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旌旗如歌 第67章 你放棄嗎？男人？ 文 / 我心橙色
歲月是無聲的，淹沒著你的愛恨。當曾經流血的傷口痊癒，結疤又掉落，新生的皮膚上仿似沒有經歷過什麼。但在某一天，同樣的利刃砍開同樣的創口，你才驚奇的發現，舊傷依然還在流淌著膿血，傷痛，從來不曾離開。
在中韓男子足球對抗史最黑暗的一段時間，中國隊迎戰韓國隊基本消費是三球。
輸三球。
現在，在亞洲杯半決賽比分牌上，是刺眼的3，
1比3。
繞了個大彎，中國足球的兩腳還是泡在冰水裡。
杜昔痛得臉上都扭曲了，剛才韓國隊不知誰從後面來了一下，不知踢在了自己右腿哪裡，現在整個右腿都是麻痺的，動不了。
麻痺的！杜昔咬著牙站了起來，用左腿單腿跳向場外，這鳥比分讓未來每一秒對中國隊都變得珍貴，自己得搶時間。
中國隊教練席那邊，林湯米搶出來，現在是韓國隊進球後的死球時間，林湯米在裁判點頭下跑進球場，扶向杜昔。
「趕快打冷凍劑！快！」杜昔快速對「老美」說著。
「我得先檢查，確定你骨頭沒事。」林湯米很冷靜。
「查你媽個毛！快噴藥！老子要去扳回比分！」
來到場邊，林湯米剛提過醫藥包，杜昔神速地抽過冷凍劑，自己就噴開了。
「噗呲」、「噗呲」噴過幾下後，杜昔在正翻工具的林湯米肩頭一按，借力站起來就歪歪斜斜衝向場邊，略一舉手，跑上球場。
林湯米愣在原地，這個杜昔有神經病？腳上都腫了不檢查一下就急著衝回去，一副要去拚命的架勢。林湯米看著「有毛病」的杜昔，不禁耳邊迴響起亞洲杯之前，杜昔在按摩室隊自己說的話，
「這要踢完這屆杯賽，我怎麼死都行。」
這聲音如此響亮，與平日嘻哈打笑的杜昔差別巨大。
杜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中國隊來到中圈開球，1比3，留給全隊還有40多分鐘，
最後的40分鐘。
這屆杯賽之前，大家本沒有抱著那麼大希望，中國隊？亞洲杯？甚至就連此刻站在韓國隊球門後的趙樹根等死忠球迷，原本都只打著來澳洲盡力助威，不抱任何追求的念頭。
但中國隊小組賽打得太出色，頭號亞洲強隊日本隊僅僅靠運氣才在中國隊手上偷走一分，儘管吳麟傷退，又少去一人，中國隊依然頑強地打敗了西亞勁旅沙特。
當八強賽裡，頗為實力的烏茲別克斯坦神都沒回過來就被放倒時，這屆亞洲杯最優秀的球隊呼之欲出。
今天，一場該死的大雨終結了一切，時間彷彿回到原點。韓國隊從一開場，就把中國隊死死摁在地上胖揍，飛快的0比2，糟糕的上半場。而當中國隊中場杜昔靈光一現，創造出一個點球，剛剛拉回一些平衡，下半場一開場，還沒順過氣的中國隊又當頭被一記猛擊。
杜昔一瘸一拐地回到場內，看也不看場邊林湯米的揮手，伸手摸摸球衣裡的內衫，看向韓國隊球門。
1比3了，比賽這樣糟糕，中國隊似乎還不足以在沒有吳麟的情況下征服亞洲，而自己，還要拼下去麼？
韓國隊球門後面，部分中國球迷有些失望地坐回座位，唯一一面紅旗舞得格外招展。
杜昔看著那面紅旗，就像透過無數畫面，無數中國足球起起落落，自己足球生涯高高低低的過去，看向那個，隱藏在最深處，時間灰塵一層又一層掩蓋下的自己。
我，杜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中國隊中場開球。
數次傳遞後，當球一到杜昔腳下，韓國隊凶悍的鏟截立馬就又來了，右腳依然疼痛的杜昔還沒扣穩球，就又一次被鏟倒在地。
裁判哨聲還是沒響。
杜昔坐在草地上，看著韓國隊反擊。
「彈簧！站起來！」在杜昔故鄉，「榕城聯隊」球隊會議室，30多名大小球員都看著木桌上的電視，身材滾圓的「獵豹」盯著電視裡，忽然這麼喊了一聲。
「站起來啊！」
18年前，「獵豹」還是「狂飆」隊一員時，一次無意路過運動技術學院最外面那個半草地球場，那個下午少年隊正在踢選拔比賽，一個瘦小的小個子孩子被高出一頭的大孩子們踹來撞去，像一艘穿梭在海上風暴裡的小船，可偏偏小船在無數狂風暴雨裡就是不倒下，屢屢出現，格外惹眼。
