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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開光 第313章 **** 文 / 種牙家

    明末的北京城規模宏大,一副堅城威嚴無敵的氣勢,以至於比高進晚三年站在城下的俄羅斯人圖敏涅茨寫道:「北京城如此宏偉,騎馬繞城走一圈也需要十天時間!」

    夕陽下,高進站在朝陽門外,駐馬四望滿心感歎。不過因為早就看見過南直隸的恢宏與江南各城的繁華,不至於過於驚歎,在此時的高進眼裡,京城只不過是一個憂傷的符號,況且這座城沒有他念著的人,毋須喜愛也毋須留念。

    自然,十多年前從歐洲小城堡長途跋涉來的傳教士利瑪竇可不會這麼想,即使是北京城外一眼望不見邊際的林立的普通商業區,也會讓利瑪竇興奮莫名,彷彿後世中國人初次到紐約的感覺。

    想起滿清進城後將把所有的漢人趕出了現在京城,靠著南邊的城牆又起了一座城來安置,高進心中一點傷感。

    如果不是孫大炮號召革命,城中之城的韃坦城將在每一個城市中都能找到遺址。割裂的社會,根本不如現在邊境上民族之間那般自然的交融。

    高進想著在台灣、海參崴自己治理的城市中,蒙古族、建州女真、高山族、漢族還有各種民族和睦的生活戰鬥,心中歡喜,心思大家都是生活在中國的土地上,應該同舟同濟一起生存。大洋外的土地才是廣袤的,那才是要開拓的空間。

    「高賢弟,我們進城吧!緊趕慢趕,還是比計劃晚了兩天,明日考生就進場了,我們還要速去準備。」已經和高進好的能穿一條褲子的閻千戶,伸手遞了一頂漂亮的帽子過來,帽子邊沿飄著非常精細的面紗,可以看見外面,但不透灰塵。

    高進笑著接過戴上,看著同樣戴著的這樣面紗的來往人群,笑道:「千戶大人費心,春季多風沙,此物甚妙!」

    眾人談笑著打馬,高進就這樣第一次進了北京城。

    會試在北京內城東南方的貢院舉行,三日一場,每場必須先一日入場,後一日出場。三場所試項目,四書文、五言八韻詩、五經文以及策問與鄉試相同。

    第二日,休整了一晚的高進邁著方步,基本算是被閻千戶拖著進了貢院。貢院點名核對的考官和軍戶看來是早就關照過的,草草給高進搜了身,直接丟個號牌,讓高進自己去找房間。

    閻千戶眉開眼笑的看著高進走了進去,嘴巴都笑的合不攏,轉身回去向錦衣衛指揮使駱大人覆命去了。

    「高學弟!」「高學弟!」「高學弟!」「高學弟!」

    高進惶惑間感覺身後有人叫,回頭看竟然是東林書院的同門李應升、魏大中,還有一群平日也在東林書院一起吃過飯,只是連名字也記不起來了同門學兄。

    高進機智的叫道:「魏學兄,李學兄,還有大家也來了。」

    同學相見,包括那些「大家」見到書院最有錢的主,都是分外的高興,大家圍在一起互相作揖行禮。

    高進笑道:「各位學兄,賢弟有禮了!」

    「黃尊素怎麼被攔著還沒進來,我們看看去?」李應升掃視了下人群,指著貢院門口道。

    黃尊素正在門口鬱悶著。門口點名核對的考官也正瞇縫著小眼,上下打量他,嘴裡唸唸有詞道:「名冊(明朝的准考證)上說你是身高六尺,面白微鬚,但是你鬍鬚這麼長?」

    「考官大人,我的鬍鬚自進京以來一直都沒有修剪,雖然長,但是您看看,確實只有幾綹!」黃尊素很無辜的將臉前的鬍子舉起給考官看。

    考官怒斥道:「微者,無也。汝師未教你讀過朱熹的書嗎?」

    黃尊素年少,氣的滿臉通紅,又不敢出聲,眼裡就要淚奔。

    「《論語》中云:孔子微服過宋。照大人的說法,豈不是說老夫子一絲不掛、赤身裸體經過宋國了!」同學中年齡最大的魏大中站了出來,反唇相譏。

    考官臉上一紅,大聲叫道:「反了反了,是你是考官,還是我是考官,若是搗亂就把你們架進外面的站籠裡。」

    「學生們學業未精,恰巧聽聞老大人剛才說到微字之註解,一時好奇向老大人請教,還請老大人體諒。這位黃學兄是學生們同學,我們願意聯名為他做保。大人,不如這樣,還是學生們聯名寫個保書,後面等著點名入場的考生還這麼多,不耽誤老大人的功夫。」高進站出來,憨笑道。

