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開光 第314章 眼語者 文 / 種牙家
駱思恭的車隊在一票錦衣衛的護衛下,在北京城熱鬧的大街小巷中穿行。除了個別更牛的,一般官員的車駕是不會惹錦衣衛都指揮使的,不過今天,駱思恭的車隊還是被一堆擁擠的車馬堵住了。
鴻臚寺的老主薄慌忙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小跑到駱思恭的車前行禮致歉道:「龍虎將軍努爾哈赤從建州派人上貢,卑職正帶著建州車隊去會同館報點貢物,車隊中有輛馬車的車軸突然斷了,正在搶修,堵了駱大人的行程,還請大人海涵!」
閻千戶撩開馬車的窗簾,駱思恭打晾著誠惶誠恐的主薄,輕描淡寫般問:「龍虎將軍努爾哈赤此次派誰來上貢?」
老主薄誠惶誠恐的回稟:「派了游擊將軍何和禮帶隊上貢!他也算是老手了,在我手上都三次了。」
「主薄大人辛苦!既然這樣,我們換條路走!」駱思恭笑著吩咐閻千戶。
老主薄看著轉身走掉的駱思恭的車隊,心中歡喜,用袖子擦了把汗。
「主薄大人,這輛車裡坐的是哪位大官人?」何和禮帶著幾個手下出現在主薄的身後。
老主薄的腰桿突然直了,挺著胸膛介紹道:「這可是錦衣衛都指揮使駱大人,比你們龍虎將軍還要高一品,不過見了我,也還是要給幾分薄面的,要不然今日還不好收拾了。」
「主薄大人在鴻臚寺當差二十多年了,自然在京城也算是個人物。這次上貢,還要主薄大人多多指點,至於酬謝,自然是不會少了大人那份。」
何和禮的嘴上就如抹了蜜,但是不得不承認,送禮的勾當是何和禮最擅長的,誰叫何和禮的祖上也有幾位是被女真從大明劫出去的邊民,只是過久了,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根了,這種情況在當時很普遍,因為沒多少文化的傳承,自然也無人計較。
「老四,我們去看看車修好了沒,不能誤了主薄大人的行程計劃。」何和禮拉了一把身後的年輕隨從,帶著手下轉身走了。
老四瞪著一雙大眼,癡迷的看著京城裡的每一處,歎道:「何和禮大叔,沒想到北京城有這麼大這麼熱鬧,今日我才知道什麼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
何和禮自然聽不懂老四的掉文,不過旁邊一老氣橫秋的童子倒是讚道:「不錯不錯,老四的成語水平大有進展。」
馬車修好,何和禮帶著老四和童子上了馬車,隨著主薄的馬車繼續前進。
「今日還要忙很久嗎?要不要進宮見皇上!剛才我看見了紫禁城,裡面是什麼樣子,何和禮大叔進去過嗎?」老四興奮的問。
何和禮老臉一紅,低聲道:「四貝勒,大汗做的是大明的龍虎將軍,所以我們不是藩屬入貢,而是夷人上貢。今日到會同館交割後,我們就在會同館開市五日,賣五天的貨物,然後再買點郝圖阿拉需要的物品回去就好了。」
「那就是說,沒人搭理我們啊!」偽裝成隨從的四貝勒黃台吉非常失落。
「上什麼貢,我們就是來發財的,自然不招人見待。我們的貢品,鴻臚寺按例會賞還三倍的銀子或布匹。再在這富庶的北京城賣上五天的極品毛皮,三大車上千張張上好的熊皮、虎皮、貂皮、狼皮,加上馬匹和上好山參,那可是幾十萬兩銀子。」何和禮低聲笑道。
馬車裡的人眼中都憧憬著大把的銀子,發出燦爛的金光,齊聲發出幸福的大叫。
