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花蕊篇 【123】新年納餘慶 文 / 荼青
宋蜀第一次交鋒後,孟昶又派太子孟玄喆率精兵數萬前往劍門拒守。
臨出發前,孟玄喆背著孟昶偷偷加了五輛大車,用馬車載著自己的幾位chong姬和舞伶,帶著樂器和幾十個相貌出眾的婢女隨軍出發。
路上,蜀地百姓沿街送行,一陣風揚起,他們不經意看到馬車裡竟端坐著許多美貌的女子,無不偷偷譏笑,都說當今太子殿下沒出息,隨軍還要帶著女人,只懂享樂銀靡,不懂民之蒼生。
這話傳到孟昶耳裡,將他氣的不輕,險些就派人去劍門治他的罪了,徐蕊將他攔下,道:「如今是太子奉命前去劍門帶兵抵禦,你若是派人前去懲罰了他,他好歹是太子,若是在眾軍之中的面子丟了,怎麼還肯好好禦敵?」
孟昶適才恨恨的坐下,道:「這混小子,等他回來朕非將他關起來好好治一番不可!你說他這樣哪裡有做太子的樣子?當真是丟臉至極!」
徐蕊輕歎,孟玄喆的確不是什麼做帝王的材料,他奢靡銀穢,又不懂得感恩,自高自大,若是將來他做了皇帝,可是苦了大蜀百姓……
不過,既然現下他已帶兵出征,便也只求能得到好消息了。
看孟昶心情不好,徐蕊便提些其他的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皇上,新年又要到了,您準備怎麼過?」
經徐蕊這麼一提醒,孟昶適才想起來,年關又要到了。過年是老祖宗留下來的習俗,即便如今前方戰場上烽火連天,但這新年,該過還是得過。
將赫德全喊進來,孟昶交代了一下年宴事宜,又突發奇想命人刻了一塊桃符版,親自寫了兩首詩在上面。
然後將其掛在了水晶宮的寢殿門前,徐蕊好奇的過去觀看,輕聲誦念:「新年納餘慶,佳節號長春。」
「怎麼樣,朕的文采不錯吧?」孟昶在身後抱住徐蕊,略帶得意道。
徐蕊翻個白眼,答:「一般般!」
「……」孟昶黑了一張臉,剛要發作,孟玄煦邁著一雙小短腿跑過來,揪著徐蕊的衣擺,奶聲奶氣的道:「母妃,我也要抱抱!」
徐蕊低頭看著他,面色尷尬,擰了孟昶的腰一把,道:「你先放開我,煦兒還在這裡看著呢……」
孟昶不放,向坐在一邊的孟萇鈺使了個眼色,孟萇鈺立馬會意,過來將那小奶娃抱走,哄道:「弟弟,父皇和母妃在說悄悄話,我們不能打擾。」
「我也要說悄悄話!」
「好,哥哥跟你說……」
孟萇鈺拉著孟玄煦出去,徐蕊嘴角抽搐,一張臉紅了又紅,半晌才咬牙切齒的轉向身後的男人:「你這樣,把孩子都教壞了,他長大了若是跟你一樣,又色又……」說到這裡,徐蕊反應過來,連忙摀住自己的嘴。
「嗯?朕又色又什麼?」孟昶挑起徐蕊的下巴,眸光危險的道。
徐蕊大囧,含糊其辭想要糊弄過去,孟昶卻不準備放過她,長指挑了她的下巴,低頭吻上那兩瓣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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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熱鬧鬧的新年伊始,宮裡照例是要放煙火慶祝,因為大蜀正跟宋朝打仗,宮裡的開支相比起從前更節儉了許多,就連年宴上的餚饌都少了許多菜色。
孟昶在延春殿設宴,眾人正歡歡樂樂玩笑飲酒間,前方戰場派人回來報信:利州失陷了!
