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旌旗如歌 第63章 猛虎下山 文 / 我心橙色

    一切喧鬧在中韓兩隊並排著從額外延長的球員通道裡走出時達到頂點。這屆亞洲杯主辦方澳大利亞架勢還是擺得十足，球場中央，中韓兩國國旗在草皮上各擺一邊，中圈是數十人組成的亞洲杯會徽，密密麻麻的記者蹲在球場邊，快門聲就像鞭炮，此起彼伏。

    杜昔循例牽著一個小朋友，走向球場，今天悉尼天空下起微微細雨，主辦方貼心的為每個小朋友準備了一把小雨傘，杜昔幫陌生的金髮小孩打著傘，禁不住望向看台，鼕鼕在哪裡呢？孩子有傘麼？要是今天雨太大，黃小婷這毛丫頭反應得過來，乾脆別看球，不讓孩子淋到麼？

    而當一到球場中央站定，莊嚴國歌響起時，杜昔卻只有把這一切拋下，天大的事情留待90分鐘後再說，這90分鐘，不留遺憾，

    無關人員迅速退去，舞台拉開大幕，中韓兩隊交錯握手，看台上無數旌旗飛揚。杜昔跟一個個精壯的韓國球員握手，這些人大都比杜昔高，在賽前最後的角力中，杜昔卻發現在眼神交接中，韓國球員的目光似乎與尋常不同。

    按常理說，像大多數高大身高的球員看矮一些的杜昔時，眼睛多半是俯視。杜昔因為身材問題，也受到過不少輕蔑，特別是初到歐洲時，一些白人對手低看杜昔時，杜昔總能發現傲慢的白眼。可現在的韓國球員們，跟杜昔匆匆握手一瞬，眼光卻是平視的，

    就像小組賽最後一輪，沙特隊長看著杜昔那表情一樣。

    這樣的表情，是重視，甚至一絲絲畏懼，中國隊用自己強力的表現，已經贏得了某種尊重。

    韓國隊也精心備戰了吧？

    這一次，鄭智又猜贏了球權，細雨裡兩邊場地沒什麼區別，鄭智略一猶豫，指向球門後中國球迷較多一端的——對面，這樣，下半場中國隊與韓國隊戰到最後時，就能看著無數支持者們射門。

    韓國隊開球。

    杜昔沉下心，靜住氣，站到前腰位置上。

    哨聲響起，這場亞洲杯半決賽，就此展開。

    韓國隊首先選擇回倒，站穩陣型，而杜昔根據佈置並沒有馬上跑過中線，遊蕩在中圈附近，準備騷擾，斷搶。

    今天看台上中國隊球迷人數佔了優，陣陣喊聲極具氣勢，十多年來，中國隊的國際賽事成績真是憋悶死人，終於在澳大利亞，一支意外爭氣的國家隊來到了半決賽，此時不吶喊，更待何時？

    杜昔在中圈沒等待多久，韓國隊就打了上來，在德甲勒沃庫森踢球的孫興民帶球直突，正好就對上杜昔。

    對於大孫興民5歲的杜昔來說，臉龐白淨的孫興民怎麼看都像個嫩菜，杜昔快速搶向孫興民，踢德甲這小伙有點糙，杜昔打算飛快掏下他腳下球，然後在丫反搶的時候摔一下，一來開場搶個球權，二來別讓韓國人氣勢起來。

    可不曾想，當杜昔左胳膊靠上孫興民，兩人真正身體一接觸時，杜昔只感覺靠上了一個鋼板，一股很剛大的力量從孫興民身板裡傳來，杜昔還沒來得及伸腳，整個人一個趔趄，居然被彈倒在了草地上。

    孫興民繼續帶球疾奔。

    雨水打在杜昔有點驚訝的臉龐上，在比甲錘煉多時，杜昔自信在身體對抗上是提高最大的。現在的杜昔，已經習慣跟絞肉機一樣的比甲搶劫球員們接觸，甚至連「黑又硬」都不怎麼怕，但沒想到在亞洲舞台，卻被一個球員帶球直接撞開了？

