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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3章 自作多情 文 / 春溫一笑

    常紹也不上馬了,匆匆到了開國公和蘭夫人車前,「爹,娘,前面那人提到孤本,我去問問,看他是否願意轉讓。」開國公不明所以,笑道:「什麼孤本?大郎你也要學咱們無瑕小姑娘,變風麼?」蘭夫人卻知道常紹意圖所在,抿嘴笑了笑,「大郎,快去吧,爹娘等著你。」常紹答應一聲,趕忙追那兩個書生去了。

    「什麼孤本?」開國公一臉迷糊。

    蘭夫人笑笑,附到他耳邊,小聲說了句話。開國公嘴角抽了抽,愁眉苦臉。大郎還惦記著嬌嬌的先生呢?真是的,這京城裡多少閨秀不能娶,偏要招惹嬌嬌的先生。大郎你把先生娶了,我上哪再給嬌嬌尋這麼合心意的先生去?

    蘭夫人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麼,暗暗掐了他一把。

    阿橫你也太狠心了,陸先生她是姑娘家,青春年華不能耽擱,懂麼?

    「我情願給她一千畝地。」開國公用口型說道。

    蘭夫人白了他一眼。地,你就知道送地。

    兩人或是無聲的用口型說話,或是忍不住小聲耳語,沒敢大聲說話。無瑕在車廂裡呢,手裡捧著本才買來的遊記,看的津津有味。

    「閨女,你全能看懂啊?」開國公湊過去,討好的問道。

    「看不懂的可多了。」無瑕頭也不抬,「看得懂的就看,看不懂的就蒙。」

    蒙?開國公和蘭夫人相互瞅了瞅,都覺得暈。

    閨女,你說起「蒙」,也說的這般理所當然啊。

    「這位兄台。」常紹腿長步子大,沒多久便追上了藍袍男子和青袍男子,「敢問,兄台手中有本《周易考注》,對麼?」

    藍袍男子和青袍男子停下腳步,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常紹。見常紹人物英挺俊秀,衣著華貴講究,卻沒有什麼紈褲習氣,面目溫和,也便和客氣和常紹作了個揖,彼此見禮,那青袍男子道:「確有一本。不過,書是祖上傳下來的,弟雖不才,尚得溫飽,書是不肯出手的,兄勿要強人所難。」

    常紹方才追上來之時,心中是有些著急的。聽青袍男子這麼說,倒慢慢冷靜下來了。

    他可能確實有溫飽,可是,他這個人,只有溫飽便夠了麼?到醉仙樓呼朋喚友,推杯換盞,對他來說,顯然是極大的樂趣。他說「書是不肯出手的」,一臉大義凜然的模樣,可他若是真的不肯出手,藍袍男子怎會說起方纔的話?他們相交時日已久,難道會對好友的底細一無所知。

    常紹客氣的拱拱手,「如此,是弟冒昧了。打擾,就此告辭。」

    青袍男子打了個哈哈,「哪裡,哪裡。」

    他眼中的那抹失望和掙扎,沒有逃過常紹的眼睛。

    雖然青袍男子不願賣書,可和常紹交個朋友他還是樂意的。兩人相互留下姓名、居所,彬彬有禮的告了別。

    常紹和這二人分別,大踏步離去,上了馬。

    或是騎馬,或是乘車,常家和蘭家眾人離開了。

    常紹回家之後,便命人打聽了那姓程的青袍男子,程芾。有姓名、有居所,打聽起來不難,小廝很快回報:程家世代讀書,原來也有些家底,不過這程芾不善經營,家裡原本有幾百畝地,盡皆典了出去,如今程家已是有些敗落了。

    常紹親自到程家拜訪,以「友朋之間,何分彼此」為名,送了程芾三百畝地。

    程芾就算清高得起來,他妻子、孩子也要吃要喝要上學,三百畝地送上門來,哪容得他推讓。

    他當然也不能平白無故收常紹這三百畝地,長長歎了口氣,滿臉不捨的走入內室,半晌,捧了一本由青綾裹著的書冊來,「常兄,弟無以為報,以此相贈。」

    常紹掃了一眼,書冊上寫著四個古拙的大字,《周易考注》。

    他眼中閃過絲驚喜,客氣了兩句,便收下了。

    常紹告辭之後,程芾坐立難安,長吁短歎。他妻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本書,換了三百畝地,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有了這三百畝地,今後可再不許你典賣了!除了日常嚼用,往後還要傳給兒子呢。你做老子的,若是躺了下來,什麼也不留給兒子,好意思麼?」程芾氣的渾身發抖,「無知婦人!」和妻子吵了一架,氣惱的出了門,依舊和朋友喝酒論去了。

