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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文 / 李子圓子杏子

    不復方纔的冷靜沉默,此刻的沈風逸好似爆發的火山一般,甚至有著幾分歇斯底里。

    想發瘋卻不能肆意瘋,想癲狂卻不敢狂,那種猶如困獸一般掙扎的狀態,讓人既心疼又不敢輕易靠近。

    宋瑞顫著眼瞼,不安地前跨一步,卻沒有再靠近,直到沈風逸的表情稍稍平復,這才伸手攥住沈風逸仍在發抖的雙手。

    「不要輕易抹殺我們之間的所有,那太殘忍。」

    沈風逸抿著嘴唇,垂眸看地。

    「我不是沒有想到你,正是因為想到了,才不得不這樣做,倘若你落在他們手裡,我們兩必死無疑,可若你能逃掉,我也許也能有一線生機。很早很早之前,我們兩個的命就已經纏成了扯不開的籐,我不會不顧你的死活,我也相信你不會不顧我的死活。身份是我們擺脫不了東西,就因為擺脫不了,所以,必要的時候需要有人快一步有人慢一步,而我只是充當了那個慢一步的人,我不是不管你,我只是,在等你。」

    沈風逸原本僵硬的表情總算有了鬆動,宋瑞在心底歎息著,張開雙臂將沈風逸擁入懷中。

    這一次,沈風逸沒有拒絕,輕輕將臉埋在宋瑞肩頭,片刻後,宋瑞能感覺到從肩頭傳來的濕熱,卻也全當不知,就這麼靜靜地摟著沈風逸。

    兩人站了許久,沈風逸總算徹底平復了心緒,雙手緊緊拽著宋瑞的腰帶,抬頭望他,「宋臨軒,你給我記著!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在邊城的那是第一次,今天這是第二次,我我絕對不允許再有下一次!」稍稍停頓之後,沈風逸的聲音低了下去,「不然我真的會瘋的,一定會瘋的!」

    看著這樣似決然卻又無助的沈風逸,宋瑞的心裡又何嘗能夠好過?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天知道我今天四處逃竄的時候,唯一牽掛的就是你,幸而老天都是眷顧我們的,總能在關鍵時刻救我們於水火之中。」

    沈風逸悶在宋瑞肩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反反覆覆地呢喃著一句,「臨軒,別丟下我一個人,別丟下我一個人……」

    宋瑞輕拍著沈風逸的後背,感受著懷裡人真真切切的溫度,一時有些恍惚,他已經盡可能不去自以為是,盡可能跳出自己的思維用最理智的判斷來應對突發狀況,可偏偏如此讓沈風逸更為抓狂。

    其實,沈風逸的怒火,更多的是來自一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因為他的理智告訴他,宋瑞這麼做是對大家都好的選擇,可是他的心卻告訴他,無法接受。

    人,很多時候的痛苦,都是來源於懸而未決,下不了決心,亦不甘心捨棄。

    感覺懷裡人的氣息和緩,宋瑞的表情總算徹底放鬆下來,稍稍將沈風逸拉離自己的肩頭,卻發現他已經累極睡著了。

    用指尖輕輕抹去未干的淚痕,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將沈風逸送回另一側的房間。

    點著沈風逸的鼻子,輕笑,「這趟離京,其他沒落著好,倒是治好了你多年的失眠症狀,也算不錯了。」

    然而,已經沉入睡夢中的某人沒法回應宋瑞的言語,反而因為覺得癢癢,撓了撓被宋瑞點過的鼻尖。

    這跟小時候自己捉弄他時一模一樣的小動作,讓宋瑞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噙著笑,回到書房,收拾起那滿桌的狼藉,

    剛剛因為兩人的爭吵,磨好的墨在兩次拍桌之下飛濺出來不少,將桌面都整得一個墨點一個墨點的,好不容易找了塊抹布剛準備清理這些,手下又是一頓。

    沈風逸不可能無緣無故地磨墨,就算是懲罰他,也不會挑磨墨這項工作來解恨吧?

    莫非他是打算寫些什麼?雖從書房看不清臥室,可宋瑞還是忍不住望向那個方向,自言自語,「以前想睡睡不著,現在有事倒是能睡得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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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這沈河柏做事也是乾淨利落,就在沈風逸衝著宋瑞發火的同時,沈河柏已經登門宴請沈河柏來其別院赴宴。

    而沈風逸則是被宋瑞叫醒的,看了眼外面暗下去的天,迷迷糊糊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宋瑞一陣好笑,「巳時快過了,這別院裡的人都忙騰大半個下午了,你這個正主倒還睡得香。」

    「正主?」

    「不是你讓安寧王請的於大人嗎?」

    沈風逸也是一愣,「這麼快?我還以為至少也要明日。」

    遞過浸濕的毛巾給沈風逸淨臉,宋瑞一臉無奈,「眼下形勢,拖一天就是一天的變數,安寧王恐怕是擔心夜長夢多吧。」

    沈風逸穿鞋的姿勢一頓,抬頭再問,「安寧王是用什麼理由請來的於環朗?」

    宋瑞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笑得有些蔫兒壞,「據說,是談親事。」

    沈風逸一臉茫然地微張著嘴,「談親事?誰和誰的親事?」

    這於家跟安寧王家都沒有待字閨中的女兒,何來親事一說?

