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9章 第二次紙人戰爭 文 / 狷狂
昨天晚上當薛曉峰陳元還在拿著《造紙簡史》在做最後的溫習,簡墨已經因為最近忙得事情太多早早爬上床,準備睡覺。
薛曉峰見多了簡墨這種「考前絕不抱佛腳」的行為,深感不爽,硬是拖他起來背重點。
剛從學生會回來的簡墨暈乎乎抱著被子就往枕頭上倒:「什麼重點,整本書我都背得出來,要背什麼重點。」
薛曉峰自然不信,拿著教材考他,後來陳元也加入了。兩個人把一本《造紙簡史》顛來倒去的提問竟然沒有一個問題能夠難住他,連最難記的各種歷史事件發生的日期都沒有答錯。
「第一次紙人戰爭結束後,原人們開始大規模的災後重建工作。然而經過這一場戰爭,原人傷亡巨大,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每個家庭的青壯年。可以說,這一場戰爭中,紙人雖然失敗了,但原人也沒有討到好,兩敗俱傷。為了滿足巨大的社會需求,許多大型財團和企業機構都萌生了重新造紙的念頭。但是剛剛才受到紙人帶來的巨大創傷,誰都不敢輕舉妄動,避免引火**。但事在人為,很快他們就一起走進了政府的議事大廳,提出了一個造紙管理方案。
政府設立造紙管理局,負責監督與引導與造紙相關的人、事、組織,並制定造紙管理法律法規規範造紙行為;設立誕生紙檔案局,負責收錄、保管和銷毀誕生紙,任何個人、家庭、組織,都不得收藏、銷毀誕生紙,並制定相應法律法規,保證紙人在沒有給原人造成重大傷害前,誕生紙保管在一個中立機構手中,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5728年,造紙管理局和誕生紙檔案局兩者成立後不到一年的時間,分別頒布《造紙管理法》和《誕生紙管理條例》,在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之後,造紙紀元開始以來的第二次大規模造紙時代。
……
5735年,造紙管理局實行造紙配額制。沒有獲得配額的個人和組織無權造紙,以此嚴格控制高速的紙人速度,避免紙原比例再次失控。
5736年,造紙管理局建立造紙師認證及登記制度。沒有通過造紙師認證和登記的個人沒有資格從事造紙工作,否則視為非法造紙,將給予重罰。所有擁有造紙師崗位的組織、單位不得僱傭未接受認證和登記的造紙師,違者給予重罰。
5737年,造紙管理局通過了造紙工具生產製造管理法,禁止私人製造、運輸、販賣造紙工具,以避免為屢禁不止的非法造紙提供工具。違者給予重罰。
5738年,造紙管理局設立紙人特別事務科,用以解決日趨尖銳的紙人與原人之間的矛盾。
5739年,第二次紙人戰爭爆發。」
簡墨一章一章的背誦,他所述的內容並非與書上文字一字不差,但是已經涵蓋95%以上的內容。重點的部分則分毫未漏。
紙人戰爭為何在時隔僅僅十三年後再度爆發,只能歸咎與人類的貪婪和人類的自私之間的矛盾。大量造紙帶來為戰後的快速恢復帶來了豐富而高質量的勞動力,伴隨而生的是大量造紙必然造成的就業競爭和資源爭奪。原人依仗著紙人受到誕生紙的牽制,加上受第一次戰爭導致的各種新仇舊恨的影響,對紙人的壓搾和虐待比從前更盛。5738年造紙管理局建立的紙人特別事務所,如同第一次紙人戰爭爆發前夕那些宣稱絕對不會對紙人採取銷毀措施的政府,軟弱而無信,形同虛設。
生死攸關的誕生紙被握在原人手中的紙人自然不會如同以前的紙人一樣採取暴力抗爭的手段,這一次他們選擇了不抵抗不妥協的冷戰。紙人不再為原人工作,他們紛紛離開工廠,離開僱主,甚至離開家園。他們聚集到一起,自給自足。為了恢復戰後家園,被寫造的紙人幾乎涵蓋了每一個行業,他們都擁有強壯的身體,較高的情商和智力,很快就在各區荒棄的地區通過自己辛苦的勞動滿滿建立起一個不富裕卻沒有任何壓迫的家園了,真正的紙人之家。
一開始政府粗暴地摧毀了這些紙人之家,逮捕了這些紙人並銷毀了他們的誕生紙,以此威懾紙人繼續工作。部分紙人採取了妥協。但時過不久,同樣是事件再次爆發。紙人絕望地認為早晚會死在原人手上,與其整天沒玩沒了的飽受各種精神和**的虐待而死,不如死個乾乾脆脆坦然自在。抱著必死打算的紙人往往很樂意隨便找上一些原人家庭墊背,將他們整戶整戶虐殺殆盡一直到自己死亡。
