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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1章 晚宴刺殺 文 / 洛永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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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那日以後,喬鉞便下令撤了宮中所有的花缸,甚至連為防止走水,以備不時之需置水的水缸也未曾留下,只為了容妝安心,為了她不再睹物思及此事。

    喬鉞希望容妝好,很多事,還是忘了的好,想起是傷,想多了傷上加傷,得過且過來的比較容易,比較快樂。

    也是自打那日以後,容妝越發喜歡陪著喬執,許是怕了,連奶娘都閒了起來,容妝親自帶著喬執用膳、散步、盥洗等等,就怕喬執離開自己身邊兒,喬鉞眼瞧著一時也沒法子,只能喟歎,心疼容妝又無法可行。

    夜晚相擁而眠,容妝靠在喬鉞懷裡對喬鉞道:「執兒已經能開口了,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是已經能發出咿咿呀呀的小聲兒了,我好高興。」

    喬鉞把容妝摟緊了,低聲在她耳邊道:「我也高興,待再過幾個月,大抵就會喊爹娘了,那時你再高興不遲。」

    容妝笑笑,「想來也是覺得美妙。」

    眼瞧著容妝一天不光是人,連閒話起來也離不開小喬執,喬鉞有些吃味了,雖然心疼,但也暗歎容妝對他越發的不關心起來了。

    喬鉞在山河錦繡被下的手捏了捏容妝的腰,在她耳邊呵氣道:「你更美妙……」

    容妝聞言咯咯笑了起來,半起了身覆在了喬鉞身上,柔軟抵著胸膛,容妝抬手拿指尖戳著喬鉞的臉頰,笑道:「還有更美妙的……」

    容妝笑著親吻喬鉞的唇,喬鉞一個翻身雙手抵著,把容妝禁錮在身下,眉目彎了,深笑道:「那還等什麼?」

    容妝難得嬌柔的模樣與聲音更能輕易撩撥起他的動情,是啊,還等什麼,喬鉞笑,暖意覆上心頭,吻上那雙最熟悉的紅唇,吻勢越發熾熱。

    一夜歡顏一生歡顏,拼盡所有只為你安,只願個白頭不分。

    殿裡只燃著一豆燭火,幽暗而昏紅,蘭燼漸落,越發的襯托了歡愉旖旎色,明媚濃烈情。

    任心縱情,**不歇。

    ***

    八月十五是喬鉞的生辰,邊關戰事正酣,按理宮裡為表意總應縮減開支為好,故而今年依照喬鉞的意思,硬是簡簡單單的過了,如此不說,卻在這國庫需得充盈之際,喬鉞卻下令減少賦稅。

    容妝明白喬鉞的意思,民安則國安,民心穩則社稷穩。

    當晚喬鉞只留在宣裕殿,和容妝一起過,容妝親自帶著阿縈和姚姑姑一塊下廚給喬鉞做了一桌子的晚膳,這也卻是他過得最舒心的生辰。

    後來民間紛紛道帝王仁德,體恤民情,而那些附屬小國,總會藉著戰爭的名頭橫徵暴斂,容妝雖然不瞭解此番戰事,但從喬鉞言語間,也能分析的出來,赫欽此人帶兵有道又詭計多端,善於行兵佈陣,才能領得對方多戰持平,但到底是烏合之眾,若要悉數摧毀,也是早晚之事。

    眼看著氣候越發的涼了起來,清寒多,楓葉紅,已是九月。

    容妝也是日復一日的閒暇,素日裡也只瞧著兩個孩子,其它事也少了上心,秋日雖涼倒也不至於冷如冬,實則也是好時節,不冷不熱,恰是最宜人最宜散心,元旖和曲玉戈來宣裕殿的時候越發的勤快,期間少不得和容徵碰面,倒也越發熟絡了起來,容徵一直未離宮,喬鉞雖然允許他留在宮裡,但容徵為人淳誠,總也是盡量的避免著忌諱,故而平素就留在流雲小築裡,外出也便是來宣裕殿看容妝和兩個孩子,從不去接觸後宮女眷,倒也安穩。