這個男孩有雙大大眼睛，一臉倔強地在對方禁區把球扣來扣去，大孩子們搶不到球，就踢人，小男孩身上、腿上全是黑印，但還是護住球，直到最後，被推倒在禁區裡。
當時被稱為「巴蜀貝利」的當紅球星「獵豹」抱著手，留在原地看完了比賽，之後走到球場內，脫下自己球衣遞給坐在地上的大眼男孩：「站起來！站起來就送給你，你踢得不錯，像根彈簧，怎麼都打不死，你叫什麼名字？」
杜昔一掌撐地，咬著嘴唇站了起來，怎麼辦？韓國隊逼搶這麼緊，完全不給自己碰球的機會，現在體能在下降，腿上在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傷了。
不行，不管怎樣，老子也要撐完這場球！現在有多少眼睛看著自己和中國隊？如果現在放棄，那這一生，每每想到唯一一次穿著國家隊球衣與韓國隊交手，卻輸了決賽權，又會多麼遺憾？
吳麟、方正、「獵豹」，所有的朋友和親人此刻應該都在電視機前，他們無法上場比賽，現在的我，不再是只杜昔吧？
我就是他們！我，這具身軀在代替著所有人找韓國隊算賬！
念頭一定，杜昔咬緊了牙關，努力跺跺腳，檢查一下還能否順利發力……
中國隊半場，韓國隊進攻已經一浪接一浪，鄭智迫不得已拉倒神勇突破的寄誠庸，被裁判叫了過去，
黃牌。
黃牌？杜昔努力地跑起來，跑向自己半場防守，腦海裡卻突然想到一個訊息，好像，這張黃牌會讓鄭智缺席下一場亞洲杯比賽。
鄭智踢不了決賽？算了，現在想不了那麼多，先穩下局勢反擊，才是唯一出路。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1比3的比分，越來越犀利的韓國隊進攻，韓國隊今天好像打瘋了，全隊水銀瀉地一般就像是要再進兩個。
而中國隊自己，似乎有點心理問題出現。
3分鐘後，中國隊的榮昊吃到黃牌。
沒隔幾分鐘，趙旭日又吃一張。
下半場18分鐘，中國隊換人，武磊換下趙旭日，希丁克站到雨終於停掉的球場邊，對杜昔打起手勢。
場上比分依然是1比3。
「沒戲了，我有點受不了了！能關了電視不？」神州某大學校園內，男生宿舍裡，連追了中國隊幾場球後，410寢室今天擠得是人頭攢動。
鬧哄哄的寢室靜了一下，今天半個班的哥們們都在，這是這群年輕人第一次追中國隊的比賽，某種程度上，他們是新一代的中國隊球迷。
「別，別關，你受不了自己出去。」有聲音反對。
「我怎麼出去啊，你看！」
一間幾平的房間裡擠了20多個人，完全放腳都沒地。
「都別吵了！嗎的輸不起還是怎麼的？我爺爺現在還在現場呢！我從小就看著爺爺守著中國隊輸球，現在他們還不是自駕去了澳大利亞？老爺子說了，人活一輩子，要受得住風雨，忍得了不如意。這場球中國隊很差嗎？踢得不比韓國隊弱！1比3又怎麼了？巴薩、皇馬還輸球呢。」
隨著這個聲音，不知道誰手裡的遙控器忽然把音量調大了幾度，電視機裡的球場轟鳴掩蓋了一切……
「比賽還有20來分鐘，張指導，咱們還有什麼機會嗎？」
「呃，各位電視機前的球迷朋友，我首先要重複的是，這屆國家隊真不錯，不管今天結局怎樣，我個人認為希丁克的路是走對了的。這支中國隊有戰鬥力，這屆亞洲杯的比賽也讓我們看到希望，今天無關勝敗，請讓我們為國家隊加油到最後一刻，噯？——」
「啊！」
「中國隊禁區前一腳冷射，球進啦！」
「球進了！」
「誰？這是——」
「杜昔！中國隊17號杜昔，幫國家隊扳回一球，2比3！2比3！」
「對，是杜昔！還有的！咱們還有機會！希丁克，你看希丁克在場邊已經瘋一樣跳起來了，70歲的希丁克，像40歲一樣跳起來在慶祝！」
「中國隊還有時間！中國隊還有杜昔！這場球杜昔在被韓國隊重度盯防下，已經創造了一個點球。現在又扳回一球！從比利時回來的杜昔，今天是狂流裡的中流砥柱！」
「耶！」隨著中國隊驟然進球而喊起來的聲音頓時掩蓋了電視機：「還有一個！還差一個！」男生宿舍裡這兩句話此刻也在神州大地被上億聲音重複著——「好樣的，杜昔！還有一個！還差一個！再來一個！」「別怕韓國隊！2比3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