原人們總容易忘記,紙人除了不能自我繁衍和造紙外,其他的與原人無異。他們有情感,有自尊,有對自由對公平的需求。原人自己在受到欺辱和壓迫的時候會反抗,紙人同樣會。
整個社會很快陷入一種不可測的紅色恐怖。原人們感覺自己身邊彷彿就像四處佈滿定時炸彈,他們不知道這些炸彈會投向何方,也不知道他們會何時爆炸。只知道莫名其妙的死神總是毫無徵兆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造紙簡史》上記錄的一段採訪實錄中,一個原人婦女這樣說。
政府最開始對於這種出現反抗情緒的紙人一律採取銷毀誕生紙的手段,但不久之後他們就發現,紙人銷毀的速度已經逐步抵消掉了造紙為這個社會帶來的紅利。一百個紙人被製造出來後,還沒有完全實現預計的價值就出現反抗的徵兆,被銷毀後第二批新紙人誕生,可過不了多久再次被銷毀。工廠無法正常生產,商舖也不敢再僱傭紙人,原人家庭更是談紙色變。
這是一個完全無解的惡性循環,如果原人不改變自己對紙人的態度和做法的話。
此後一年,造紙業完全處於一種蕭條期。工廠不敢再使用一而再再而三被銷毀的紙人,造紙師也不願意寫造出無法被售賣出去的紙人。失去了紙人的巨大勞動力帶來的巨大社會紅利,原人發現生產的東西很難被銷售出去,因為從前需要消耗產品的很多客戶——紙人們都消失了,生產逐漸不飽和,規模生產帶來的低成本再也享受不到,為了保證利潤空間,物價也開始攀高。
其實這只是一種正常的經濟自我調整的過程。比如原來世界上有100萬人,突然一個月後只剩下60萬人,那麼適應原來100萬人的經濟結構自然會崩潰,打亂,然後在這種亂局中逐步重組……直到適應60萬人的格局。最簡單的原因,這個世界少了40萬的消費者,就少了40萬人的訂單,少了40萬的勞動力,就有40萬個崗位不能運轉。
真正的經濟學家知道,這種自我調整如果政府的干預得當,可能只需要二三年的時間就能走上正軌,如果干預不當,整個社會則會持續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蕭條。漫長的調整期會讓普通民眾的生活恐怕會雪上加霜,到時候可能真的會有人餓死了。看不到生活的陽光,也許等不到紙人造反,原人的最底層就要開始造反了。
這個時候,終於有一群相對開明和理智的人站出來提出:我們應該採取相對寬容和輕鬆的態度對待紙人,給予他們相對平等、自由、公平的待遇,至少要維持在紙人可以接受的水品上,這樣一來我們不但可以享受紙人帶來的好處,也不用擔心自己生命安全。
針對是否要給紙人這種待遇,在原人中引起了一場範圍廣闊,曠日持久的討論。上至政府機關學術機構,下至貧民百姓地痞流氓,都關注著這次與他們息息相關的大討論。有人樂觀,有人絕望。只不過在壓力巨大的現實面前,最後大部分人都默認了這種政策。
「5747年,原人與紙人達成紙人權益協議,這次協議被稱為《二次協定》,又被稱為《紙人權益法案》。該法案後來又幾經修改,形成了現在我們所見的版本。」
「《紙人權益法案》主要對紙人的同享權和**權做了規定。」
「同享權即紙人與原人享有同樣的人權。包括但不限於人身權利、財產權利、居住權利,教育權利、勞動並獲得報酬的權利,參政議政的權利,自由婚配的權利。」
「**權即紙人的身份為其個人**,誕生紙管理局及其工作人員不得洩露。」
「以《紙人權利法案》的達成為標誌,第二次紙人戰爭結束。」
「原造紙管理局的紙人特別事務科被獨立出來,成為一個專門的處理牽涉原人和紙人雙方利益事件的特別部門,被命名為紙人管理局。」
「次年,紙人管理局頒布《紙人管理法》,使得在處理原人與紙人雙方糾葛的事件上有法可依。」
雖然不是過目不忘的妖孽,可是也足夠薛曉峰和陳元兩人羨慕嫉妒恨了。而此刻拿著《造紙簡史》手都在抖的造設系監考老師悔得腸子都青了。
簡墨很大度地問:「還需要繼續背下去了,我都無所謂的。」
石正源臉上的表情就像喝到了自己心愛美酒的品酒師一樣,神清氣爽地向院長說:「我早跟你說的沒有錯吧,我這一屆的學生不錯吧。」
院長微微的笑著,這次把同樣的話又問了此刻面色灰土的兩位監考老師:「你們有什麼藥說的嗎?」
簡墨心中微微泛起一絲不悅,但很快為自己產生這種情緒感到一絲羞愧,望向院長的目光從一開始的不決的觀望變成了欽佩敬服。
