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太子 文 / 春溫一笑
「都怪常家那不懂事的小丫頭。」病床上臉色蒼白瘦削的廣陵王妃口中喃喃著,面容依舊嚴厲。
廣陵王妃一病倒,被關在寶慶宮懺悔的銀川公主徹底沒了指望,失聲痛哭,「一百天啊,三個多月,我該怎麼熬過去?這寶慶宮如此簡陋,連床都是硬的,睡覺都睡不踏實,吃的也很差,清湯寡水的,沒滋沒味兒!吃不好睡不好不說,還要讀書、練字、懺悔、思過,還連個小花園也沒有,一出門就是光禿禿的院子!在這兒住足一百天,那可真是苦死我了。」
「都怪常家那可惡的小丫頭。」銀川公主氣極恨極,抓起書桌上的硯台,狠狠向牆上扔去!
硯台很重,而且硯台裡有滿滿的墨,她帶著氣這麼一扔,雪白的牆壁被砸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坑,更有一道濃重的墨跡,自上至下,蜿蜒到地上。
銀川公主猶自覺得不解氣,又拿過手邊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
頓時,寶慶宮簡樸的地面上,一地碎瓷。
旁邊立著兩個小宮女,兩人見銀川公主忽然這樣發作,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屋外也站著兩個小宮女,聽到聲音,有一個小宮女探頭進來看了看,然後,飛快的跑了開去。沒過多大會兒,便引著一位人過中年、鬢邊已有絲絲白髮的女官快步過來了。
「郭女史您看。」小宮女怯生生的指著牆上,和地上。
「到了寶慶宮這懺悔思過的地方,竟然還敢亂摔亂砸。」郭女史看清楚屋裡的情形,蹙起眉頭。自這座宮殿建好之後,不拘是哪位皇子、皇女,還是哪宮的妃嬪,但凡被皇上勒令到寶慶宮思過的,哪個不是戰戰兢兢,一幅誠惶誠恐的模樣?像這位銀川公主似的,皇帝命她懺悔,她偏偏越加任性囂張的,還真是沒見過。
「把硯台揀起來,洗乾淨了,再拿給公主殿下使用。」郭女史冷靜的吩咐小宮女,「殿下今天應該抄寫《女誡》的,功課必不可少,若功課做不完,飲食不許送來。」
小宮女恭恭敬敬的答應,「是,郭女史。」
銀川公主本是一肚子氣,摔了個硯台,摔了個茶杯,感覺略好了一點。不過,郭女史這話一出口,她又是氣的眼冒金星,「你是什麼意思?若是寫不完,敢刻扣本公主的飲食?」
真是流年不利啊,眼瞅著連清湯寡水的飲食也吃不上,要餓肚子了,由不得銀川公主不惱火。
郭女史躬躬身,語氣恭敬而冷淡,「公主殿下,這是寶慶宮的宮規,皇上親自製定的。」
「拿叔父來壓我!」銀川公主瞪著郭女史,怒火中燒。
她父母在的時候,是父母嬌寵著。父母不在之後便被皇帝接進了宮,有皇帝的憐愛和疼惜,皇子公主、後宮嬪妃,哪個願意跟她過不去?宮人內侍就更不用提了,只有巴結她的。銀川公主在宮裡橫行的久了,乍一落到這步田地,哪裡受得了。
郭女史年紀大了,涵養好的很,靜靜看著銀川公主,慢條斯理說道:「公主殿下功課做完之後,便可以照常享用飲食。不過,公主殿下的茶杯只有一個,既被摔了,便沒有另外的茶杯。」
「什麼意思,往後不許我喝茶水了麼?」銀川公主氣極反笑。
「當然不是。」郭女史搖頭,「不喝茶水怎麼能行?公主殿下,茶壺尚在,可以使用。」
直接拿茶壺喝水便是,誰不讓你喝水了?一個人不吃飯固然是不可以的,不喝水,那也是斷斷不成。
「你——」銀川公主面對著鎮靜自若的郭女史,都不知道該怎麼發脾氣才合適了。用茶壺喝水,我堂堂公主,我正值妙齡的窈窕少女,用茶壺喝水?
她瞅瞅郭女史,瞅瞅桌案上那個長著胖肚子、細壺嘴的笨茶壺,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雙手捧起茶壺,便要向地上摔去!
我連茶壺也摔了,看你敢不敢不讓我喝水!
