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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5章 鳳凰社5 文 / 起床失敗的考拉

    校長沒有過多地為難他。儘管鳳凰社的人對鄧布利多如此輕易地放過裡德爾有些不滿,但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晚飯過後,羅恩眼巴巴地望著他和裡德爾,雙胞胎的伸縮耳沒能聽到多少東西——鄧布利多在的時候,保密工作會更加嚴密。他們很有默契地繞過了掛墜盒的事情,而是談論起哈利,當聽到哈利很快就會搬到格裡莫廣場來住的時候,赫敏和羅恩都歡呼起來,小天狼星也感染了他們的快樂。

    入夜後照例是他和裡德爾去女貞路值班。蒙頓格斯和他們交接班的時候不太有誠意地道了歉,依他看,這傢伙還想著自己的非法坩堝呢。他們在星空下坐在女貞路4號對面的房子頂上,裡德爾心不在焉地玩弄起了掛墜盒。

    「那裡面的是什麼?」他好奇地問道。

    「我說不太好。」裡德爾皺起眉頭,「我只能大致判斷它是比較負面的一些東西,是主魂想要摒棄的缺點。你知道我出身不太好,童年的拮据會為我的性格打上一些烙印,在那些純血巫師眼中我始終是個缺乏教養的下里巴人……他們臣服於我的力量,但並不敬重我。」

    他抿起嘴唇。的確,和馬爾福這樣出身高貴的純血巫師相比,裡德爾的舉止相對粗魯,而且行事作風有種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蠻勁兒,可以想像,當年在學校裡,那些純血巫師眼中的裡德爾至少是不夠矜持的。然而不得不承認,裡德爾具備一般純血巫師所缺乏的打破傳統的勇氣,純血巫師需要這樣一個領導人,擁有和他們迥異的思維,卻又能夠維護他們的利益。

    裡德爾將掛墜盒放在手上,按下了上面的機關。鑄有斯萊特林紋章的盒蓋卡噠一聲掀開,裡面是嵌在琥珀中的黑白照片,梅洛普·岡特,她正朝著他們招手微笑,裡德爾也回以溫柔的笑容。「我想他在這個時候就想摒棄對母親的眷戀了。」對方合上了蓋子,望向了女貞路4號的方向,那裡一片漆黑,德思禮一家已經睡下了。

    「我和主魂不一樣。」裡德爾說道,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他聽的。「主魂摒棄的正是我想保留的。他背負了太多,巫師界的未來,對過去的憎恨,旁人的期望,對自己的厭惡……這一切的壓力讓他不斷去否定自己,捨棄自己的一部分。我不在意那些,這一世,我不要為別人而活,我要為自己而活,即使別人說這是缺點,我也不要改正,即使所有人都說我是錯的,我也決不妥協。」

    「嗯。」他輕輕喚道。他理解這是他和裡德爾的差異。對他而言,單獨的個體是沒有意義的,隨時可以被犧牲,包括他自己也是。他來自一個人類瀕臨滅絕的時代,沒有人敢說自己存在的意義高於人類整體延續的意義,每個人都要隨時做好為人類獻身的準備,任何的自私和任性都會導致自己和其他人類一同滅亡。人是被基因主宰的存在,基因的基本特性是保留自己,複製和繁衍,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它們的載體,也就是人類,反而是無關緊要的。危機越是迫近,他越能清晰地意識到這是上帝為人類寫下的終極指令,人類所有的進化和發明,都是為了基因的延續,那就是存在的意義,是本能,是不可違抗的命運。

    然而,不知是不是受到裡德爾的感染,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將個體置於整體之上了。他無法抑制地感到負罪,他不再像過去一樣可以管好自己的感情,將自己珍惜的人放到最危險的境地去,他變得優柔寡斷,舉棋不定,經常在情緒的左右下做出偏頗的選擇。為什麼他要幫助裡德爾?為什麼他執著於保護哈利,而不是將哈利變成一件武器?他的決策真的對巫師的未來有利麼?還是說他陷入了對身邊人的情感中,只是出於純粹的自私而行動?他越來越無法區分什麼才是正確的,他羨慕裡德爾,欣賞那種將自己置於一切之上的狂放和高傲,卻又深知那是錯誤的,他不能那麼做。

    「我們為彼此退讓一步,好嗎?」月光下,裡德爾的神色顯得堅定而不容置疑。「你允許我按我自己的方式行事,我為你保護那些你在乎的人。」

    他望著女貞路4號黑漆漆的窗戶,點了點頭。

    當他的理智無法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時,他便依據直覺行事。

    天剛剛濛濛亮的時候,他們和迪歌換班,然後回到了格裡莫廣場12號,躡手躡腳地前往自己的房間,盡量不要吵醒任何東西。當他路過二樓的客廳時,他看見小天狼星獨自站在那裡,藉著黎明的微光望著牆上的掛毯。

