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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241章 社火 文 / 一劍封喉

    陳叫山未曾想到,高雄彪將取湫之行,竟上升到這般的高度來……

    在陳叫山看來:起初取湫之行程,不過是因為衛隊調查災民女子失蹤一事,並未產生應有的效果,反倒引起諸多根根節節,不曉得其中關節的人,便以為盧家衛隊整日裡游手好閒,甚至還去逛窯子……

    衛隊之職責所在,是為保盧家之太平,保樂州之太平,調查災民女子失蹤之事,本也是職責所向。()但這恰如,在根須盤結之土地裡,看見了一截細細根須,就此揪住了,一再地朝上拉拽,便可尋到根節之源了。然而,長此揪扯下去,該暴露的東西,愈來愈多,揪扯下去的結果,必然就是撕破臉皮,各種的衝突交織,隨時便會爆發……

    而大年饉之年,一切的糾結衝突,最終都是為吃飯,為混飽肚子來的。老天爺不下雨,所有問題,都得不到解決!當譚師爺建議取湫之時,所有人的意向,都是覺著可行的,是為解決年饉的,解決吃飯問題,解決混飽肚子問題的。

    雖然是幽玄之事,冥冥之中的天意,人心所向,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此時,盧家衛隊被頂到了風口浪尖上,陳叫山怎能拒絕推辭?

    若不取湫,陳叫山口口聲聲所講的「知恩不報非好漢」,何以體現?

    若不取湫,各地之災民匯聚樂州城,盧家每日放粥賑濟之困,何以得解?

    因於這一切,陳叫山不得不上……

    然而現在,高雄彪竟將取湫之意義,上升到了這般的高度,令陳叫山感到自愧……

    「高兄,取湫之事,不過是順應人心,以求天意而已……」陳叫山笑著說,「哪有高兄說得那般偉大哩……」

    高雄彪卻忽然地沉默了起來,一句話不說,默默地看著地面……

    「高兄,聽聞高家堡的社火,在樂州耍得最好,我此次前來,也想請高兄指點一番……「陳叫山將夫人的旨意,來年正月鬧耍耍,開一個年饉熬過的豐兆,討得一個好綵頭之想法,與高雄彪說了一遍……

    「風調雨順,豐收吉瑞……」高雄彪喃喃著,「也不過是一時之象……」

    這話說得充滿了無盡唏噓,換作常人,陳叫山專程前來,向高雄彪討教社火,高雄彪這般說,會令人感覺,彷彿是討了個沒趣……但陳叫山對高雄彪其人,已然瞭解,斷斷不會覺得有何無趣了……

    「上元堡的獅子,唐家莊的龍,高家堡的社火耍得紅……」陳叫山說,「我明白高兄的憂慮……只是,一切綢繆,權且從腳下開始……」

    「對……」高雄彪將大腿一拍,「回頭我琢磨琢磨,來年我們弄出點兒不一樣的社火來……」

    高雄彪向陳叫山介紹說,高家堡的社火耍得好,其實是有原因的。

    對於讀書之人來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也自有教化之功!仁義禮智信,都在書中得以理解感悟。而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又何曾能讀書識字?因而,所謂的教化之功,便依仗於唱戲,在戲台上看喜怒哀樂,春花秋月,王侯將相,英雄佳人……由此,對於仁義禮智信,普通大眾也有了自己的理解和感悟!

    高家堡曾經有許多的戲班子,每年正月,高家堡的戲班子搭台唱戲,引得方圓幾十里的百姓都來觀看,熱熱鬧鬧的大戲,從正月初一唱到正月十五。一過十五,人們便開始春耕、播種、整壟溝,進入一年之勞作。

    然而,曾經的一些戲文先生,先後故去,戲台上越來越沒有了新戲。而諸多的百姓,又越來越喜歡看個熱鬧,戲台上的東西,越來越單調、蒼白,熱鬧是熱鬧了,但也有了往日的味道,所謂的教化之功,根本無從談起,甚至成了一種笑話!

    高雄彪的父親,時常感慨唏噓,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了……

    在高雄彪小時候的記憶裡,父親曾經將許多的戲服、戲帽、馬鞭、桌椅、髯口,一把火點著了,說寧可不唱戲,也不願讓戲唱得越來越嘔心……

    後來,高家堡的一些老者,同高雄彪的父親商量,大家一致認為無論何時,人們對神靈是始終敬畏的,虔誠的,無論怎樣的人,都不會做出褻瀆神靈之舉來。正如那些棒客土匪,儘管殺人不眨眼,但從來也不會去廟宇裡,幹那些推神像、燒供台的事情……

    人心之敬畏,敬畏於神靈,此敬畏之心,正是可以用於接續教化之功的!

    將那些廟宇殿堂裡的神靈之像,在正月裡抬舉而出,在大街小巷裡遊走,以供萬人敬仰這便成了社火最初的緣由!

    類如四書五經、三皇五帝、唐傳說、宋人刻版傳奇,以社火的形式來表現,雖是一個靜止的形式,但人們出於對神靈的敬畏,其教化之功,也能隨之實現。為強化這種敬畏之感,社火都是放在社火檯子上,高高地舉著,擎著,供人仰視……

    「社火傳到我這一輩,說實在話,我想把社火耍得更好……」高雄彪說,「可是,所有的老樣式,老套路,都被耍遍了,我是想弄出些新的花樣來……」

    陳叫山便說,「好,高兄既有此意,我一定大力配合!」

    「兄弟,容我琢磨一番,咱們一定可以弄得漂漂亮亮的!」高雄彪深深歎了一氣,「但願來年的社火,能耍出新的東西,人們也能曉得這些東西……」

    陳叫山忽然想到了那伙劫道的人……

    同樣是樂州之境,田家莊、楊家村,距離高家堡不過數十里,竟然存著天壤之別。一邊是有幼悟院這樣的學堂,孩子們可以學習國文、洋文,另一邊興許很多孩子連大字都不識一個;一邊是綢繆憂心著未來之出路,另一邊卻還在幹著劫道之事……

    高雄彪既將張鐵拳和劉神腿,留在了高家堡,讓高家堡這個大的熔爐,對他們進行鍛造和熔煉,那麼,能否將那一夥劫道的人,交於這個大熔爐裡,也進行一番鍛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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