    這九月裡眼看就到了小念曉的百日宴,喬鉞原要仔細辦著,也恰熱鬧熱鬧,可容妝卻有自己的意思,想著念曉原是外臣之子,留在宮裡已屬是恩澤,若是大操大辦,惹人嫉恨不說,還少不得難聽的話,所以容妝便勸了喬鉞,只要請了親近的人聚一聚,便也當團圓宴就罷了。

    秋意濃,殘花枯葉多了,卻是顯得寂寥,漫天星辰也帶著瀟寒,傍晚時分在東錦閣置辦了夜宴。

    容妝隨著喬鉞入閣,身後是宮人抱著兩個孩子,一眾人見喬鉞來了,忙便齊齊的起身參拜,喬鉞示意不必多禮,牽著容妝一同坐下了,容妝掃了一眼隨後方落座的眾人,卻是並無外臣等。

    封銘在列,最先搶著道:「皇上與容……容婕妤還真是鶼鰈情深,總是同出共進,真叫臣羨慕。」

    容妝知他素喜玩笑,便應了一句:「那封大人還不趕快找一個合心的姑娘成家立室才好,人都道先成家後立業,大人現在可算是年輕有為,功成名就了,只是這家室卻還沒著落可不好。」

    「臣倒是想啊,也得有那個機緣才行。」封銘笑著,神色雖然無波無讕的,卻讓容妝覺得他好生落寞,許是知曉他與阿縈糾纏已久卻未能真正攜手之事,因為瞭解,所以才更能體會他的心境。

    封銘端起酒壺倒酒喝酒一氣呵成,乾脆利落,容妝側目瞥了一眼身邊的阿縈,見阿縈垂著頭一言不發,便也沒說什麼,反倒是喬鉞有點不高興,一個人寂然飲酒,容妝不由暗笑搖搖頭,看來他對封銘的勁兒還沒過去呢。

    一時間寬闊的閣裡寂靜無聲,卻聽聞夏蘭懿突然道:「本宮聽後宮有流言稱封大人愛慕咱們容婕妤的侍婢阿縈,也不知是真是假……」

    封銘抬頭瞧著夏蘭懿,臉上一派懶散笑意,「真作假時假亦真,娘娘心裡已經有了定論,何必還問臣?」

    容妝接話道:「賢妃娘娘,莫非你也有門當戶對之見?我的阿縈雖然身為宮婢,但心地善良,容貌雖非傾城之姿,但到底也是佼佼者,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而我更是拿

    拿她當妹妹一樣看待,便是真嫁給了封大人,又有何不可?」

    夏蘭懿斂眸笑笑,喝了一口酒,半晌才慢悠悠的抬頭瞧向容妝的方向,「你多心了,我一個外人自然不好摻和其中,只不過隨口一問,莫要當真了。」

    喬鉞見狀,瞥了阿縈一眼,幽幽道:「既然容妝這麼看重阿縈,那不妨朕成全一樁好事,阿縈照顧容妝勞苦功高,不妨就讓容妝收做義妹嫁了封銘。」

    封銘一怔,旋即便是喜上眉梢,忙就要起身謝恩,卻見阿縈搶著跪在了中央,狠狠磕了一個頭,也不曾抬起一分,垂著頭道:「奴婢謝皇上恩典,感念在心,奴婢卑賤之身,自覺配不上封大人……」

    容妝覷一眼封銘,眼看著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喜色消散的絲毫不剩,神色全然是失落,容妝心裡暗斥阿縈太過倔強,卻已經聽見那邊夏蘭懿笑著開口,「瞧瞧,婕妤妹妹,你看重她是真的,可是人家阿縈可不領你的情,也毫不避諱的拂你面子。」

