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198章 面子 文 / 一劍封喉
槍聲自大門口傳來!
放槍之人,恰是從太極灣遠道而來的羅明寬。%77%77%77%2e%62%78%73%2e%63%63
常海明的小分隊,一路護送取湫隊,卻遲遲不見返回太極灣,姚秉儒為此頗為焦心,不知是路上遇到危險,還是回到樂州後遭了麻煩……
猜測糾結間,姚秉儒決定派羅明寬,東行而去,探詢情況。
姚秉儒如今成了太極灣的當家人,羅明寬便成了民團的團長。得了姚秉儒的號令,新官上任的羅明寬,不顧臂傷初癒,摩拳擦掌,集結兄弟,便決定上路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剛剛出了城門,正拉動鐵鏈,準備放吊橋時,天上忽然烏雲堆聚,狂風肆虐,雷電交加,大雨傾盆……
送別的姚秉儒,站在虛水河邊,張開雙臂,仰頭望天,任瓢潑大雨,將自己渾身澆透,大聲高呼「蒼天不負我大哥啊……」
雨勢太大,羅明寬和民團兄弟只得返回城中,待天晴後再東行!未料這雨一直下,一天又一天,原本的年饉乾旱,忽變霖雨連綿,虛水河漲潮咆哮,竟有了大浪決堤之險!民團兄弟們便忙著加高河堤,以應水情……
雨雖歇,天未晴,羅明寬再次請纓東行,帶領三十多個重新整編的民團兄弟,執槍策馬,一路東行,不到兩天工夫,便趕到了樂州……
羅明寬一行人,稍一打問,便來到盧家大院正門,恰巧遇上了常海明。
常海明將近來之事,說與羅明寬,唏噓道,「陳隊長現在難做人啊……走也不是人,留也不是人……我曉得你們等得心焦,可陳隊長的事兒,我也放不下心呀……」
羅明寬一聽太極灣折了兩位兄弟,且被人砍了腦袋,陳叫山更是為此焦慮不堪,處境尷尬,登時勃然大怒,喝喊一聲,舉槍沖天,「」地放了一槍,「誰敢跟陳大哥過不去,便是跟我太極灣過不去……」
樂州城內突然來了這一幫不速之客,雄赳赳,氣昂昂,高頭大馬,長槍在握,城中住戶不曉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是不是又有戰事要起,有人關門閉窗,有人也伸脖探頸,悄悄窺看……
這一聲槍響,嚇得許多窺看的人,猛一哆嗦,趕緊縮回了脖子……
羅明寬將長槍扛在肩上,略略抖抖韁繩,胯下之馬,便碎蹄兒向前,蹄鐵叩擊著青石板路面,「喀噠卡嗒」一陣響,在盧家大院正門前轉來轉去,羅明寬騎在馬上,望著這百年的深宅大院,牆頭上一溜排的筒瓦遮覆,青龍截面,經雨水沖洗過,尤為明光,呈示著盧家的百年底蘊……
常海明站在羅明寬跟前,隨著羅明寬走來走去,便說,「讓兄弟們下馬進院吧,我進去通報一聲……」
盧家大院的家丁、雜役、佃戶們,聽見槍聲,率先跑了出來,盧恩成緊跟著也趕來,但眾人向外一看,好傢伙,三十多號人,三十多桿槍,個個彪悍驍勇,威風凜凜,一時竟愣怔,不曉得這是何方神聖,來盧家大院,又所為何事?
盧恩成瞧了一眼羅明寬,羅明寬也正瞧著他,兩相目光一遇,盧恩成自先生了一絲怯,下意識地去摸腰後的盒子炮,摸出了,袖子一抖,甩甩頭髮,便問,「你們是什麼人?膽敢在盧家大院前放槍……」
羅明寬騎在馬上,高高大大,俯視盧恩成,顯出不屑之態來,頭高昂,並不接話……
盧恩成頗為尷尬:如此傲慢之人,若不讓他放下傲慢,便失了自己盧家少爺的地位,及本應具有的尊嚴,但若太過硬問,惹惱了這些人,一齊開槍,自己豈不是被打成了馬蜂窩?
