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7章 避嫌 文 / 鳳亦柔
此時兩個婢女扶著馮月嬌進來,看她走路一拐一拐,臉上滿是淚痕,鄭老太太怔道:「這是怎麼說的?嬌兒不是去迎表哥的麼?你表哥都坐這兒吃飯了,你倒弄成這樣兒回來?」
馮月嬌在椅上坐下,哭道:「琰表哥……他拉了我的手又忽然放開,害我摔跤,他卻自顧走了!」
這話說得曖昧不清,鄭老太太腦子一時繞不過彎來,沒法說話,方鄭氏便代替母親問道:「慢慢說,琰表哥怎麼你啦?」
馮月嬌本就委屈,被她這麼一問,眼淚流得更多:「我高高興興去迎琰表哥,走到階邊大麗花叢那兒,表哥拉了我的手,可是不知怎麼的婆子們走過來,他又放了我,我就跌下去了……腳好疼!」
「可是傷著了?」
扶著進來的婢女說道:「回大姑太太:黃媽媽剛給看了一下,馮姑娘腳上只是搓掉小小一點皮,沁出點點血痕,想是沒傷著筋骨,不然姑娘早受不住了。黃媽媽已經給擦過藥油,說是過兩天就能好。」
黃媽媽也是安和堂管事媽媽,十歲的人,姑娘有沒有傷得重,自是懂得看的,又見馮月嬌除了拐著腳,臉上也沒什麼痛苦神色,鄭老太太便放下心。
方鄭氏別有用意地和鄭老太太交換了一下目光,就不說話了。
鄭老太太看看臉盤兒圓得像天上明月的馮月嬌,又看看她那瘦削卻俊美無儔的孫兒,若有所思。
王文慧對馮月嬌說道:「你向來走路不長眼,又是個咋咋呼呼的性子,高興起來沒個正形,誰知道你是怎麼跌下去的?可不許瞎說,賴誰都行,不准賴我琰表哥!」
馮月嬌睨她一眼:「你又沒看見,怎知是我瞎說?明兒我不與你住常喜院,你那頂帳子,自己繡去!」
方鄭氏訓斥道:「滿桌子好飯菜不吃,倒有閒心吵嘴兒,瞧你們還有沒有大家小姐的樣兒?規矩學到哪兒去了?」
鄭景琰此時也喝完了他碗裡的雞湯,拿起帕巾印了印嘴唇,說道:「大姑母這話說得極對,對於待嫁的姑娘來說,規矩、閨訓很重要!我正要與祖母提及:如今表妹們都長大了,文慧表妹已定親,月嬌表妹待字閨中,按說我不該時常與她們碰面,雖說是表兄妹,為她們名聲著想,總也該避避嫌!今日就算了,日後安和堂只要有我在,表妹們都要避開,這一條規矩,且記住!若園中路上相遇,我自會避開你們。(最新章節閱讀請訪問)」
方鄭氏怔道:「琰兒,你這話說得……」
鄭老太太往孫兒碗裡挾了個雞腿,說道:「這些個規矩,都是對外頭人做的,自家人,不管那許多!表妹們從小養在咱們家,就如同你親妹妹般,用避什麼嫌?她們有錯,你只管打她罵她,她們敢說一句話?」
王文慧紅著眼道:「琰哥哥,我很聽話的!」
馮月嬌吸了吸鼻子:「琰哥哥,我也聽話,求你不要隔開我,不要不見我!」
鄭景琰看著她哼了一聲:「不是說我拉了你的手兒?為什麼拉你?文慧都知道你沒正形,瘋跑著衝下台階,若不拉住你,你現在可就沒牙吃飯了!」
馮月嬌低下頭:「琰哥哥,我、我以後不鬧了!」
鄭老太太聽著,知道剛才錯想孫兒了,不滿地瞪了馮月嬌一眼:「你這孩子,就會胡鬧!若是真跌壞了,叫你表哥怎麼過意得去?」
鄭景琰見祖母不嚴加責怪馮表妹,就這麼糊過去,心知老祖宗偏袒她的內侄孫女兒,無可奈何,只得說道:「祖母,那也該給馮表妹尋個教導嬤嬤,不然讓她跟著文慧一起學規矩也好,文慧即將出嫁,馮表妹也該準備準備,有備無患嘛!」
方鄭氏笑道:「琰兒說得對,做表哥的,處處為表妹著想,真是難得,到底是青梅竹馬,比起別人家的表兄妹,這情份又更深一層!」
鄭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那是,那是……琰兒本就是好兄長,最會疼愛妹妹!」
鄭景琰不說話了,他居然忘了一件事:多年如此,只要有姑母在旁瞎摻合,他是沒法和祖母說正經事的,若勉強議之,多數是他放棄自己的意願,完全屈從於祖母的意旨,雖然那並非全是錯誤的,但心裡的不舒服,會持續很久。
一頓飯不知不覺吃完,天色已完全黑下來,坐著喝茶閒話的當兒,方鄭氏暗暗示意馮月嬌替下丫環,親自去給鄭景琰到茶,馮月嬌手拿茶壺,一瘸一瘸走到鄭老太太和鄭景琰面前,綻開笑顏為他們將茶盞添上,然後再一一捧著送到手上,鄭老太太又嗔怪又愛憐,鄭景琰默然看她一眼,雙手接了茶盞。
側位上的方鄭氏微微一笑,卻沒看見對面下首坐著的王文慧臉上也露出譏諷的笑容。
鄭老太太將女兒和外孫女們撇在一邊,自顧教導孫兒,要對依晴用心哄著些,她等不及要抱小孫孫了!
鄭景琰除了臉紅就只能嗯嗯哼哼胡亂應答。
最後老太太又問道:「她還是害羞?我看不盡然吧?這段時日你跟著秦王四處亂走,就是在京裡,每日也不見影兒,都不多陪陪她,她夜裡不搭理你也是有道理的!看來,還是得祖母出手才成!」
鄭景琰怔了一下:「祖母,要如何出手?」
「這你別問了,到時候你自會明白,乖乖兒配合著就行!今兒是不能了,改天吧!」
鄭景琰忐忑不安,說道:「祖母,您可別嚇著依晴!」
「祖母做事兒,你放心!」
鄭老太太說完,又催孫兒道:「回來這半天了,也該去見見你母親。快去,給你母親請了安,帶著依晴回房好好歇著,好不容易新婚養得有點起色了,又跟著秦王皮猴兒似地瞎跑……唉,這都什麼差兒啊?秦王若肯放了你,誰愛跟誰去,咱在家呆著多好!」
鄭景琰笑著起身行禮告退,祖母的話當然不能當真,她對唯一孫兒的期許,鄭景琰是瞭解的。
方鄭氏跟著侄兒走出來,吩咐廊下兩名婢女掌燈替侯爺照路,鄭景琰婉拒了,大步走入沉沉夜色,黑暗無人的長廊下,清瘦的影子風一般掠過,轉眼間就到了鄭夫人住的清心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