    容妝臉色也有些難看,勉強笑了,方要回應,卻聽阿縈已經笑道:「賢妃娘娘,您太心急,奴婢的話還未說完。」

    夏蘭懿沒說什麼,喬鉞瞪了夏蘭懿一眼,對阿縈道:「你繼續說。」

    阿縈笑靨濃了幾分,瞥了一眼夏蘭懿,神色滿是決然,泠泠復開口:「奴婢卑賤之身,自覺配不上封大人,但奴婢愛慕封大人已久,如今得皇上隆恩賜婚,又有婕妤主子如此看重,若是封大人願意的話,奴婢自當不辜負,奴婢說完了,皇上,賢妃娘娘。」

    阿縈瞥夏蘭懿,如此轉折之下,此刻臉色難看的自然不再是容妝,而是夏蘭懿,然而容妝卻也開心不起來,表面故作了一絲笑意,卻依然是勉強撐著的,神色裡含的擔憂才是真正。

    陪伴了這麼久,她多少還是瞭解阿縈一些的,以往那般倔強不認,哪怕封銘受傷都不曾去主動示好,此時態度轉變如此之重,那必然是為了駁回夏蘭懿的話,為了給她容妝挽回面子。

    阿縈啊阿縈,真是拿她沒法子,斥責不是安撫不是。

    容妝搖搖頭,兀自倒酒喝著,而封銘聽聞阿縈如此一說,雖然起初神色糾結,也是在不解狐疑,但到底還是深深喜歡阿縈,所以也因為阿縈的一句愛慕,而歡喜的合不攏嘴。

    出了桌案和阿縈一同跪在了地上叩首謝恩,喬鉞下旨賜了婚,滿堂似喜氣,實則暗暗波瀾,隨後容妝讓姚姑姑過去扶起了阿縈,回到她身邊,容妝什麼都未曾說,阿縈也沉著神色不發一言,容妝不時覷一眼,也不知道阿縈是否在內心開始後悔,抑或是怎樣的情緒。

    封銘高興,和容徵舉杯暢飲,過了許久,二人皆有了醉意,容妝也沒去阻止,只覺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能歡喜時且歡喜著。

    夏蘭懿送了項圈給容念曉,親自過來給戴上了,容妝和容徵道謝,夏蘭懿提議,外頭月色正濃,不妨去賞月。

    容妝沒有反駁,喬鉞也沒有拂她面子,便應下了,一直在東錦閣坐了這麼久也是索然無味,出去散散心吹吹風也好。

    喬鉞和容妝最先出了閣門,所有人都在後頭跟著,宮道上宮燈火紅,也是清亮,穹旻如墨,圓月臨空,流光灑飛簷,正是夜涼如水好時分。

    秋夜的涼風吹拂過,激起一點冷意,也清醒了許多,原本那點酒意也消退了不少,容妝臉頰有著酒後的酡紅,神思有些迷離悵然。

    夏蘭懿不知何時已經上了前來,走在了喬鉞身側,容妝有些厭惡,卻又不能說什麼,若真說了顯得她恃寵而驕,反而落人口實,於是一直忍著,通往碧霄樓的路還遠著,中間經過一個假山園子,不高的假山遮擋了燈光,唯有月色映照,週遭有些冷寂空曠,所幸是人多,許是因為這裡黑暗了許多,念曉在後面奶娘的懷裡哭了起來,哭聲迴盪著,有回聲傳來,微微的瘆人,也一下下打擊在人的心上,容妝鬆開喬鉞牽著她的手,道了一句:「我去看看。」

    喬鉞點了頭,容妝忙轉身後去看孩子,去在她剛走出不遠的時候,乍然聽見慌亂叫聲,容妝回過神轉身看過去,有一柄寒鋒正飛快的刺向喬鉞,慌亂中容妝跳動的心幾乎停滯了,待反應過來時她不顧一切的推開身邊的人,衝上前去,可到底,沒能來得及。