    他示意裡德爾先回房間,自己走進了客廳。

    「噢,嗨,你回來了。」小天狼星朝他打了個招呼,但聽上去更像是含糊不清的嘟囔。

    他沒有說話,對方又自顧自地解釋了下去,「我有點睡不著,就出來看看。」

    一陣尷尬的沉默。他注意到小天狼星的眼中佈滿了血絲。

    過了很久,對方才幽幽地歎了口氣,「我一直在想雷古勒斯。」小天狼星指了指掛毯最下方的一個名字,「我和家裡的人都格格不入,他們相信伏地魔的那套鬼話,什麼純血統啦,布萊克家的人天生高貴……布萊克家的親戚里出了好幾個食死徒,萊斯特蘭奇,馬爾福,和我們家都有姻親關係。他們都認為我是家裡的叛徒,居然站在了鄧布利多那邊,站在了麻瓜和泥巴種的陣營。我在十六歲離家出走以後,家裡人就將希望寄托在雷古勒斯身上,他是個完美的兒子,事事聽從父母,被分進斯萊特林,畢業後加入食死徒,他們把他當成布萊克家的驕傲……沒幾年,他就死了。伏地魔也垮台了。」

    「過去我總是把雷古勒斯當成軟弱的傻瓜,所有人都覺得他比我強,而我將自己敢於違逆他們所有人當成一種勇氣。」小天狼星又歎了一口氣,「當年我還太年輕,容易犯傻。其實現在想來,我從來沒真正理解過我的家人,沒有去嘗試過,只是一味的叛逆,他們叫我做什麼,我就偏要反著來。雷古勒斯確實比我強,他不像我這麼任性,他承受的負擔太多了。他不是沒有主見,現在我知道了,他一直有著自己的原則,自己的底線,只是我這個任性的哥哥,光顧著自己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行事,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弟弟身上。」

    「他不會因此怪罪你的,你不必愧疚。」他柔聲安撫著對方。

    「你又知道些什麼呢?」小天狼星皺起眉頭。

    「你在後悔當年沒有多幫你弟弟分擔一些來自家裡的壓力。你在想,是否當年你不這麼叛逆,雷古勒斯就不會成為食死徒,也就不會被伏地魔殺害。」見小天狼星露出震驚的表情,他搖了搖頭,「雷古勒斯的犧牲是偉大的,因為有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他不會後悔自己的行為,他只會為此而自豪。你是他的哥哥,你不為擁有這樣的弟弟而感到驕傲麼?」

    小天狼星消沉了下去,「你說的不錯,雷古勒斯為對抗伏地魔而付出生命,而我卻……卻只能困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

    「你有著自己的使命。」他感到有些無奈。某種程度上來講,小天狼星的內心還不夠成熟,即使是十幾年的牢獄生涯也沒有起到多少效果。「你是布萊克家最後的傳人,你要繼承這個家族,將它延續下去。」

    「布萊克家?」小天狼星嘲諷地笑道,「我只恨自己出生在這裡!」

    他仔細觀察著對方。小天狼星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厭世的氣息,過度的暴力傾向,以及對自我犧牲自我奉獻的渴望,似乎印證著斯內普對小天狼星的判斷。斯內普曾說小天狼星只是缺乏參與感,那時他只是當做斯內普故意揶揄小天狼星才這樣說的,現在看來,這棟房子裡最瞭解小天狼星的莫過於斯內普。小天狼星的熱情背後是一種虛無,無根的人,否定了自己的出身,而投身於某種自己以外的東西。當這個以外的群體無法讓小天狼星獲得足夠的存在感時,無根的本質帶來的虛無感就燒灼著小天狼星的內心,驅使小天狼星去做些什麼來定位自己。他想起這個暑假裡小天狼星致力於將房子裡所有跟布萊克家族有關的東西都丟掉,即使那些東西留著也沒什麼危害。這是一種證明,通過抹殺和自己過去相關的東西來證明自己完全地投身於新的群體之中。

    然而小天狼星的焦慮卻是根源於對自己出身的認同感。他撫摸著掛毯上被燒焦的洞,想像著曾經發生在這棟房子裡爭吵,尚且只有十六歲的小天狼星憤而出走。「不,你不恨布萊克家,你只是恨他們不肯接納你。」他輕聲說道,話語卻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父母對第一個孩子總是容易過度寵愛,你以為父母的愛是天經地義的,無論你做出了什麼事他們都可以包容。你去了學校,認識了新朋友,接受了新思想,你以為你的家人也應該無條件地接受你的新觀點,但他們沒有。你感到自己失去了父母的愛,你為此而憤怒,因為你不能理解,為什麼他們寧可固守那些陳舊的觀點也不肯為了你做出改變。你恨這所房子,因為這裡的一切都讓你想起曾經你的家人有多麼愛你,而你失去了他們的愛。」

    他望著對方。小天狼星倒退了一步,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動了動,好像是要搖頭,卻最終沒有任何表示。「現在還不算太晚。」他前進了一步,用稍快的語速說著,不給對方否定的時間。「鳳凰社不會因為你重新發現了對自己家庭的感情而將你排斥在外。人們聚集在鳳凰社中,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去抵禦食死徒,是因為他們對身邊人的愛,因著這份愛,他們想去保護身邊的人。血濃於水,血脈的聯繫帶來的情感是永遠不會被改變的。你的家人從未停止愛你,你們只是憤怒於彼此的不理解,不理解自己有多麼重視對方,並認為這份重視沒有得到同等的回報。現在,是時候去發現那些塵封於過去的愛了,你不希望你們對彼此的誤解直到死亡也不能終結吧?」

    「你又怎麼知道……」

    「我有過一個哥哥,他簡直和你一模一樣。」他想給對方一個微笑,卻覺得眼睛有些刺痛,「無論他做過什麼,無論我以為我有多麼恨他,最終我都會發現,我還是愛著他,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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