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宅院深深 第20章 疑心生暗鬼 文 / 丫頭一枚
姚蔣氏昨夜走了困,又強撐著身子在祠堂祭祀,這午歇便睡了約兩個多時辰,只是睡夢中不大安穩惡夢連連,她此時臉色便有些不大好。
廖嬤嬤進了裡屋,秋紋正帶著小丫頭們給她梳頭。她走上去接過小丫鬟手中的檀木梳子,小意道:「老奴替您通下頭,興許精神頭就好些!」
姚蔣氏有些無精打采的衝她點了點頭,廖嬤嬤略一使眼色,底下頭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她手勢嫻熟,拿梳子緩緩的從頭梳到尾,中間再停下用梳齒輕輕按壓她的頭皮,約摸半盞茶功夫後,姚蔣氏覺得舒爽了些,歎道:「果然還是你這老貨侍候得舒服,這些小丫頭們愣是不如你手勢好。」
廖嬤嬤憨憨的笑了聲:「老奴久不侍候您,手都生疏了,您覺著好了些,那老奴往後天天來給您通頭。」廖嬤嬤跟了姚蔣氏幾十年,把她的脾性是摸了個透。她這股憨傻樣,姚蔣氏還當她是原來那個一心為主的忠僕,雖有些小貪,可人無完人,年輕時還多虧得她替自己裡外的張羅,不然這麼大頭家,老太爺又時常在外頭跑,她一個人便是□□乏術也無法忙得過來。
姚蔣氏這麼一念舊,就朝廖嬤嬤指了坐。廖嬤嬤明白,這是姚蔣氏要她陪著說會子話,於是她拿了個繡墩坐在姚蔣氏的下首。
姚蔣氏一向敬鬼神,對於今日大清早的她正屋門前死了隻老鼠的事情還耿耿於懷,她怕這是有人在生事,早前有交待廖嬤嬤去查,這會子便問起來:「可查到了,早前這事兒可有古怪?」
廖嬤嬤忙正色回道:「老奴與鄧婆子一明一暗的查了半天,咱們院子裡的丫鬟身上都乾淨著,便是其它幾房太太那邊,老奴也私底下著人查了,倒看不出哪裡不妥的。合著這事兒怕就是個巧合,您也不必放在心裡頭,養著身子要緊。」
姚蔣氏心裡隱約覺著這事兒有些古怪,只是她這些年順風順水的慣了,深信沒人敢在她頭上動些歪腦筋的。只是經了昨兒晚上病的這一出,連大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的,她這心裡越發的沒底了。
「你說,莫不是咱們院子裡有什麼東西衝撞了?」
這也怪不得姚姒想一出這麼個主意來,將姚蔣氏的心思推斷得□□不離十。姚蔣氏這一輩子手上也是犯了幾條人命的,旁的不說,單說一個傅姨娘,那可真真是個冤死鬼。俗話說得好,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姚蔣氏強橫了一輩子,手底下幾房兒媳婦也是被她□□得是不敢有什麼想頭的,正所謂疑心生暗鬼,是以她才往鬼神方面去想。
廖嬤嬤多少猜得出她一些心思,於是順著她的話道:「唉喲,老奴心裡頭也存了這想法,只是怕嚇著您這才沒明說。不然這事情怎麼就湊巧了,您半夜裡頭生病,隔早您屋門前就死了隻老鼠?咱們院裡頭老奴敢說連只死蚊子也是沒有的。」
這話等於是將她的猜測給落實了,姚蔣氏是個惜命的,立即吩咐廖嬤嬤道:「這事兒你也不要聲張,回頭你請劉道婆來,就說開春了,替咱們算算哪一日適合開春宴,再有今年的供奉也該給了,你趁機替我跑一趟去。」
廖嬤嬤壓下心頭給錢姨娘說項的打算,起身出去讓人安排馬車。
廖嬤嬤前腳跟出門,芙蓉院裡孫嬤嬤才剛回來,兩人恰恰錯身而過。孫嬤嬤回了芙蓉院,姜氏有些憂心,忙問孫嬤嬤:「這劉道婆可靠得住?事情可成了?」
孫嬤嬤安慰她道:「太太您就放心,這劉道婆也算是個人物,心思更是七竅玲瓏,不然這些年也入不得這些豪門大戶的太太奶奶們的眼。她一年間從咱們府裡撈供奉也不過五百兩,咱們給了她一千兩銀,只是讓她說幾句話的功夫,這便宜買賣她算得過來。」
姜氏素來自持身份,不喜這些雞鳴狗盜之事。如今為了跟大女兒團聚,是以也管不得那麼多了。她心想,這劉道婆充其量也就是個神棍,量她也不會砸了自己的飯碗,遂安下心來。
劉道婆來得快,廖嬤嬤出去不過個把時辰,便帶著劉道婆直接進了蘊福堂。
姚蔣氏換了身福祿壽雲紋錦段長身褙子,頭上髮絲梳得一絲不苟,額關戴著條銀色繡菊花紋鑲珠抹額,至少比上午精神了些。可劉道婆眼神毒辣,一眼就瞧出她神色倦怠,她心裡有了數,忙揮手中的佛塵道了聲「無量壽佛」。
劉道婆的道觀號清蓮,她本是富貴人家的兒女,只是家道中落便出家做了道姑。她容貌清麗,舉止安閒,加之又一口的道家佛謁,二人本就相識多年,姚蔣氏待她頗為親近。
