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1章 文 / 沉琴絕酒
承祜想了想,覺得皇阿瑪所說是很有道理的,他扯唇笑道:「嗯,皇阿瑪的話,兒子記住了!」
雖然這笑,會扯動他右臉上的傷口,會讓他很疼,不過皇阿瑪說得是對的,他確實有些地方做得不夠好,這傷也算是給他提了個醒兒。
玄燁點點頭,不再看承祜,轉而將目光放在一旁的承瑞身上,見承瑞的臉色還有些白,便伸手摸摸他的臉頰,溫聲笑道:「你別緊張啊,怕什麼?朕又不會吃了你!」
「皇阿瑪,兒子不怕的,兒子也不緊張,兒子只是覺得兒子做錯了事,給皇阿瑪丟臉了。」
承瑞抿唇,他也不是緊張,也不是怕皇阿瑪,他只是很內疚很慚愧。
玄燁勾唇笑道:「你確實是做錯了事,卻並沒有丟朕的臉面,你丟了你額娘和你生母的臉面,還有你自己的。這件事情,皇后和朕都可以替你處理乾淨了,但是這件事的影響卻是消除不掉的,至少短時間內消除不掉,若是再有人在朕和皇后看不到的地方拿著這件事來挑唆你跟二阿哥的關係,難不成到了那時你還要如此莽撞麼?這事兒對那個宮女來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而對你來說,動手和動口那都是大事,你打了承祜,朕和皇后念你年紀小不懂事所以不追究,包容你諒解你,就連承祜也不怪你,可你若是已有十四歲,這件事還能這麼簡單就完結了嗎?你會害了你額娘,也會害了你自己的!」
「你是皇長子,你生母是馬佳氏,你這性子倒是一點都沒有隨她,更沒有隨張氏,張氏和馬佳氏性子雖大不相同,但至少有一點是你該學的,那就是安分守己謹慎小心,可你卻慣愛舞刀弄槍,對那些古籍書本倒是不屑一顧的,你但凡肯多讀些書,也不會被這宮女幾句話就給糊弄住了!」
玄燁道,「你長大之後,就算朕給你做到大將軍王,那又如何呢?也不過是莽夫一個,心中沒有錦繡章,外頭再好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你是朕的皇長子,承祜是朕的嫡長子,你們二人之間若有一絲不睦,在你們二人看來是小事,但若在旁人看來,卻是天大的事情了!若是有人心懷鬼胎,再像今日這樣興風作浪一番,又或者比今日更加可怖,你們該怎麼辦,打個你死我活嗎!」
「承瑞啊,」
玄燁語重心長的道,「你是長子,卻不是嫡出,有些時候你就得受些委屈的,但你又必須是優秀的,因為你不能被那些存了壞心的人利用,他們也不過是想通過你得到他們自己的利益而已,你絕不能再像今日這樣被人當槍使了!往後你就會明白,總會有一些人,會像這宮女一樣,挑唆你去陷害皇后或者是二阿哥,又或者叫你除了二阿哥而取而代之,你做是不做?所以啊,你必須堅守自己的本心,不能被這些人這些話所動搖!你也是朕的皇子,該給你的歷練和差事,朕一分不會少給你,但你卻不能再做今日這樣的事情了!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嗎?」
玄燁知道,有些話或許承瑞現在還不太明白,但是他要承瑞將這些話記在心裡,時時刻刻的記在心上,總有一日,他會明白朕這些話的意思的。
承瑞抿唇,點點頭:「是,兒子能明白,兒子會記住皇阿瑪所說的這些話的。」
玄燁微微一笑,瞧著承祜臉上的傷,到底是有些心疼的,遂揮揮手,打發兄弟兩個回去歇著了。
望著承祜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前,玄燁沉默半晌,才對著梁九功道:「午膳後你去南西所將二阿哥接過來,侍候他的人都被打了,想來這幾日是不能伺候他的,就讓他在乾清宮偏殿住幾日,你派人去侍候他,等張祿傷好後,再送承祜回南西所。」
承祜右臉的傷仍舊讓他覺得心疼,可這一份心疼玄燁也只能放在心裡,畢竟他冷眼瞧著,承祜是能當大任的,若不出意外,承祜就是他心中預定的太子人選,不過這一想法也只能深埋在心底,在承祜長成之前,他連皇后都不能告訴,更不能給本就不贊成他過早立儲的太皇太后察覺。
太皇太后一直勸他要他多生子嗣,一方面是為了振興愛新覺羅家族,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在太子的候選人上多一些的選擇,他知道太皇太后的心思,可他卻覺得,就算生再多的兒子,只怕也比不上這一個。
二阿哥若能精心培養,必定能成為他的後繼之君。
——
珠錦這一次懷孕,比當初懷二阿哥的時候消停了許多,當初懷二阿哥的時候從第二個月就開始折騰,一直到生產時還在折騰,這一次有孕卻是安安靜靜的,什麼反應都沒有,該吃吃該喝喝,闔宮上下的人都納罕,敢情皇后娘娘這一回懷的是個安靜的小格格麼?
