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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七章 文 / 李子圓子杏子

    梅顯淡然道,「就算你不隨我離開,隨著毒性越來越深入,你每日睡眠的時間會越來越長,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直至最後徹底沉睡,在沉睡中死亡,也因此,此毒名為安睡!」

    「安睡?」沈風逸好似自嘲般笑笑,「倒是挺安逸的死法……母妃死時,三尺白綾,臉色發青,眼球突出,朕差點沒能認出那是朕的母妃;劉直死時一杯毒酒,七竅流血,端的也是死狀淒慘,倒是朕,竟落得這麼個安逸的去法,老天待我倒也不薄……」

    梅顯不知道沈風逸說的劉直是何人,但聽其跟梅洛並提,自然也是極其親近之人,只是對於沈風逸話裡話外毫無求生意願的感覺仍是感到一絲不快,幾不可察地微皺了下眉。

    「我以為你是沉穩,卻沒想到你不過是懦弱,你似乎就等著死呢,只是,你沒勇氣自己去尋死,別人將你推進深淵你便不掙不扎地瞬勢而落,看樣子,你雖有張跟你母親肖似的臉,骨子裡還是像那個狗皇帝多些!你既如此生無可戀,又為何不肯跟我離開去解毒?左右不過一死,難道死在何處對你來說也這麼有講究?」

    沈風逸的腦子還處於一片混沌的狀態,對於梅顯的話聽得幾句卻沒去理會是何意思,「死在何處?」眉頭一皺,好似想起了不得的事,「此毒舅舅既然熟識,可知離最終病發還有多少時日?」

    梅顯沒想到自己說了一長串,沈風逸竟都沒往心裡去,一直平淡無波的語氣終於染上幾絲不耐,「少至一月,多則四十天。」

    沈風逸在心裡計算著日子,宋瑞離京未有幾日,即便一直趕路,一來一回也要數月,再加上出關會見,或有事耽擱,沒個兩個月恐怕回不來,若是再有生變……

    思及此,沈風逸猛得抬起頭,「舅舅可能留下替我拖延發病時間?」

    梅顯沒有表現出一絲意外,好似知道沈風逸問出這話的用意為何,恐怕沈風逸與宋瑞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聞,至於是從萬冷還是於之泓那兒耳聞的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眼神淡然地掃了沈風逸一下,「到底沒有一顆帝王之心。」隨後也不回答沈風逸的話,沒有告退,逕自轉身出殿。

    殿外的周秦見梅顯出來,一時不知該進殿還是告退,正在躊躇之際,沈風逸的聲音從殿內傳來,「周相若無事,便先退下吧,至於這位梅先生,有勞周相費心安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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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宋瑞一行人順順當當,一路無事地行至隨城。只是這次因為隨行士兵較多,所以並未入城,只是在城外聚兵休憩。

    宋瑞獨自一人倚樹而立,遙望著城外西南處,想起當日沈風逸遭受追殺,自己遍尋不著,最後巧合之下發現那個護身護,又一路仔細巡查,才最終找到一身狼狽的沈風逸,似乎,少了哪一環,兩人都會擦肩而過。

    仔細想來,他與沈風逸這一輩子可不都是圓了那句「機緣巧合」嗎?從相遇開始,每一步都由無數個巧合搭纏在一處,最終絲絲扣扣,密不得分。

    雖然他從沈風逸登基後便一直在心底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會不得不離開,可到頭來,卻發現,想離開,又豈是一個抽身這般容易?

    人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而他與沈風逸恐怕早已骨血相容,想分都沒那麼容易分得開了。

    只是,雖萬難,卻從沒想過後悔二字,好似覺得生來便應這般,已是一種根治在骨髓裡的習慣,像呼吸一般無需意識,只是本能。

    「又在想你家那位?」

    宋瑞抬頭,見是爾藍,手裡還遞來了一塊餅。扯了扯嘴角,接過餅,隨意啃了兩口,細細地咀嚼著。

    「也不算是想他,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爾藍嗤鼻,「矯情,虧我以前還覺得你是個糙老爺們,可惜,越活越回去了,自打你們的皇帝出現,你就變得膩膩呼呼的,一點也不乾脆。」

    宋瑞略顯詫異地看了爾藍一眼,一時倒有些想笑,眼前這個灑脫的姑娘,再如何潑辣,也是個姑娘,自己倒是忽略了她時常的細心。

    「你遇上你們二殿下的事能乾脆嗎?」

    爾藍沒想到宋瑞來此一問,憤憤地咬了一口餅,口齒不清道,「我明明是在說你,跟我們二殿下有什麼關係?」

    「爾藍姑娘,我雖然是個糙爺們,可我眼不瞎心不盲,不會連你喜歡你們二殿下都看不出來,否則,你為何一聽說二殿下有難,這麼著急忙慌地就要往回趕?」

    宋瑞原想著糗一糗爾藍,誰知爾藍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我是喜歡我們二殿下啊,我早幾年就跟二殿下說過了,可是二殿下也很直白地告訴過我,他有喜歡的人,但不是我。」

