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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第55章 怠慢 文 / 春溫一笑

    陸先生被請了進去。這回還是像上回一樣,在客廳中坐了許久,也不見主人出來待客。

    侍女捧上來名色糕點,沏上香氣撲鼻的新茶,陪笑道:「陸姑娘,請您稍等片刻。」陸先生微笑,「我的來意,方太太必是知道的。煩請轉告方太太,三個月之期,今天已經到了,只需將陸家舊物交還於我即可。」侍女陪著笑,笑容中頗有幾分苦澀,「是,陸姑娘,請您稍等,隨意用些茶點。」

    陸先生微微笑了笑,端莊的坐著,桌上的茶點,看也沒有看一眼。

    侍女苦著臉進去了。

    陸先生安安靜靜的坐著,等著方太太出面。

    「這麼久了,先生還沒出來?」常紹在車前坐著,有些納悶,「娘,您不是說了麼,先生過來,只是索取一件舊物。」

    蘭夫人不悅,「這家人可惡的很。上回也是這樣,我和你爹爹帶著無瑕在外頭玩了半天,也不見先生出來。其實呢,這家人和先生說的話,不會超過十句。」

    連十句話都說不了,卻這麼久不出來,還可能是什麼原因?當然是陸先生在這家坐冷板凳,無止境的等待了。

    常紹大怒,「娘,您帶妹妹在車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蘭夫人抿嘴笑,「娘知道。大郎,你去吧。」娘知道你想做什麼,去吧,像方家這樣無恥的,是應該給些教訓。

    無瑕本是懶洋洋靠在蘭夫人身上的,這時卻一下子坐了起來,激動的小臉通紅,「哥哥你要替先生打抱不平麼?去吧,快去吧。」蘭夫人不由的好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壞蛋。」無瑕調皮的沖母親扮了個鬼臉。

    常紹笑了笑,跳下車,「娘,無瑕,我很快回來。」

    手中持著馬鞭,大踏步走到了方家門口。

    門房見他來勢洶洶,怔了怔,陪著笑臉迎了上來,「這位小哥,請問你是……?」常紹更不答話,舉起馬鞭抽了過去,門房沒命似的哀嚎起來,「來人呢,有強盜!」

    常紹把他踹到一邊兒,沉著臉,大步向前。

    方家是金陵舊家,自然是有不少僕役的,聽著聲音不對,便有幾個年青小伙子壯著膽子跑來了,「哪來的歹徒,青天白日的,擅鬧民宅?我可告訴你啊,我家公子新中了舉,是御史老爺!」看著常紹,他們沒一個敢上前的,一邊往後退,一邊戰戰兢兢的說著大話。

    久經沙場之人,一旦發起怒,殺氣畢露。常紹和開國公一樣身材高大,雖說他比開國公俊俏多了,可這會兒他陰沉著臉,渾身上下都露著剛強和霸道,令人不敢仰視。

    常紹大踏步向前,僕役們一步步退後。

    「好大的膽子。」一位中年婦人帶著侍女、婆子出現在前方,冷冷的看著常紹,「天子腳下,你敢這般胡作非為,眼裡還有王法麼?」

    她梳著規整的圓髻,身穿深藍色長褙子,下著黑色馬面裙,一張長臉上雖有怒氣,神情卻還是鎮定的。她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卻有些慌亂,侍女、婆子更是個個緊張,如臨大敵。

    僕役們見了她,不知是心裡有了底氣,還是怕在主人面前露怯,一個挨著一個,慢慢逼近常紹。

    常紹輕蔑的看著她,「你還知道這是天子腳下,講王法?你欠陸家的舊物,打算什麼時候才還啊。」說到最後,常紹拖長了聲音,語氣中滿是鄙夷和不屑。

    方太太上下打量著常紹,目光之中,滿是厭惡,「原來你是替陸家出頭的。」

    我說呢,她一個姑娘家,這些年來是如何一個人挨過來的?果然,她有男人。這不,男人替她出頭來了。

    陸先生在客廳中聽到外頭的喧鬧,快步走了出來。

    「大公子。」她看見院子裡的常紹,怔了怔。常紹在她印象中一直是位彬彬有禮的年輕人,此時他處在方家僕役的包圍之中,傲然屹立,咄咄逼人,凶悍之極。

    「陸先生。」常紹看到她,神色緩和下來。

    方太太恨的咬牙,重重的哼了一聲。什麼大公子,什麼陸先生,呸!