    見到喬鉞無事,容妝長吁一口氣,可是他身邊的夏蘭懿,以最快的速度擋在了喬鉞面前。

    喬鉞原本酒意也深了,否則也不會讓那黑衣人得逞,這個刺客還真是會隱藏,這裡假山多,藏個把人根本就不露痕跡,任是誰也不可能看的出來,看來是預謀好了的。

    容妝這才看向夏蘭懿,彼時她已經倒在地上,不,準確的說是倒在喬鉞的懷裡,她在喬鉞身邊,以最快的速度為喬鉞擋了那刺過來的一劍,如此便自然順勢倒在了喬鉞的懷裡。

    夏蘭懿疼的嘶喊出了聲,宮人都慌亂了,容徵和封銘也頓時精神了,奔著那黑衣刺客的方向追去,方跑出不遠,三兩下便抓到了人,把人扯了回來,扔到了地上,那人還不老實想要掙脫,容徵早已繳獲他手裡的長劍,不由分說一把就刺向他的腿,隨著聲嘶力竭的喊聲,那人已經頹廢了,喬鉞冷掃了一眼,讓兩個太監扯著人走。

    喬鉞抱起夏蘭懿,讓宮人去宣御醫,所幸夏蘭懿的昭汀宮就在附近不遠,喬鉞步伐急促,一眾人跟隨在身後匆匆往昭汀宮趕去,封銘帶著刺客去內刑司審問。

    而容妝慌忙拜託容徵帶奶娘和兩個孩子回宣裕殿等著,說完話趕忙一路小跑跟上了喬鉞。

    這一路,容妝走的漫長,喬鉞自然不會去注意夏蘭懿的神色,他一心都在趕路,可容妝會,容妝很多時候都在盯著夏蘭懿的神色,夏蘭懿那張俏臉雖然痛苦的扭曲,卻在燈火光明處,

    容妝分明的看到她臉上有著釋然和欣慰。

    容妝的心彷彿空了,夏蘭懿為了喬鉞,當真拼盡了全力。

    誠然,容妝由夏蘭懿的神色聯想到,此事若是夏蘭懿一手幕後操控……

    從差點摔了喬執那時起,喬鉞對夏蘭懿便冷淡許多,夏蘭懿當然怕,她小心翼翼苦苦經營的感情,她當然怕就此消散了,那麼如此說來,她自己演繹了這一場苦肉計,也是有可能的。

    若真如此,夏蘭懿當真是用心良苦,寧願傷害自己也要博得喬鉞的同情。

    容妝心裡不由暗自苦笑,換做她容妝定是辦不到,她不會傻到傷害自己去博取任何人的同情,可便拿今日的刺客來說,若是容妝在喬鉞身邊,結果也定無二,她也會毅然決然的為他擋下那一劍。

    也正因為愛喬鉞愛的深,她才不會傷害自己,她要好好保護自己,在喬鉞身邊和喬鉞走下去。

    一個男人的同情也許能讓一個女人死灰復燃,但到底那不是愛,終究不會長久流連。

    昭汀宮的燈都燃了,火紅火紅的,喬鉞將夏蘭懿放在床上,坐在床邊守著,容妝心裡不是滋味,但她能夠理解,喬鉞可以對後宮薄情,但他有責任心,一個女人為了救他而受傷,他是決計不會放任不管的,否則他便不是喬鉞了。

    容妝一時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心裡還是很亂,五味雜陳,根本一點都平靜不下來,只好坐在臨牆的椅子裡看著。

    御醫來了,不是冉縝,看著面熟但不認識,夏蘭懿臉上已經冒了冷汗,一張原本端莊明媚的嬌顏已經慘白慘白的,看的人也是不好受。

    她的衣裳都被滲出的血染紅了一大片,看著觸目驚心,容妝又想起了沈茗禾死的時候,那被血染紅的雨水,一大片一大片的令人悚然窒息……

    夏蘭懿緊緊攥著喬鉞的手不鬆開,口口聲聲喚皇上,直到御醫說沒有傷到要害,所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沒有傷到要害?原來刺殺皇帝的刺客都這麼不爭氣,容妝不由冷笑,不知是誰家派來這麼沒用的刺客,是來找死的吧,還是來演戲的。