「公主殿下請三思而後行。」郭女史聲音溫和而冷靜,「這個茶壺若也摔了,公主殿下這一百天當中,怕是真的喝不上水了。」
「你嚇唬三歲小孩兒呢。」銀川公主連連冷笑,「本公主偏不信這個邪!」
銀川公主高高舉起茶壺,小宮女嚇得花容失色,郭女史皺起眉頭。
「堂妹,不許胡鬧。」門口傳來溫的男子聲音。
銀川公主又驚又喜的看過去,只見一個身穿天藍色繡九飛宮錦長袍的少年站在陽光下,面目間彷彿泛著一層金光,既清,又尊貴。
「太子哥哥!」銀川公主放下茶壺,哽咽著叫道。
「拜見太子殿下!」郭女史、小宮女一起跪伏於地。
銀川公主終於見著親人了,哭著跑了過去,「太子哥哥,我……我是冤枉的……你去跟叔父說,我真的是冤枉的……」她執著太子的手,眼淚汪汪的央求。
太子是名十五歲的少年,和皇帝有些威嚴甚至凶狠的面貌不同,他生的斯清秀,面白如玉,嘴角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很溫和。
太子出生的時候,皇帝已經快三十歲了,已是赫赫有名的義軍首領。到太子年紀稍長該啟蒙上學,皇帝已經稱王,頗有權勢,所以太子從小便延請名師來教導,學問很扎實。不過,可能是打小便生活優越的緣故,太子斯太過,看上去書生氣十足。
「郭女史,請你帶宮女退下,孤有話要跟堂妹單獨說。」太子客氣的吩咐道。
郭女史恭敬的答應,帶著小宮女輕
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她這人真是兩面三刀,對著太子哥哥便這般聽話順從,若對著我,她便成母老虎了。」銀川公主看著郭女史的背影,委委屈屈的說道。
「你胡說什麼。」太子微微皺眉,「若是我被父皇罰了,到寶慶宮思過,郭女史一準兒也是鐵面無私的,知道麼?她職責所在,不得不如此。」
銀川公主撅起嘴,賭氣道:「我往後乖乖的由她擺佈,成了吧?反正叔父也不疼我,太子哥哥也不管我,讓她欺負死我算了!」
她轉過身去,背對著太子生悶氣。
太子歎了口氣,緩步走到一把四出頭官帽椅前坐下來,「堂妹,過來。」他指指身邊的另一張椅子,溫和的招呼銀川公主。
銀川公主跺跺腳,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滿臉祈求之色,「太子哥哥,我被關在這裡很難受,你替我求求叔父,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我以後不敢了……」
太子不贊成的搖頭,「你好生在這裡思過才是正經,別的都莫要指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皇是什麼脾氣,可由得你違背他的意旨?」
他說了關你一百天,就是關你一百天。難道還有人敢去說情不成。
銀川公主沉下臉,滿臉不悅,「你又不幫我,這是來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虧的咱們還是一起偷偷出過宮的難兄難妹呢,你——」她轉過臉去,面色忿忿。
太子苦笑,「咱們是堂兄妹,你被父皇罰了,我來看你,是我做堂哥的本份。我這回來,一則是探望你,寬慰你,二則是勸你聽話,莫再胡鬧,惹我父皇生氣。」
他一旦生氣,你知道會有多少人倒霉麼?
銀川公主站起身,煩燥的走來走去,「太子哥哥,一百天呢,可不是短日子!」她煩惱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我都是因為你才倒的霉。那天若不是你想偷偷出宮,我也不會賴著一起去;我若不去,便不會看到開國公和他家那匹小馬駒;我若看不到那匹小馬駒,便不會硬跟常家小丫頭索要,當然也不會被叔父關在這裡啦。太子哥哥,這都怪你,你快幫幫我。」
銀川公主彷彿看到了救星,臉頰上有了紅潤的顏色,看著太子的目光也變得喜悅無比。
快救我,要不然,哼,「我若告訴叔父,你不挨頓好打才怪!
太子摸摸鼻子,很有幾分無奈。
「父皇的旨意,不容違背。」太子委婉說道。
銀川公主很是生氣,道:「那太子哥哥替我出口氣吧,把常家那小丫頭狠狠收拾一頓!她不是愛騎馬麼,讓她從馬背上摔下來一回,若她命大不死,我往後便不再跟她計較。」
太子聽得銀川公主心思這般惡毒,很是不悅,「不過是個小孩子,便是衝撞了你,也罪不至此。」
小姑娘家從馬背上摔下來,還有命麼?便是還有命,容貌能絲毫無損麼?為了賭個氣,要一個小姑娘賠上性命,你……你是該被關起來懺悔。
太子站起身,「你好自為之。」
銀川公主看到太子眼中的厭惡之意,頗有幾分懊悔,「明知太子哥哥心腸軟,卻說方纔那番話,我真是被關的急了,昏了頭。」她做出天真的模樣,笑道:「我也不要別的,只要這小丫頭從馬背上摔下來,好好的疼上一回,便心滿意足了!太子哥哥,你讓她疼一下便好,千萬莫傷著她。」
太子面色緩和了一些,微笑道:「這可難了。常家小姑娘騎馬之時有開國公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誰有本事讓她摔下來?」
太子緩步向屋外走去,「堂妹,改天孤閒了,再來瞧你。」
銀川公主忙追上他,討好的笑,「太子哥哥,你怎地知道她騎馬之時,開國公會一直跟著?」
太子見她神情純真,心頭的厭煩之情更淡了許多,「開國公親口說的啊。」笑著揉揉她的頭髮,出了門,飄然離去。
太子走了,剩下孤孤單單的銀川公主。她想到自己要關足一百天,要過三個多月的苦日子,還拿那個把自己害到這步田地的罪魁禍首毫無辦法,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低頭走進書房,到皇帝書案前跪下,恭敬的呈上一卷密報。
皇帝揮揮手,黑衣男子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皇帝拿起這卷密報翻了翻,眉毛擰起來了。
多少大事擺在他面前,他有閒功夫到寶慶宮寬慰銀川!說什麼寬慰銀川,勸銀川不再胡鬧,是為了不惹朕生氣,朕的好太子,可真是孝順呢。
皇帝怒火騰騰騰的往上躥。阿昊,你若真不想惹朕生氣,便果斷些,勇敢些,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像個英武敏銳的儲君!你總是這般溫溫吞吞的,朕快急死了,你知道麼。
帝國總有一天要交到你手裡的!
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要千秋萬代的傳下去才行,子子孫孫,世世代代。
「阿昊,朕一定要把你教導成英武的君主!」皇帝把密報扔在桌案上,斬釘截鐵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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