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方家 文 / 方巖
黎明時分，方言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窗外朦朧的光線，強忍著體內傳來的陣陣痛楚從床上爬起，打開房門，走到自家院中盤腿而坐，吸收著空氣中稀薄的元氣。
在他坐下後不久，一名三十五六的中年男子輕輕地從另一側的房間走了出來，站在房前面色複雜的看著他瘦弱的身形，嘴角泛起一片苦澀。
他，就是方言的父親，方林。
方林默默的看了方言許久，才輕歎一聲，出聲問道：「言兒，難道你還不肯死心嗎？」
方言微微一顫，沒有回頭，好一會後才輕聲回道：「爹，我不甘心。」
方林臉色一黯：「不甘心又能如何？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現在的狀況，筋脈大損，有的甚至快要斷裂，沒有十幾株百年靈藥，根本不可能恢復。你根本儲存不了元氣，又何必這般苦苦堅持呢？」
方言沉默，久久不語。
方林見狀，又是低歎一聲，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回房。
「爹！」就在方林轉身的那一刻，方言突然出聲道：「你說的孩兒都明白，可我就是放不下。成為強者，改變我們家的處境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我不想繼續過著這樣寄人籬下的日子，不想再戰戰兢兢的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日子，我不想一輩子呆在這小小的天弓城，爹，我不想！」
「我也不想……」方林無力的搖了搖頭，「但有時候，我們必須面對現實。現在的我們，又有什麼資格去說這樣的話？除了這天弓城，我們現在又能去哪裡？我連你體內的傷勢都無法治癒，你又怎麼去成為強者？孩子，認命吧，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是方家的人，留在這城中怎麼也比在外面強，至少，在這裡我們沒有生命危險。」
「方家的人？他們什麼時候把我們當成過方家的人？爹，難道你還在指望方家嗎？」方言雙眼燃燒著陣陣怒火，咬牙道：「林立父子搶走我們的藥材，還把我打成這副模樣，方家為我們做了什麼？他們不但不為我們做主，甚至還不分青紅皂白的喝令我們向林立父子道歉。我們不從，他們還以武力相威脅。為什麼？就是因為林家家大勢大，因為林家有一個凝魂境的強者，他們不願意為了螻蟻般的我們去得罪一個林家。爹，如果我們也有強大的實力，有誰敢這樣對我們？」
方林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來。嘴角的苦澀卻愈發的濃郁了。
「爹，方家雖然是這天弓城的一大勢力，但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自從十年前他們把我們趕出方家後，我們再沒有把自己當成過方家的人，方家，我一點也不稀罕。」方言的聲音充滿了憤怒。
十年前，方言還在六歲的時候，因為在一次孩童間的打鬧中打傷了新任族長最為疼愛的兒子，他們一家就被這位新任族長無情的趕了出去，並聲稱永不得再動用方家的一針一線，任憑他爹怎麼哀求也無濟於事。當時的情形方言至今還歷歷在目，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些無情的嘴臉。
方林沉默了許久，看了方言一眼，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狠色，道：「言兒，爹相信你，即然你有這個決心，那爹就等著那一天。」
說罷，他轉身朝外面走去。
方言看著方林的背影，心中一陣揪心的痛。他知道，自從被十年前被趕出方家後，他們的生活就一直過得很清貧，特別是從半年前自己被林立打傷後，他家的生活更是猶如雪上加霜。父親為了他的傷勢想盡了一切辦法，甚至厚著臉皮再次求上了方家。
饒是他在方家門外跪了一天一夜，也沒有討到一株藥材，而且還被極具優越感的族內人狠狠的奚落了一頓。受盡了白眼、譏諷。最後還是被方家族長下令無情的趕了出來。
「爹，會有那一天的，我的傷會好起來，我會努力修練成為強者。到時我會帶著你、母親和弟弟離開這裡。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不必看別人的臉色。」想到自己的傷勢，方言眼中堅定的光芒忽的變得陰沉下來，「林立，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付出血的代價來償還我今時所受的痛苦。這一天，不會太久。」
說罷，他才慢慢閉上眼睛，繼續吸收這天地間的稀薄元氣。
他非常的清楚，在這個以實力為尊的世界，強者，才是規則。有實力，才有話語權。
通過修練成為這個世界的強者不止是他從小到大的夢想，這幾乎已經成了這個世界每一個人畢生的追求。只有成為強者，才能主宰別人的命運。
他現在的實力僅僅才最低級的元氣期，但他心中非常堅定，他一定會晉陞到下一個境界，凝魂境。
在整個天弓城，除了城主葉家擁有兩名凝魂境實力的人外，方家和林家的族長也都是凝魂境的實力。
……
「砰砰砰！」
不知過了多久，方家大院的院門突然被人敲響。