    傷口在左肩,眼下也不顧不得什麼,那老御醫帶著侍婢一塊給夏蘭懿上藥包紮,喬鉞就在旁邊瞅著,臉上也有焦急的神色。

    容妝沒有過去安慰,何必自找沒趣。

    約莫折騰了一個時辰,夜已經深了,蘭燼落,燭火幽暗了,夏蘭懿喝過了藥鎮靜了下來,睡著了。

    喬鉞起身走到容妝面前,揉揉眉心閉著眼道:「你回宮歇著。」

    容妝挑眉問道:「那你呢?」

    「我在這看著,她畢竟受傷了。」喬鉞睜開眼,垂首看著容妝。

    容妝思忖了一會兒,沒說什麼,點了點頭,轉身離開的時候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悶聲道:「你也記得休息。」

    聽得身後喬鉞淡淡『嗯』了一聲,容妝這才快步離開了,走出昭汀宮,冷風撲面而來,好像冷了許多,一下子打透了身子,容妝不由長歎,仰頭看月色,唇角微微彎起,不由揚起了一抹苦笑。

    姚姑姑道:「妝兒,皇上留在這兒……」

    容妝沉聲道:「咱們也不能把他綁回去,他愛留下,那便留下吧,夏蘭懿這般折騰,為的不就是這個麼。」

    「可是若是……」

    「若是因為憐惜而用了心?」容妝側頭看姚姑姑,不由發笑,清亮的眸子越發睜大了。

    姚姑姑硬生生點點頭,容妝卻悵然一歎,幽幽回道:「有些事情若是真要發生,你也阻止不了,就像今晚的事。」

    姚姑姑低聲歎息,怕惹得容妝不高興,也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扶著容妝道:「夜路難行,慢些走。」

    容妝欣慰點頭,伴著姚姑姑一塊回了宣裕殿。

    也許這一夜注定難眠,梳洗過後,容妝換了寢衣,躺在偌大的龍床之上,沒有覺得舒服,只是覺得空落落的,身邊少了一個人,少了他身體給予的溫暖,連山河錦繡被都顯得太大,讓容妝無法適應。

    闔眸難寐,睡不著,依然睡不著,腦海裡混沌不明,昧然不清,乾脆只能眼睜睜的瞪著夜色,所有的輪廓在一盞小燈散發的昏暗光芒下,都是朦朦朧朧的,就像她的心此刻一樣,孤獨寂寥,心裡一遍遍描繪著喬鉞的輪廓以慰藉,嗯,她說不擔心才是假的,她擔心,她擔心的要死,因為太在乎,所以草木皆兵,並非是對喬鉞沒有信心,只是夏蘭懿太過用心。

    那一句怕憐惜而動心,不是說假的,古往今來也不是沒有例子,哪個男人面對捨身救自己的女人會不憐惜。

    容妝翻了個身,歎了口氣,抬手拍拍額頭,她都在想什麼,不要亂想了。

    萬籟俱寂,唯有玉漏淺聲,月光透過窗子照耀進來,傾瀉了一片慘白如霜,恍惚就像夏蘭懿的臉色。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有些難以入眠,容妝索性起了身披了外裳走到了窗邊,打開窗扇看月色正濃,明月不諳離別苦,歎了一聲往天際望去,隱約有高聳樓閣掩在夜色下,只見黯淡輪廓。

