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宅院深深 第21章 母女團圓 文 / 丫頭一枚
到了晚間廖嬤嬤已將事情辦妥。她悄悄的將名單說給姚蔣氏聽,屋子裡服侍的大丫鬟,秋月便是屬虎的,再有底下兩個二等丫鬟冬梅和冬雪,另有二個是粗使婆子。
姚蔣氏道:「秋月年紀到了,便配了人吧,冬梅和冬雪我自有打算,其它人你看著辦。」
廖嬤嬤忙道:「是,老奴這就想個由頭去,只是還有個人也是屬虎的,老奴不知該不該說。」
「是誰,你個老貨,什麼時候了還吞吞吐吐的?」姚蔣氏頗為不耐道。
廖嬤嬤這才道:「是五小姐和她身邊的丫鬟採菱都屬虎,採菱倒好打發,只是五小姐這」
姚蔣氏也在思量,姚娡這丫頭屬虎,到是頗讓她為難起來。
廖嬤嬤心下可真是大喜,這不磕睡來了就有人遞枕頭,她打量了姚蔣氏的神情,這才道:「主子您且不必費心,老奴這倒是有個主意,您聽聽。」
「說說,是什麼好主意?」姚蔣氏一幅洗耳恭聽樣,叫廖嬤嬤心裡有了成算。她忙道:「不瞞您說,這幾日三太太與五小姐鬧得是不成樣,瞧著倆個是生了好大的嫌隙,到有些相看兩相厭的味道,咱們何不成人之美,將她兩個做成堆,且讓她們鬧去,咱們在邊上看戲便成。」她覷了眼姚蔣氏若有所思的神情,便又道:「外頭這謠言傳的是忒不像樣,咱們府裡既是要開春宴,若她母女二人團團圓圓的模樣,讓外頭人瞧瞧去,可不是由著這股東風替老太太您正了名。」
「聽你這話到是有些意思,你是說讓我把娡姐兒還給姜氏,由姜氏去教養?」姚蔣氏頗有些動心。只是她心裡尚有疑問,依廖嬤嬤還想不到這主意,怕是後頭有人指使,忙一聲喝道:「這主意依你是想不出來的,還不給我說了,是誰在後頭替你出的?」
廖嬤嬤哪裡料到姚蔣氏突然發作,忙顫顫驚驚的跪下道:「老,老奴說,是三房的錢姨娘,她今日將老奴找了去,偷偷摸摸的給了老奴五十兩銀子,讓老奴在您身邊說說好話。」
「你這老貨,這貪性兒總是不改,她一個小小姨娘,也膽敢算計到我頭上來?」
廖嬤嬤心下也有些懼怕,只是她十分清楚姚蔣氏的性子,你跟她坦白反倒不會怪罪,忙道:「老奴料她也沒這個膽,不過是想看三太太母女的笑話,好找回臉子罷了。前兒三太太禁了她的足,又發作了嫻姐兒一通,鬧得她們是十分的下臉子。這不,錢姨娘才斗膽求到老奴頭上來,老奴見她母女可憐見的,是以才答應替她說話。」
姚蔣氏見她這般坦白,心裡倒也不生氣。這說明廖嬤嬤心裡至少還是明白人,也是忠於她這主子的。她又敲打了她一番:「往後可不許這麼沒眼色,誰的銀子都敢收。你是我身邊的人,她們哪個都是人精,什麼該說什麼該做你是知道的,若是讓我瞧見些什麼不好的,你這張老臉可就全沒了。」
廖嬤嬤忙點頭不迭,指天發誓一番。她面子上頭做了足,心下思量著,這金子總算踏實到手了,瞧老太太這樣,心下多半是同意她這主意的。
原本姚蔣氏心裡想著這事有些湊巧,怕姜氏為了奪女而在裡頭做了什麼手腳,可經廖嬤嬤供出錢姨娘來,她這疑慮終是消了。錢氏陰毒,也只有她敢這般算計主母姜氏,於是她在心裡有了打算。
過得兩日,姚蔣氏屋裡的秋月配了外院的小廝,兩個二等丫鬟也有了去處,冬梅給了三爺姚博遠做屋裡人,冬雪則給了四爺姚博厚。而最令人吃驚的是,在她屋裡養了十幾年的五小姐姚娡,被她一句話就打發回了姜氏的芙蓉院。姚蔣氏是這麼說的:「這女孩子大了,就該在親娘身邊教導,老婆子我終歸是上了年紀的人,有她親娘替我看著,總好過我這隔了一輩的人。」
