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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花蕊篇 【122】蕊兒,朕不是亡國之君 文 / 荼青

    順利拿到了布軍圖,趙炅第二日便啟程回東京了。

    走前,他又見了趙彥韜一次,告訴他,光有行軍佈署圖是不夠的,他作為敵國將領,想要讓宋朝皇帝信任,必須要拿出誠意來,至於那個誠意,他沒有說,讓趙彥韜自己領悟。

    送走了趙炅,趙彥韜就變成了狗皮膏藥,天天兒往沐蓉居跑,就為了見鈴鐺。

    之前是為了引他拿出布軍圖,她才曲意逢迎,委身侍笑,如今趙炅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她自然也沒必要再搭理他。

    第一天,紅豆攔住他,道:「掌櫃的近日來身體不適,不宜見客。」他心不甘情不願的離去。

    第二日,紅豆依舊是那句話將他擋回去,他道:「掌櫃的不宜出來,那我去瞧瞧她總可以吧?」

    紅豆喊來幾個壯漢打手,答:「掌櫃的說了,誰也不見。」

    趙彥韜暴躁了,惡狠狠的瞪他們一眼,坐到下面的位子上喝悶茶。

    一來二去,他連鈴鐺的面都沒有再見過,這下,鈴鐺為了躲趙彥韜,徹底變成了當初阿蕊的樣子,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那些本想著等趙彥韜品嚐完美人的滋味就點鈴鐺的茶客,因為當初沒有把握好機會,扼腕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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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月,北方冰雪寒天,蜀地也落了氣溫,芙蓉早已開敗,摩河池畔的垂柳都枯黃了葉子。

    趙匡胤與趙炅商議後決定命分兵兩路。

    北路以忠武節度使王全斌為西川行營前軍兵馬都部署,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崔彥進為副都部署,率步騎三萬出鳳州,沿嘉陵江南下。

    東路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劉廷讓為副都部署,率步騎兩萬出歸州,溯長江西進。

    兩路分進合擊,約期會攻蜀都蓉城。

    趙炅在北路的大軍裡。

    出征前,趙匡胤下令八作司丈量右掖門南、臨汴水地方的地皮,為孟昶建造房屋五百餘間,供帳雜物齊備,以等待孟昶投降後用。

    此舉,顯然是對這次出兵成竹在胸。

    孟昶聞訊,派王昭遠、趙彥韜等人帶兵迎戰。

    出征那天,孟昶親自登上蓉城城牆送軍出城,李昊等人奉孟昶的命令在城門五里處的驛站設宴送行。

    美酒佳餚,又手握重兵,王昭遠心情大好,喝得有些多了,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走到眾軍之間,手拿鐵如意指揮軍事,自比諸葛亮,雄才大略睿智果敢。

    趙彥韜坐在座位上,悶了一口酒,滿臉譏笑的看著王昭遠的醜態。

    又喝了兩大碗酒,王昭遠對李昊說:「我這次進軍,哪裡只是北上禦敵?我領這二三萬雕面惡少兒,奪取中原易如反掌啊,哈哈!他宋朝算什麼,爺爺我動動小指頭就能滅了他!!」

    李昊見王昭遠喝多了,呵呵笑著搶下他手裡酒碗,道:「王大人,您喝多了,等會兒還要拔軍啟程,少喝點吧。」

    「哎,我酒量好著呢,這點小酒算什麼,喝!接著喝!」王昭遠不依,將碗奪回來,又給自己滿上,也給李昊滿上。

    「喝!」

    「呵呵,王大人,我等會兒還要回京覆命,不能多喝。」李昊連連擺手,表示自己適可而止。

    王昭遠見此黑了見面,匡的一聲將酒碗撂在桌上,道:「怎麼,李大人還看不起我這鄉野粗人不成,喝個酒都如此推三阻四!」

    李昊額際一滴冷汗落下,皇上讓他來負責設宴送軍,可不是要他來跟主帥吵架的,無法,他只好端起酒碗來一飲而盡。

    「好!痛快!」王昭遠又給他倒了一碗,李昊面露苦色,他真的不能再喝了,等會兒還要去跟皇上覆命,醉醺醺的要怎麼去??

    坐在不遠處的趙彥韜看不過,上前道:「王大人,時候不早了,我們拔軍啟程吧!」

    王昭遠聞言適才醉眼朦朧的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已經西斜了,的確該走了。

    「唔,李大人,待我大勝歸來,我們再好好喝一杯!」王昭遠拍著李昊的肩膀,儼然一副老大哥的模樣。

    「好,好,好。」李昊乾笑不已,將臉轉向趙彥韜,道:「趙大人,啟程吧!」

    趙彥韜點點頭,大喊:「眾軍聽令,拔軍啟程!」

    眾將士喝了最後一碗酒,整裝待發。

    王昭遠喝得醉醺醺的,腳步踉蹌了幾回才爬上馬背。

    李昊目送他們離去,半晌才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王大人,當真是……指望他去對抗大宋,成麼?唉……」