    陸先生緩緩走向常紹,「大公子,這位方太太和我雖無深交,卻是先父一位知交留下的遺孀。念在方伯父的面上,請不要在方家動用武力。」

    常紹低頭看著她,聲音不知不覺間變的很溫柔,「我不管方家怎樣,只是不要你久等。陸先生,沒人能怠慢你。」

    「沒人能怠慢你」,陸先生聽在耳中,忽覺眼睛一陣酸澀。

    方太太怒道:「原來閣下硬闖方家,為的就是不讓她久等?真是情深意重啊。」說到情深意重,方太太也拖長了聲音,滿是諷刺之意。

    常紹揚起手中馬鞭,正待要說什麼,卻被陸先生以目光示意,硬生生忍了回去。

    陸先生微笑看著方太太,溫和說道:「彼此世交,無謂做口舌之爭。方太太,您把先父手書還了給我,我即刻離開,再不會前來打擾。上回咱們有三個月的約定,我依約前來,想必您也是守信之人。」

    方太太怒氣沖沖的哼了一聲。

    她當然想做個守信之人,想從方磐手裡有婚書要出來。無奈方磐別的時候都聽話,唯獨這件事上,卻是固執的很,「我和師妹的婚事,是父親的遺命。父親的遺命也可以違背麼?」婚書貼身放著,要,要不出來;差個機靈的侍女去偷,都沒偷出來。

    陸先生很有耐心的看著她,並沒出言催促。

    r/>她身姿窈窕,俏生生立在庭院之中,似夏日池塘中亭亭玉立的新荷一般清麗可人。

    常紹原本是殺氣騰騰的,這時卻溫和起來,手持馬鞭,好似一謙謙君子。

    這兩人站在一起,男的英俊,女的美麗,令人生出金童玉女之感。

    方太太看著這兩人,覺得無比刺眼。她冷笑了一聲,「若是我改了主意呢?若是我想依著原來的約定呢?」

    婚書在方家人手裡,我家不要你,便退婚;我家若還要你,你還要乖乖的嫁過來!你在我面前擺出這幅架勢做什麼,不知天高地厚。

    陸先生並不動氣,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微笑說道:「方太太說笑了。三個月之前,您已答應過,將先父手書還我。方太太是德高望重之人,哪會出爾反爾呢?那是小人行徑。」

    方太太本是想氣她的,結果沒氣著她,自己反倒怒目圓睜,「你說誰是小人?」

    陸先生語氣淡淡的,「出爾反爾的,自然是小人。」

    方太太怒極,伸手指著陸先生,「你——」常紹沉下臉,向前邁了一步,馬鞭指向方太太,喝道:「放下你的手!你算什麼東西,敢用手指著她!」

    他聲音如炸雷一般,方太太聽在耳中,一陣心慌。身邊雖有不少侍女、婆子,院中雖站著十幾名僕役,自己人不算少,方太太面對著殺氣騰騰的常紹,卻還是覺得底氣不足,生出懼意。

    她下意識的想放下手,又擔心因此顏面大失,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常紹冷冷道:「讓你放下手,沒聽到麼?」

    方太太身邊站著的那三十多歲的婦人是她妹妹金太太,金太太看著常紹的神色,嚇的囉囉嗦嗦拉住姐姐,牙齒直打顫,「放,放下來吧……」方太太恨極,伸手指著金太太,大怒,「難道我怕了他不成?」

    金太太還是囉嗦著,連連點頭。你可不是怕了他麼,你不敢再指著陸姑娘,換成我啦。

    方太太氣了個仰倒。

    「廢話少說,快把陸伯父的手書交出來!」常紹一不做二不休,朗聲說道:「若敢說個不字,我便拆了你家!」

    方太太氣的腦子發昏,大聲吩咐,「快,去把二少爺叫回來!」

    一個長相機靈的僕役聽不得這聲,趕忙答應,「是,太太!」飛奔出去,找方磐去了。

    陸先生微曬,「先父手書,還在令郎手中麼?方太太,我等了你足足三個月,竟還是這樣。」

    你到底是不是方磐的親娘啊,連這個家也不當。

    方太太無言以對,仰頭向天,哼了一聲。

    門房一拐一拐,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太太,太太,宮裡來人了!到家門口了!」

    「宮裡來人?」方太太吃了一驚。

    常紹和陸先生相互看了一眼,都是皺眉。

    一個人到中年的內侍,帶著兩個十幾歲的小內侍,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哪位是方太太?皇后娘娘宣召。」