這話是生生的傷了姚娡的心,她又像個不值錢的玩意兒被這樣不留情面的攆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她打心裡認為這一切都是姜氏在使壞,她再一次成了姜氏與老太太鬥法的犧牲品。於是,當她帶著蘭嬤嬤與採菱采芙以及她那少得可憐的體己東西來到芙蓉院時,對著姜氏的淚眼婆娑,愣是沒個好臉色。
姜氏早就吩咐孫嬤嬤將東廂房收拾出來,又親自帶人佈置一番。當姚娡厭厭的踏入東廂房時,還是被屋裡的精緻打了眼。
屋子分為堂屋稍間與裡屋,堂屋裡一溜兒的擺著一色的梨花木桌椅,壁上掛著幅《洛神賦圖》,她走近一看,竟是顧愷之的真跡。下面的梨花木案上擺著一盆水仙,使得屋子暗香縈繞。她面無表情的往稍間走去,屋裡鋪著厚厚的波斯地毯,靠窗邊擺著琴台,琴台的對面是一個大書案,案上文房四寶俱齊全。一旁的博古架是老檀木所做,上頭擺的東西不多,一件佛家七寶之一的琉璃如意,一對雨過天青淨紋闊口玻璃撙,再有一隻白玉牡丹紋雙龍耳蓋瓶,除了這些矜貴之物外,還放了幾個無錫的福娃娃和幾個趣致的陶俑。
蘭嬤嬤跟在她後頭,瞧得是心裡頭直髮熱。還沒看裡屋呢,光是這些擺件怕已是價值不菲,三太太心裡終歸是疼愛這個大女兒的。
若說姚娡不驚訝是假的,她打小在老太太屋裡看多了好東西,自是有一定的眼光。如今姜氏給她這麼大的臉面,她把這一切歸咎於姜氏想做臉面給外人看,她想著這些東西是不會屬於她的。
姚娡收起心神,眼光一瞥,她的兩個貼身丫鬟早已是看花了眼,她臉一紅,於是咳了一聲,自己急匆匆的就走向內室。
一進裡間,首先是水精做的簾子,掀了簾子進去,腳上踏著厚實的纏枝花地毯,窗欞上糊著霞影紗,一架美人榻立在南窗下。再是女孩兒家的梳妝台,上面並未擺放銅鏡,而是豎著一隻由銅架子架起來的玻璃鏡子,那鏡子瞧得人纖毫畢現。鏡子旁是幾個首飾匣子,她也不去打開,逕直繞過一坐十二扇面的美人屏風,就見一架千工撥步床,套著蜜合色的繡花鳥帳子,床上俱是櫻粉色的被面枕套。屋裡的地方大,幾口樟木箱子就擺在靠床尾,箱子上的清漆看著是新上去的,還透著股香味。
她不由得想起小時候來,大約七八歲時,她看到了三姐姚婷的閨房,裡頭佈置得無一不妥當,讓人覺著住在這裡頭的小姐定是個仙女。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後,跟她身邊的嬤嬤說她也要三姐這樣的屋子。她身邊的嬤嬤哄她道:「等五小姐長大就有這樣的屋子了。」她不信,硬是要去找老太太,那嬤嬤頓時嗤地一笑,「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小姐,還敢要這要那的,你指望老太太多疼你吶,別給嬤嬤找麻煩,這屋子也就合著住你這樣的小姐了,再要別的體面,去找你親娘要去。」
她頓時羞得哭了一場,心裡被這話傷到了,自此後也不敢找老太太要東西。她就像根野草般瘋長大,老太太對自己別有用心的噓寒問暖,也進不了已經寒透的心。姜氏給她再多的好東西,她也難以接受。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們要這樣待自己,她是哪裡做錯了什麼?這些委屈使得她無心再想別的,捂著帕子倒在床上無聲的痛哭起來。
孫嬤嬤已經私底下找蘭嬤嬤提點過五小姐的事,是以蘭嬤嬤上前語重心長的勸道:「如今好不易回到親娘身邊,姑娘不應該哭。您看這屋裡頭的用心就應當明白三太太的心思。以前三太太多有不得已,姑娘心裡頭有恨也是正常,可天底下無不是親娘,從今往後姑娘要往好處想,跟三太太的母女緣分就從這裡重新開始,姑娘只有看開了才能把這日子往好裡過不是。」蘭嬤嬤直把她當親閨女待,是以這勸慰的話才敢這樣說。
