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躲避 文 / 陳孤鶩

    姚永福猶如被雷擊了一下似的，腦袋裡「哄」地一聲響。想要兒子就會沒了家，沒了家這一大家人又怎麼養活啊？這兩樣在姚永福心裡一樣不能少的啊﹗姚永福幾近崩潰，面色慘白，一時語塞。

    李冬花看著姚永福急成那個樣子，她心裡也絕望已極。沒能給姚永福生下兒子，她本來就覺得很對不起他，可如今，計劃生育又突然抓了起來，她要不去結紮，就會失去家，可要是結了扎，那就真的一輩子都對不起姚永福了。李冬花心裡又酸有疼，又慌又亂，急得留下了眼淚。

    謝順香勸了幾句，也跟著哭了起來，怨歎道：「我們做女人的命怎麼那麼苦啊﹗」

    李冬花的哭聲驚擾了正睡在搖籃裡的蓉蓉，「哇哇」地就哭了起來。吳婷婷忙抱起蓉蓉，「哦哦」地哄著她，可蓉蓉的哭聲卻越來越大。

    李冬花一把抱過蓉蓉，以為是她餓了，忙掀起衣裳給蓉蓉餵奶，可蓉蓉卻不吃，「哇哇」地照哭不停。

    大家一時都心慌馬亂的，李冬花更像是快瘋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啪啪」地迅速傳來，李冬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進來的卻是苦妹。

    她跑得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捂著跑疼的肚子大聲喘著氣說：「我剛在……剛在後面樑上打豬草，老遠就……就看到有輛黑車開過來了，我怕是抓……抓抓計劃生育的，就一口氣跑了回來……」

    姚永福則警惕地說：「該不會是他們來了吧？」

    謝順香慌忙地站了起來，拉著李冬花的手說：「快，快躲起來，快躲起來……」

    李冬花一時亂了方寸，不知道該往哪裡躲。

    姚永福急得直冒汗，前後一想，說：「屋子裡不好躲，他們要找肯定直接到屋裡來找，院子裡又堆包谷桿，不容易找到，你躲在包谷桿裡去吧……」

    姚永財說：「要是他們沒抓到人咋辦啊？要抄家啊﹗」

    姚永福說：「先讓冬花躲起來再說，到時給他們說冬花回娘家了，等她從娘家一回來就自己去衛生所做手術，騙騙他們，萬一不行就拿錢消災……」

    大家慌忙了好一陣子，蓉蓉也止住了哭聲。

    李冬花抱著蓉蓉就鑽進院壩裡的那對包谷桿中，藏得嚴嚴實實的，姚永福和姚永貴又去抱了幾捆枯樹枝樹葉放在包谷桿上。然後姚永福也躲進了豬圈的樓上，用茅草蓋住自己。姚永福夫婦則迅速地回家去了，以免被計劃生育的人發現破綻。

    果然，十多分鐘後大隊人馬破門而入，孩子們嚇得一身冷汗。領頭的正是鄉上新派的書記蔣大志，他身後跟著五六個男壯青年，都是鄉衛生所的工作人員。

    姚永貴快速迎了上去，忙著倒茶遞水。

    蔣大志他們也不予理睬，瞪著一雙溜來溜去的眼睛，厲聲對姚永貴說：「我們來的目的你也曉得，李冬花呢？」

    姚永貴陪笑道：「她回娘家了，過幾天才回來﹗」

    蔣大志冷笑一聲，說：「今天還有人說看到她了，你怕是在耍我們吧﹗」

    姚永貴忙說：「下午走的，冬花她娘得了病，她和永福回去看看。」

    蔣大志瞪著一雙銳利的眼睛說：「我們是不會跑冤枉路的﹗」又對身後的一夥人一揮手，說「搜﹗」

    說著，就帶著那幾個人在屋前屋後的找。他們幾個人手裡拿扁擔的，拿棍棒的，還有拿著鐵掀的就在櫃子裡，床底下，地窖裡，又拍又打，就像是一群窮兇惡極的土匪一樣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藏人的地方。

    屋裡沒搜著，他們又跑到屋外。

    他們在豬圈裡，牛欄裡，廁所裡找了幾遍，到處被他們敲打得叮叮咚咚，豬牛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打了呱啦嘰哩地亂叫。他們又回到院壩裡，在包谷桿前轉了轉，有幾個人手裡拿著傢伙就在包谷桿上用力地敲打。

    姚永貴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苦妹和吳娟娟姐弟更是屏住了呼吸。眼見扁擔棒子「啪啪」地用力打在包谷桿上，只要蓉蓉一哭出聲，那一切就完了。所幸蓉蓉從頭到尾哼都沒哼一聲。

    他們在包谷桿上折騰了半天，也沒找出半個人影。蔣大志垮著臉，失望極了。他又叫了幾個人從屋裡屋外再搜了一遍，除了又打壞一些屋裡的傢俱，依然毫無所獲。蔣大志生氣地問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姚永貴說：「可能過幾天。等他們回來了我給他們說，讓冬花自己去衛生所把手術做了，免得麻煩你們一趟一趟的跑﹗」

    蔣大志冷冷地說：「給他們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三天內不去把紮結了，我們就要來抄家，別怪我沒提前說﹗」

    姚永貴連連點頭說：「一定、一定﹗」

    說著，蔣大志哼了一聲就率眾人揚長而去。

    苦妹和吳娟娟忙奔向院門口，直到看著他們開著車離去，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兩個人匆忙地跑回來，關好了院門，又用大棒子抵住，這才去扒開包谷桿。

    李冬花滿身苞谷葉子，淚水汗水黏著渣滓貼了一臉。她雙手抱著蓉蓉，把她緊緊地摟住。蓉蓉張著眼睛，小小的臉蛋上顯出一絲受驚的樣子。苦妹接過蓉蓉憐愛的抱在懷裡。吳婷婷打來一盆熱水，李冬花洗了把臉，又上下擦了一下衣服，哆哆嗦嗦地說：「走了吧？走了吧？」

    姚永貴說：「走了，看著他們開車走的﹗」

    吳婷婷又跑去豬圈告訴姚永

    福，說他們已經走了，媽媽和妹妹都安然無恙，姚永福心裡的石頭這才落下裡。

    姚永貴關切地問道：「沒打到你吧？」

    李冬花擰乾洗臉毛巾，又擦了一下脖子，說：「狗日的太狠了，腿挨了一棍子，不過也不要緊﹗」

    姚永福問道：「他們還拿了傢伙？」

    苦妹說：「那些娘賣x的東西，拿了扁擔，棒棒，連鏟子都有﹗」

    姚永福狠聲說：「簡直不是人，簡直不是人﹗」

    姚永貴說：「蔣大志說再不去做手術就要來吵架，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