孟昶正興致頗高的飲酒,聽聞此事,忽覺喉中腥甜,一口血噴到了衣襟上,徐蕊就坐在他旁邊,立馬嚇得三魂去了七魄,丟了手裡的玉箸便衝過去扶住他。
「皇上!皇上!」
「朕,沒事。」孟昶回以她一個虛弱的笑,而後匡啷一聲便從座上倒了下去。
「傳太醫!快傳太醫!」徐蕊和赫德全都慌了神,幾個太監過來扶著孟昶回了寢殿,徐蕊留下來應付剩下的混亂場面。
一場年宴就這麼草草收場,徐蕊處理完了延春殿上的事,便急匆匆的趕回了勤政殿。
幾個太醫正在榻前診脈,李艷娘也跟了過來,立在一旁不斷抹淚,那模樣,梨花帶雨的,偏生看的徐蕊心煩。
「皇上怎樣了?」徐蕊問。
「啟稟娘娘,皇上是急怒攻心,微臣開副靜心去火的藥,連著服幾日便可。」褚致起身恭敬的道。
徐蕊點點頭,讓夏荷跟著褚致去太醫院取藥方。而後瞥了一眼尚還哭哭啼啼的李艷娘,皺眉道:「好了!皇上這不是還在,哭什麼哭!」
一向溫婉的徐貴妃破天荒頭一次發了火,一干伺候的奴才都嚇了一跳,李艷娘也被鎮住了,匆匆收起眼淚,退後兩步跪在地上,哽咽道:「貴妃娘娘,賤妾,賤妾不是故意惹您不快,只是皇上如今……賤妾心裡又驚又怕,忍不住才……」
「罷了,你退下吧。」徐蕊不耐的揮揮衣袖,若是擱在從前,她也許還能和顏悅色的對李艷娘做做好態度,可如今孟昶病成這樣,她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心情。
李艷娘見此,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又生怕徐蕊生氣似的,硬生生的忍著不落,伏了身子道:「賤妾告退。」
言罷,起身看了躺在榻上的孟昶一眼,擰著帕子甩著眼淚離去。
徐蕊煩悶的看著李艷娘離開的方向,忽覺手上一重,孟昶已經醒了過來,此時正握著她的手,微使了力,拉她坐下。
徐蕊順勢坐在榻旁,瞥了孟昶一眼,方才惹的氣還未消。
孟昶見此扯起蒼白的唇笑了笑,道:「朕又哪裡惹著你了?」
「方纔李昭容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臣妾仗著自己的分位比她高,欺侮她了。」徐蕊蹙眉,很是懊惱。
孟昶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你不喜歡她麼?」
徐蕊輕咬朱唇,糾結了半晌,問:「臣妾若是說不喜,皇上會認為臣妾善妒麼?」
「若你說不喜,朕便將她送出宮去。」
「哎?」徐蕊沒想到孟昶會這麼說,驚訝的抬眸看向他,「當真?」
「君無戲言。」
「那就把她送走吧,省的我看了煩心。」徐蕊輕歎一聲,瑩白的手覆在孟昶粗礪的大手上,展唇一笑。
「你這點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孟昶搖頭,甚是無奈。
「臣妾不管他人怎樣看待,只希望您能好好的,您方才吐血,我都要嚇死了。」徐蕊幽幽一歎,傾身趴在孟昶月匈膛上。
孟昶抬手撫著她柔順的長髮,眼神空曠,不知道在想什麼。
夏荷端著熬好的湯藥進來,便看見這溫情的一幕,一時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立在那裡也沒說話。
徐蕊聽到聲響站起身來,見夏荷端著藥來了,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濕潤,接過藥碗,道:「我來吧。」
夏荷幫著她把孟昶扶起來,又在他身後塞了枕頭,方才退下。
徐蕊坐在榻前的小凳子上,將藥吹涼了一勺一勺的餵給他,待那藥碗見了底,徐蕊將碗放在桌上,抽出帕子來擦了擦孟昶嘴角的藥漬,道:「太醫說你急怒攻心,吐了那麼多血,需要吃多少東西才能補回來啊。」
孟昶笑笑,眸中閃亮,雖在病中,嘴上卻還不忘調侃:「吃你就夠了。」
徐蕊紅著臉睨了他一眼,動作粗魯的抽了他身後的枕頭,孟昶不設防,後背砰的一下撞在床頭,呲牙咧嘴橫眉豎眼的問:「你想謀殺親夫嗎?」
徐蕊白他一眼,扶他躺下,那動作也不怎麼溫柔,孟昶道:「算了,還是把李昭容留下來吧。」
聞言,徐蕊拉了一張臉,轉身欲走,孟昶拉住她的手,無奈道:「朕在跟你開玩笑呢。」
徐蕊抿唇笑了笑,轉回身來卻還是張怒容,孟昶見哄不好,立馬苦了一張臉,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徐蕊受不住他這無辜的小眼神兒,噗嗤一聲笑出來,道:「算了,不欺負你這個病秧子了,你剛喝了藥,睡會兒吧,我先去看看煦兒醒了沒有。」
一提起兒子就忘了他,孟昶不滿的哼哼兩聲,「居然敢說朕是病秧子,待朕好了,看朕怎麼罰你。」
「哎呀,好好好,等你好了再說吧,我要去看煦兒了,他醒了看不到我會哭的。」言罷,將錦被蓋到孟昶下巴的地方,囑咐好丫鬟們好生伺候著,便一溜煙的跑沒了影。
孟昶聞著寢殿裡還殘留著的些許芙蓉花的香味,無奈的閉上眸子,半晌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去將赫德全宣來,朕有話要跟他說。」
「是,奴婢遵旨。」侍立在旁宮女立馬便去外面將赫德全喊進來了。
門聲一響,赫德全抱著拂塵邁步進來,來到孟昶的榻前,道:「奴才參見皇上,皇上叫奴才來是為了什麼呀?」
孟昶瞥他一眼,見其翹著蘭花指笑的燦爛,問:「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
方才孟昶與徐蕊的對話,多半都被耳尖的赫德全聽了去,此時見皇帝陛下黑了臉,又想起褚太醫說的皇上急怒攻心導致吐血,他可不敢給皇上添堵,立馬便嚇出了一身的汗。
「呃,沒什麼呀……」
「哼!」孟昶一看這老狐狸就知沒什麼好事,眼神箭一樣射向他,赫德全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道:「皇上,奴才沒騙您!」
這話,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孟昶睇他一眼,道:「起來吧,朕有事要交代你去辦。」
「哎,謝皇上恩典!」孟昶終於扯到了點子上,赫德全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手腳並用的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