姚娡心裡五味雜陳,也不說話,眼淚是止也止不住。
這麼多年的心結哪裡是這半會子能解得開的,蘭嬤嬤也不多勸,她起身吩咐採菱和采芙歸置東西,她趁了個空找孫嬤嬤將姚娡的反應說給孫嬤嬤聽,她是打心眼裡希望這對母女能和好。
孫嬤嬤尋思了會,卻沒將這事說給姜氏聽,只悄悄的去找了姚姒,在她看來兩姐妹間是沒有仇恨的,只有姚姒在兩人中間緩和著關係,姜氏和大女兒才能慢慢的好起來。
姚姒料到姚娡心裡會有一番牴觸,她將早就準備好給姚娡喬遷新居的一對梅瓶讓紅櫻抱著,就來到了東廂房。
姚娡早就收拾好了自己,只是雙眼紅腫,一眼瞧著就知道是哭過。姚姒也不點破她,只讓紅櫻把梅瓶交給採菱,便笑嘻嘻對她道:「這對梅瓶也不是多矜貴的東西,賀姐姐喬遷之喜!往後跟姐姐一個院子住著,咱們姐妹也就方便來往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姚娡對這親妹妹也並未有多大的怨恨,她讓採菱將梅瓶收下,對姚姒道:「勞妹妹跑一趟,多謝你了!」
「姐姐不必客氣,我就住在西廂,與姐姐門對門的住著。姐姐的屋子是娘親自佈置的,也不知道還缺哪些東西,回頭打發採菱向孫嬤嬤去說。」
姚娡惜字如金,淡淡回她:「你有心了!」
姚姒有心想緩和一下兩人間的氣氛,於是起身打量起屋子,有心找話題:「剛才進門時我抬頭一瞧,總覺著有些不大對勁,現在才想起來,這屋子可不就是在等著姐姐給取個名好門匾呢!」
她這一說,姚娡才想起來,取了自己院子的名字,就代主自己是這裡的主人了。這種有屬於自己的東西的感覺真好。只是她怕這又是一個夢,夢醒了她指不定又被姜氏給遺棄。這種患得患失間,她就又害怕起來,有心想拖延,道身子乏了,一時之間哪裡想得出個好名兒來。
采芙在她身後頻頻給姚姒使眼色,姚娡的心情姚姒多少有些體會,一時間心酸不已,她忍下心頭翻滾的酸楚,起身走到姚娡身邊,拉起了她的雙手,軟磨硬泡的要姚娡現在就給取個名,「擇日不如撞日,左右姐姐這也都收拾妥了,來吧,咱們這就翻書去。」又拖著姚娡到書案邊坐下,她拿了本詩經自顧自的打開,恰好翻到《桃夭》篇,便笑著將書指給姚娡瞧:「可是巧了,翻開便是《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不是為姐姐寫的麼。姐姐生得一副好容貌,好姐姐,咱們就把你這給取名桃夭居如何?」
采芙和採菱都讚這名字好,雖然她們也不知這其中的意思,只是總算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不是。
姚娡橫了她倆個一眼,她怎麼有這麼兩個狗腿的丫頭,心裡實在是對姚姒這自來熟的地痞無賴樣難以招架,又不甘心被她這般打趣,於是急忙否決掉這桃夭二字。
姚姒忙捂嘴笑著道:「那就灼華二字,女子風姿綽約,灼灼其華,說的還是姐姐呀。」
至此姚娡還不明白這是妹妹在打趣自己,她也就白活一回了,忙拿手要捶她。姚姒哪裡肯讓她得逞,一個急閃就避開了書案。姚娡又羞又氣,紅著臉的追著她偏要打到手,偏姚姒像尾魚一樣靈活的閃躲,於是姐妹二人就你追我趕起來,屋裡熱熱鬧鬧的滿是歡快的氣氛。
姜氏進得門來,見到的便是姐妹二人嬉鬧的情形。姚娡一個錯眼,就瞧見了姜氏的身影,她的臉兀的就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