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7 各方算計 文 / 夏太后
燭火搖戈的廂房裡,被下人裝飾的極有格調,像是洞房一般,到處都飄著喜慶的氣息,只不過……餘下的只有一抹冷冰冰的孤寂。
陌百川將身上的薄紗拉好,免強遮掩住暴露在外的風光。
目光呆滯的望著頭頂上火紅的帷帳,耳邊仍舊響動著南宮絕臨走時那一聲過於響亮的關門聲。
「呯」的一下,撞得他久久未回過神來。
好半晌,陌百川才緩慢的起身,聞著身上她殘忍下來的淡淡的酒氣,才醒悟過來,方才南宮絕真的來過。
她踐踏著他的尊嚴,撕碎了他高高在上的面俱,在她面前,他開始變得卑微如螻蟻。
想到這裡,陌百川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費力的吸了一口氣,才忍住沒有將面前的紅色燭火打翻。
入眼的第一處都讓他心裡窩著一團火。
這時候,外頭響起一聲極為小心的敲門聲:「皇上,您可在裡面?」是他的隨侍小全子的聲音,似乎怕人聽見了一般,壓得極低。
陌百川壓抑的應著:「嗯!」
門被輕輕的推開,一個身影小心的擠了進來之後,又快速的合上,火紅的燭光下,小全子心疼的看著自家主子今日的模樣,眼中趟出淚來,伸手便一巴掌狠狠的賞在自己的臉上。
「都是奴才該死,奴才沒用,奴才沒能買通南啟太子的人,讓皇上受委屈了,奴才……」
說到最後,小全子『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痛哭出聲,已經說不出半句話來。
眼前的一切告訴他,陌百川被南宮絕侵犯了,東陌的人中之龍,居然被南宮絕這般侮辱了,這讓侍候了陌百川的小全子如何去接受,唯有哭爬到陌百川的腳邊,與他一同承受著這份屈辱。
「朕沒事!」陌百川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幽怨,令他想不通的是,南宮絕為何到最後要放過他……
難道,他還不夠資格爬上她的床?
想到這裡,陌百川更加的煩躁起來,一手便打翻了桌面上的燭台,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這份屈辱深深的埋藏在他的心裡,使他恨透了南宮絕。
「皇上,快些離開吧,南啟的守衛被奴才收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小全子這才想起了正事,一把抱住陌百川的腿,焦急的將他拉起來,套上掛在外間的一件貌似南宮絕的外袍,便左閃右躲的出了火雲城府衙。
陌百川被小全子拉著,恍惚的上了馬車,又恍惚的回到了東陌。
這一場天翻地覆的交戰,徹底的改變了東陌的命運,整個東陌這些日子都像是被烏雲籠罩一般,沉得讓人呼吸困難。
連雲河以西
隨著天色漸明,所有的一切都顯露了頭角,鳳國的旗幟與南啟的旗幟遙遙相對之間,中間圍困的是西涼的軍營,戰鼓已經敲響了半柱香的時間,三方卻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似乎在等待著一個上天所賜的時機。
銀面男子站在高高的望風台,望的卻不是鳳國三十萬鐵騎,而是南宮絕站立的方向,唇瓣微微翹起,自負中帶著一抹狡黠的算計。
「將軍,南啟太子只帶了三千兵馬,簡直是太不將咱們西涼放在眼裡了!」一名副將憤憤不平的握著拳頭,似乎對南宮絕的狂妄自大有些不滿。
整個蒼月大陸,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西涼兵強馬壯,位列五國之首,眼下,竟被一個小小的南啟如此輕視,這著實讓西涼的將士有些憤怒。
「這不是還有鳳國麼?」銀面男子勾唇輕笑,將視線又瞥向了鳳國那一頭。
想來,鳳國已經與南啟達成了共識,卻也正合了他的意,只要這一仗他們打贏了,從此,西涼便能取代鳳國成為五國之首。
他也不會虧。
「將軍,聽聞昨日鳳國新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派了三十萬鐵騎給南啟助威,這事已經引發了鳳國的爭執,若是將軍能在這一役上將鳳國打敗,只怕鳳國的內亂便要暴發了,到時候……」
這名副將十分的狡猾,隱隱猜到了銀面男子的打算,提出自己的見解。
確實,這話很合銀面男子的心意,他勾唇,重新望回南宮絕的方向:「怎麼辦?本將軍還是很想讓南宮絕出醜……」
副將側頭一笑,抱拳退了下去,回到刑房將趴在地上起不來的鳳傲天押了出來,加駕上高高的戰輦,呈十字刑綁在鐵架上,眼看著東邊的太陽漸漸升起,他沖銀面男子點了點頭,便吩咐眾人將戰輦推了出去。
正好與南宮絕的戰輦遙遙相對。
微弱的陽光打在鳳傲天的臉上、身上,像是愛憐的撫摸著他被傷得體無完肌的身軀,他的頭耷拉著,雙眼無神的半斂著,若不是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定沒有人知道他活著。
南宮絕接過鳳國來使遞上來的書信,粗略的看了一眼,想起曾與鳳傲天討論過關於西涼的野心,勾唇一笑,對夜景玄道:「本宮要欠下鳳帝一個人情了!」
說是人情,倒也不全是,畢竟連雲城關聯著三國的要脈,一旦被攻陷,鳳國便芨芨可威,因此,也可以說鳳帝在保衛自己的疆土。
夜景玄有些疑惑:「鳳國為何要支持我們?」
雖說連雲城是三國要脈,但鳳國大可以保城,而如今,明目張膽的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豈不是公然與西涼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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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於鳳國來說,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因此,夜景玄心中疑慮重重。
