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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卷 一一斛珠 第一百二十章 塞北江南花與雪[二] 文 / 印溪

    厚厚的積雪中,一座古老的祭壇漸漸在面前清晰起來。

    搭築祭壇的石塊整肅平坦,原本晶瑩的白色在經歷風吹雨淋之後,已經成了枯骨般的淺灰,在氤氳的水汽中顯得遙不可及。

    「唔,這裡好像比別的地方暖和一些。」旭華帶著探問看薛瞳,「薛姑娘,你說棋雪國有許多溫泉,所以有的地方比較暖和,難道這附近也有嗎?」

    解羽略一思索,望著遠處的祭壇解釋,「盧姑娘,這個祭壇就是傳說中神女大人重創魔君之地,據散霞國史記載,那一役,烈火綿延千里不絕。所以直至今日,這祭壇依然散發著溫熱,連冰雪都不能積留。」

    「的確。」寒林瞇著眼睛遙看祭壇,四周全都是皚皚白雪,祭壇上卻只有一片潮濕的水痕,順著邊角一滴滴落下,折著明亮的陽光。

    回頭見薛瞳若有所思地看著那裡,寒林抿抿唇,「阿瞳在想火靈一族的事情?」駐守火溪谷的那位火靈曾說起,神女承瑤將浩氣依附於靈火,燒盡千里,逐散妖魔,但因此付出的代價也極其慘痛,承瑤因為浩氣損失太過,不過十餘年便死去,歸葬皇陵,而火靈一族,幾乎從此絕跡世間。

    「火靈前輩於我我傳藝之恩,雖然他始終不允我喚他師父,但畢竟……」薛瞳握著手中劍柄,劍身中蘊著一點靈火,溫熱不已。

    「我想,火靈前輩如此,是希望你能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不要被捲入靈族的糾葛之中。」寒林掩眸,薛瞳可以與靈族撇清關係。但自己,身為靈族的血親,卻是怎麼也逃不掉。

    翟川攜起她的手,帶著安慰看她一眼,「林兒,我們上去吧。」

    久未有人涉足,石階已經破敗不堪。勉強能夠踩踏。從祭壇的正中,可以看到整個玄鐵林的景色。不過淡淡的黑氣覆蓋在那一片林木上空,對於林中的情形。實在難以看清。

    「你那日進了林子,也看到月神了?」寒林瞇起眼回憶,現在想來,那位溫柔的月神。簡直就像是一個夢幻的影子——誰能想到,在人間最幽暗殘酷的地方。竟然會有一個聖潔溫柔的女子。

    「我的確見到了,但隔得頗遠。玄啟似乎對她很是……」翟川搖了搖頭,很難找到一個恰當的詞彙來形容這本該是水火不容的兩個人物,「或許是。尊重?」

    寒林沉吟不語,欒明曾經說起過月神之事,她似乎已經在玄鐵林待了很久很久。而且大約會一直待下去,直到浩氣散盡。走向死亡……可是她為什麼會在人間,而且還是玄鐵林之中?那日玄啟的意思似乎是,月神與天帝伏羲有所矛盾,而且還是伏羲的錯?

    兩人立在祭壇上出神,卻不知遠處幽深的玄林之旁,小孤村中,玄啟與鍾離茉也正看著祭壇上的兩人。

    鍾離茉看了半晌,聲音很是悠遠,「他們倒讓我想起了承瑤和她所嫁的那個帝王。」

    「我始終不明,神女承瑤寧可自己淪為與凡人一般短命,也要將魔族盡數屠滅,究竟是為何?」玄啟似乎對鍾離茉很是尊敬,雖是逼問的話,語氣倒沒有多少敵意。

    「……人間的妖魔不滅,人便無法安居,承瑤為此,也無可厚非。」想起往事,鍾離茉悵然一笑。

    「我雖未見過那承瑤,但也隱約聽聞她愛慕九天部的劍君,想不到竟願意為了區區凡人如此犧牲,當真癡心。」玄啟不以為然,鍾離茉說的是有理的,妖魔比人厲害許多,有妖魔在人間,那些無知的凡人自然會過得辛苦,但是他並不覺得身為仙神就必須護佑凡人。

    鍾離茉笑意中的寂寥更甚,「天界愛慕劍君者不計其數,承瑤不過是其中一人。但劍君的心思偏偏都放在他那個徒兒身上,旁的神女仙女,想與他說上一句話都難。」

    「九霄那老傢伙對芷劍不過是愛護,你們天界那些人都閒得發慌,連這也要編排?看來是時候再做些動靜,讓伏羲老兒忙上一忙了,恰好我也要問問他,芷劍和暮滄當年的事情,他究竟有什麼說法?」玄啟不由捏緊了拳,恨恨咬牙。

