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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章 向來癡狂 文 / 洛永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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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風清淺,明媚的晨光如碎金一般灑下,覆蓋著重重琉石碧瓦,給這冷寒如斯的闌廷宮添了一絲薄暖。

    真是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

    容妝佇立在宣宸殿前,素影翩翩,望著遠處,宣宸殿前玉階重重,站在殿前可遠目眺望。

    有小太監過來通報道:「姐姐,御醫葉羽錚來給皇上請平安脈。」

    容妝聽聞『葉羽錚』三字,驀地心裡一驚,忙道:「快請進殿裡。」

    容妝早聽聞葉羽錚已被喬鉞欽點為御侍,在御醫院的地位一躍而生,心裡還極是為他高興。

    御前侍奉大多都由年老之人擔任,極少像他這般年輕有為。

    轉身回到宣宸殿,片刻後,葉羽錚輕步踏入,他身著淡褐服,身後跟隨著一個背著藥箱的醫侍。

    容妝上下打量一番,淡褐色外服乃是御醫院的官服,男子墨黑長髮用銀簪綰束,一脈溫潤的面容亦是佔盡風流。

    葉羽錚見到容妝微怔,隨即緩緩而笑,喚道:「妝兒?」

    「好久不見,羽錚。」容妝端然而立,盈盈笑著。

    這幾年入宮後,因葉羽錚不侍奉御前,也未曾見過幾面,如今好了。

    葉羽錚家中世代從醫,他的父親葉昔白是前任御醫院院首,葉羽錚自幼學醫,在宮中當差已有多年,雖年輕,可醫術精湛,且仁心仁術。

    與容妝兄妹三人自幼相識,關係匪淺,他待容衿尤其溫讓,不似自己,與容徵更近一些。

    容妝一向以為他同容衿是一對璧人。

    但此時看著他的笑臉,容妝不由一陣悲涼漫上心頭,目光掃過大殿裡的眾多宮人,忙收斂道:「葉御醫是來請平安脈的吧?皇上還在內殿忙著,你先坐下等等吧。」

    「是。」葉羽錚的目光也掃視四周,於是恢復一派恭謹的神色,由容妝指引落座在一旁。

    待內殿的門開啟時,已經是一刻鐘以後了。

    年輕的男子越過三重簾幕,緩緩走到外殿,容妝微微俯身施禮。

    他走到容妝面前時,停下腳步盯著容妝,笑道:「還未恭喜你,還能留在御前,你這地位真是不可撼動啊,哈哈……」

    容妝溫和的笑道:「王爺說笑了,容妝不過奴婢,何來地位不可撼動之說。」抬眸,盯著男子的黑眸,笑意吟吟的再道:「倒是奴婢還未恭喜王爺。」

    喬允疏,先帝第四子,因其生性瀟灑恣意,喬鉞登基後封為瀟王,但未給封地,亦無實權,只在各州主城為他建造行邸,供他遊玩所居。

    先帝嬪妃少,子嗣單薄,只有四子一女,長子喬允榕乃太后白翾所出,早夭,二子喬允洵已被喬鉞賜死。

    正因為四子喬允疏生性似淡薄名利,多年來向來獨善其身、安之若素,才保全了他如今此身榮華。

    從前他來給先帝請安時,也常會與容妝戲言幾句,容妝也見怪不怪了。

    喬允疏調笑道:「瞧你和本王互相道喜的,不知情的還以為你要和本王成親了哈哈……」

    容妝面色不改,淡淡道:「王爺這話可折煞奴婢了。」

    喬允疏一擺手,月白衣袍的廣袖流光翻動,「好了,本王和你開玩笑的,咱們認識這麼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總這幅死板的樣子,無趣的很。」說著眼神瞟向後面的葉羽錚,道:「呦,葉御醫也在啊,來給皇兄請脈的吧。」

    「見過瀟王。」葉羽錚拱手作揖。

    「成,你們忙著吧,本王還有事,走了。」喬允疏說著大步往殿門走去。

    容妝盯著喬允疏遠去的背影淡淡道:「王爺好走。」轉而對葉羽錚道:「我們進去吧。」

    葉羽錚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容妝前面走著,守門內監打開殿門,進了內殿,見喬鉞坐在桌內沉著臉,彷彿若有所思。

    容妝輕道:「皇上,葉御醫來請平安脈。」

    「嗯。」喬鉞抬眼掃了一眼,葉羽錚忙下跪行禮:「微臣叩見皇上,皇上萬安。」

    「起來。」喬鉞淡淡道,葉羽錚旋即起身,身後醫侍奉上藥箱。

    片刻,診過脈之後,葉羽錚告退,容妝忙道:「奴婢送葉御醫出去。」

    走出宣宸殿,容妝帶著葉羽錚往遠處些,方開口道:「羽錚,之前在殿內人多眼雜,不便多言,你可還好?」

    容妝細長的墨眉緊緊蹙起,直盯著葉羽錚的眼眸,似帶著一絲歉疚與同情,葉羽錚突然輕笑,帶著微微苦澀,他說:「妝兒我沒事。」語調極快,旋即補充道:「倒是你,前些天聽說你差點為先帝殉葬,我著實嚇壞了,可是又沒辦法,幸虧皇上救了你。」

    容妝勉強的笑了,明眸凝視他道:「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衿兒她……」只是突然的,容妝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她知道若說出來的話無疑是在葉羽錚的傷痕上撒了一把鹽,讓他痛苦加倍。

    「不就是她要進宮麼。」葉羽錚彷彿說的風輕雲淡,可是容妝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那裡分明有悲苦。

