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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九章 安仁義臨死贈言 文 / 呂大師

    大牢中。

    安仁義自己喝了一口悶酒,又往地上倒了一口,當是敬了田頵一杯,接著才對李建勳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刺客的身份,多說無異。拋開刺客不論,再來說說你吧,安某人臨死之前,對你尚有一言相勸。」

    李建勳拱了拱手,謙然道:「還請安將軍不吝賜教。」

    安仁義道:「這幾天在牢獄之中,我聽說你與楊渥等人走得很近,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李建勳愣了愣,道:「算是吧。」

    安仁義道:「楊渥此子,志大才疏。而且六親不認,心腸歹毒,我勸你還是盡早遠離此人,不然遲早受其拖累。當年,楊行密曾經收過一個義子,楊渥不容於他,就蠱惑周本去殺此人,而楊行密又出奇的護短,以至於對楊渥的惡行,一再容忍。等再過幾年,楊行密一死,楊家的江山,必然毀在楊渥之手。」

    李建勳撓了撓頭,道:「大公子當年的事情,我也曾有所聽聞。不過先不論他是龍是蛇,只要有吳王在世一日,他自然會懂得收斂。」事實上,李建勳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楊渥的劣跡,但他一心想要迎娶楊千尋,而楊渥在這件事情的態度上,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是以才對楊渥敷衍應付。

    安仁義冷笑道:「那你以為,楊行密還能活多久?」

    李建勳道:「我前日才見過吳王,看他龍馬精神、神采奕奕,再活過一、二十年,理應沒有問題。」

    安仁義語出驚人的道:「楊行密能再活個一年、兩年,就已經可以謝天謝地哩!」

    李建勳大吃一驚,道:「何以見得?」

    安仁義道:「我在潤州時,曾經與葛從周有過一面之緣,『楊行密命不久矣』的斷語,就是出自他口。當年是葛從周親手重創楊行密。對楊行密的傷勢,他自然是一清二楚。任由吳廷紹醫術再高明,終究也是回天乏術。」

    李建勳一臉震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安仁義又道:「其實你與楊渥,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大概知道,你為何會與楊渥走得極近。是否為了與楊家結成姻親?」

    李建勳點頭苦笑,道:「安將軍雖然身在牢中,消息倒也還是那麼靈通。我對楊家千金,的確是一見鍾情。」

    安仁義搖頭道:「不是安某人的消息靈通,實在是因為你與徐家二郎君約戰一事,影響太深。前兩日,就有幾名獄卒說起這事,他們商量著要湊起來多少銀子,全都往你身上下注。」

    李建勳傲然道:「他們的決定是正確的。因為我一定能大敗徐知誥!」

    安仁義語重心長的道:「這正是我想勸你的。你的實力,足夠傲視同儕,的確是應該有這樣的自信。不過徐知誥這個人,也絕非是泛泛之輩。當年,勇冠三軍的周本,親自暗殺此人,結果還是奈何不了他,此人的實力深淺,由此可見一斑,而當年的他,才僅僅十歲。你若因為自己武藝了得,而對旁人起了輕視之心,早晚要吃到大苦頭。」

    李建勳不以為意的道:「當年是方夫人出手救了徐知誥,這小子,不過是運氣好罷了,與他本人實力無關。」不知為何,每次與別人說起徐知誥,李建勳的心裡,就很難平靜,這大概是因為聯想到徐知誥天天和楊千尋在一起,叫他的心裡,極不痛快。

    安仁義擺了擺手,道:「不管徐知誥是運氣也好,實力也罷。總之這個人,你絕對不可以小覷。試想想,一個年紀輕輕,就為人師表,在魚龍山莊連開三個班子、贏得全莊上下愛戴的人,又豈會是易與之輩?」

    李建勳默然半晌。這個問題,他一直都沒有正視過,現在聽得安仁義如此分析,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應該是嫉妒!嫉妒之心,蒙蔽了他的眼睛。

    李建勳終有所悟,道:「晚生受教了,得安將軍一言,我會更加認真的、對待即將到來的一戰!」

    安仁義忽而意味深長的道:「你這一戰,其實是勝是敗,都無所謂,各有各地好處。但不管結局如何,關鍵就在於,無論勝敗,你都不能娶楊千尋,否則你們廣陵李家,將全部毀在你的手裡!」

    「這怎麼可能?」李建勳驚嚇得頓時跳了起來,道,「安將軍可否不要危言聳聽?」

    要不是李建勳知道,安仁義活不過今天,他肯定懷疑這傢伙別有居心。現在則是一副心中惶惶的樣子。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安仁義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說這樣的話來嚇唬他!