    考官眼光一柔,借坡下驢,道:「還是這位懂理,就如此!哼,要怪,只能怪這位學生報來的名冊描摹不准。」

    一場小風波順利化去,眾人恢復了開心,三五一夥的去找號房。

    高進和李應升、魏大中、黃尊素走在一起,談論著分別之情,講著講著,就問起周順昌和周宗建怎麼沒來。

    魏大中老臉一紅,笑道:「周順昌和周宗建兩年前就如高學弟所預料中了舉。哦,我的號房到了,我先進去了,待考完了我們也讓高學弟預測一二。」

    高進豪邁道:「沒問題,我做東!」

    「你最富,自然你做東!」李應升、黃尊素哈哈大笑,各自尋了自己的號房。

    高進轉了幾圈,好不容易在貢院角落的角落的角落,找到自己的號房。房頂破落,牆壁老舊長滿了青苔,看起來下雨天還漏雨,還是近來勉強鋪了層蓆子才擋住了漏洞。

    因為在北京城,獨孤信在此還沒有太多的勢力,想來也沒有什麼辦法打點。

    閻千戶那邊只是奉命拉人進考場,在這幫武夫的眼裡,寫文章是才子們的本能,就和武夫肯定會掄刀一樣,至於貢院裡的事情,這幫粗人哪裡會理會,想都不曾想到。

    案桌上依例擺著三根蠟燭,房間裡除了考試用具並無其它用具,習慣了被優待的高進滿心失落。

    高進一下體會到了領導要失去權利的那種失落感。與眾不同,這就是權利的好處。要讓一個人主動放棄權利,那是多麼的難。

    滿心淒涼的高進搖了搖頭,將個人的榮辱拋開腦後,告誡自己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自己來到大明原不過一小茶壺,幾年來做下偌大的傢俬,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摸摸被褥還算整齊,高進脫了外套,摸進去大睡起來。查房的考官帶著軍士巡了房,呼點人名,查了號牌後,讓軍士閉鎖房門。木質的房門上開了一個大洞,是用來傳遞考卷,接受考官、軍士監督和送飯的。

    高進有銀子,自然讓軍士送最好的飯菜,這也是貢院的生意。那些窮學生,就只能自己帶幾十個饅頭窩頭,就著醃菜慢慢吃。

    這日無事,高進只是吃了睡,睡了吃,養精蓄銳準備明日好好考一番。

    閻千戶可是忙壞了,先是馬不停蹄的向駱思恭駱大人報信,然後被駱大人帶到乾清宮裡和皇上報告。

    愁眉苦臉的駱思恭低著頭,不敢多看同樣苦惱坐著的萬曆皇帝。

    閻千戶托了辦高進差事的福氣,頭一次隨著駱思恭和皇帝三人在房間裡議事,深感龍恩,滿頭大汗,低著頭站著不敢吭聲。

    「微臣試探了些今年的會試主考,也私下了找了好幾個考官,但是都被拒絕了。皇上,非是微臣不用心。只是那幫文官,遇到這種事情總是冠冕堂皇的一個跳的比一個高,他們說誰是忠臣就是忠臣,說誰奸臣誰就是奸臣,有時候連皇上都罵,實在沒有辦法!」

    看到皇帝的臉色不好,駱思恭繼續苦惱道:「微臣辦事不利,還請皇上責罰。只是幫人作弊,真不如上陣打仗暢快,要不皇上就發微臣去遼東替皇上守邊,建州女真的努爾哈赤最近有異動。」

    萬曆皇帝的眼睛裡『射』出一股精芒,道:「何出此言,朕知道你的能力。朝鮮之戰,你曾率部出征。出征前,兵部尚書石星居然不知日本何國,豐臣秀吉何人。」

    「是你,駱思恭,帶著錦衣衛在三天內就把所有日本軍隊的指揮官、帶兵數和打仗特點的情報收集到位。後來錦衣衛探得日軍軍糧所在地,協同出戰的明軍燒燬。日本在朝鮮最後的撤退,錦衣衛功不可沒。」

    駱思恭滿心歡喜與溫暖,真心的回稟道:「全賴皇上的信任,微臣不敢居功!」

    「所以,這件事情,我相信你有辦法。待會你去向鄭貴妃稟報一下,具體的做法以後和鄭貴妃稟報就好,這種小事情,不用再報我了。」萬曆皇帝很深謀遠慮的將自己先扒拉了出來,剩下可憐的駱思恭低頭低聲道:「遵旨!」

    「建州女真馬上要來入貢,盯著點李成梁!」萬曆皇帝看著緩步後退的駱思恭,突然道。

    駱思恭眼睛一亮,大聲應道:「微臣定幫皇上看好這些****!」

    交泰宮,鄭貴妃眼神銳利,聽著低著頭喃喃自語般的駱思恭的言語,只是說了一句話:「這個搞不定,那個搞不定。不能替皇上分憂,那皇上養你們做什麼?駱大人的錦衣衛指揮使做的時間太長了不成!」

    駱思恭滿頭大汗,道:「文官不肯,言官可畏,還請貴妃娘娘賜微臣一計!」

    「這幫文官和言官的屁股難道真的有他們在朝堂上宣稱的那樣乾淨?這裡是今年的考題,你拿去讓首輔做一篇,就說皇上要先看看。如果首輔做的卷子都不中,那是首輔的問題還是主考的問題呢!呵呵呵呵!」鄭貴妃說完笑著讓侍女送來幾張紙,駱思恭急忙收了藏了。

    「出了這門,就是駱大人的事了。這試題的份量,駱大人和首輔講清楚。若是言官鬧起來,別說本宮事先沒有提醒你!」鄭貴妃鮮紅的嘴唇一閉一合,血口一般讓駱思恭心生懼意。

    「微臣明白。請貴妃放心,微臣知道如何做了。」駱思恭低頭行禮表白,帶著滿身濕透的閻千戶出了交泰宮。

    馬車上,閻千戶很崇拜的看著面上依舊平靜的上司駱思恭,不敢言語。

    已經很久沒有內衣濕透的駱思恭輕輕的提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心道,皇上連主考報來的試題都給了貴妃,自己還怕什麼,心裡立即恢復了無窮的鬥志,努力做了個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微笑,道:「去方首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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