    常紹出了程家,騎上馬,春風得意馬蹄急,回了開國公府。

    「也不知她看了這本書,會怎樣?」常紹心中又是甜蜜,又是不安。

    他手中捧著這本書,去了涵碧館。

    已是申時了,無瑕應該下學了。他接妹妹下學去。

    到了涵碧館,常紹不由的楞住了:開國公和蘭夫人坐在樓前的石凳上,一邊吹著涼風,一邊時不時的相互看一眼,行動舉止之間,滿是老夫老妻的和諧和默契。

    都來接妹妹了啊?常紹迎著父母或是狐疑或是揶揄的目光,傻了眼。

    「大郎,過來。」開國公無聲的說著話,拍了拍身邊的石凳。

    常紹硬著頭皮走過來,見過爹娘,小心翼翼的石凳上坐下。

    他渾身不自在,彷彿坐的不是石凳,而是針氈。

    門開了,陸先生手中牽著無瑕的小手走了出來,兩人均是笑意盈盈。

    「爹,娘,哥哥!」無瑕看見外面等她下學的三個人,高興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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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開國公和蘭夫人一起迎上去,「閨女,下學了?今兒個學了什麼啊?」又笑著跟陸先生道了辛苦,「費心費心,多謝多謝。」陸先生微笑,「哪裡話,是我份內之事。無瑕聰慧的很,聞一知十,舉一反三,教她,半分不費力氣。」開國公和蘭夫人聽了這話,都是笑的見牙不見眼。

    無瑕得意的笑著,沖常紹招手,「哥哥,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啊?」

    常紹硬著頭皮走過來,微笑說道:「是本書。前朝一位姓鄭的名士所著,《周易考注》。」

    陸先生很有興味的「咦」了一聲,「難得之至,這本書可是孤本,世間再無第二冊。」

    無瑕很是感動,「哥哥,你是重金購得這孤本,要送給我的麼?」

    高高興興的從常紹手中接過青綾裹著的書冊,喜笑顏開,「哥哥,你太好了!」

    無瑕笑得燦爛明悅,像陽光下迎風搖曳的花朵,透著濃濃的喜悅和歡欣。

    常紹神色遲疑,不知該說什麼。

    蘭夫人肚中好笑,卻不好露出來,忍的十分辛苦。開國公哈哈大笑,「大郎知道咱們無瑕小姑娘是風之人,特地千辛萬苦的尋了這孤本相送,真是好哥哥!」他彎下腰,樂呵呵看著寶貝女兒,「閨女,你的藏書閣裡,又多了件寶貝!」無瑕喜滋滋,「可不是麼?先生說了,爹爹買回來的書裡,有一套唐代所印的經卷呢,很貴重很難得的。這不,哥哥又給我添了一本!」揚起書冊,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陸先生微微笑著,落落大方。

    常紹猶豫了許久,輕聲說道:「無瑕,你還看不懂,這本書是講你說的那本天書的,先給先生看看,好不好?」

    「好呀。」無瑕笑嘻嘻點頭,「先生看吧,看完講給我聽。這書太難了,我是看不懂的,蒙也蒙不出來。」

    蘭夫人笑著把無瑕「看得懂的就看,看不懂的就蒙」的話說了出來,眾人都樂。

    無瑕慇勤的把書捧給陸先生,「先生,您替我收著吧。」陸先生微笑接了過來,瞅見書冊上四個古拙的大字,已是滿目驚喜,一頁頁翻過去,更是連聲讚歎,「珍本,孤本,難得之至。」

    陸先生抬起頭,正好遇上常紹柔情又羞澀的目光。常紹和陸先生目光相接,忙慌張的低下頭,陸先生雖是一向鎮定,也是心中一悸。

    這樣的目光,單純,真摯,不含一絲渣滓,滿含情意……

    真情是可貴的。

    開國公、蘭夫人帶著子女和陸先生告別,依依不捨的走了。

    陸先生站在台階上,望著這一家四口遠去的背影,眼神沉靜而溫柔。

    微風吹動她淺綠色的衣袂,飄飄欲仙——

    陸先生所料不差,皇帝果然在某天召見開國公商討軍務時順便問了常緒和常縉,「廣橫,你家二郎和三郎,性情、學問如何?」開國公心中一凜,忙道:「臣的次子很好學,很孝順,這孩子什麼都好,不過,臣覺得他弱了些。臣的第三個兒子年紀還小,性情未定,倒是乖順的很,一直規規矩矩的。」

    皇帝不由的一笑,「在廣橫眼中,有孩子不弱麼?」

    你自己是這幅模樣,大概不管是誰,都會覺著弱吧。

    開國公大力讚美,「皇上英明。臣粗魯了些,便看著哪個孩子都覺弱。」

    「做父親的,不偏心便好。」皇帝笑道。

    開國公淨說大實話,「皇上,臣還是略有些偏心的,疼小兒子多些。」

    皇帝笑了笑,「偏疼小兒子,這也是人之常情。」

    開國公回家之後,惴惴不安的問著蘭夫人,「夫人,皇上會讓三郎去大本堂吧?」蘭夫人把他和皇帝的話細細問了一遍,猜測道:「皇上要一個孩子去大本堂,為的就是酬你的功勞。你既說了二郎弱,偏疼小兒子,應該是三郎。」