    留下幾十個人收拾這殘杯剩飯,李昊帶著兩三個人回城向孟昶覆命。

    孟昶還立在蓉城的城牆之上,遠眺著大軍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李昊出現在他身後,抱拳道:「啟稟皇上,大軍已啟程!」

    「嗯。」孟昶淡淡的應了聲,方才聽聞前方戰馬廝鳴,他早就料到是大軍拔軍啟程了。

    過了會兒,他又問:「軍中可還正常?」

    李昊是老實人,他想起王昭遠醉醺醺的爬馬背的模樣,皺眉沉思半晌,不知這事該不該說。

    孟昶等了片刻,不見他答話,眸光冷冽的瞥向他,李昊被他這眼神一盯,立馬就毛骨悚然了,答:「軍中一切都好,戰士們也是情緒高昂,只是,只是王昭遠王大人走前喝了太多的酒,醉醺醺的,還,還險些爬不上馬背……」

    李昊說完,低垂著腦袋不敢抬頭,心思,王大人,可不是我要告你的御狀,是皇上問起來了,我可不敢有所欺瞞。

    孟昶聽完,一張俊臉立馬就黑如墨汁了,「好一個王昭遠,是朕待他太好,恃寵而驕了!」

    李昊汗噠噠的,不敢接話。

    又過了一會兒,孟昶道:「你退下吧。」

    「哎,是!微臣告退!」李昊如蒙大赦,提著衣擺一溜煙的跑下了城牆。

    孟昶一個人立在城牆上,手邊是一叢枯敗的芙蓉花,長風掀起他的金色袍角,那上面的九爪金龍便如活了一樣的上下飛騰。

    遠方夕陽斜照,如胭脂的晚霞漸漸洇染了半邊天。孟昶負手看著那濃墨重彩,怔怔出神。

    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起,長風送來芙蓉花的香氣,徐蕊將一件厚厚的披風披在孟昶的肩頭,道:「皇上為何不回宮,臣妾……等了您許久。」

    孟昶忽然不知道該怎麼應答,只側身握住徐蕊的手,「你怎麼來了?」

    「臣妾在宮中等得焦急,問過了赫德全和侍衛,才知您今日來這裡送軍,所以才來找您。」

    孟昶將她裹進披風裡,道:「這裡風大,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徐蕊垂眸靠在他懷裡,鼻尖都是獨屬於他的氣息,她吸了吸鼻子,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這些日子以來,日日寢食難安,回去得這樣晚,卻不肯向她吐露分毫,宋軍壓境,他的心裡到底積壓了多少的愁緒,整個人都瘦了好多。

    孟昶聞言身體一僵,大手緊緊的將徐蕊圈在懷裡,道:「蕊兒,朕不是亡國之君。」

    「嗯,我知道。」徐蕊將臉埋在孟昶的月匈膛,眼淚默默的流淌了一臉。

    「朕記得,承諾你等芙蓉開到最盛的時候,帶你來看這城牆上賞花,朕食言了。」孟昶撫摸著徐蕊柔順的髮絲,幽幽的歎。

    徐蕊胡亂的抹抹臉,從他的懷裡抬起頭來,側身摘了一朵枯敗的芙蓉,塞到孟昶手心裡。

    「不晚的,現下芙蓉雖然都已經敗了,但是你看,它們還保留著極盛時的模樣,對臣妾來說,不管是何時何地,只要能跟皇上在一起,都是開心幸福的。」

    孟昶緊緊握住那朵芙蓉,攬著徐蕊的腰,傾城絕艷的笑了笑,「朕亦然。」

    二人相視一笑,孟昶牽了徐蕊的手,道:「那趁現在時間正好,又有這樣美麗的晚霞陪襯,愛妃,我們去賞花吧!」

    「好啊。」徐蕊巧笑嫣然,提著裙擺跟上孟昶的腳步,青石堆砌的城牆上,身穿龍袍的帝王和一襲白衣的佳人手牽著手,遊走遍每個角落。

    最後,二人停在城牆的西頭,相依相偎的共同看著前方的天空,那裡,最後一抹夕陽一點點的沉下去,夜色漸漸來臨。

    遠處的村落一盞一盞的亮起燈來,守城的將士上來點火盆,路過二人身邊的時候,道:「參見皇上,參見貴妃娘娘!」

    孟昶擺擺手,讓他繼續,不必在意他們二人。

    那人舉著火把戰戰兢兢的點亮了剩下的火盆,城牆上瞬時便亮了起來。

    大風把徐蕊的臉和手都吹的冰涼,孟昶拍拍她的臉,皺眉道:「這裡風大,我們回宮吧。」

    「好。」徐蕊乖順的點點頭,任由孟昶牽著她的手步下城牆的青石階。

    鞋子走在路上,卡嗒卡嗒的響,徐蕊心想,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即便他不是皇帝,她不是什麼貴妃,或者是他們都沒有這麼出色的容貌,只是一對貧賤的夫妻,她也甘之如飴。

    只要能和孟昶一直在一起,她做什麼都願意。

    孟昶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回過身來,笑著道:「愛妃,朕會一直跟你在一起。」

    徐蕊加快腳步跟上他,握緊了他的大手,「我知道,臣妾也會一直跟你在一起,貧賤不移,生死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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