    「只要說起芷劍,你總是這般沉不住氣。」鍾離茉搖頭輕笑,不過她倒是清楚,玄啟對芷劍的看法從來都只在對手和族人之間猶疑,畢竟當年天界派出那麼多人,唯有芷劍能與他戰成平手,不由得他不佩服。

    玄啟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倒不是我沉不住氣,你看含蝶那個身子,又能撐得過多久?芷劍必定在京城,無論如何,這二十年內,我要將京城握在手中。」

    「你若定要如此,那個小姑娘,便是第一個不依的。」鍾離茉抬頭看看遠處祭壇上一襲飄揚的灰衣,「欒明只得兩個弟子,你打算怎麼辦……?」

    「當年我誘空冥回到林中,所用籌碼便是那丫頭的安危……」玄啟一斂眸子,不去看讓人心煩的祭衣,「她既然學了我玄鐵林的功夫,那便是我玄鐵林的弟子,只要不到萬不得已之地,我不會傷她性命。」

    鍾離茉無聲地笑了笑,玄啟雖然為人殘忍,但並非一無情義,當年欒明師父早亡,便由他親自教授,很快便成為林中翹楚,竟是連普通的魔靈也比不過他,若非欒明當年質問玄啟那般行事的緣由,又企圖放走商樸,玄啟也不會動那麼大的氣。輕輕搖頭,換了話題,「含蝶的身體怎麼樣了?」

    「你知道的,林中煞氣濃郁,她自身浩氣又在不斷散失,最近還為了那些事賭氣,不肯好好留在屋內。」說起此事,玄啟頗為煩惱,含蝶看著溫柔,實際認定了之後,一點不肯遷就旁人,「我看還是您去勸勸她,不要任性而為,好好保重身體。」

    鍾離茉輕歎,「我自己也是行將就木,如何去勸她?用煞氣侵染普通百姓,這件事你的確做得失當,她要護佑她的子民,你就去向她道個歉吧。」

    玄啟冷笑,大不樂意,「我是不懂,伏羲是怎麼對芷劍他們的,含蝶又不是沒看到,她自己也差點被伏羲所殺。落到這個地步,她竟然還要護著伏羲的追隨者?!」

    「玄啟,蒼生本是無辜,你聽含蝶一次罷。」鍾離茉微微掩眸,蒼生既是無辜,為何又無人憐憫那些逝去的人呢?似乎強者理所應當是要去護佑旁人的,而自己,永遠得不到憐惜。

    「罷了,你們都是天界之人,二對一,我爭不過,也不想爭。」玄啟撇了撇嘴,轉身打算進入林子,「不過,既然要說憐憫,又有誰去憐憫那丫頭?呵,誰不知道淑旻向來心軟,不想臨到自己親生的女兒,竟是如此決絕,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是夜,月上中天,如玉的清輝經積雪反射,將廊中映得越發明亮,恍如白晝。

    寒林伏在廊中的欄杆上,周圍已經不能覺察到絲毫黑巫的氣息,不禁釋懷地鬆口氣,看樣子,溫空冥的確是已經放手了,但他又去了哪裡?是一直留在玄鐵林中了嗎?

    「林兒,你怎麼在這裡?外間寒冷,你快進屋去。」翟川從另一頭匆匆走來,面色似乎有些異樣,但隨即又恢復了平日的神情。

    「你回來了?國主不是說京中來了急信嗎……沒什麼事情嗎?」寒林緩步迎上去,眨了眨眼,剛才他神情異常,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不過催我們快些回京罷了。」翟川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挽起她就要進屋,「我們回去要按舊例在祈天宮住上一段時日,便安排在你原來住過的地方。」

    寒林輕輕點頭,是少祭司的居所,恰好空著,自然不必另外安排住處,算來自己已有十餘年沒去過那裡了。心中雖有些惘然,面上卻只是笑笑,抬頭去看那輪冰涼的圓月,「等一會兒再進去吧,今夜月色很好呢。」

    「今日是望日,十月望日。」翟川忽然停了腳步,語氣很是鄭重。

    「望日又如何?月兒這麼圓,我也知道不是十五便是十六了……」寒林回身扶上積滿雪花的闌干,抬頭出神。

    翟川從後面扶住她的肩,無奈地笑了笑,「你連這也會不記得?去歲這個時候,你可是連殺了我的心都有。」

    十月……望日……寒林默然,的確,去年的這一日,是她回京的日子,當時分明想盡了辦法想要逃開,為什麼現在想想離開就覺得心上一陣抽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回過頭低聲呢喃,「川,日子過得真快……」

    「是,有你在身邊的日子,過得這般快。」伸手攬上她纖細的腰肢,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確定寒林真的在身邊,「林兒,不要走……」

    寒林臉上的微笑一凝,扶住他扣在自己腰間的雙手,整個身子偎在他懷裡,低聲探問,「……我要去哪兒?」

    翟川意識到失言,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沒什麼,我只是怕你受不了京中寂寞,還是會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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