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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六章 文 / 李子圓子杏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宋瑞不在了,沈風逸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無形間變得沉起來,就連平日裡需要批的奏折都似乎多了起來。

    一開始,沈風逸還擔心宋瑞不在他會再次回到以前失眠的狀態,還為能多出點折子批批而暗喜。可是連著幾次批著折子就那麼睡了過去後,沈風逸忍不住想,果然因為不是第一次了嗎?會不會以後會對離別更加習以為常?

    再後來,饒是沈風逸不在意,也漸漸覺出點不對來,自己越來越容易困頓,而且一旦睡下,便會很沉,似乎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長。

    又將錢御醫召來看過自己幾次,可每一次的結果都是一樣,連錢御醫也疑惑起來,「按理說,皇上有遵照方子調理身子,不可能這麼多劑藥下去都如泥石入海般毫無起色啊?可偏偏這脈象就是沒有半點變化。」

    沈風逸也忍不住皺眉,「難道朕真患上了什麼疑難雜症?」

    錢御醫也是一臉費解,「若單說症狀,倒是跟嗜睡症有點相像,可這脈象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啊,請皇上恕老臣無能,老臣恐怕還的好好琢磨琢磨。」

    沈風逸想著,左右也不是什麼大病,大不了就是多睡會兒,不甚在意地點點頭,剛想讓錢御醫退下,小冬子卻在此時進來稟報,「皇上,周相求見。」

    「可說何事?」

    「不曾,只不過,除了周相還有一人,奴才並未見過。」

    沈風逸想起之前的交代,眼睛一亮,「快快,讓他們進來。」

    周秦進殿後叩首跪拜,倒是另一人表情淡淡地看著沈風逸,也不行禮也不出聲。

    而沈風逸在初看見這人時,便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可他思來想去又很確定自己沒見過眼前之人。

    周秦見那人仍直挺挺站著,連忙拉了拉那人衣擺,示意那人行禮。誰知那人略顯不快地從周秦手中抽出自己的衣擺,也不下跪,只是拱手一揖,語調平緩,「草民梅顯見過皇上。」

    姓梅?沈風逸心中一動,卻也只是動了那麼一下,並未深想。

    「想必先生便是萬冷與於之泓的師父了?」梅顯沒有開口,只是很輕地點了點頭。

    錢御醫見這架勢,更加識趣,知道自己該退下了,再次行禮道,「皇上若無其他吩咐,老臣便先行告退。」

    沈風逸點了點頭,「勞錢御醫費心了。」

    「不敢,此乃老臣份內之事,還望皇上保重龍體。」錢御醫再次囑咐後方才離開。

    而錢御醫前腳剛踏出殿門,梅顯便身如鬼魅般移步至沈風逸跟前,就在沈風逸一個詫異後準備出手之際,梅顯輕鬆化招,右手食指與中指恰好搭在了沈風逸腕脈之上。

    周秦這才從變故中回過神來,大吃一驚,「梅顯!你好大的膽子!膽敢欺君罔上!」

    而沈風逸在感受到梅顯雙指並未施力之後,緊繃的身體便放鬆下來,對著周秦示意無礙,隨後靜靜地觀察著梅顯的表情。

    其實,就衝著梅顯方纔這小露的一手,倘若真要取自己性命,自己早已是死人一個了。

    只因梅顯剛才的出手速度已經快過了殿中的暗衛,快過了自己。

    而扣著沈風逸脈搏的梅顯,臉上仍舊沒有什麼表情,眼神並無焦距地落在一個虛點,身形更是一動未動。

    就在周秦忍不住再次想要出聲的時候,梅顯的手指總算動,兩指分別請按了一下,隨即將右手收回袖內,望著沈風逸語氣平靜,「你不是生病,是中毒。」

    此話一出,莫說周秦,便是沈風逸也大吃一驚。他愣愣地看著梅顯方才把脈的地方,低喃出聲,「中毒?」惶惶然然,好似不信。

    周秦一驚之後,出聲辯駁,「御醫才堪堪離開,都未查出端倪,何以你就兩指輕探,便敢下如此結論?莫不是聳人聽聞吧?」

    梅顯半側過臉,仍舊保持著面無表情,「因為這毒是我獨門秘製。」

    恍若第二個驚雷劈下,原本晃神的沈風逸亦詫異抬頭,「你獨門秘製?」

    周秦一頓之後,高聲喝道,「來人護駕!拿下這個逆賊!」

    一瞬間,殿外侍衛湧入,殿內暗衛更是現身將沈風逸護在中央。梅顯好似完全沒看到這些人一樣,氣定神閒地轉過身看著沈風逸,「這些人困不住我,」隨後似又想起什麼,補上了一句「毒不是我下的。」

    沈風逸已經從最初聽到自己中毒並且還是梅顯的獨門毒藥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很是從容地看著梅顯,略微一笑,「朕信。你們都下去吧。」