他在學生會已經工作了三個星期,從一個自己管自己的人很快蛻化成了一個能夠向下合理分配工作向外積極利用資源的小小握權者。
不得不承認,當你有一個強烈的想法急需實現卻又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來完成時,那麼手上擁有一個可以聽從自己指揮並按照自己的意思高效運作的團體組織的確是令人非常爽快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容易……上癮。
這樣的力量簡墨並不是沒有,比如簡要,比如薛曉峰和秦思思。可簡要幫助自己,因為自己是他的造父,薛曉峰和秦思思願意幫助自己,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對自己的信任和期許,一方面也是他們本身樂意做這些工作。可如果完全依靠他自己的能力去建立、運作、指揮這樣一個組織,簡墨常常會覺得這並不是一件像碼字子一樣游刃有餘的事情,因為一個組織是由一個一個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立場有自己的利益的人來組成的,如果他不能使這些不同思想不同立場不同利益的人向同一個方向前進,那麼這個組織可能不會成為他想法的助力而成是阻力。
今天院長在聽完兩個監考老師的陳述後,並沒有做出任何判斷,而是來問自己。一開始,他認為院長一個不會偏聽偏信的人物。可當一切真相都揭露後,在簡墨認為院長應該向兩人做出判決的時候,院長依然再度給了另一方解釋的機會,這便是簡墨為自己感到羞愧的原因,他其實並沒有如自己以為的那般把院長看成一個公正清明的人。一個真正不偏不倚公正公平讓所有人都服氣的領導者就應該如院長這樣,不因受單方面的影響,不受主觀判斷影響而做出魯莽的決定,任何時候都能夠維持冷靜、客觀。
看著表情激昂的薛曉峰和略訝異的看了自己一眼便陷入思考的簡墨,院長心道,孺子可教矣。
院長讓兩人立刻的時候,簡墨並沒有堅持留下聽這兩位監考老師最後的命運。但是他相信院長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們院長叫什麼名字?」簡墨問。
薛曉峰嗤笑一聲:「該說你什麼好,連自己院的院長叫什麼都不知道?院長姓李,叫李銘。」然後壓低了聲音,「聽說,就是那個李家的人。」
「什麼李家?」
「你傻啊,造紙界還有哪個李家。造紙之父李青偃的那個李家!」
此刻院長辦公室裡只有李銘和石正源兩個人。
「老石,你老是交代,這個小傢伙到底是誰的人。我可不相信你一開學就看出這個小傢伙有多少能耐,必定有人給你交了底的!」
石正源哈哈大笑:「當然是有人交代過我。你還記得老連嗎?」
李銘捏著白瓷杯子停了一停:「連蔚?他不是特造師嗎,怎麼收了個走造設路線的弟子?」
石正源搖搖頭歎息了一聲,把魂力暴動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就算他身為造設系的主任也忍不住說:「可惜了——「
李銘忍俊不禁:「你可惜個鬼,要可惜也是我可惜好吧。連蔚送他來京華,難道他是想——」
石正源搖搖頭:「老連說原來是有這個想法。不過自從小傢伙魂力暴動後,他就放棄了。造設系的學生自己的日子就過得艱難,老連哪敢還跟他增加壓力。是小傢伙自己選擇中這裡的。但我看這趨勢,只怕小傢伙遲早都會跟那群傢伙對上。老連大概擔心的就是這樣,所以然我好好看著他,別讓他捅大簍子。」
李銘哼哼了兩聲:「是金子總會發光,他不捅別人也要來捅。我看小傢伙悟性不錯,可以教一教。骨頭硬可以,只是別傻得什麼都充硬漢。剛強易折。拳頭收回來,是為了打得更重。」
「那你呢,你剛剛在小傢伙面前故作姿態又是為了什麼?」石正源摸了摸鬍子,表示自己一點也沒有被老傢伙糊弄過去。
李銘尷尬地笑了笑:「你有人拜託,難道我沒有人拜託?不過,不能告訴你是誰!」
「切,吊胃口,當我有興趣知道啊?」
李銘低頭喝茶,笑而不語:那可是一個不老不死的老妖怪。
造紙學院的《造紙簡史》期末測試因故被打斷,不得不推遲一天換卷集體重考。
簡墨和薛曉峰等人走出考場時候,距離京華大學一年一度的元旦狂歡會,只剩下一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