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旌旗如歌 第64章 黑雲壓城 文 / 我心橙色

    「金鑄城頭球攻門，哎呀，球進了，這樣中國隊離意大利世界盃就又遠了一步。」

    「這個角球罰完，上半場應該就會結束了，啊！韓國隊的柳項鐵在鄭智和劉金東兩人夾搶下衝頂！球進了，上半場最後時刻，韓國隊攻進一球。」

    「李東國射門，球進了，2比1，韓國隊領先，中國隊繼續逢韓不勝。」

    1986年1月3日，在印度新德里，年維泗的中國隊2比1戰勝了韓國隊，9個月以後，第10屆亞洲運動會在韓國舉行，還是年維泗率領的中國隊小組賽提前出線後，一個大意，不小心最後一場2比4敗在韓國隊腳下。

    對於中國足球，對於中國球迷，誰也沒想到以後會是這樣——一屆又一屆國家隊，一個又一個主教練，一年又一年的各項亞洲比賽，無數的熱血，眼淚，汗水，甚至無論足球這項運動在神州匆匆興起，還是又匆匆衰落——

    在足足30年漫長年歲裡，中國成年的男子國家隊，在數十場足球比賽終場哨聲吹響時，從來沒能拍手相慶擊敗太極虎這鄰居，沒能看著韓國球員帶著失敗者的眼淚走下球場。

    雨水一滴滴打在草皮上，水因為太多，悄悄開始堆積。杜昔一個鏟球後，濺起水花一片，男人一抹臉上水漬，站了起來。

    韓國隊界外球，進球的寄誠庸飛快跑過來，到界外接過足球，用球衣匆匆抹了下，兩手將足球高舉過頭，準備扔出。

    比賽節奏越來越快，兩隊對抗越來越激烈。

    杜昔退向金甫炅，去防守這個腳法也很好的韓國邊路球員，靠近韓國人時，杜昔眼睛無意看到了澳紐體育場遠端的電子屏幕。

    好刺眼的0比1。

    上半場來到19分鐘，離韓國隊進球又過去了10分鐘，中國隊在場上漸漸找回比賽節奏，球員們不停地拼搶，甚至連杜昔都在飛鏟，終於把韓國隊瘋狂的進攻勢頭壓回去了一點。

    雨戰，一場水裡的戰鬥，杜昔不知道怎地，腦海裡泛起幾個月前的「去年」，想起方旭在同處於澳洲的新西蘭，那雨中極度失常的45分鐘。

    當然，現在的方旭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第一個失球也怪不了大個子，但這場雨，以及這個開頭，真是讓杜昔也好，整個中國隊也好，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行，老子得把比賽節奏控一控，帶一下球。不用希丁克在場邊打手勢，杜昔已經明白要怎麼做，只是在這樣濕滑的場地上，不管控球，帶球，難度都不小。

    韓國隊扔出界外球，杜昔隨著金甫炅的跑動退守。

    這一次，球打到中國隊後衛防線前就被斷了下來，中國隊的防守水準漸漸回到正軌。

    球在後場快速傳遞後，於漢超把球踢向杜昔。

    「雨傘！接著！」身披雨披的劉山把多帶的一把雨傘扔向前排中國球迷，球場內，球員們渾身是水，場外看台上，球迷們也不好受，開闊澳紐體育場那屋簷根本擋不住斜飄的雨線，不少看台上，完全浸泡在冰涼水裡，苦不堪言。

    趙樹根幾人還算運氣好，臨到來球場前，細心的何秋寶看看天色，不由分說去給大家一人買了件雨衣，結果派上了大用處。

    0比1之後，老夥伴間沒有聽到分析解說，因為現在輪到李大生去揮舞用衣服做布帶捆綁好的旗幟。老李走到擋不住其他觀眾視線的空位，拚命在中國隊球門後揮舞著紅旗。

    今天這位子，是老李提前提議的，座位離球場中央很近，第5排。資深球迷李大生在賽前和大家計議了一下，大家也都同意，難得國家隊半決賽，這輩子也許就這麼一次了，如果在球門後清楚看到中國隊進球，那真是不枉此生！可誰也沒料到事實如此無常，韓國於比賽第9分鐘，寄誠庸那個驍勇的頭球，在大家眼皮子下再近不過的地方攻進了中國隊球門。

    雨水讓一切濕冷，大家心裡也堵著有點難受，半決賽的殘酷性、重要性不言而喻，0比1一早落後就像在所有中國球迷心裡壓了塊磚頭，沉甸甸。()

    「中國隊，加油！加油！」趙樹根從國家隊落後開始，就站了起來，打著拍子指揮著這片看台的中國球迷們。說來也巧，雖說賽前沒有號召預約，但這片看台九成都是中國隊球迷，偏偏不約而同的還齊整穿著紅色那套國家隊球衣，使整個看台幾乎紅成一片，煞是好看。

    現在，中國球迷們都站著，齊聲吶喊為場內送去鼓舞。

    「加油！」

    「加油！」

    這樣的比賽裡，什麼技術分析，什麼看球套路，都不再總要，上萬澳紐球場的中國球迷們都在用盡全身力氣祈禱，

    趕快扳回來吧！

    就像之前一樣。

    也許所有人的希冀在無形中真形成了一股力量，中國隊中場一個小個子漂亮控球，接著地面濕滑舒服一閃，閃過韓國一個逼搶，接著又靈巧一扣，再過了韓國隊一人。

    「好樣的！杜昔！」

    「杜昔帶上去！」

    「杜昔上啊！」

    「杜昔加油！」

    球迷們喊成一片。

    杜昔帶球連過兩人，贏得控球空間。男人心裡知道韓國隊回防速度極快，因此不能猶豫。雨點裡，杜昔眼睛微微一抬，整個韓國隊半場局勢盡入眼簾，現在唯一有點機會的，是韓國隊左後衛那邊。