    宋瑞沒想到爾藍竟然這麼直白,一時間倒是讓他說不出話來,爾藍一看宋瑞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怎麼了?莫非在你們雲國,喜歡一個人還要藏著掖著不說?在我們西饒,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了就要說出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被拒絕了也無所謂,更何況,二殿下喜歡的人確實比我強多了,沒什麼好在意的。」

    宋瑞默默嚼著嘴裡沒有味道的干餅,覺得那又硬又刮口腔的觸感像及了自己此刻的心情,「你是女子,有些事確實簡單很多……」

    爾藍將最後一口餅嚥下,「雖然我不知道你總是在愁些什麼,可是我知道你跟你們皇上很好,你們皇上對你,也與旁人不同,難得你喜歡的人喜歡你,為什麼你卻還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平白浪費大好時光。」

    宋瑞能明白爾藍說的意思,可這麼多年的教條束縛,豈是說扔就扔的,總覺得是自己的緣故讓沈風逸走了不一樣的路,又總擔心一步走岔,沈風逸小心一世卻落得身後罵名,光是想想就覺得心裡忍不住地疼,長歎一聲,「可他不是尋常人,會被史書詬罵的……」

    爾藍不解地歪了一下腦袋,「史書?反正史書寫了又不是給我看的,是給後人看的,他們是罵我也好誇我也好跟我都沒有關係,在我們西饒每個人的靈魂都是自由的,生前有軀體約束所以珍惜生命但不影響活得瀟灑,死後毫無束縛,自然更加不去理會俗世的一紙文字。出了隨城,就離邊城不遠了,也許我們該提高警惕一下,這一路太平靜了。」說完這些頭也不回地走回他們的車架附近,跟爾橙竊竊私語去了。

    宋瑞反覆咀嚼著爾藍的話,有那麼一瞬間的釋懷,是啊,活著的事情還整不明白呢,為何自己總為了擔憂死後的未知事而浪費現在的時光?

    伸手揉了揉臉,深吸了口氣,算是讓自己凝凝神,就快到邊城了。

    只是,宋瑞們的一行人還沒能走到邊城的時候,邊城的八百里加急卻已經遞進了京城。

    沈風逸緊急招了安寧王沈河柏、周秦以及何粼入宮商議。

    「邊城八百里加急,西饒大皇子萬炎在邊境處集結了二十萬大軍,雖目前只是駐紮並未有其他意圖,可難保不是開戰的徵兆!三位愛卿有何見解?」

    周秦與沈河柏頗為震驚,兩人對視一眼,並未說話,都有意識地引著何粼先說。

    何粼緊緊皺著眉頭,「回皇上,此前風雨兩軍已悉數派往南境,此時若與西饒宣戰,可就是要舉全國之力了,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都該先行思慮和談一路,否則,兩境同時開戰,以雲國眼下的國情,拖不起。」

    雖然沈風逸不待見何粼,但也不得不承認何粼這話說得合情合理,眼下雲國的兵力幾乎一面倒地派往了南境,倒不是說抽不出二十萬去西境,而是,若抽出這二十萬,這京中後防可就幾乎殆盡了。

    周秦忖度著,「可是,眼下西饒只是屯兵西境,並未宣戰,我們也沒理由冒然提出和談,按常理,也該是積兵以待,若無事,軍隊自當歸營,若真開戰,再另行打算。」

    這就是讓沈風逸為難之處,照消息來看,西饒國主已然溘逝,可萬炎既不發喪亦不繼位,卻屯兵邊境,不知究竟是作何打算,他若派兵,則京中空虛,且一時間想不出由何人帶兵,他若不派,倘若真心開戰,到時候就只剩被動挨打之份了。

    安寧王沉思片刻,「我想,兵還是要派,只是未必要有與對方旗鼓相當的二十萬,邊境本就有五萬常駐兵馬,再派十萬即可。至於領軍之人,皇上不妨將於之泓召回,讓其帶著雷軍會同部分御林軍前往邊城與宋瑞會齊,我想,有他們二人在,隨機應變之力還是稍可放心的。」

    沈風逸想來,似乎也只得如此,京中既然兵力不足,就必須要有於環朗這樣的老將坐鎮,若是讓於之泓與宋瑞會齊,再加之本就在邊關的莫司谷,似乎,一時間確實可以穩定一些。

    感覺腦子又開始迷糊起來,沈風逸也不再細想,照著安寧王的提議下了旨意,隨後便讓眾人散了。

    見他們都走遠了,這才吩咐小冬子,「派人去周府請梅先生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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