黃台吉很滿足道:「做好了這回,大汗應該會獎勵我們!何和禮大叔,全靠你老馬識道了。」
何和禮很神秘的道:「就這些,那可得不到大汗的獎勵。」
「那還要做什麼?」達海疑惑道。
何和禮看著黃台吉和達海一樣專注盯著自己的眼神,得意道:「還要上下打點各級官員,打聽現在朝中對遼東的態度,努力讓朝中的大臣給我們說說好話。」
「這朝裡的大臣我們都不熟悉,送誰啊?」達海還很疑惑。
「我們不是還有李大帥呢!」何和禮終於掏出了謎底。
「今晚我們就去看李大帥,上次見他,還是恩多年前了。」黃台吉有點激動,眼中流光一閃。
「那個高神醫到現在也沒看到人影,聽達海路上說當初他的信使回報說高神醫會到鴻臚寺找我們,可是人呢?大汗臨走可是叮囑我說一定讓高神醫給看看。」何和禮有點鬱悶。
「也許會來吧,神醫總是見首不見尾,不過貌似他信用還好!派些人到各集市散佈建州女真馬上要開始賣貨,等我們賣了貨,拿到銀子後,帶著銀子和神醫一起再去看李大帥,豈不更妙。」黃台吉做了結語。
會同館的差事到了,何和禮一拍黃台吉,三人又俯首帖耳的隨著昂首挺胸的鴻臚寺主薄進部裡報告去了。
高進在號房裡打著快樂的呼嚕,與此同時,駱思恭正神情嚴肅的盯著額頭微微出著汗珠的方從哲寫文章。首輔就是首輔,從中午寫到半夜,就完成了一半。
方從哲滿意的放下錄好的卷子,笑道:「駱大人,天色已晚,剩下的要不明天再做!」
駱思恭滿意的將卷子藏入袖中,打了個哈欠,道:「也好,本官也乏了,我睡這裡你睡榻上。」
方從哲瞪大了眼睛,道:「條件簡陋,怎敢委屈了駱大人。」
駱思恭大笑:「為皇上辦事怎敢說辛苦,皇上明日就要,只能辛苦方首輔了。」
「來人,送兩床被褥,來一壺酒,本官今日與駱大人小飲一杯。對了,給屋外的幾位錦衣衛大人也拿一床。」
一直在門外精心膽顫的看著閻千戶的方家老管家,應了一聲,立即去辦。方府上下,現在算是闔府不寧,女眷們聚集在後廳,等候著管家的消息。
得了最新的消息,方世鴻大怒著往前廳就走:「他們居然要住下來,這幫錦衣衛居然要住。他們眼裡還有沒有首輔。我這叫去找御史彈劾他們。」
管家心道老爺還在後面和人喝酒呢,你急什麼,可是又拉不住這個浪蕩公子。只能先安慰老夫人和其它家眷各自閉門休息,自己先顧著老爺。
駱思恭是第二天中午與方從哲共用了午餐後才出的方府。正感歎方從哲的才學,駱思恭一腳剛邁出方府的大門,就看到一群御史。
閻千戶緊張的低聲道:「大人,完了,我們暴露了。」
駱思恭強力支撐,看著閻千戶的雙眼道,眼語:就你知我知,方從哲這兩天也沒機會漏口風,怕什麼!
閻千戶膽氣陡壯,大聲吆喝:「都圍著做什麼?散了散了!」
御史們沒有人說話,只是用一種憤怒的眼神圍攻著錦衣衛。
「本官和首輔大人相談甚歡,不想出了門還能看到這麼多同僚。本官還有要事,先走一步!」駱思恭笑著上車走了,留下人群後得意出來的方世鴻。
馬車上,駱思恭掏出所有的卷子,遞給閻千戶道:「剩下就是你的了,幹好了有賞,幹錯了就自己摘了腦袋。」
閻千戶渾身一個冷顫,恭敬接過藏了,堅定道:「大人,都是卑職的分內事,你看好吧!」
已經是考試的第一天,好在高進的房間在貢院角落的角落的角落,偏僻的連巡視的考官和軍士都不願意走近。被一眾人惦記的高進,正躺在號房見周公,毫無被人說起打噴嚏的跡象!
桌上一張白卷。高進本就想學著交交白卷,人生的初始都是一張白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