「為了本宮,你信嗎?」南宮絕勾唇,伸手在夜景玄的額間賞了一個響亮的暴粟,疼得他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正當夜景玄不滿之際,南宮絕又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在他的額間輕輕的吹了一口氣。
真是給一巴掌又賞粒棗啊,夜景玄即使再多不滿,也說不出口了,故帶著此許委屈與好奇的問道:「鳳帝為了殿下?殿下與鳳帝關係很好麼?」
「不好,還打過幾場」南宮絕輕笑,再次拿起軒轅澤給她的望遠鏡觀察著敵軍的情況,這東西,她甚是喜歡,因此,這一晚上都不曾離過手。
夜景玄長長的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搓揉著自己的戰袍,偷瞄了南宮絕一眼,只覺得她如今是越發的驚世絕艷,這使得夜景玄的心中不安了起來,心中竟湧起一股壞心眼的想法,他寧願世人唾沫她,也不想她如此的風華絕代。
正在夜景玄發呆之際,南宮絕攬住他腰肢的手僵了一下,之後便快速的鬆了開來,立起身,走到戰輦的最前方,雙手托著望眼鏡,朝著同一個方向望得出神。
前頭有小兵來報:「殿下,西涼主帥邀殿下一敘!」
鏡頭那一頭的情景讓南宮絕皺起了眉心,那被架在十字鐵架上的男人,她隱隱有些熟悉感,卻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見過。
再觀他身後的銀面男子,南宮絕自然對他印象深刻,這世上,能僥倖自己的人,除了鳳傲天之外,便屬這名男子了。
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是西涼的主帥。
點足一躍,腳尖在戰馬上落下,借力落到敵軍的戰輦前。
銀面男子手中的寶劍輕輕的挑在那辨不出容貌的男人脖子上,見南宮絕現身,他輕笑著:「世人皆鬧南啟太子風流無情,本將軍卻覺得太子是多情之人,哎……只可惜了這張好容貌,如今成了醜八怪,不知道太子還能否認得舊人面?」
鳳傲天聽到銀面男子的話,眼皮輕輕的眨動了一下,渙散的雙眼中隱隱有光聚起,努力的想要抬頭看一眼面前的人,卻如何也使不上力氣,只能顫抖著動了動身體。
南宮絕上前,腳步圍繞著鳳傲天轉了一圈,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也想不起來,此人到底是誰。
更何況這人的面目被火燒得幾乎盡毀,若說還有一絲熟愁,那便是他此時努力聚光的雙眼中,僅存的一絲固執的驕傲。
「不認得!」很快,她便下了定論,將目光移開了鳳傲天的身上,轉而與銀面男子咄咄相對。
正在這時,西涼的戰鼓響起,連雲河上藉著風力快速的駛來數百支戰船,弓箭手整排在盾牌手的身後,對準了鳳國與南啟的軍隊,做好了發射的準備。
便在同時,陸地上鳳國的軍隊後方,有一排悄然靠近的西涼軍隊,正悉悉索索的做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山上那大規模的弓箭手身上,因此,後方的西涼軍很快便完成了銀面男子早已布下的使命,放起了輕煙信號。
銀面男子仰頭大笑起來,用手中的劍挑起鳳傲天的下顎:「嘖嘖嘖……你的心裡該是如何傷心啊,你看看,你心愛的人就在面前,卻不認得你,你說……你為了她差點連命都沒了,這值不值得?」
他的話成功的將鳳傲天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原本還聚著傲氣的眼眸中,此時竟湧滿了悲傷。
南宮絕渾身一怔,到嘴的話呼之欲出,正要上前挑開鳳傲天身上的繩索,卻被銀面男子當頭一劍擊退了三步,她舉劍相迎之際,銀面男子屬下的副將快速的將鳳傲天押了下去。
欲上前,卻仍舊步步被阻,銀面男子像是與她玩遊戲一般,亦打亦退,生生錯過了她嘴裡的那句話:鳳傲天,本宮認出你了。
她在心中大叫了起來。
極大的震憾將她整個人都擊得呆怔了好半天,她方才明明聽銀面男子說過,鳳傲天曾為了她連命都沒有了。
如此推敲下去,難道那一日,在洞穴中為她取麒麟片的人,居然是鳳傲天?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眼下鳳國的新帝又是何人?
腦袋裡『轟』的一聲炸響,南宮絕舉劍擋住銀面男子迎面劈來的劍風,點足一躍,快速的翻身追上那名正押著鳳傲天退回軍營的副將。
那無力的眼眸已經垂斂了下去,狼狽的模樣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風彩,如今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的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疼得厲害。
「南宮絕,你跑不了了,等著受死吧……」身後,有人大叫了一聲,一道撲天蓋地的巨網由天而降。
與此同時,銀面男子一聲令下,外圍的西涼軍立即啟動了所有的機關,一時之間鳳國與南啟的士兵皆是一片人仰馬翻,慘叫聲不斷。
河面上的西涼弓箭手拉緊箭弦,一輪接一輪的箭羽將整個鳳國鐵騎包圍了起來,南啟的三千士兵,很快都倒地不起。
這是一場所有人都在算計中的戰爭,鳳國與南啟算計了西涼,而西涼卻又反過來算計了鳳國與南啟。
眼見著,戰爭就要分出勝負,鳳*也折損嚴重,銀面男子負手立在戰輦之上,看著這一派硝煙和血腥瀰漫的戰場,嘴裡發出狂傲的笑聲,他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頭頂上一聲雄鷹
鷹展翅的聲響,破空而出的銀色亮光掠過他的頭頂,使得銀面男子踉跪了一下,正要喝斥是誰將箭射來,卻猛的呆在了原地……
那不是箭,而是快如閃電的子彈磨擦產生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