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福薄命大 文 / 江漓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青煙左手端著一盤菜,右手端著一碗湯,快走幾步,將盤子和碗一起放到了靠牆的桌子上。
這個桌子本是長青偶爾用來寫方子的,但因為不常用,經常被青煙用來堆放雜七雜八的東西,日子久了,長青便徹底的不用了。
「老實說,感覺很不好!從來沒感覺這麼糟糕過!」男子裸著胳膊撐在浴桶的邊緣,單手支著腦袋,一臉憂鬱的看著青煙。見青煙放下東西看過來,邪魅的朝著她眨了眨眼。
女子聽罷,一臉的不可置信,緊走幾步單手抓著浴桶的邊緣,探著腦袋看了看浴桶裡面,眼裡滿含疑惑,「不應該啊,我在書上看過了,這些藥物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泡上這麼一夜,該是有所好轉了!」
女子說完便右手無意識的摸了著下巴,眼神飄忽的盯著呂修言,嘴裡喃喃的念叨著,「難道是因為泡的次數太少了?看來,還得多泡幾晚才有效果!」說完,還兀自肯定的點了點小腦袋。
呂修言本是在對著女子一臉輕佻拋媚眼,青煙雖是低喃聲很小,但以呂修言在江湖上排的上名次的武功,這耳力可不是一般的好。頓時,一張風騷明媚的臉色沉沉的拉了下來,週身遍佈著濃濃的低氣壓,撐著浴桶的胳膊使勁的顛了顛桶的邊緣,咬牙切齒道,「所以,這是你的傑作了?」
青煙正因為想通了這點兒而暗自興奮,忽聽得男子這麼一問,立馬邀功道,「是啊,你可得好好感謝我!是我救你回來的!」
呂修言看著面前女子暗暗自得,一副你快誇我呀,誇我呀的神情,只覺得胸腔內氣血翻滾,一口氣吊在喉嚨裡,進進不去,出出不來。忍不住伸手握了握拳,對著女子的方向虛抓了抓,這才勉強開口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這一聲謝裡滿含氣憤不甘的意味。
無奈,青煙是個神經大條的,雖是覺得面前男子的臉色不太對勁,但想著估計是中毒的緣故,也沒太在意,一張小臉兒滿是歡天喜地,伸手拍了拍胸膛,喜滋滋的保證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你治好的!以後我幫你天天泡藥浴!」
「你若是再將他這樣泡上一回,他該是見不到明兒的太陽了!」一聲低沉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自門外響起。
呂修言一抬頭便看到,一身白衣,清冷俊的男子從門外緩緩走來,微微揚起的嘴角雖是噙著笑意,看向他的眼裡卻滿是疏離。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扭頭看向了身邊的女子,面色雖是不悅,然原先疏離冷淡的眼神,已是不自覺得帶上了暖意。
「師父……」女子撅了撅嘴有些不滿道,「我好好做過功課的,書上就是這麼說的!」
「你每天盡看些不靠譜的書,這好好的人也該被你治成傻子了!」長青有些無奈道,對於這個小徒弟,他已經放棄要將她引向正途的想法了,想著在這深山老林了,她也闖不下多大的禍,便由著她去了。卻不想就她這三腳貓的醫術,也敢去救人,而且還是這般身中劇毒之人!
「他不是沒傻嗎?這不是還好好的嗎!」女子戳了戳手,有些委屈道。
所以,這個傻子說的是自己嗎?呂修言瞬間驚呆了。他只以為是這丫頭比較不靠譜,原來師徒倆人都是不靠譜的。有這麼說話的嗎?怒!
「呵呵,我是沒傻,不過這全身可是動彈不得了,姑娘這醫術也是高明的很啊!」男子略帶嘲諷的話音緩緩響起,臉上仍是帶著一抹輕佻的笑容。
長青聽罷有些不悅的蹙了蹙眉,眼見著青煙又要跑到男子的面前,伸手擋了擋,這才緩緩開口道,「在下的徒弟雖是頑劣,但還不至於會害人,只是救人心切罷了!」
「我可沒這麼說!你若非要如此想,我也沒有辦法!」呂修言一向就不太喜歡這種白衣飄飄的男子,這會兒見長青不待見他,也不願給他好臉色,說完便扭頭不再理人了。一副小孩子鬧彆扭的模樣兒,看起來極是幼稚!
