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開光 第250章 信義 文 / 種牙家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也不過如此。老宅男高進背手駐足,看著無數伸來的手臂,遙想當年在花都看到整齊迎客的失足婦女,心內意蕩神馳。
獨孤信一旁呵呵笑道:「知道莊主這幾日辛苦,卑職找了些庸脂俗粉聊以助興,船上已經檢查過了,我們的人在上面,莊主可以放心休息。」
高進哈哈大笑著帶著兄弟們和老鴇一起登了船。眾人進了大廳,高進大喝一聲:「船上備好澡水沒,我們各自先去洗洗。獨孤,各侍從和你的手下安排好,半個時辰後開飯。」
老鴇愕然,這還有一上船就先洗澡的,真是粗人急色,湊上去賠笑道:「澡水是備好了的,不知道公子選擇哪位姑娘的房間洗浴!」
「自然是你們船上最好的那間!」,獨孤信一旁喝道。
「雲櫻,帶公子回房洗浴!」,老鴇有些不開心的回頭叫著,一個梳著高髻穿著華裙的年輕女子應了,款款上前向高進作了個萬福,低聲道:「公子,請跟我來!」
高進哈哈一笑,向眾人笑道:「你們自選,我先去洗洗,都快臭了。」
頭一走,眾人也都不客氣,自找了看得有眼緣的去洗去了。獨孤信是不敢去的,安排好手下輪流到幾個屋裡去洗,帶著輪值的侍衛抽了上船的跳板,守住船幫和莊主附近的船艙。
潘耿這時候回來了,後面帶的,居然是高進一行在碼頭上遇到的那伙女子。
獨孤信低聲向潘耿道:「本來想給莊主一個驚喜,沒想到他們已經在碼頭上遇到了。幸虧她們沒記得我,哈哈,還可以搞個意外的哈皮,就是那個莊主喜歡說的哈皮。」
「他們隨身帶的那幾個潑皮也要上船」,潘耿報告。
「上就上來,上來就關到底艙去。不聽話就捆起來」,獨孤信不在高進面前,說話的時候眼神愈發的陰狠與冷冽了,讓熟習的潘耿都感覺到一絲涼意。
「上來居然把我們晾在這裡!」,年輕的女子坐在燈船空蕩蕩的前艙中央,非常惱怒。身後幾個侍女也七嘴八舌的叫道:「媽媽,這些人太不像話了,連杯茶都不準備,今日之事傳出去會損了我們花滿樓的名聲!」
「休的嗦,客人沒到,就稍事等待,哪裡這樣沒規矩。這船的老鴇子丁齙牙,從來不是善茬,她手裡的姑娘在秦淮河上也算一流的。今日她能坐著等,你們就該也能等。能在丁齙牙的船上不花錢有茶喝的青倌人,老娘好像還沒聽說過。」
青年女子看著一臉鐵青的媽媽,站起來湊近了,伸手扶著媽媽的肩膀,溫柔的搖晃著笑道:「秋媽,你別生氣了。今日我就幫你挫挫丁齙牙的威風,我胡媚娘出道以來,金陵城裡還沒有對手。」
秋媽抬眼看了看女子,轉了溫婉的語氣道:「媚娘,你可要收收脾氣。雖然你技藝已成,但是對世間事情還是知之甚少。媽媽這些年把你保護的太好了。」
「來啊,上壺香茶!」,胡媚娘大聲的叫道。
「胡媚娘,在我的船上,上好的香茶可是一兩銀子一壺!」,丁齙牙轉出身形,呵呵的笑著。
「來一壺,這幾個銀子還不在老娘眼裡」,秋媽突然開口,強硬道。
丁齙牙冷哼:「來啊,給她們上壺香茶,記住收現銀的。」
胡媚娘隨手從懷裡荷包裡掏了一兩銀子丟去,丁齙牙接了,無趣的轉身走了,心中不悅的嘀咕,算秋老太你運氣好找了個好花瓶,不過就這個性子,哼,看她也長不了,還是我們船的雲鶯性子好。
丁齙牙念著自己的雲鶯好,自去艙房端了壺好酒,就往雲鶯的船艙走去,一路被高進的侍衛攔了兩次,在門口還被潘耿擋著先把酒喝了一口。
丁齙牙不高興道:「怎的,這船上的東西都是你們備好的,我們的人從今天早上起就沒下船了,還怕毒了你們少爺不成。」
潘耿笑道:「休得聒噪,銀子不會少你。只會多不會少,伺候好我們少爺,少不得你的好處!」
丁齙牙敲了敲房門,喊道:「雲姑娘,我端了壺合歡酒來。」
一個小丫鬟開了門,將李媽迎了進去,潘耿也跟了進去。房間不大,在屏風後的木澡盆裡,高進正舒服的享受雲鶯的服務。
李媽見一切正常,笑道:「這位公子,對我們雲鶯姑娘可還滿意。」
高進正迷糊著打瞌睡,慵懶的抬著眼皮,道:「尚可!」
「莊主還有什麼吩咐,吾在門外,有何事大聲叫一聲就好!」,潘耿在一旁稟道。