    杜昔連忙起身，追向中國隊半場，孫興民帶球又突了10米，側傳交給左路的金甫炅，接著在英國踢球的金甫炅一記漂亮斜傳傳進中國隊禁區，

    杜昔減緩回跑，這球傳得很漂亮，但中國隊後衛站位也很好。

    又一個快速人影殺出，韓國隊頭號前鋒具滋哲從大禁區外跳起，半沖頂的衝到禁區，搶在前面頂到頭球。

    當然，這麼遠的頭球對方旭威脅不大，大個子略一判斷球勢，象徵性跳了一下，任球高出橫樑。

    杜昔半側身慢跑，找向自己陣型裡該站的位置，一開場，韓國隊真是來勢洶洶，看來，太極虎不但做了充足準備，今天身體狀態還非常好。

    杜昔在雨水裡皺皺眉頭，韓國人是有一套，他們總能在大賽裡保持比較好的狀態，這些吃泡菜的傢伙一定有什麼秘技，今天也許沒有想像的好踢，老虎瘦了一些，但還是老虎。

    也許，在賽前，順風順水的中國隊有一點輕敵。

    中國隊把球傳遞到中場，還沒遞到杜昔這裡，就又被斷掉，韓國隊開始了第二輪攻勢。

    一時間，場面上看來就像是中國隊開場使用固守戰術，讓韓國隊打出來一樣。

    希丁克站在球場邊，兩道花白的眉毛也皺起，深深瞭解韓國隊的老帥在開場前，是這麼跟中國隊球員們要求的：

    「一開場就要跟韓國隊衝起來，和他們對跑，不要讓他們壓住！爭取比韓國隊先射門！開場十分鐘內，射門次數一定要多過韓國隊！」

    球場上，韓國的寄誠庸一腳遠射，球力量很大，方旭飛身橫起撲救，指尖堪堪擦到足球，把皮球擋出球門立柱外一點點，

    角球。

    這是韓國隊開場2分鐘內的第二次射門。

    在中國國內某一線城市著名醫院重症監護室內，吳麟扶著鼻子裡插著氧氣管，身上連著無數金屬線的老教練斜身坐起來了一點。

    張教練給愛徒遞了個眼色，接著眼睛看了看氧氣管。

    吳麟懂師父的意思，老頭這急性子肯定嫌被插了管子難受，又擋住了自己視線，讓自己拔了它。吳麟輕輕伸手幫老師把透明軟管彎了彎，壓下去一些，讓張教練的目光角度可以正對著前方電視。

    在病床對面，院長接待室的大落地彩電被搬來，電視裡，正轉播著激烈的亞洲杯半決賽。

    吳麟服侍著老人坐好，默默理了一遍所有線管，其實吳麟也想把這些管子一扯了事，這麼多線，光看著都滲人，何況插在身上？但師傅病情急轉直下，老頭這病來得兇猛至極，讓一貫萬事無所謂的大球星也有點亂了方寸。

    「師父，球賽都開始5分鐘了，您老就別想其他了，咱們先看了再說，行不？」吳麟安慰著老師，輕輕坐在床邊。

    張教練精神已經很差，輕輕點了個頭，嘴裡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字：「好。」

    現在的張老已經無法再看著比賽講出精闢看法，老人注視著韓國隊一次又一次生猛進攻，眼角看著一隻手還杵著枴杖的愛徒，嘴唇裡輕輕歎了一下，只是沒發出聲。

    出乎所有人預料，韓國隊在半決賽一開始就極富衝擊力地狂攻中國隊大門，才短短幾分鐘，已經有兩、三次很有威脅的射門。

    吳麟看著場內，心裡更是翻攪不停，師父在自己從球場上退場的時候就病發了，明明自己在離開澳大利亞時，老頭還在檢查階段，還算能走能說，可不曾想，這才一周，各項指標就全亮起紅燈，人瞬間就不能動，說倒就倒，明哥也是嚇急了才給自己打電話，現在，除了能盡力讓老人家看看記掛在心的國家隊，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而電視裡的中國隊，今天一開場就被韓國人壓制住，這在這屆亞洲杯裡是頭一遭，也是非常罕見的情況。

    中國隊的搶劫呢？整齊的陣型呢？流暢的踢法呢？

    吳麟看著鏡頭裡的杜昔，看著在球門前忙碌不已的方旭，大手緊緊抓著床沿，默默給萬里之外的隊友們打氣。

    頂住啊，千萬要頂住啊！

    電視裡解說聲在空蕩的重症監護室裡很響亮：「現在是亞洲杯半決賽，中國隊對韓國隊的比賽，比賽已經開始9分鐘，這已經是韓國隊今天的第四個角球了，今天韓國隊給了中國隊很大壓力，張指導你怎麼看？」

    「今天的開場有些出乎大家意外，中國隊中場阻截沒有像前幾場那樣成功，韓國的進攻能力也比中國隊前幾個對手來得都大……」

    「這個角球要注意。」

    「哦，韓國隊發角球的還是金甫炅，今天他幾個角球罰得都比較有威脅，」

    「金甫炅踢出一腳弧線球，球速很快，」

    「這球帶著很強旋轉，中國隊禁區裡要注意！注意力一定要集中！」

    「哎呀！」

    「球進了，」

    「哎呀，韓國隊進球了，1比0，中國隊失掉了開局。」

    「哎喲，進球的寄誠庸吧？」

    「對，寄誠庸在禁區裡一個沖頂。噢，這球他是冒著頭撞上鞋釘的一個危險俯衝，把球頂進了亂軍中的中國隊大門。」

    「今天韓國隊真拼。」

    「這球方旭是一點辦法沒有，太近了。」

    「對太近了，沒辦法。」

    「今天中國隊丟球很早，希望全隊能夠趕快鎮定下來，比賽時間還夠，球隊得趕快找回狀態……」

    吳麟沒繼續看電視裡鏡頭，連忙回身拍拍師父肩膀安慰，大球星像是寬慰老教練，又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道：「沒關係，時間還早，咱們穩下來很快就可以扳平，杜昔會有辦法的。」

    張教練看著電視裡足球從方旭腿外側竄過，直撞進球門裡的鏡頭，又輕輕歎了口氣。

    現場，

    本來站在大禁區外等待反攻的杜昔把這個進球看得一清二楚，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韓國隊攻勢如潮，並很快取得了開門紅，

    雨點一點點落在中國隊半場，中國隊球員們都站在原地，大家全有些懵，賽前準備那麼多，大家也自信深入瞭解韓國隊了，可今天一硬碰硬，韓國隊怎麼會這麼強悍？

    方旭坐在門前，狠狠捶了一拳草皮。杜昔轉頭，看著圍在場邊歡呼的韓國球員們，不禁冒出一個奇怪念頭，難道跟那些遊戲裡一樣，韓國隊打中國隊就是有加成？半決賽的韓國隊，像一隻飢餓的老虎，很拚命，很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