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2章 文 / 沉琴絕酒
哪知如情如貌想錯了,珠錦一聽太醫這話就笑起來:「蘭妃有孕了嗎?走,本宮同你一道去翊坤宮瞧瞧去。」
烏蘭其其格承寵也有幾年了,一直都沒有懷孕,珠錦曾問過曲嬤嬤,曲嬤嬤也告訴她原因了,烏蘭其其格自幼年起身子就不好,時常就是三災八難的生病,曲嬤嬤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烏蘭其其格的身子調養好,烏蘭其其格身子是好了,但因喝了些湯藥,所以一兩年還是很難受孕的,需要再休養個一兩年才行,所以烏蘭其其格才一直到如今都沒有受孕。
現今算起來也有幾年了,珠錦覺得這一回,烏蘭其其格應當是真的有孕了。
珠錦如今已經懷孕將近七個月了,平日裡,眾人是不敢讓她隨意亂走的,怕動了胎氣,這一回她執意要跟著太醫去翊坤宮瞧蘭妃,如情如貌攔不住,也只好隨著皇后娘娘去了。
烏蘭其其格是因為早起有些暈,再加上想著自己的小日子延遲許久未來,一時心中有些懷疑,才叫人去請太醫來瞧的,哪知太醫卻跟皇后娘娘一道來了,她也顧不得問貼身的宮女是怎麼一回事,忙下了床榻要給珠錦行禮,被珠錦示意如情給一把攔住了。
珠錦抱著肚子坐在床沿上笑道:「你我之間不必多禮,快叫太醫給你瞧瞧,若真有了准信,我即刻就打發人告訴皇上這個好消息!」
太醫給烏蘭其其格診了脈,一息之後便面帶喜色:「恭喜娘娘,娘娘確實已有孕兩月有餘。」
珠錦一聽便笑起來,忙著就讓人給翊坤宮上下打賞,然後給太醫封了賞,又派人去乾清宮給皇上道喜,吩咐完這一切才望著烏蘭其其格笑道:「你瞧,我前兒還叫你不要著急的,該來的遲早都會來的,這會兒不就是來了麼!皇上和太皇太后若是知道了這個消息,肯定是很高興的!」
珠錦得知蘭妃有孕,比得知自己有孕還要高興。
說了半晌的話,去乾清宮傳話的人回來了,告訴蘭妃皇上已知道了:「娘娘,皇上正在乾清宮和諸位大臣們議事,眼下是來不了,說午膳時再來同娘娘一道用膳,讓娘娘保重身子。皇上聽說皇后娘娘在此照應,說是極好,不過皇上還說請皇后娘娘保重身子,莫要操勞過度了。」
玄燁來不了,烏蘭其其格多少是有些失落的,但聽聞皇上要忙政事,她也不能胡攪蠻纏的非要皇上過來,那樣倒是顯得她不識大體了,可聽皇上的口氣,倒是比關心她還要關心皇后一些,烏蘭其其格偷眼瞧了皇后一眼,心裡暗暗地想,此番若是皇后有孕,只怕皇上會無心政事,草草打發了大臣們就要奔去坤寧宮了吧……
珠錦一眼看見烏蘭其其格的失落,笑道:「你素來是個大方人,行事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又直,什麼心事都藏不住,有什麼情緒啊都現在臉上,人家一瞧你就知道你在想什麼,皇上也喜歡你這一點,自然待你也與別個不同,跟你相處也自在隨意一些,可他不來,並不是不看重你們母子兩個,他心裡頭是有你的,可他若是拋下大臣們過來,也是怕人說你的閒話,你多少體諒體諒皇上好了,你若是不高興,午膳後就把他留下過夜,讓他陪你一日,不叫他去別處就好了!」
烏蘭其其格是個心性豁達的人,雖喜歡皇上,卻也沒到了非皇上不可的地方,這幾年更是磨練的寵辱不驚了,聽了珠錦這話,忍不住啐了一口,哼道:「我把皇上留下,又不能服侍他,回頭還不知多少人在背後戳我的脊樑骨呢!姐姐你的促狹心思,莫以為我不知道!你就只管欺負我好了,皇上還說你在這裡照應是極好的,我看是我們母子成了給你解悶的了!」
珠錦只是笑,也不答她的話,只問道:「你身上可有什麼不舒服?你要是不舒服,你只管告訴我,且你這宮裡,要什麼沒有,可千萬別憋著,懷孕是很辛苦的,你肚子裡只管折騰你,你還得受著,是很不容易的!」
「當初我弄那個孕婦交流座談會,你也是聽過的了,這都過去幾年了,也不知你還記得多少,若是有什麼不知道的,只管打發人來問曲嬤嬤,且這宮裡這幾年懷孕的人也不少,你瞧也瞧得多了,大概多少也知道一些,曲嬤嬤說各人體質不同,懷孕時的反應也是不一樣的,且瞧著吧,看看你這個磨人不磨人!」
珠錦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烏蘭其其格卻忽而揮手讓眾人都退下,只留她們姐妹兩個單獨說話,待眾人都走了之後,烏蘭其其格才拉著珠錦的手道:「姐姐,我有孕,你是真的高興嗎?你若是不高興了,罵我幾句都是可以的,我受得住,我是真的沒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有孕,對不起啊!」
珠錦被烏蘭其其格這話說得一愣,簡直覺得莫名其妙:「你有孕,我為什麼不是真的高興?平白無故的,你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麼?你這個時候有孕了,我幹嘛要罵你啊?」
「姐姐,我知道,我這時候挑得不好,你已有孕七個月了,正是關鍵的時候,我這時候有孕,肯定會影響你的心情的,其實你不用憋著,真的,你跟我姐妹一場,都是真心相待的,你不用在我跟前演戲,你若是不開心,哭一場罵一場都是可以的,反正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人會知道的,」
烏蘭其其格鄭重其事的道,「我只盼著我們姐妹不要為此生分了才好。」
珠錦愣了半晌,伸手摸摸烏蘭其其格的額頭:「你沒事兒吧?」
不燙啊,看著不像是發燒,怎麼說胡話呢?