小丫鬟上了茶,二人分賓主坐定,姚蔣氏這才道:「你也知道的,近來我府上不大安生。老身旁的不說,只咱們這樣的積善之家,沒的沾上些流言蜚語,總歸有些折損顏面,好在我那三個兒子倒也出息,老身總要為兒孫著想,是以今年的春宴猶為重要,今兒請你來,是想你替我府裡算算,哪一日開春宴為合適?」
劉道婆生來一顆七竅心肝,聽話聽音,裡頭的意思她豈會不懂,忙道:「老太君一向福祿深厚,誰不讚您一聲會教養子孫,就是待媳婦那也是如女兒般的疼愛,多少人羨慕都來不及呢!前兒還有人向貧道打聽您家孫子來著,聽那話音倒像是想做親。老太君您且放寬心,貧道這就給老太君算算。」
她這話說得高明極了,並不一味的奉承,外頭的謠言滿天飛,她姚府確實有些落臉面,部況且姚蔣氏確有自己的打算,這劉道婆的話算是說到她心裡去了。
姚蔣氏正是想借開春宴看看外面對姚家的態度。姜家的事頭已經過去月餘,姚府的富貴榮華未曾受到半點的折損,她姚家就是有這個底氣,誰要再想看姚府的笑話,那也得惦量自身有幾斤幾兩,姜氏也鬧夠了。
劉道婆拿了八卦盤算了半盞茶的功夫,算出了三個好日子,二月初八,十六,二十五這三日都是難得的好日子,並未有衝撞和忌諱之處。廖嬤嬤忙令秋月拿筆墨記下。
二人又說了些閒話,廖嬤嬤使了個眼色令底下頭的小丫頭都退下,她親自給劉道婆續了盅茶,劉道婆忙起身道:「嬤嬤客氣了,哪裡要您親自動手。」
姚蔣氏忙道:「受她一盅茶也沒甚,無需客氣!」只是她今日本就身子不適,又費神說了這些話,臉上倦怠之色越加明顯。
劉道婆見是時候了,忙道:「貧道瞧老太君今日氣色不佳,且觀面相隱有黑氣,這是大凶之兆呀。」
廖嬤嬤頓時來了精神,忙道:「老太太身子健朗得很,劉道婆這話可不能亂說。」她這是為姚蔣氏唱起了黑臉。
姚蔣氏喝道:「越發沒樣兒了。」又朝劉道婆道:「既如此,那你就給我算算,你的話我是信的,凡事多忌諱些總是好。」她這話說得漫不經心的,頗有些裝腔作勢。
劉道婆何許人也,她也不點破,於是忙道:「老太君稍後,貧道這就給您算算運程。」
這一算可不得了,劉道婆臉色微變,忙問廖嬤嬤:「敢問老太君近來是否有身子不適之狀,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廖嬤嬤朝姚蔣氏望了一眼,得了她的首肯這才道是。
劉道婆又問她:「老太君屬鼠,按說今年運勢乃是吉星入宮之勢,只是」
廖嬤嬤急道:「只是什麼?你這道婆說一句藏半句的,聽得人一唬一唬的,咱們老太太可經不得您這般。」
姚蔣氏並未出聲,劉道婆忙歎道:「老太君同時也命犯五鬼凶煞,年命犯五鬼,多有小人是非。再者有白虎星入命,白虎星乃大凶星之一,猶其對身子有影響。」
姚蔣氏一想,可不是麼,打從今年開始,她身邊這是是非不斷,光是大太太陳氏與姜氏兩個人,就給她添了多少是非了。再有她生病一事,現在聽劉道婆這麼一說,越發坐實了她心中所想,只是面上卻不顯,倒頗有些拿勢:「依你這麼一說,可有解法?非是我老婆子惜命,只是略安一安心總是好的。」
劉道婆忙正色道:「到是有解法,老太君且聽貧道一說。這命犯五鬼到是不怕,老太君您福緣深厚,只需在起居處供上一尊地藏菩薩,菩薩跟前燃一盞長明燈,日日三柱香不斷,四時八節多加供奉。這樣倒是可解小人是非。只是這白虎大凶星有些麻煩。」她見姚蔣氏頗為動容,忙道:「敢問老太君,您身邊親近之人可有屬虎者?屬虎之人白虎星旺,於它人無礙,卻對老太君您康健有礙,近一年您最好是避開這屬虎之人,這病氣才不會入體。」
劉道婆這麼一說,廖嬤嬤與姚蔣氏對望了一眼俱是無聲。到底姚蔣氏鎮定,忙端起了茶盅輕抿一口,劉道婆見主人家端茶有送客之意,忙起身道要告辭。
姚蔣氏也不多留,忙讓廖嬤嬤拿了五百兩銀子給她,說是今年的供奉。
劉道婆略推辭一番就收下,廖嬤嬤送她,行至垂花門前,她再下了一記猛藥,對廖嬤嬤道:「適才貧道不好將這話講全,說給您聽是無妨的,這屬虎之人最好不要近老太太的身,也不能同住一起,便是身邊的丫鬟婆子有屬虎的,最好是打發了去,總歸是老太君的身子要緊。」
廖嬤嬤這話聽得明白。她客氣的送了劉道婆出門,轉身便回姚蔣氏身邊,將這話又說了她聽。
姚蔣氏忙吩咐她道:「就照劉道婆說的辦,你且一一去問咱們屋裡有誰是屬虎的,你再報上來。」
廖嬤嬤呼得吩咐,卯起了勁兒就開始盤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