    侍衛們面面相覷,都有點鬧不清眼前的情狀,直到沈風逸提高了聲音第二次命令他們退下,這才一個個地魚貫而出。

    周秦正要出聲,卻也被沈風逸勒令退下,「有勞周相暫且在殿外等候,朕有話想與梅先生單獨談一談。」

    周秦不可思議地看著沈風逸,確認他不是在說笑亦不是有其他深意,這才不情不願地出了殿,臨轉身時,仍是不放心地警告梅顯,「不管你是什麼來頭,也許剛剛的這些侍衛困不住你,但是,整個皇宮的侍衛絕不會讓你走出半步!」

    直待周秦關上殿門,梅顯都未對他的威脅作出半分回應。

    此時殿內只剩兩人,沈風逸與梅顯對視著,卻誰也沒有說話,沉默許久後,梅顯緩緩張口,「你比我預想的要沉得住氣。」

    沈風逸保持著淡笑,「梅先生與朕預想的也相去甚遠。」

    「你難道不想問你中的是什麼毒?解藥為何?」

    「朕不懂醫理,問了也無用,更何況……」稍作停頓後,沈風逸目光如炬地看著梅顯,「既是先生的獨門秘製,恐怕多半是無解的。」

    從進殿來便一直未有表情的梅顯,眼神終於有了一絲閃動,「你既已猜到,為何如此平靜?你難道不怕死?」

    沈風逸斂了笑容垂下眸子,「這天下有誰是不怕死的呢?朕自然也怕……」深吸了口氣,接道,「只是怕了又有何用?不能改變任何事情。」

    梅顯負手而立,半斂眼眸,「你很消極。」

    沈風逸一頓,重新勾起唇角,回望梅顯,「朕不是消極,朕只是坦然,閻王要你三更死焉能留你到五更,定數,」隨即似不想多談,轉了話題,「梅先生至今沒有說明,為何費盡周折來見朕呢?」

    梅顯又回到了先前無甚表情的模樣,只是兩眼定定地看著沈風逸,就在沈風逸以為他不會回答時,梅顯開口的話卻出乎沈風逸預料。

    「我想祭拜一下你的母親。」

    縱使盡力維持著面上的從容,沈風逸還是露出了一絲驚異,「朕的母妃?你……」

    梅顯仍舊語氣淡淡,「按輩分,你該喊我一聲舅舅。」

    這一次,沈風逸連面上的鎮定都維持不住了,瞪直了眼睛看著梅顯。梅顯、梅洛……難怪他第一眼的時候覺得梅顯眼熟,根本就是因為那眉眼間的感覺與自己十分相像,只是,自己壓根沒往自己身上想。

    人都說外甥似舅,這話,不是沒有道理。

    沈風逸茫茫然起身,「你說想祭拜,為何現在才來?朕不信你現在才知道母妃身在宮內!」

    梅顯語氣平平,好似所述之事與自己無關一般,無一絲起伏,「當年部落被滅之時,我並不在部落,而是隨師父在外遊歷,待我再次回去之時,已是三年之後,我那時並不知道你的母親尚在人間,直到二十年前皇帝突然昭告天下尋回長皇子,並賜其生母梅洛為梅妃,我這才知道,原來洛兒一直是在宮裡。只可惜,我剛得知她的下落,緊接著便得知了她的死訊。」

    沈風逸想起母親逝去時孤零零的身影,痛從心中來,眼底都滲著幾絲血紅,「那你為何不來見母妃最後一面?他沒有娘家沒有族人,雖已皇妃之禮下葬,可你知道她當時有多冷清嗎?」

    梅顯眼神一凜,「你似乎忘了,你登基不過才一年!」

    沈風逸脫離般坐回位上,是了,自己登基不過一年,父皇在世時,就算梅顯找上門來,又能如何?依舊改變不了什麼,說不定還落人話柄。

    「母妃並未葬進皇陵,而是葬在皇陵旁邊的妃陵,若想祭拜,還算好安排一些,朕會著人打點的。你若無事,先隨周相回府吧,我會讓他安排你的食宿。」

    梅顯身形未動,眼神淡淡地掃過沈風逸,「你的毒雖無解,但我可以想辦法拖延,亦或你隨我上山,我可以慢慢研究解毒之法,毒藥既是我配,辦法自然也只有我能想。」

    沈風逸仍沉浸在突如其來的悲傷與無力中,那些記憶中的無奈似乎隨著梅顯的觸動撲面而來,故而聽見梅顯的聲音,只是恍恍惚惚抬起頭,根本沒意識到他在說什麼。

    「我說,你隨我上山,我試著給你解毒。」

    「上山?多久?」

    「少則三年五載,多就無可預估了。」

    沈風逸低頭苦笑,讓他堂堂一國之君棄廟堂於不顧,上山解毒?何其荒謬。

    似乎從沈風逸的表情中看出他所想之事,梅顯淡然道,「就算你不隨我離開,隨著毒性越來越深入,你每日睡眠的時間會越來越長,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直至最後徹底沉睡,最後在沉睡中死亡,也因此,此毒名為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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