烏蘭其其格揮開珠錦的手,看她還是不肯敞開心扉,只得很嚴肅的道:「姐姐,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可以相信我的。」
言罷,見珠錦還是一臉的茫然,只得又歎道,「姐姐,你自有孕起,就是看見了一隻高飛的小鳥都要感歎一番,那字字句句都是淒婉哀傷的,叫人不忍聽下去,風一吹,你感歎秋風掃落葉何等悲涼;雨一下,你感歎淒風冷雨百花殘;雪一落
落,你就感歎白雪皚皚天地寒,且不說是日日傷春悲秋,這一日裡總得有個幾次哀傷氾濫,就上回的事兒說起,你瞧見二阿哥練字,明明是是赤色染上了他的手腕,你沒看清愣說是流血了,抱著二阿哥就哭,還是二阿哥給你哄好的這些事兒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麼?」
「且不說坤寧宮裡伺候你的人,就是皇上和二阿哥都被你弄得神經兮兮的,就怕哪一句話說的不對影響了你的情緒,又讓你開始傷心,孕後,後宮嬪妃裡就數我日日見你最多了,連我都是如此,生怕惹了你不高興,就這我還擔驚受怕的呢,更不要說我如今有孕了,你心裡就真的不難受?尋常你如此說,我也認了,那時候的你是理智的,能控制得住自己,可如今不是這樣啊,曲嬤嬤說姐姐你是孕後心思敏感脆弱,不能受刺激的,這個沒法子醫治,全得看你自個兒的心情,你自個兒心情好了,那就什麼都好了,所以我才叫你打我罵我啊,沒準你一罵一打,心情就好了呢?」
烏蘭其其格真覺得自己是一片好心,自己受點委屈沒什麼,絕不能讓皇后娘娘又情懷氾濫起來,否則皇上肯定又要生氣了,她還有身孕呢,可不想面對皇上的那張冷臉。
屋中靜默半晌,烏蘭其其格瞧了珠錦的神色,見她悶悶的,心中咯登一下,又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姐姐,你不會不知道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吧?」
珠錦聽罷,愣了半晌,聽見烏蘭其其格的話,下意識的道:「不是啊,我知道我自己最近有點兒傷感。」
「只是一點兒嗎?」
烏蘭其其格懷疑的看著珠錦,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道,「姐姐,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皇后情緒不佳情懷氾濫,曲嬤嬤說這也算是孕後的正常反應,但是這樣的反應是有原因的,心理跟身體的反應是不一樣的,身體上的反應是由於腹中的孩子引起的,而心理上的原因只有當事者自己才最清楚,這也是曲嬤嬤沒有辦法醫治的根本原因。
曲嬤嬤的意思,是需要有人問出珠錦內心深處究竟藏著什麼心事,可偏偏沒有人去問。
皇上問過,沒問出來,二阿哥也問過,更是問不出來,坤寧宮眾人皆問過,自然也是沒有結果的。
如今烏蘭其其格忍不住問了,卻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問出來。
珠錦沉默良久,半晌才抬眼笑道:「因為我,有心事啊。」
她笑得很複雜,也很酸澀,但除了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出什麼表情來。
烏蘭其其格看著珠錦的笑,皺眉道:「姐姐你別笑了,要是你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頓了頓,又道,「我當然知道姐姐如此是因為有心事,但是究竟是為了什麼事呢?不如姐姐告訴我,看看我能不能幫到姐姐?」
珠錦苦笑道:「我自己都幫不了我自己,你怎麼幫我?這件事啊,除了我自己硬抗過去,沒有別的辦法。」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回能不能闖過去,她是希望能闖過去的。
若不是因為壓力太大,她哪至於性情大變,用這種方式來派遣壓力啊?
她的心思,他們都不懂,沒有人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