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5章 無盡夢魘 文 / 洛永錦
眾人多宿醉,深夜未出宮便都留在了宮裡。
喬覓薇和元麓落腳在了原本長公主宮殿——馥陽宮。
而封銘和容徵等皆留在了流雲小築,容妝早起,頭有些熬夜加宿醉的疼,便獨自出了宣裕殿散了步。
初冬的清晨,長空無垠,湛而澈,宮宇重重巍峨,飛甍鱗次,遠處山嵐如青煙。
遙遙便見喬覓薇迎面過來了,容妝便緩了步子,相遇寒暄了幾句,喬覓薇原也是獨自散步,提及孩子,喬覓薇便趕緊和容妝去看了喬執,喬覓薇見喬執長得好看又靈動,亦是喜歡的緊,還嚷嚷著要和容妝定下娃娃親,容妝不置可否,轉了話題就蓋過了,孩子那麼小,將來如何境遇又有誰知道,做父母的怎可自幼便給定下來束縛讓他無從選擇呢,不管別人,反正容妝自然是不會的。
送走了喬覓薇,容妝又去了流雲小築,閒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尋思著喬鉞也該醒了,便告別了阿縈,往宣裕殿歸,走在宮道上,容妝想著阿縈,原本不願意嫁給封銘,容妝不止一次想過這背後的原因,阿縈其人身上不乏秘密相瞞,可到底這麼久也沒有傷害過她,反而幫了她很多,比如為了在夏蘭懿面前維護她的面子,而答應嫁給封銘。
想到這裡,容妝心頭一跳,猛的想起來……
夏蘭懿的頭七祭便是今日。
瞬間所有的不安情緒又續上心頭,容妝整個臉色都瞬間蒼白了,連帶著腳步都有些不穩,抬頭看看天色,望著分明尚好的天色,卻始終覺得不好受,便加緊了步子趕緊回了宣裕殿。
容妝讓小景子準備了紙錢等,原本該去沉香塔裡為夏蘭懿誦經焚燒的,然而,容妝並不想再去那個地方,不想再想起夏蘭懿死時的樣子,哪怕已經做過法事,可夏蘭懿的樣子於夜裡已經是揮之不去了,若是白日再脫離不了,她該怎麼辦才好。
於是便帶著姚姑姑在玄景宮裡一個偏僻隱蔽的古樹下燒了紙錢,容妝的心裡很不平靜,望著那火盆裡灼灼燃燒的紙錢,那火舌,那灰燼,無一不刺目戳心,有些悲慟,也有些悵然和迷茫。
夜晚的風嗚咽嗚咽的刮著,月亮隱藏在濃雲後頭,夜空漆黑一片,森然的緊。
容妝一整日心緒都不平靜,晚上便早早的沐浴躺下了,喬鉞見她似乎不安,也知道今日是夏蘭懿的頭七,心明她不好受,便陪著她早早睡下了。
一燈如豆的留著,卻更將空曠的大殿襯托的越發空洞寒涼,喬鉞睡顏平靜,呼吸平穩,而容妝卻並非如此,她的手緊緊的攥著山河錦繡被,骨節都因為大力緊攥而發白了,衾面被她抓的全是褶皺,容妝身子不安的動著,額頭已經沁出了點點的冷汗。
她做惡夢了,從夏蘭懿歿了以後,每晚多多少少都會做夢,夢裡無非就是滿眼的血與匕首,還有夏蘭懿不甘和扭曲的面容,今日尤為甚重。
夢裡是夏蘭懿目光發狠的瞪著她,夢裡是夏蘭懿衝進她手中匕首的一剎那,夢裡是夏蘭懿惡狠狠的告訴她,要成為她的惡夢,夏蘭懿做到了,她做到了。
在夢裡精神緊繃到崩潰的那一瞬間,容妝猛然驚醒,被衾隨著她猛然起身的動作滑到了腿上,連帶著喬鉞那邊也翹起了大大的縫隙,冷意灌進來,喬鉞也被容妝乍然的動作驚醒了,喬鉞也隨著做了起來,藉著微弱的燭火光亮,喬鉞見容妝如此,緊緊皺起了眉頭,把她摟緊了懷裡,手觸碰到她額頭上已經冰涼的汗漬,喬鉞沉穩著聲音問道:「怎麼了?做惡夢了?」
容妝埋首在他懷裡點了點頭,每點一下都觸碰在他肩膀,喬鉞聞言未應,把被子扯過來蓋住兩人身上,抵擋了寒意,半晌才緩緩道:「別怕,我在這。」
喬鉞把容妝抱得緊了一分,微不可聞的歎息一聲,喬鉞感覺到肩膀的寢衣緩緩濕潤了,帶著涼意黏在了肌膚上,喬鉞知道,那是容妝的眼淚,喬鉞的心越發的跟著疼,一點點的像被侵蝕一樣的疼。
喬鉞抱著容妝靠在床頭軟墊上,惆悵歎息一聲,緩緩沉聲道:「妝兒,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說說,你這些天裡哪天得到安寧了,我已經無法忍受了,你這樣沒有逼瘋自己,已經先把我逼瘋了,我不能看著你這樣無動於衷,我難受,我很難受。」
容妝在喬鉞懷裡,聲兒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慢慢道:「喬鉞,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這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就是過不去,夏蘭懿也是我的劫難,她活著我嫉妒她,我厭惡她,可是她拼盡性命不要,也要成為我的惡夢,終是如願了,死在了我的手裡,我怕啊,我難受啊,我也難受啊,我從來沒有這麼不堅強過,喬鉞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喬鉞心越發的疼,像是窒息了一樣,彷彿呼吸都困難起來,只能緊緊的抱著容妝,容妝這是心結,喬鉞沒有辦法給她報仇與雪恨,夏蘭懿已經死了,不可能將她挫骨揚灰,也不可能讓她重新活過來。
容妝哽咽,呼吸急促,喬鉞的心疼的不得了,只能把她圈在懷裡緊緊的,喬鉞在她耳邊低語,「妝兒,睡吧,過些日子就會好了,沒事的。」
容妝輕輕點了點頭,與喬鉞一同重新躺下,床上的溫度已經冷了下去,喬鉞緊緊抱著容妝給她暖身,喬鉞道:「若是睡不著,我陪你說說話。」
容妝悶悶的回了一聲『嗯』,喬鉞接言道:「那我說你聽著。」喬鉞停了停,緩緩復道:「你生辰快到了,你跟了我七年了,那五年虛度,這兩年相伴,整整七載了……」
「嗯,我知道……」
「你一定要好好的,那個鳳龍玉璧就是預兆,你我也會聲名流芳,而你會是我唯一的妻,承衍帝唯一的皇后,冠我之姓。」
「嗯,會的……」
「等你生辰過了,若是有閒暇,我帶你回言州看看,我們曾在那裡結髮成約……」
「嗯……」
「言州的花燈節很美,以後每年我都帶你去看看……」
「……」
慢慢的,容妝沒有了應聲兒,呼吸漸漸平穩了,夜已經過半了,喬鉞給容妝蓋嚴實了被子,在她額頭落下輕柔的一吻,輕聲說了一句,「好好睡,我一直在。」
窗外無盡的夜色濃稠,殿裡終於靜謐安然了,這冬日初始的寒冽擾的人煩躁,容妝缺個好眠,今晚好是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