    果然,就聽安仁義壓低聲線,道:「其實這一次,我與田大哥舉旗反抗楊行密,原本也與奉國節度使、楊行密的妻舅朱延壽,結成了同盟。但在舉旗前夕,朱延壽似得到了什麼消息,又忽然退出。」

    李建勳倒抽一口涼氣,道:「安將軍的意思是,朱延壽也有意謀.反?」

    安仁義道:「朱延壽早有反意,而他的姐姐朱夫人,則在王府之內策應。我料想這次朱延壽突然按兵不動,就是因為朱延壽從他的姐姐那裡得知,楊行密重病纏身,命不久矣。這才老老實實的蟄伏兩年,等到楊行密一死,淮南全境,他便唾手可得。」

    李建勳心中狂跳,安仁義的這份「供詞」,不論是對他,還是對楊行密,都顯得非常重要。而他也開始明白,之前安仁義所說的,千萬不能娶楊千尋的意思。

    朱延壽與其姐朱夫人,兩人聯合謀.反楊行密,原本與他李建勳沒有多大關係。可是若在這個時候,李家與楊家結成了姻親,他就會變得身份尷尬,無可避免的被捲入這一場內鬥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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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若以楊行密女婿的身份,去對付朱延壽以及楊千尋的生母,那他必然得罪了楊千尋,使得李家不得安寧。如此孽緣,還是不求為妙!

    而若以楊千尋丈夫的身份,去對付楊行密或者楊渥,又得罪了楊家,以及周本、李神福等大批擁護楊家的勢力,更是萬劫不復的境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來楊千尋這個淑女,他李建勳是無福去求了!

    不知何時,李建勳手裡已經是捏了一把冷汗,他有些心神荒亂的站了起來,道:「安將軍,你今日所言,事關重大,建勳必須馬上回去,與家父從長計議。法場之上,請恕建勳不能相送!」

    安仁義坦然道:「你就安心去吧,記得好好的保護自己,然後你才有能力保護我的家人,以及你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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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龍山莊。

    在院、武院一里以外的地方,有一片環境清幽的居住區,名為「念芳居」,其中又分為「梅芳苑、蘭芳苑、竹芳苑、菊芳苑」四個小苑,分別類的安排莊民居住。

    早前昏迷的時候,李正倫就是在竹芳苑中養傷。這裡本就有一間專門留給他自己小房子。

    在竹芳苑往後兩里以外的地方,則是魚上塵這個魚龍山莊莊主的絕對領地,稱之為「魚龍居」,當然,除了魚上塵本人之外,楊二妹也住在這裡,包括修煉、休息、學習等等所有功課,都在魚龍居裡面完成。

    李正倫琢磨著,一時間也不便去找楊千尋,免得打擾了她的休息,於是就想起了楊二妹,權當是一種思念的慰藉。

    算算日子,楊二妹早就該出關啦。也不知道這妮子,現在強到哪種程度了。魚上塵將仙門秘.法傾囊相授,且楊二妹本身悟性又高,想來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李正倫從竹芳苑的房子裡出來,走過林蔭小道,就打算徑直往魚龍居去看楊二妹,誰料才走到半路,身後就有「師父、師父」的呼聲響起,不用想也知道是小寶這傢伙追了上來。

    李正倫就地立定,轉身等小寶跑到近處,有些不耐煩的道:「就不能讓我喘口氣嗎?難得來看二妹的。」在李正倫想來,小寶氣喘吁吁的追來,肯定是學院一大批的事情等著他處理了。