「好!」,高進笑道。
李媽和潘耿退出門外,李媽氣鼓鼓的,就看到碼頭上一大群人走過,其中一人高叫:「丁媽媽,今日你家船可被定了!」
「是阮公子、馬公子啊,哎呦,還有方大公子啊,今個真不巧,船被人包了,各位要定須待明日了」,丁齙牙媚聲媚色,聲音居然尖巧的如二八女子。
「哎,船頭那個不是胡媚娘嗎?」,人群中的方世鴻眼尖,一眼就看到船頭戴著面紗聞聲探出頭張望的胡媚娘。
「媚娘,今日你不是說接了酒席,原來是在這裡,是何人定下的檯面?」,阮大鋮大聲的叫道,可是那女子嗖的縮回了頭,不再露面。
方世鴻咬著牙恨聲吩咐隨身的管家,「去問問,誰在這裡開席,居然敢和我們搶女人。」
四十來歲,一臉橫肉的管家屁顛顛的向船跑來。
獨孤信一看有麻煩來了,盯著多嘴的丁齙牙,下令道:「開船!」
歡場多年的丁齙牙也知道停下去有禍事,立即躲進船裡不再露頭。同時,船頭的秋媽也埋怨胡媚娘探出腦袋多事。
看著一無所獲的管家,方世鴻大笑:「難道是哪家小財主,見了我們就跑了!走,追上去羞辱他們一番!」
方世鴻身邊的狐朋狗友簇擁著方世鴻,帶著十來個家丁,爭先恐後的一哄而起,搶了旁邊一條花船就要開船。
有人看著阮大鋮和馬士英站著還沒上來,大聲叫道:「阮兄、馬兄,還不上來!」
馬士英正要邁步,阮大鋮拉住馬士英,低聲道:「莫去,看起來要惹事,能讓胡媚娘拒絕的不會是小角色。」
馬士英領悟,大聲向船上叫道:「忽然想起座師還找我們有一事,明日再和大家相聚。」
「這兩個膽小貓。開船!」,方世鴻站在船頭大大咧咧的指著高進的船,叫著:「快追。」
夕陽已經落山,沿河十里燈火通明,宛若後世的路燈一般將兩岸照的白亮白亮的。滿路的客商,滿河的燈船,每條路上的酒店、茶坊、妓院、每條燈船都傳出絲竹之樂和觥籌交錯之聲。
男人的哄笑、女子的尖叫,低聲的吟唱、高調的叫賣,與船工的吆喝混雜在一起。就連前後追逐著的兩條船,都一起構成了一副和諧的明末秦淮河圖。
「金陵一夢!」,洗的幹幹靜靜,享受按摩後,又睡了半個時辰的高進神清氣爽,換了自設計的圓領文化衫,套上短褲,踢踏著人字木屐,從雲鶯的房裡推門出來。
雲鶯低著頭,換了一身新衣服低著頭在後面跟著,心內狐疑這位小爺只是讓自己服侍洗了個澡,然後在自己的被窩裡抱著被子睡了一覺,碰都沒碰自己一下,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
高進剛舒坦著站在船頭遙看天地,想發出一聲龍吟,結果到耳裡變成了一聲嘶啞無奇的長歎。
潘耿和獨孤信很鬱悶的在高進身後彎著腰,報告身後那條快貼上來的船準備搶姑娘,擾了大家的雅興。
兩個老鴇都不作聲,這是買家力量的較量,反正都是客,誰勝跟誰走,這點倒是和建州女真和明軍之間的韃子們的立場類似。
高進凝視著身後那條船,一幫公子哥帶著窮凶極惡的家丁一邊在船頭喝酒,一邊大聲叫罵。
丁齙牙和秋媽是看慣了人的主,發現面前這奇裝異服的公子,絲毫不驚慌,突然明瞭這也不是什麼好打發的主,聯想到那些家丁的恭敬程度,暗自猜測會是哪家的公子。
「對面那船,為首的叫方世鴻,他父親最近被皇上點了內閣大學士」,秋媽試探的丟了個包袱。
「就停在那片湖水中央,若是他們出的起更高的價,你們就和他們走。你們兩個老鴇自己去談。但是沒談成前,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高進指著一處河道盡頭的一大片水色,叫道。
兩個老鴇看著前方的玄武湖,心中躊躇,自己若是去說了,今後在金陵城就坐實了毫無信義的名聲,那是行業的大忌,要倒台的。
秋媽和丁齙牙權衡再三,互相交換了眼色,秋媽上前道:「這位爺,花滿樓既然接了您的單,今日自然要做完。說好的一飯三曲一舞,還請爺開始吧!」
丁齙牙也不示弱,道:「既然今日我這船包給了公子,自然是聽公子的安排!哪裡還能再包與別人,雖然我們是娼家,可也是極講信義的!」
高進看兩人表情堅定,心中感歎四百年後,多少商家還不如今日這兩個娼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