    歎了口氣轉身走到桌案裡,喬鉞心緒不寧時喜歡練字鎮靜,久而久之容妝也習慣了如此。

    點了小燈,打開宣紙,拿了鎮紙壓住了邊緣,執筆狼毫,研墨,一行一字過,也不知寫了多久,覺得累了便趴在桌案上歇著了。

    翌日一早姚姑姑見此,皺著眉頭叫醒了容妝,姚姑姑慌忙責

    怪道:「怎麼在這睡了,啊?這著涼了可怎麼是好?」

    容妝迷迷糊糊的揉著惺忪睡眼,打了個呵欠,方要開口身子一動,便覺得渾身酸疼的不得了,果不其然還真受風了,身子難受,蹙緊了眉頭瞧著姚姑姑關心的神色,也沒忍心說出來,便道:「沒事啦,我好好的,姑姑幫我準備禮物,我梳洗以後就去昭汀宮看看賢妃。」

    「知道了,我這就去。」姚姑姑有些不悅,容妝知道那是她關切自己。

    天光初明,容妝帶著姚姑姑便來到了昭汀宮,彼時入寢殿時詢問了宮人,宮人稱夏蘭懿已經好些了。

    容妝讓姚姑姑在外等著,獨身踏進了殿裡,悄無聲息的看過去,夏蘭懿已經醒了,靠在床邊,正和喬鉞說著什麼,容妝方要開口,夏蘭懿餘光已經瞥到了容妝,下一刻夏蘭懿突然身子一顫,手撫上肩膀傷口,蹙眉道疼,喬鉞湊過去詢問時,夏蘭懿順勢便倒在了喬鉞懷裡。

    容妝心一滯,勉強撐住了臉色沒有沉下去,邁開了步子,喬鉞聞聲回過頭,一驚之下注視著容妝緩緩走進,容妝將手裡提著的檀木盒子放在案几上,走過去道了一聲,「皇上,賢妃娘娘。」

    喬鉞回身看了一眼容妝,倒是鎮定,只是將夏蘭懿扶住了,不讓她靠在身上。

    夏蘭懿靠向了床榻上,半直著身子,瞧一眼容妝,她的臉色依然蒼白,卻彷彿多了一些欣喜雀躍。

    喬鉞側目道:「你來了。」

    容妝點點頭,夏蘭懿道:「妹妹坐吧。」

    容妝依言落座在旁的小矮凳上,盯著夏蘭懿詢問道:「賢妃娘娘可好些了?」

    夏蘭懿點了點頭,瞧向喬鉞的眼神裡含情脈脈,「還得多謝皇上在我身邊守著。」

    容妝斂眸笑道:「娘娘為救皇上受的傷,皇上守著娘娘是應該的。」

    夏蘭懿卻漫不經心的道了一句:「妹妹好大度。」

    容妝也不避諱,只笑回了一句,「抵不過娘娘好聰明。」

    夏蘭懿目光睇向容妝,眼角的光微微帶冷,容妝卻笑與她四目相對,彷彿有什麼瞭然於心,卻又心照不宣,背地裡怎麼告訴喬鉞都行,表面沒必要惹她夏蘭懿,撕破了臉誰都難看。

    僵持了一會兒,容妝道:「皇上不如召冉大人來給賢妃娘娘看看,皇上也好安心,大家都好放心。」

    喬鉞點點頭,算是應了,喚宮人去傳冉縝。

    夏蘭懿倒也不管,只靜靜的聽從吩咐,她現在可氣血虧虛,不管什麼是作假的,她的傷總是真的,她也不敢在這期間再做出什麼,事情過分了便容易露出本來面目,物極必反。

    夏蘭懿一向不是急功近利的人,她做事會循序漸進,這樣的人在身邊,也時刻都是不讓人安穩的,容妝如是想。

    冉縝來了之後給夏蘭懿重新診治一番,又開了方子,囑咐宮人去熬藥,後來回稟喬鉞情況,冉縝看了看容妝,容妝瞥了他一眼,目光接觸,容妝不曾說什麼,冉縝又對喬鉞道:「回稟皇上,賢妃娘娘只是失血過多,皮外傷並無大礙,只需要好好調理,不出多久傷口癒合也便好了。」