    皇帝和太子雖然一直是父慈子孝,可太子性情不夠果敢,有些弱,皇帝哪會願意再給他挑選一位弱的伴讀呢?便是秦王、晉王,因著數年之後便要就藩,總領一方軍政,皇帝也不會願意他們弱的。

    皇帝既然是為了酬功,知道開國公偏疼小兒子,為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但願如此。」開國公滿懷希冀。

    「一定會的。」蘭夫人柔聲安慰他。

    果然,沒過兩天,皇帝便下旨,命開國公第三子常縉為六皇子伴讀,入大本堂讀書。開國公大喜,「大本堂那可是太子和諸皇子讀書的地方,犬子有幸伴讀,臣喜出望外,感激涕零。」皇帝勉勵了幾句,開國公再三謝恩,方才退了出來。

    出了殿門,開國公神清氣爽。

    六皇子小著呢,性情又平和,給他做伴讀,甚好甚好。

    開國公回到家,把三個兒子叫到面前,說了常縉到大本堂給六皇子做伴讀的事。常縉吃了一驚,忙問道:「爹爹,我麼?」他一時間跟不敢相信似的,手足無措。

    常紹微笑拍拍他,「可不就是你。爹爹說的很清楚。」

    常緒有片刻呆楞,不過,很快回過神來,也笑著拍了拍常縉,「三弟,恭喜恭喜。」

    常縉紅著臉一一道謝,「謝謝大哥,謝謝二哥。」

    開國公勉強了幾句,交代他到了大本堂之後務必要謹言慎行,凡事不可隨意,常

    縉恭敬的答應,「是,爹爹。」

    常紹和常緒也交代了他許多好話。

    常縉連連點頭。

    「大郎,你帶你三弟練練騎射。他是常家的孩子,讀書行不行的先不說,功夫不能輸給別人。」開國公吩咐道。

    常紹答應,「是,爹爹。」帶著常縉,練習射箭去了。

    單留下了常緒。

    開國公招手命常緒到自己跟前,溫言說道:「二郎,有些話雖然你不說,爹爹心裡也明白。你一定想著,大哥是長子,爵位和國公府將來全歸他,你是次子,本來已經很委屈了,結果到大本堂讀書這樣的事也輪不著你,反倒是弟弟佔了先。二郎,你的心事,爹爹都明白。」

    常緒眼圈一紅,撲通一聲跪下了,「爹爹,孩兒不孝,方才真這麼想過。」

    他確實有點委屈,我比不上大哥也就算了,他是嫡,也是長,我沒法爭,可是連弟弟也比不過,憑什麼?

    開國公雖是粗人,對自己親生的兒子怎能不疼惜?摸著常緒的頭,他歎了口氣,「兒子,你大哥雖是長子,他可沒享過什麼福氣。他出生的時候爹爹和夫人要躲官兵的搜捕,東躲**,很是狼狽,夫人奶水不足,又沒糧食,你大哥連麵糊糊也喝不上。後來,是爹爹到一個為不富不仁的惡人家中偷了一隻能產奶的羊,你大哥這才喝上了羊奶,才沒餓死。」

    常緒聽父親說著往事,也覺心酸,低聲道:「大哥小時候真可憐。」

    「你出生的時候,爹爹已有些聲望了,你一出生,便在錦繡堆中。」開國公憐愛的看著他,「爹爹那些年征戰在外,心中最牽掛的便是你。你是爹親生的兒子啊。」

    常緒從小到大,極少有和父親如此親近的時候,父子天性,他把頭埋到父親膝前,失聲痛哭。

    「你是爹的兒子,爹心裡有數。」開國公拍拍他。

    常緒哽咽著,連連點頭。

    父親心裡有數便好。

    這年的八月,應天府和其餘行省一樣,舉行了鄉試。

    蘭夫人對鄉試很關心,令開國公大感詫異,「夫人,這和咱們有何相干?」咱們是國公府,孩子們又不考功名。不光咱們,阿弟家也是。

    蘭夫人白了他一眼,「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鄉試過後,那方家可就沒話可說了吧?婚書該還給陸先生了吧?

    婚書一還,陸先生便不用顧忌重重,可以放開懷抱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段時間打算雙更,晚上八點這個時間是固定的,另外一更不定時。

    有留言提到庶子庶女的待遇問題,我覺得,把孩子生下來,不是為了糟蹋他(她)吧?

    我一向是溫和的(有人認為是溫吞),這個大概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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