    「你不在乎?」

    「不,我在乎,我當然在乎。」葉羽錚苦苦的笑著,語氣裡有一絲悵

    悵然若失,「我喜歡容衿不是一日兩日了。」

    容妝沉吟道:「正因為我知道,所以……」不待容妝說完,葉羽錚當即打斷她,他的語氣柔和卻篤定,「你不用勸我,我沒事,我已下定決心,我會等,等皇上厭棄了,等她沒有利用價值了,等到她能夠出宮的那一日,一年,兩年,十年……一輩子……她出不來,我就在宮裡陪她一輩子,反正御醫這位子是可以一直做到老的,我又何懼。」

    「……」容妝一時無言以對,她是覺得無論再說什麼,都只是在加重葉羽錚的痛苦,不由長吁一氣,抬手拍了拍葉羽錚的肩膀,緩然道:「你千萬……好好顧著自己,御前侍奉不同其它,定要萬分謹慎。」

    「我會的。」葉羽錚笑道:「你也一樣。」

    容妝心思低沉間,略一側目,明眸流轉瞥見一抹黑衣墨影綽然,心下一驚,忙道:「你快回去吧。」

    容妝沒有回頭,而是整理心緒,就那樣站在原地,眼眸直望著葉羽錚快步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容妝方轉身,走向喬鉞,微微躬身道:「皇上。」

    明媚的陽光灑下,漢白玉的地面染了一層薄金,容妝垂著頭,盯著地面,聽喬鉞不帶一絲感情的冷音響在耳畔。

    「你對他倒很在意啊,還親自送出殿外。」喬鉞冷笑,「莫非想做葉夫人?」

    容妝詫異,抬眼看著他,忙駁道:「不是,只不過奴婢與葉御醫自幼相識,許久不見多聊幾句罷了。」

    「不是最好。」喬鉞臉上的笑完全褪了,只剩下疏離冷然:「朕自然知道你們的關係,青梅竹馬那又怎樣?這輩子沒朕的允許,你想離開朕身邊,也只能是癡心妄想。」

    忽地一陣涼風習習,漾起的寒意微微平息了容妝心下升騰的火氣,她噓了一口氣道:「……是。」

    「朕要走走,你跟著。」

    「……是。」

    容妝跟在喬鉞身後款款而行,身姿纖柔,素影綽綽。

    而一眾隨侍宮人皆綴行在後面遠處。

    這幾日連著都是大晴天,風光柔和,現下時近中午更是多了一分暖和,在殿內反倒覺得寒沉,能出來走走正和容妝的意。

    容妝環顧著四周,細眉微微蹙著,喬鉞選的這條路並不是常走的,很偏僻,是通向後宮西北角的。

    因是偏道,後宮西北角的宮殿本就不多,而如今還都未住進嬪妃,來往的人就更寥寥無幾,靜悄悄的,倒也安靜。

    氛圍安靜下來了,容妝的心裡開始止不住胡思亂想,最先想到的就是方才葉羽錚神色的淒苦,還猶在眼前。

    她猶疑了一會兒,終是開口問道:「皇上……」

    「想問葉羽錚?」喬鉞微微側目,看了一眼後面的容妝。

    容妝亦盯著他,「正是。」

    喬鉞神色冷了一分,回過頭,半晌才開口道:「前幾日朝中有個老臣病了。」

    容妝靜靜的聽著,沒有打斷他,也不敢接話,喬鉞繼續道:「朕派了御醫院的多位御醫同去給他診治。你不妨猜猜,結果如何?」

    容妝垂下眼眸,墨黑羽睫微微顫動,思索了片刻,默聲道:「總之,葉羽錚不會是最出色的那一個。」

    「看來你真是瞭解他。」喬鉞冷哼了一聲,淡淡道:「他當然不是最出色的那個,但只有他最誠實。」

    容妝忽然明白了,喬鉞道:「御醫回宮之後向朕回話,所有的老御醫都是一套說辭,極力保證一定會盡力將人治好,唯有葉羽錚沒有,他反而告訴朕那老臣回天乏術,他拼盡全力也只能給他減少痛苦,讓他多活些時日。」

    容妝瞭然的點點頭,問道:「那皇上,這也許是葉羽錚醫術不佳呢。」

    雖是這麼說,但她怎會不知,唯有葉羽錚敢直言不諱,他的醫術雖然不是御醫院最好的,但也決計不差於別人。

    「你覺得朕是傻子嗎?」喬鉞挑眉反問,瞪了容妝一眼。

    容妝一笑,「奴婢哪敢這麼說,皇上聖明,御醫院那些人向來都是一副樣子,都想著極力保全自己的一身榮譽,哪裡敢當著皇上的面說出如葉羽錚那番傻話。」

    「所以朕才抬舉他。」

    容妝接話道:「那群虛偽之輩,自然不配侍奉御前。」

    卻不由笑了出來,葉羽錚的憨厚忠實終究為他贏得了錦繡前途。

    「看來,你很是為他高興啊。」喬鉞冷道。

    容妝抬眸,正對上他微微側目的黑眸,心裡一陣異樣的感覺升騰,忙莞爾道:「奴婢也是為皇上高興,得賢如此。」

    喬鉞沒有說話,容妝偷偷覷他,緊抿的唇度與冷漠的神態彷彿昭示著他此刻的不悅。

    容妝覺得莫名,卻沒敢再說什麼,只是繼續隨著他走著,喬鉞的步伐並不慢,此刻已經走出了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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