    穩住身形，杜昔一記長傳直接找向韓國隊左後衛身後。

    孫可，衝呀！杜昔在心裡喊了句，然後連忙上跑。

    像訓練裡一樣，孫可果然在韓國隊邊路濺起一片水花，拚命沖了起來。雨戰中，後衛轉身會受影響，而進攻球員由於是正面衝刺，很佔便宜，因此杜昔特別傳了提前量就是希望孫可在邊路衝開空缺。

    韓國隊左後衛急忙轉身，一手拉向孫可，

    孫可連忙把伸過來的手一推，自己瘋狂加速，

    兩人用身體拼著共同衝向足球。

    最後，在驟然大聲的漢語「加油」聲裡，孫可快一步追到足球，往回一扣，接著又往前一踢，再次衝刺起來，

    韓國球員腳下一滑，摔在地上。

    孫可衝向滾向底線的足球，

    杜昔在中路也越來越快，飛快就衝進了韓國隊禁區，杜昔迎向孫可，

    「傳啊！別起球，扣下球，地滾給杜昔！」不少類似的激烈喊聲在電視前響起。國內，許多商場、酒吧、廣場，無數電子屏幕前，人們都在駐足觀看著電視裡的亞洲杯。亞洲杯在杯賽末期莫名掀起熱潮，好久沒被體育項目熱血過的人們都聽說了這屆中國國家隊踢得不錯。而當轉播終於無處不在，隨時都能進入眼簾時，電視裡那個比分卻像能燒灼人心一樣難受。

    0比1，中國隊早早落後。

    因此，不少資深一點的球迷想扭頭就走，但偏偏眼睛死也不聽話，就是粘在了電視裡，一秒都動不了。大家心裡急著，難受著，希望國家隊爭點氣，趕快扳平。

    在無數雙眼睛期待下，孫可在足球滾出底線前停住了球，接著，一記高球傳中，

    這球力量不小，前點的杜昔就算有2米也頂不到。杜昔一見孫可踢球腳型，立馬老到的沒有搶球，飛快轉身甩開韓國隊拉扯自己後衛，跑向後點。

    韓國隊小禁區後點，郜林迎著來球高高跳起。

    郜林頭球，韓國隊門將鄭成龍單掌一托，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哎呀，只差了一點！」電視轉播裡，主持人也忍不住大叫起來：「郜林頂得不錯，要是再蹭准一些就好了。」

    「這是上半場中國隊最有威脅的射門，但還是稍稍頂正……」

    「噢！」張實和現場眾多的中國球迷望著球場那頭，無不抱頭跺腳，這球幾乎是個絕殺。

    差點扳平。

    「沒事的，沒事的，中國隊有起色了，會扳回來的。」何秋寶今天也無法淡定，拍著長歎不已的張實，不知是在安慰老哥們兒，還是在安慰自己。

    趙樹根一抹臉上雨水，沒說話，老大哥抬眼看看天空，現在是下午，整個悉尼天空卻幾乎全黑了，黑雲陣陣，好像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老趙捂捂心口，身體內，心臟那裡莫名有點難受。

    大戰韓國隊，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實，也如此虛幻，趙樹根看著有點暗淡的澳紐球場，忽然腦海裡閃過一幅幅黑白場景，

    老舊的中國隊，老舊的韓國隊。

    那些噩夢一般的場景，這樣討厭，這樣頑固，趕也趕不走，甩也甩不開。

    杜昔開出角球，韓國隊中後衛高高跳起，頭球解圍。

    球被頂向邊路，寄誠庸拿球，帶球疾奔。

    冷風夾著雨水吹來，趙樹根忽然打了個寒顫。

    韓國快速反擊，寄誠庸一記長傳跨越半場，從韓國隊左路傳到了中國隊左側，體格健碩的孫興民飛快插上，迎球一趟，甩開中國隊左後衛榮昊，接著對著迎搶過來的中國隊後衛馮瀟霆一個人球分過，

    馮瀟霆滑倒在地。

    方旭見勢不妙，連忙棄門出擊，誰知孫興民不知道哪裡來的信心，在大禁區外就一腳遠射，

    足球旋轉著甩著水滴四濺，飄出一道拋物線，

    也許是雨水增加了足球重量，足球在越過中國隊國門方旭後在大門前下墜……

    杜昔在韓國隊半場拚命回跑，儘管此刻雨水很大，急速的奔跑還是讓杜昔耳邊刮起了風聲，風聲在足球落進中國隊大門瞬間，好似變成無數絕望的吶喊，「fear-of-the-dark，fear-of-the-dark。「i-have-a-phobia-that-someone's-always-there。」

    天空的黑暗，中國足球的黑暗，彷彿在一瞬間重臨在杜昔肩膀上。澳大利亞亞洲杯半決賽，中韓對決，上半場23分鐘，韓國隊孫興民一腳30米遠射，劃過出擊的中國隊門將方旭，再次攻破了中國隊這屆亞洲杯裡牢固的大門。0比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