    常紹迅速看了這內侍一眼,背過了身,小聲說道:「陸先生,這內侍名叫張全,他認得我。」陸先生點頭,「明白了。」

    方太太忙請內侍進去待茶,內侍大喇喇的仰著頭,笑道:「皇后娘娘等著呢,方太太,請吧。」方太太陪笑,「容我更衣。」管事的點頭哈腰的過來,悄悄往內侍手中塞了個荷包,內侍惦了惦,臉上有了笑意,進屋喝茶去了。

    方太太清了清嗓子,「我這便要進宮,手書的事,稍後再說吧。」

    提到要進宮,她腰桿子挺的筆直。

    陸先生微微笑了笑,「等到見了皇后娘娘,方太太到底改不改主意,可要定好了。和我出爾反爾,不過是小人行徑,和皇后娘娘出爾反爾,便是天大的罪過了。」

    方太太聽了陸先生的話,若有所悟。

    內侍忽然前來,她一時之間也沒想到會是什麼事。陸先生這麼一說,她卻想到了:必是方磐得了哪位貴人的青目,要談婚事。方太太想到這一點,激動莫名,能請皇后娘娘出面做媒,這是哪家的貴女啊?難不成……是位公主?

    方太太腰挺的更直了。

    陸先生笑了笑,「大公子,咱們回罷。」

    方太太馬上要進宮,總不能這個時候硬逼著她要婚書。再說了,婚書根本不在她手裡。

    常紹也知道此時糾纏無益,點點頭,「好。」和陸先生一起向外走去。

    「我兒子很快便回,你不等等他麼?」方太太酸溜溜的說道。

    陸家這門親事,她是萬萬不願認下的。但是,看到陸家姑娘和另外一個男人親密同行,她卻滿心不是滋味,好像自家兒媳婦偷人似的,難受極了。

    陸先生微笑回頭,「等他做甚。」

    方太太笑了,「你要的手書,他拿著。若想索回,該等他才是。」

    你不是要婚書麼,婚書在他手裡呢,你倒不要等他回來。

    陸先生淡淡道:「答應還手書的人,是方太太;我想要回手書,自然只找方太太。」

    開什麼玩笑呢,說要退婚的人是你,我找方磐要什麼婚書?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我父母均已亡故,只好自己做主。他可不一樣,親娘還活著呢。

    有母親在,哪輪得著他當家作主。

    有你這方太太在,我哪用得著跟方磐討要婚書,我只問著你。

    陸先生淡淡笑了笑,和常紹一起,飄然離去。

    方太太站在台階上,氣的咬牙切齒。陸家這丫頭,真是可惡極了!

    金太太這會兒不打顫了,怯怯的問道:「姐姐,您進了宮,見了皇后娘娘,怎麼說?您若說錯了話,那可是欺君之罪啊。阿磐訂過親,婚書還在,阿磐他,可是揣著婚書不肯放呢。」

    方太太自信的笑了笑,「我有分寸。」

    我便說阿磐曾訂過親事,如今已退掉了,又能怎樣?難道阿磐肯不顧我的生死,再把婚書拿出來?他是我的親生兒子,他的性子,我還不知道麼?真到了那個時候,他也只有忍著一口氣,認了。

    方太太用心梳妝打扮了,跟著內侍進了宮。

    當天,宮中便傳出賜婚旨意:銀川公主,下降監察御史方磐。

    作者有話要說:原來是打算把陸先生嫁給別人的,今天開始,我猶豫了。

    寫完常紹的身世之後,再看情形吧。

    常紹的身世,會對他有很大影響,主要是心理上的。

    蘭夫人是不會受影響的,因為開國公不會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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