可叫闔宮上下的人都鬧不懂的是,皇后娘娘卻一口咬定自己懷著的是個小阿哥,偏偏皇后娘娘開始嗜辣,這更是讓闔宮上下的人都納罕,嗜辣還能生個小阿哥麼?
外頭的人以為這一回坤寧宮時安安靜靜的,唯獨皇后娘娘身邊幾個貼身伺候的人才知道,皇后娘娘這一回的反應不在身體上,而是在心裡,不拘是個什麼東西或是什麼場景,但凡能觸動皇后娘娘心緒的,皇后娘娘都要感傷一回,輕則紅了眼眶,重則淌眼抹淚,這毛病誰都治不好,太醫用盡了法子也改善不了,玄燁急得不行,立逼著曲嬤嬤想法子,他遇上這樣的情形,是一點法子都沒有的。
也只有坤寧宮的人才知道,皇后娘娘這麼傷春悲秋的情懷氾濫,幾乎要把曲嬤嬤給愁死了。
偏偏皇后娘娘情懷氾濫的時候還沒有一點徵兆和規律,沒有人知道什麼話會惹得皇后娘娘傷春悲秋,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句尋常的話又會讓皇后娘娘笑逐顏開,所以跟著侍候的人都覺得壓力很大,平日裡都小心翼翼的,話也不敢多講,生怕觸動了皇后娘娘敏感脆弱的心靈。
就這麼過了整個冬天,到了春暖花開的時節,五月間的
一天,珠錦覺得在東暖閣中待著有些悶,想去御花園裡走一走,想到就要行動,她叫如情和如貌陪著她一塊兒,如今如貌已經出師,曲嬤嬤說她學得不錯,可以自己試著研習了,珠錦倒是叫如貌去給幾個生病的太監宮女試了幾次,效果都還是不錯的,因此她有時候帶著如貌在身邊,也就不帶曲嬤嬤了,時常讓曲嬤嬤去南西所照看一下果新。
珠錦看了一會兒花,忽而轉眸問道:「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我叫你們陪著我出來走走是要解悶的,怎麼你們瞧著比我還要悶?」
如情笑道:「主子說笑了,我們跟著主子出來怎麼會悶呢?只不過這御花園的花兒開得好,我們一時看住了罷了。」
「花兒開得好啊,是啊,這花開得是很好,」
珠錦瞧著枝頭盛放的繁花,輕輕一歎,「只可惜花無百日紅,開過這一春,它們就會凋謝的,凋謝又枯萎,這世間除了看花人,又有誰記得它們呢?或許到時候連看花人都不記得它們了,看花人年年都有,卻年年看著不同的花,待明年的花開了,怎還會記得這一季的花呢?」
如情如貌神情一整,主子這情懷已經開始氾濫了,如貌看了如情一眼,如情鬱悶,她已經很小心的在說話了,哪裡知道一句話就又觸動了主子的心緒啊,早知道就勸主子,讓她不要來御花園看花了。
如貌倒是深想了一層,主子這些話像是有感而發,難道後宮中有人衝撞了主子不成?
她使勁地回想,也想不出在皇上嚴密的保護之下,還有誰能衝撞到主子,何況主子這些話,明明是失寵之人才會說出的話,皇上在後宮之中最寵愛的便是主子,旁人的寵愛都不及主子,主子又怎會有這樣的感慨呢?
珠錦正望著花兒出神,忽而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抬眼一瞧,竟瞧見烏蘭其其格身邊的宮女領著個太醫從御花園而過,那宮女和太醫也瞧見了她,忙著就過來給皇后娘娘請安,珠錦微笑抬手:「起吧。」
又關切問道:「你家主子病了嗎?怎麼要請太醫去?」
從太醫院到翊坤宮走御花園是最近的路了,這宮女總不能領著太醫從乾清宮門口走過去吧,也難怪會在御花園裡遇到珠錦了。
珠錦一連幾日都沒有見到烏蘭其其格了,卻不知她是病了,這會兒見她的宮女領著個太醫,還以為烏蘭其其格是真的病了,當即打算帶著如貌去瞧瞧烏蘭其其格:「走,本宮同你們一道去翊坤宮。」
這宮女和太醫哪裡敢讓懷著身孕的皇后娘娘一道去呢?
那太醫忙道:「娘娘莫急,蘭妃娘娘無甚大礙,只是娘娘的小日子遲了些,臣正要去診脈,看看娘娘是否有了身孕,也好回稟皇上知道。」
太醫話音剛落,珠錦還無甚反應時,如情和如貌倒是先臉色變了,這一朵開的正燦爛的花都能刺激的娘娘說出那樣的話來,太醫的這些話,豈不是要戳了娘娘的心窩子了?
若是平日裡的皇后娘娘自然無事,可眼下皇后娘娘正值敏感脆弱的時候,還懷著身孕,這聽到一向交情最好的蘭妃有了身孕,會不會——
如情和如貌對視一眼,頓覺不妙,今日可真不該來逛御花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