不待方言起身，院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兩名身著統一服飾的中年男子各自捧著一株藥材的走了進來。
「葉家？」方言自然認得這服飾是代表著天弓城城主葉家。但讓他不解的是，葉家的護衛怎麼會來到自己家中，而且還帶著藥材。
不止是他不解，圍在方家大院外的眾人也非常的不解。葉家護衛進入普通民家可是非常少見的。
「你就是方言？」其中一名護衛面無表情的問道。
「我是。」方言起身答道。
「這是兩株百年藥材，現在歸你了。」
「給我？」方言一怔，不敢相信的問道：「為什麼給我？」
葉家護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這是方林將自己賣給葉家十年換來的，趕緊接著吧。」
說罷，兩人將藥材往他身上一扔，轉身走了出去。
「轟！」
方言只覺腦中一陣轟鳴，差點昏厥過去。
方言的母親被外面的聲音驚動走出房門，聽到這個消息後更是直接暈了過去。好在被他的弟弟方榮扶住了。
「賣給葉家？十年？」
聽得這個消息，圍在方家大院外的人群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方林還真是有魄力啊，十年，嘖嘖……」
「以方言現在的情形，已經可以算是一個廢人了，就算給他兩株百年藥材也是浪費啊。真是可惜了這兩株藥材。」
「這小子還真是個災星，他算是徹底把這個家給毀了。沒有了方林，就憑他這一個廢人怎麼可能養得起這個家。」
「不，不能，不能。」好一會後，方言猛的驚醒，抓起兩株藥材朝門外衝去。
他還未衝出院門，外面人群一陣騷動，又走進來兩人。方言差點撞在他們身上。
「你們來幹什麼？讓開。」方言紅著眼睛盯著眼前兩人，冰冷刺骨的聲音從牙縫中蹦出。
來人赫然是方家的大管家和現任族長的女兒，一名年過半百的老者和一名十**歲的高傲女子。
「放肆，方言，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這麼跟我們說話。」方管家臉色一沉，怒斥道。
「讓開。」方言的聲音愈發的冰冷。
「看來不管教管教你你就不知道什麼叫禮數。」方管家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手掌一揚，便欲朝他臉上扇下。
「方管家。」就在這時，方家大小姐方婷婷說話了，她高傲的看了方言一眼，白皙的瓜子臉上透著些許譏笑，「何必跟一個廢人一般見識呢？趕緊說正事吧。」
「是，小姐。」方管家收回手掌，看著方言冷笑道：「不管怎麼說你們也是姓方的。可方林竟擅自將自己賣給葉家，真是丟盡了方家的臉。現經族長決定，將你們一家永遠逐出方家，從今往後，你們跟方家也再沒有一絲一縷的關係，你們所做的任何事，也僅僅是代表著你們自己，與方家無關。你可聽明白了？」
「逐出方家？」方言強忍著心頭怒意，冷冷的看著兩人，譏諷道：「莫非你們以為我會稀罕方家這個招牌嗎？自從十年前我們離開方家後，我就再沒有把自己當成過你們方家的人。今天我也跟你們說一句，我雖然姓方，但跟你們半點關係也沒有。從今往後，你們走你們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兩不相干。」
「好，很好，希望你日後不會哀求著回到方家。」方婷婷柳眉微蹙，為沒有看到他苦苦哀求、痛哭流涕而感到有些憤怒。她更憤怒的是，一直讓她引以為傲的方家在眼前這個已經半廢的人眼裡，居然會沒有吸引力。
「哀求著回到方家？哼。」方言冷笑連連，「以後就算你們求我，我也不會再回到你們那個所謂的方家。」
「放肆。」方管家顯然也被方言的話語激怒了，剛剛放下的手掌又揚了起來。
「欺負我這樣一個重傷之人，也只有你們方家才做得出。你們也就只敢在我們面前展現你們的優越感。」方言怒目相視，「老東西，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有本事你們挑戰一下葉家的權威，在這城中殺了我。」
此言一出，全場皆靜，就連圍在院門外看好戲的數十人也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驚訝的看著在他們眼裡已經是廢人的方言。顯然都是沒有想到他面對著勢力龐大的方家，竟還敢說出這樣咄咄逼人的話來。
天弓城所有人都知道，城主有規定，城內不得殺人。
可是，城主只是規定了不得殺人，卻沒有規定不得傷人。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方管家自然不可能就這樣把手掌收回。他就算不敢取他性命，讓他的傷勢再重上幾分卻是非常簡單的。
「啪！」
方管家一掌把方言打倒在地，恨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今天我就把你殺了。」
「方管家。」方婷婷非常適時的再度出聲，給了他一個下來的台階。「我們走吧，殺他只會污了我們方家的名聲，以他家現在的情形，不出一個月他也會活活餓死，何必髒了我們的手？」
說完，她便是看也不再看方言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方管家順勢而下，收回手掌。臨走前還說出兩句極不要臉的話：「哼，要不是小姐阻攔，今天我定殺了你。」
方言默默的從地上爬起，拳頭緊緊的握在一起，好一會後才慢慢鬆開，撿起那兩株藥材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