「既是這樣,你若是沒事兒便可以走了!在下就不送了!」長青說完便拽著青煙的胳膊往出走。
這下呂修言可是徹底地慌了,自兒個已經在這冰冷的水裡赤身*的泡了一夜了,若是再繼續泡下去,不死也得脫層皮了,何況還是這麼毒的水裡,再泡下去估計腦袋也動不了了。
急忙開口喚道,「唉!你等等啊,你讓我走,也得能讓我動的了啊!」說著有些著急的伸手拍了拍水面。
長青走著的步子並未停頓,只是自懷裡掏出一粒藥丸,順手一拋,呂修言見狀急忙接住。
「吃了這顆藥丸,你便能自由行動了,至於你身上的毒,恕在下無能為力!」話音剛落,師徒兩人便不見了人影。
呂修言低頭看了眼手裡黃色的藥丸,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嗅不出個所以然來。心裡想著,反正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想必那人也不會無聊到給自己吃毒藥,張嘴便將手裡的丸藥扔到了嘴裡。
「師父,你要走就自己走嘛,幹嘛非得拽上我!」青煙伸手撥了撥長青拽著她的手指,見自家師父完全沒有要放手的打算,便繼續像小雞似的,被拖著往前走。
「你一個女子,怎能去脫男人的衣服,而且在他面前也不知道避諱!他可是裸著全身的,這要是在山外,那可是要被人唾棄的!你還有什麼好名聲!」
「有什麼關係!我不是也見過師父裸著的樣子嗎!」青煙不以為然道,繼續低頭往前走,砰地一聲撞到了長青的背上。
「嗷!」
「師父,你怎麼走著走著就停下了!把人家鼻子撞得好疼!」女子伸手摸著通紅的鼻尖,有些生氣道。可能是因為撞得太狠,大大的眼睛
睛裡盛滿了盈盈的水光,直襯得一張小臉兒更是粉雕玉琢,白淨無瑕,長青見狀眸子裡暗了暗。
「我是你的師父,自是和別人不同!」
「有什麼不同?不都是男人嘛!」
「你!你只需記得,以後不准再隨便剝別人的衣服!」頓了片刻,繼續道,「更不能去爬別的男人的床!」
「如果是師父,就可以嗎?」女子仰著張小臉兒巴巴的看著長青,眼裡滿是雀躍。
長青怔了怔,有些艱澀的開口道,「可以!」
自那日,長青說了那話後,便有些後悔了,這會兒更是悔的腸子都青了!青煙真是個順著桿子便往上爬的人,那日晚上便抱著自己的床褥枕頭踹了長青的門,揚言要和長青一起睡。
長青自是不肯的,無奈這丫頭理直氣壯道,「是師父這麼允許的!」
長青沒想到自己那日一時鬼迷心竅,卻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瞬間呆立在當場。
小姑娘見狀,擠開他進了屋,將自己的被褥整整齊齊的在長青的床上鋪好,枕頭挨著長青的枕頭。抬頭一臉正經的看著長青,「我也不是非要睡在師父的床上,只是救回來的那個人總不能讓他睡地上吧,況且人家還是病人,我就慈悲為懷,將自己的床讓給他了!」
長青忍不住扶著額頭歎了口氣,這丫頭就不能找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嗎?慈悲為懷,呵,他還真沒看到她有這種品質。
外人可能不太瞭解青煙,他這個做師父的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別看她這小徒弟長著一副可愛的模樣,心地可沒有山外那些姑娘家善良。青煙救那人回來,也不過是因為在這深山老林裡待久了,隨手撿回來的新玩具罷了。真要說起來,和悟緣那只肥貓也沒甚區別。
長青想到這裡,忽然豁然開朗。既然是這樣,自己為什麼還要煩惱!想通這一點後,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然,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的張開,便徹底的愣住了。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什麼時候起,自己的心情會因為青煙的一舉一動而難以自持了。難道自己真是對這個小徒弟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還是說自己也是深山寂寞,也想起這兒女情長了?長青皺著眉頭低頭苦苦思索著。
想了片刻,仍是想不起什麼所以然來,默默地歎了口氣。罷了!反正這深山裡也只有他們師徒二人,若是青煙願意一直待在這山上,他們師徒二人相依為命,過上一輩子也不是不可!
反正也沒人進的了這山裡,外人也不會說長道短的,他們的日子還會和往常一樣,平靜無波。她繼續做那個野蠻愛闖禍的小徒弟,他便在身後幫她收拾那些爛攤子,也沒有什麼不好。
青煙坐在床上,就看到她家師父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臉色就跟那六月的天氣般變幻莫測。看,這會兒又在笑了,真是搞不懂啊!
小少女歎了口氣,順手將外衣脫了搭在床邊的椅子上,躺在床上滾了兩滾,這才老老實實的躺在自己的被窩裡,探出腦袋朝著長青喊了聲,「師父,我困了,先睡了,不等你了!」
說完,眼睛一閉便睡了過去。
直到很久以後,青煙知道長青心裡所想時,已是晚了。那些深山美好的過往,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