盧恩成正猶疑間,陳叫山趕了過來,遠遠便招呼著,「明寬兄弟,你們來了啊,有失遠迎……」
羅明寬翻身下馬,迎上前去,待一走近,卻見陳叫山右肩上繃著紗布,頓時一怔,笑容盡失……常海明跟在羅明寬身後,羅明寬便轉頭看常海明,目光訝異,似在問:剛才你只說陳大哥如今不好做人,怎不說受傷?便將長槍朝肩上一挎,拱手抱拳,「陳大哥,多日不見,你這肩膀是……」
陳叫山單臂伸出,搭在羅明寬合抱的雙拳上,「走走,裡邊請,一點小傷而已,兄弟不必掛礙……」
侯今春和駱幫主也趕了過來,站在陳叫山身後,羅明寬看看兩人,又看看一旁的盧恩成,儘管弄不清陳叫山的傷是怎麼回事兒,但如今升任民團團長的他,自有一股子豪氣,初來乍到,便也要給盧家的人一個下馬威,讓他們知曉:陳叫山與我太極灣生死與共,便大聲說,「陳大哥,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打傷你?」
盧家大院的人趕來的越來越多,街上也有個別路人,紛紛在遠處看著盧家大院前這一龐大陣仗……
侯今春自是不怕事的人,兩步上前來,頭昂著,審視著羅明寬和一眾騎馬執槍的民團兄弟,眉頭緊鎖,不屑而鄙夷,「嚷嚷什麼……你們是什麼人,這麼嚷嚷想幹啥?陳叫山是我射傷的……」
羅明寬看見侯今春那神氣,本就不順眼,如今聽見侯今春這麼說,頓時火大,「啪」地取槍上舉,將槍口對準了侯今春的腦袋,其餘的民團兄弟,見這陣勢,「嘩嘩嘩」一陣響,全將長槍高舉,對準了這邊……
陳叫山抬手將羅明寬的槍桿壓了下去,笑著說,「明寬兄弟,一點小誤會罷了,都是自己人,不必動槍……「
羅明寬將槍口朝下了,眼睛卻依舊不移,直直看著侯今春,怒問,「你是什麼人?敢傷我陳大哥……看來是沒把我太極灣放在眼裡啊……今兒要不給我說個明白,我讓你們這夥人,全都淌一身血……「
侯今春冷笑一聲,「我當是哪路神仙……小小一個太極灣,區區幾個蠻漢子,就敢在樂州城裡耍威風,哼……「
駱幫主走過來,沖羅明寬一抱拳,「這位兄弟,你們既與陳隊長是兄弟,便是我駱征先的兄弟……你們從太極灣來,一路勞頓,請先到院裡喝杯清茶,我們坐下來好好諞……「
盧家船幫的大幫主駱征先?
羅明寬略一凝眉,握槍的手指,便漸漸鬆弛了些。駱征先的江湖名號,羅明寬當然是聽聞過的,今日得見駱幫主,年紀這般大,言語口氣卻充滿平和恭敬,這便讓羅明寬覺著面子有光,方纔那一種傲然暴躁之氣,便由此緩和平復了下來……
不知何時,夫人和老爺也趕了過來。因為三太太有了喜,老爺今兒心情不錯,聽聞是太極灣來的人,便大步走來,一臉笑容,連連拱手,「哎呀,都是叫山的兄弟,好好,貴客上門,裡面請,裡面請……「
老爺穿著一件黑色暗花長袍,外罩一件豎紋栗色坎肩,領上一轉的褐色絨絨長毛,大步走來時,抖抖晃晃,加之闊臉方額,大肚粗腰,雍容富貴之相,幾人可比?羅明寬立即便料定這是盧家老爺,人家貴為盧家老爺,這般熱情招呼,一口一個「貴客」地叫,羅明寬瞬間覺得極為受用,起先那種跋扈之氣,便就此收斂,回了笑臉,「盧老爺好……」
人在江湖之中,便是如此別人給你三分面子,自己再敬回三分面子,彼此便都有了六分面子,旁人一見,自是一番評議、艷羨、尊重,便又多出三分面子,自己回頭一琢磨,心中一得意滿足,自己又為自己添加一份面子,如此一番,便掙足了十分面子……
羅明寬和一眾民團兄弟牽馬朝盧家大院走去,盧家的人站門兩側歡迎,起先街上那些猜測、驚懼、不安的人們,如今已然清楚了事情的緣由,分立各處,紛紛議論不休,言語之間,對陳叫山,對太極灣,對盧家,便都多了一絲敬畏
「真還沒想到哎,陳叫山的江湖面子這麼大哩,你瞧那伙北山來的漢子,威風八面,差點能將樂州城搗出個大坑來……見了陳叫山,卻就那般恭敬了,左一口大哥,右一口大哥地叫,嘿嘿,這真是人得服人,不服不行啊……」
「自古便是這麼理兒嘛……正所謂,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真沒想到北山的太極灣竟是這麼威風,那些人一來,瞧那眼睛瞪的,瞧那槍,瞧那馬,嘖嘖嘖……這些人馬在樂州城裡一轉騰,沒人敢惹啊!」
「我早就說過,陳隊長就不是池中之物,怎麼著,這下信了吧?太極灣的人出來,個個一身傲氣,殺氣騰騰的,也不過是陳隊長的小弟而已……看看,有這麼些個厲害的狠角兒當兄弟,以後在樂州城裡,誰個還敢惹陳隊長,除非是腦袋裡少了根弦……」
「說到底,還是人家盧家威風啊!多少年了,盧家總能冒出些人物,莊稼地長苗似的,一茬接一茬,光說人家盧家百年昌盛哩,人才輩出,英雄湧現,人家能不厲害麼?」
「年饉熬過去了,有盧家在,有陳隊長在,咱以後的日子就太平嘍,不怕啥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