    這陣子,魚上塵和自己都不在莊中,而楊千尋又分身乏術,窮於應付,學院裡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亂糟糟的,一團亂麻。

    小寶卻是笑嘻嘻的撓頭,道:「就是知道師父來看楊二妹,所以我才追過來的呢。前一陣子,有一個道士來了咱們魚龍山莊,自稱是扶搖子,他本是來找你的,但聽說你躲起來閉關修煉了,找不到你,於是他就又去找了楊二妹。然後他們就一起離開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李正倫聽得眉頭大皺,一邊往回走,一邊問道:「扶搖子可有留下什麼書信?」

    扶搖子,除了陳摶還會是誰?這傢伙也是的,自從六年前大悲寺一別之後,就從來沒到過揚州一趟,這一次不聲不響的找來,指不定出了什麼大事。

    小寶還真從懷裡掏出一份書信來,道:「留倒是留下了一封書信,但卻沒人看得懂。」

    李正倫拆開來略微看了下,臉色卻是變得越來越差。

    陳摶的書信,仍舊是以《睡仙經》的排字規則寫的,小寶等人不明就裡,自然不可能看懂。其中講到:他與呂洞賓見面,知悉前任仙門門主米青煙,早已在六年前「羽化飛仙」而去,而此次所謂的仙門葬禮,不過是仙門門主林縹緲,針對魚上塵布下的陷阱,目的就是為了奪回當年被魚上塵盜走的「飛仙丹」。

    李正倫不禁頭皮發麻,問道:「方夫人回來了嗎?」

    小寶茫然搖頭,道:「方夫人本來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隔三差五的就會消失一陣子,除了你,還有誰知道她去了哪兒?不過大夥兒也都習慣了——雖然這一次方夫人離開的時間,實在是長了一點。」

    李正倫就知道自己關心則亂,這件事情,小寶又怎麼可能知道?還是抽空去問下「飛鴿」的人比較妥當。

    唯一值得寬慰的是,在忭州時,李正倫與王戎談了條件,讓他負責關照魚上塵。

    有王戎那個自稱「天下無敵」的胖子保護,魚上塵應該不至於遇到什麼不測。當然,他們兩個人的身手再厲害,面對整個仙門的合圍,麻煩在所難免。

    現在唯有希望呂洞賓以及陳摶,前往仙門之後,能夠勸服林縹緲,使其收回成命。如若不然,按照陳摶信中所言,不但魚上塵有麻煩,自己這個服下半顆「飛仙丹」的人,也將被仙門列為頭號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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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建勳匆匆回到自家府門,聽管家說,家主去了吳王府談公事去了。李建勳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吳王府。心中則暗暗祈禱,可千萬別又是談什麼「兒女婚事」才好。

    等到了吳王府,見到父親李德誠,李建勳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不過在場之人,除了父親、吳王之外,還有徐知誥的義父,徐溫。三人其樂融融,時不時大笑出聲,應該是在說有關「慶功宴」的事情。

    李建勳暗暗留意楊行密,從表面看來,吳王還是一副健朗的樣子,哪裡有半分傷重的跡象?

    但李建勳也知道,吳王絕不可能讓他手下的將領,見到自己病危的一面。如果安仁義所言屬實,這多半是吳王在神醫吳廷紹的幫助下,而強行裝出的姿態。目的就是為了震懾那些蠢蠢欲動、別有居心的將領。

    楊行密見到李

    李建勳到來,卻是豪氣一笑,道:「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建勳啊,兩日之後,本王將在吳王府設慶功宴,嘉獎有功之臣,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啊?」

    李建勳連忙躬身,道:「建勳不敢妄議,一切悉聽大王安排。」

    「那好吧。」楊行密點了點頭,笑道,「早就聽說,你與徐家二郎約期一戰,我看,你們不如就在慶功宴上,切磋助興,如何?」

    李建勳猶疑了一下,不知道楊行密這句話有什麼涵義,但沒等他深想一層,就看見父親李德誠對他微微點頭,示意李建勳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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