    喬鉞點點頭,冉縝又補充道:「皇上的臉色有些不好,聽聞皇上已守了一夜,眼下便交給老臣看著,皇上也可回去歇息。」

    喬鉞看向夏蘭懿,二人四目相對,夏蘭懿許是要說什麼,但她沒有開口挽留,懂得進退才能保持不敗,不爭一時之氣,所以她彎唇蒼白的笑了,「皇上趕快和容妝回去歇息吧,勞累了一夜,臣妾心裡已是過意不去,怎敢繼續勞累聖體。」

    喬鉞點點頭,喚了一聲:「容妝,我們走。」

    容妝應聲『是』,看了一眼夏蘭懿,夏蘭懿垂下了眸子,分明有些落寞,容妝看冉縝,囑咐道:「還請大人替皇上好生看顧賢妃娘娘,讓她的身子盡快好起來,如此皇上才能安心。」

    冉縝和容妝對視,忙道:「是,老臣謹遵。」

    甫出了昭汀宮,喬鉞對容妝道:「我去內刑司看看封銘審問的如何。」

    「回來。」喬鉞剛要轉身便被容妝拽住了袖口,喬鉞回身問道:「怎麼了?」

    「晚點再去,你這一夜大概也沒睡好,回去睡一覺再說,況且封銘手上有數,大抵也不用擔心。」容妝不由分說,扯著喬鉞就走。

    喬鉞無奈笑笑,順著她道:「好好好,慢點走,我和你回去。」旋即看著容妝臉色,又蹙眉道:「你臉色怎麼也不大好,是不是我不在你也沒睡好?」

    容妝瞪了他一眼,「知道還問,你在別的女人身邊,我哪能睡好。」

    喬鉞表示了然而滿意的點了點頭,半晌開口道:「方在寢殿裡我可沒想抱她,是她自己靠過來,我總不能推開不是?」

    「我知道,我又不瞎,看到了。」容妝語氣不善,喬鉞無奈道:「那你還對我冷冰冰的?」

    「那我難道把你雙手奉上扔她床上?」容妝停了步子,瞪著喬鉞,眼睛瞪的越發的大。

    喬鉞悻悻然道:「我還想著你萬一生氣怎麼辦?」

    「我才不生氣。」容妝冷哼一聲,「我早就和你說過,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你當我說著玩的?」

    而容妝心虛的低了頭,心道我才不告訴你我的小心眼。

    喬鉞點了點頭,把容妝摟在懷裡,「知道了,待她好了,應該晉位份了。」

    容

    妝挑眉看他,「晉位?她已經是妃了,下一步莫非是皇后?」

    「皇后當不得,貴妃可行。」喬鉞正色,容妝也斂了心思,道:「那也好,總歸是有功,雖然這功尚且不知是真是假。」

    喬鉞復看著容妝眼眸,沉色道:「你也該晉。」

    「晉什麼?婕妤不是挺好。」

    「晉妃吧,妃位以上才可執掌鳳印。」

    「不了吧,我覺得婕妤最合適。」

    「為什麼?」

    容妝笑笑,輕聲念說:「婕妤,婕妤,解語。」

    喬鉞這才反應過來,不由展顏笑道:「還真是。」

    容妝渾身酸疼,回了宣裕殿便倒在了榻上,喬鉞見她如此,便詢問道:「你怎麼樣?」

    容妝道:「昨夜受風了,身子不舒服。」

    喬鉞蹙眉,趕緊坐到她身邊,急切詢問道:「叫御醫來看看。」

    「不用了,小事兒。」容妝阻止,手扯著喬鉞胳膊,沒有鬆開,而是湊近了些,將臉頰貼在他的胳膊上,「你都守了夏蘭懿一夜了,也守守我吧,陪我一塊休息一會兒。」

    這一句話落下,喬鉞的心頓時軟了,他哪裡是守夏蘭懿,那是責任使然,他想守著的,就只有容妝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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