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卷 地下長城 第一一三章 白毛鼠遇上雞毛道 文 / 聯丹
單小雄仗著自己這邊人多勢眾，又有兩位高人撐腰，並不把那個蒙臉漢子看在眼裡，晃了晃自己手裡的家什（一支剛從黑市上買來的步槍，不過尚未開處女火，打響打不響還不得而知哩），上前兩步，高聲言道：
「喂，那位漢子，話怎麼那麼難聽呀！長這麼大了你娘就沒教你怎麼和人打交道嗎？天下人走天下路礙你什麼事了，一口一個老子，你給誰當老子呀你？真是！」
你有來言我有去語，按說小單這一席話說得也真是天衣無縫無可挑剔的。另外還有，單小雄剛打了場勝仗，蒙了那家地主二少爺一把，這陣心氣神正高著哩！
那人仗著自己有些本事，全不把單小雄放在眼裡，也不搭話，身形奇快，不見腳步移動轉眼就到了小雄當面，雙手摟胸，忽然直接飛起一腳，正中單小雄胸部，小單站立不穩，仰面就倒。手裡那支長槍也脫手而出，摔出足有丈八開外。
打一個和尚滿寺羞，後面的人當然不高興了，單小雄畢竟是他們的頭領嘛，一上場就出了洋相，大家臉上都掛不住。頓時之間，拉槍機的（還有兩支），大聲吼叫的，擼胳膊挽袖子揮拳踢腿的亂成一團。關鍵時候還得關鍵人物出場，老道法如海將手一搖，場上立刻鴉雀無聲。老道向前幾步，朝對面那漢子拱一拱手，道：
「壯士請了！」
那人並不領情，滿臉的不屑，看都不好好看一睛，便譏諷道：
「你一個出家人不在寺裡廟裡好好蹲著，燒香唸經打座瞌睡打哈欠，跑這來作甚，管的什麼閒事，你算哪瓶子醋呀你？」
老道嘿嘿一笑，說：「壯士所言差矣，天下之事無一樁是閒事，貧道乃天下之人就該管天下之事。如今夷邦犯境，倭人作亂，貧道豈可坐視不管，躲在山中誦經布道，等修得正果時，國已不存，物是人非，你說貧道那時還有何面目苟活人世？你說是嗎？另外小伙子，我也問你一句，北山非你所開，此樹非你所栽，你一個外地人跑人家這兒收的哪門子賣路財呀？」
蒙臉頓時漢子面紅過耳（猜測），稍一愣怔，便胡攪蠻纏道：「少囉嗦，打得過老子你走路，打不過老子留下一人當人質，其餘人回去請高手！」
老道笑說：「一口一個老子，你小小年紀就裝老賣老，像什麼樣子啊，羞死人了，枉為人啊，先人的臉都讓你丟盡了哇！」
「老雜毛，你伸手還是不伸手，打死你可別怨我下手重了！」說罷，蒙臉漢子先擺了一個騎馬蹲襠式。
老道想想，今日不給這個狂妄小子一點厲害，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可是在出手之前他也掂量了一下，這人出手極快，各樣動作規範，必定是受過高人指點，打得過尚好，如打不過喪失顏面事小，耽誤了行程事大。這麼多的人聚在一起，浩浩蕩蕩，萬一被人瞅了去報告日本人知道，那樣麻煩就更大了。這樣一想，老道為保萬全，往後招招手道：
「鐵兄你先來，我這陣有點岔氣，先活動下身子。」
鐵雲山本來不肯，不是他怕打不過，他是怕強龍降不住地頭蛇，萬一這個小子打他趴下，忽啦啦山上下來一大群，又是槍又是炮的，他們這些人往哪兒跑？到那時只有引頸就戮的份了。
和尚和蒙面人惡鬥了七八個照面，道人在旁邊已經瞭然於胸。他清楚鐵兄決不是這少年人（估且他先這樣想）的對手，他也未必是。單小雄更不行，老道略一沉思，有了。他秘密吩單小雄將二十人的隊伍分作四隊，每五人一隊，有武器的將武器擲在手中，沒武器的隨手抓一把沙子石頭甚至土塊也行。一隊一隊上，上去以後只准動手一次，沙子、石頭、土塊扔出去就跑，而且動作要極快。至於沙子、石頭、土塊往哪兒發，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就不細說了。有武器的人不准開槍，上去舞扎舞扎就行，注意不要把槍丟了。
老和尚那兒漸漸落了下風，眼看就要吃虧的時候，單小難的第一撥子人手上去了。這些人到底是學生兵，腦瓜子靈，一說就會，有模有樣的做了一回。這一批剛表演完，第二撥子又上去了，如此三番五次，蒙臉漢子那兒聽著可就氣喘如牛了。
蒙臉漢本可以抓住一個不及其餘，奈何人家人多手多，而且手裡又拿著傢伙（石頭瓦塊有時候比正規武器還管事），劈頭蓋臉，防不勝防。過去他學過對付車輪戰的打法，但是和這種不倫不類的打法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這回他才算是服了，人裡頭有高人啊！別看那個半老頭貌不出眾、猥猥瑣瑣，脖子裡插把破雞毛撣子。突然他想起江湖上盛傳有個雞毛道，此人隱居山中，十年難見。每當現身，必有奇觀。莫非此人就是那位隱者，這可是位不敢惹也惹不起的主啊！想到這裡，蒙面漢跳出圈子，高聲叫道：
「不打了不打了，我服了還不行嗎？」
眾人再看這位武林高手，滿身白點子，灰頭土臉。本來塗成黑的，這會兒成了花臉狗了。大家覺著這人滑稽，瞅著他狂笑不止。蒙面漢（其實是只蒙住下半部），一把撕了蒙臉布，兩步跨到法如海面前，雙手抱拳，打一恭，道：
「請問閣下，可是江湖上盛傳的雞毛道長？」
老道微微一笑說：「傳說有誤微不足道，雞毛道正是貧道。」
那人聽罷，納頭便拜，叫道：「兄長在上，請受小弟一拜。小子名叫李國堂，祖籍浙江金華，和大俠白玉堂是同鄉。小子久聞道長大名，如雷貫耳，早就想去投奔道長，無奈苦無門路，又不知道兄仙居何處。方纔如有得罪都怪小弟少不更事，還請道兄原諒這回。道長哥哥在上，小子再拜頓首謝謝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