    宋瑞抑制不住滿臉的幸災樂禍,「安寧王說長公主家的那位相中了於之泓,所以邀於環朗過府一敘。」

    沈風逸也是一臉好笑,「這借口找得,未免牽強了點……」

    宋瑞咧著嘴笑開了懷,「哪裡是借口,是真有其事。安寧王說,之前長公主家的莫紫煙被太后召進宮時,邂逅了宮裡於之泓,芳心暗許了。」

    這意料之外的一出,饒是沈風逸也是沒轉過彎了,「於之泓?莫紫煙?」是了,之前莫紫煙進宮之時,於之泓打探過消息,莫非是那個時候為了探消息跟莫紫煙見過?可若僅是見過,人家姑娘家的會芳心暗許?

    還在琢磨的沈風逸一抬眼看到宋瑞那止都止不住的笑意,「一個是長公主府的千金,一個是領侍衛內大臣的孫子,按說倒也算門當戶對。只不過,別人的親事,你笑這麼開心幹什麼?」

    宋瑞齜著一口白牙,「於之泓口口聲聲只中意沈風燁,結果這桃花還是止不住地來,你猜,沈風燁知道了會怎麼想?於之泓是不是也會暴跳如雷?哈哈……我一想到於之泓這飛來橫禍一樣的麻煩事兒,就忍不住想樂……」

    沈風逸嗔怪地瞥了宋瑞一眼,「我們沒人知道阿燁是個什麼心思,他能有什麼想法還是一說。單就於之泓,不喜歡這門親事拒絕也不是什麼難事,他有必要暴跳如雷嗎?你想太多了。」

    宋瑞卻嬉笑著搖了搖食指,「我打賭,咱出門之前,於之泓會先找過來。」

    沈風逸受宋瑞的好心情感染,隨口問道,「賭什麼?」

    見沈風逸這般配合,宋瑞眼珠一轉,一臉壞笑地湊到宋瑞耳邊嘀咕了兩句,只見沈風逸俊臉一紅,怒瞪了宋瑞一眼,「都什麼局勢了,你還有這歪心思!」

    宋瑞聳聳肩,「多正的心思啊,哪裡歪了?再說了,是你問賭什麼的,可不是我主動要說的。」

    「我……」

    結果沈風逸沒能開口,屋外便響起了於之泓的吼聲,「宋瑞!你躲哪間屋呢?給老子滾出來!」

    宋瑞得意地衝著沈風逸一挑眉毛,用嘴型說了句:願賭服輸。隨後樂顛顛地跑去開門,「吼什麼吼呢?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躲在這兒呢?進來說話。」

    於之泓瞇著眼睛盯了宋瑞好一會兒,這才進門來,也沒注意看屋裡有沒有旁人,上來就揪著宋瑞的衣襟,「你說,這餿主意是不是你出的?談親事?虧你想得出來!有你這麼憋著壞的嗎?」

    宋瑞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樂得很,「你來這兒了,於大人呢?」

    「他跟我哥在前廳跟安寧王說話呢,我借口如廁出來的……不對,不要岔開話題,你說,這主意是不是你出的?你說你找什麼借口讓我祖父來不行,非要找這麼個荒唐的借口?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此時沈風逸已經收拾妥當,從阻擋臥室的屏風後走出,「不是宋瑞的主意。」

    於之泓這才注意到沈風逸也在這裡,有點訕訕地鬆了手,可看看兩個人,無端又生出一股氣來,憑什麼你們兩個成天膩歪在一塊兒,我就得這麼遭罪?

    於是,開口跟沈風逸說話的語氣也不是很好,「不是宋瑞,那看來是皇上您的意思了?皇上自己個兒稱心如意著,就有閒工夫給別人添堵了?」

    宋瑞怎麼可能坐視沈風逸背黑鍋而不理呢,「於之泓,你要發瘋也麻煩你找對對象,這事跟我們兩都沒關係,你自己招蜂引蝶的,怪得了誰?」

    「我怎麼招蜂引蝶了?我這陣子為了你們的事跑東奔西的,上哪兒招蜂引蝶去啊?」

    沈風逸眼看於之泓又有要吵下去的趨勢,淡淡地開了口,「那就要問你之前在宮裡見到莫小姐時,怎麼跟人家套話的了,惹得人家姑娘對你,一、見、鍾、情!」

    沈風逸故意一字一頓加重那句「一見鍾情」,於之泓木了,隨即一臉崩潰地抱頭,「我什麼也沒幹啊,就為了能套上話,故意丟了個石子打在她腿上,然後在她要摔倒時出面扶了一下啊。」

    宋瑞唏噓起來,「哦……扶了一下……你都英雄救美了,還不許人家暗許芳心啊?」

    「屁的英雄救美,這麼老土的搭訕辦法,是個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蹊蹺來!」

    宋瑞幸災樂禍地拍了拍於之泓的肩膀,「興許就是因為人家看出來了,所以私以為你對她有意思,於是……可不就一拍即合嘛……哈哈……」

    「笑什麼笑!不是為了你們家的這位,我至於出賣色相嗎?」於之泓再瞪。

    沈風逸倒是好脾氣地安慰,「這事,你不願意又沒人逼得了你,何必動這麼大的肝火。」

    於之泓撇嘴,「老子這不是以為被宋瑞暗算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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