析道。

    「我不會……」這時,屋外有腳步聲傳來,小龔爺抿唇不語。

    安意打開了房門,看著韓頌延帶著冬青走了過來,冬青手裡捧著兩套顏色相近的棉袍。

    韓頌延看到站在門邊的安意,笑了笑,走進房間,道:「馬車和轎子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走。」

    「去哪裡?」安意問道。

    「花嬸家。」韓頌延道。

    冬青去伺候小龔爺穿好棉袍。

    韓頌延:「喜兒,帶著香芹和冬青,坐著馬車去城裡轉幾圈,再回到這裡來。」

    安意點點頭,「知道了。」

    小龔爺穿好棉袍,冬青也換上了顏色相近的棉袍。韓頌延扶著小龔爺出門,門外就停著三頂轎子,兩人坐進了其中的一頂轎子裡;另外一頂轎子裡各放進了兩個石墩,免得被人看出是抬空轎子。

    安意帶著香芹和冬青,去院門口,安意和香芹故意扶著冬青上車,冬青也做出一副病弱的模樣。馬車先行,三頂轎子緊隨其後,到了巷口,馬車右轉,一抬轎子跟著馬車後面,另兩抬左轉,連安意也不知道小龔爺坐在那一抬轎子裡。

    安意和冬青一左一右,撩到些許窗簾,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尋找有可以隱藏在暗處的跟蹤者。

    馬車行駛到街口,馬車和轎子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安意看到一尊石獅子後面有蓑衣露出來,微微瞇著眼,那人又回來了,希望這樣的故弄玄虛,能夠瞞得住他。

    韓六駕著馬車緩緩地在巷子穿行,做出一副車上有傷病人,不宜急行的樣子。聽從安意的指揮,在城裡轉了近一個時辰,才去將軍府。

    暗中跟著的林熙忞看著馬車駛進將軍府,又在外面守了一刻鐘,不見人出來,悄然離開。

    林熙忞只顧跟蹤安意,全然忘記了他與白無名有約,等他趕到酒樓時,白無名已經喝完了三壺茶,五碟糕點,無聊的在玩投壺。

    「你還知道來,又是哪位美人兒絆住了你的腳?」白無名歪在榻上,挑眉問道。

    林熙忞在白無名的身邊坐下,「你的十九妹妹。」

    白無名懶散的目光頓時變得犀利,沉聲道:「熙忞,不要拿十九妹妹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因為我關心你,我有了意外之喜。」林熙忞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裡,他快餓暈了。

    「什麼意思?」白無名不解地問道。

    林熙忞嚥下糕點,喝了兩口茶,道:「我看到她進了你四哥在積德巷的院子,我就跟了進去,在那裡,我發現她並不是去見你四哥的,她是去見另一個人的,你猜猜是誰?」

    「我猜不到,你快說是誰?」白無名等了這麼久,已經沒有耐心去玩猜謎遊戲。

    「龔硯遒。」

    「聖衣門的龔硯遒?」

    「嗯哼,就是他。」

    白無名皺眉,「我四哥與龔硯遒素不相識,他怎麼可能在我四哥的院子裡?你確定沒有看錯,那個人是龔硯遒?」

    「我確定,雖然我只看了他一眼,但是他的容貌令人過目難忘。一個男人長成他那樣,想認錯都很難。」林熙忞壞笑道。

    「十九妹妹和龔硯遒是舊識。」白無名想起第一次是在小龔爺身邊見到安意的。

    「你的十九妹妹很聰明,知道找你四哥幫忙,濟懷堂那麼多藥材,龔硯遒傷得再重,也能救得活。」

    「龔硯遒做了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抓他?」白無名問道。

    「不知道,我也是奉命行事。這次讓我這麼巧合的找到他,我一定要抓住他。」林熙忞盯著白無名,「無名,你要幫我。」

    白無名眉頭皺的更緊了,「怎麼幫?」

    「你去找你十九妹妹,或者去找你四哥套話。」林熙忞道。

    「你不是已經發現他在那裡了,直接去抓他不就行了,還要套什麼話?」

    「我被你十九妹妹發現了,她用袖箭射我,嚇得我趕緊跑開,等我再折返回去,從院子裡駛出一輛馬車,抬出三頂轎子,然後他們兵分三路,我只有一個人,考慮到龔硯遒傷勢過重,沒法坐轎子,就跟著你十九妹妹,她坐著馬車在城裡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回將軍府,我不敢跟進去查看,你幫幫我。」林熙忞渴求地看著白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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