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黑白 第二十五章 溫暖 文 / 我心橙色

    「呼——」，無數看不見的水蒸氣從兩唇間排出，一隻蒼白大手疲憊地在空中往前，最終在電視機下方方塊按鈕上一按-

    「啪」，白光就像被電視機中央的黑洞瞬間吸收，喧鬧了快兩個小時的電視機安靜下來。

    這是一間傳統的英式小屋，厚厚的文藝窗簾，潔白的桌布，一台似乎不應該存在於二十一世紀的舊電視，黑白間條的牆紙上，貼著很多舊報紙。蒼白的手指從電視機上移開，緩緩摸向早已失去油墨香的報紙。2012年，紐卡斯爾主場聖詹姆斯公園被改名，球隊老闆為了幾毛臭錢把球場冠名為「體育直銷。***」，這只蒼白的手指抬著棺材，和幾個爺們兒硬是到球場內繞場了一圈。

    現在是下午時分，但小屋內依然陰暗抑鬱，手指主人朗斯去特去冰箱裡拿了塊小蛋糕，來到窗邊坐下。我是怎麼了？朗斯去特問自己，紐卡終於逆轉了三連敗，西索科一記壓哨冷『射』洞穿了西漢姆聯隊大門，但不知道為什麼，朗斯去特就是高興不起來。

    窗邊，一張舊海報被撕去了上半部分，只剩下了紐卡黑白球衣，海報裡的人物沒有頭，這是背叛者「邁克爾。歐文」。但現在紐卡斯爾早沒了背叛者這一說，這場僥倖勝利的再上一場球，曾經為喜鵲連過三人打入漂亮世界波的本。阿爾法穿著老虎城球衣，和紐卡新8號中國杜激烈對決著。如果是以前，朗斯去特也許會憤怒，會痛罵本阿爾法，會舉著手為杜昔每一次在單挑中贏過本阿爾法歡呼，但，自己感覺竟然是麻木？這種麻木自這個賽季以來就無時無刻不困擾著朗斯去特。

    36年，朗斯去特36年的人生中，有足足35年半都是黑白喜鵲的人，從他半歲時，外祖父給他穿上一件黑白的嬰兒衫時起。

    時間過得很快，朗斯去特在紐卡斯爾足足生活了36年，期間很少去過其他地方。父母離世後，孤獨就像致命的皮鞭，時時鞭打著單身的朗斯去特，有，且僅有，喜鵲這支球隊和同樣死忠與喜鵲的表兄卡朋特，陪伴著這個似乎在生活中隱形的人。

    4輪，終於有了3分，雖然積分榜上依然墊底，但紐卡斯爾總算不是無可救藥。

    朗斯去特嘗了嘗蛋糕，好像沒什麼味道，於是又去冰箱裡拿了瓶草莓醬來，用銀色小勺在蛋糕上抹起來，今天的勝利？朗斯去特從早上起床就已經有些篤定了。

    所以沒什麼驚喜。

    我這是怎麼了？朗斯去特又問自己，哪些渴望呢？哪些在球場邊為黑白球隊燃燒的吶喊呢？在讀大學時，朗斯去特曾經一度有過一種迷信，如果在紐卡斯爾比賽前，能夠在放水時把尿準確尿進啤酒瓶而不灑出來，那麼，這場球紐卡就必勝無疑。因此，足足有一個學期，每次紐卡比賽前，室友就會看到朗斯去特一口氣幹掉一整罐啤酒，接著神神秘秘去廁所鼓搗個老半天，嚇得這老兄還以為朗斯去特有什麼特殊癖好。

    可是現在，哪怕紐卡斯爾艱難地勇士般從倫敦帶回了3分，朗斯去特除了疲倦，還是什麼感覺都沒有。

    一切就像都消失了。

    不行，我不能這樣下去！朗斯去特停下手裡的小勺，望向門口小桌子上，還沒拆封的一個紙盒。

    我要愛紐卡！我要做些什麼。「i-am-a-man-who-walks-alone……」

    杜昔揉揉眼睛，我草，這是誰？球隊才從倫敦連夜趕回，今天一個懶覺都不讓人睡？

    但是——，是死丫頭的電話嗎？這個念頭讓杜昔迅速坐了起來，男人摸過床頭桌上的手機，一看，略略有些失落。

    陌生號碼。

    杜昔手指猶豫了兩秒，本想掛掉繼續睡，可最後還是聽了。

    「杜昔，我發個地址給你，希望你在11點前過來一下。」紐卡隊長科洛奇尼的聲音。

    杜昔在科洛奇尼說完就掛斷後，一看手機上時間，靠，居然10點了！

    簡單地起床洗漱完，穿好衣服，杜昔單腿跳著去「遠處」——門口換鞋，當來到門口，一種莫名直覺灌上杜昔腦袋：球隊總算逆轉了比賽，但為毛剛才科洛奇尼的聲音很焦急？現在大家不是該鬆口氣，人人都好好睡個懶覺，補下眠？

    時間還算不趕，杜昔想著想著，又跳回「客廳」，摁亮了豪華大電視。

    「紐卡斯爾俱樂部於今早9時確認，昨天剛剛率球隊拿下本賽季首勝的主帥帕杜將離隊，據悉，水晶宮隊一直對在紐卡斯爾不如意的帕杜青睞有加，這次帕杜離職，可以說是為近年紐卡不佳的戰績負責，也可以說是良禽擇木而棲……」

    杜昔看著電視，臉上瞠目結舌。職業足球裡變數太快，到紐卡小心翼翼踩地皮開始，杜昔與主帥帕杜從接觸，隔閡，到不滿，諒解，短短兩、三個月，經歷了一大圈。現實沒有劇本，就當杜昔和帕杜正要達成某種默契，要共同作戰時，世界卻又變了。

    雖然不是杜昔決定關鍵之戰，畢竟紐卡斯爾還是贏了球，昨天帕杜很緊張，杜昔看得出來，怎麼一夜之間，這個在紐卡斯爾花費了數年心血的教頭就投奔他處？一個招呼也不打，一點徵兆也沒有。

    真是莫名其妙，真是無情。

    這個賽季紐卡斯爾出師未捷，一個困境接著一個困境就撲面而來，難怪科洛奇尼也手足無措，第一時間，為球迷留在球隊的阿根廷老隊長不得不做出應變。

    杜昔心裡有些堵，帶著一路順風順水，杜昔從布魯日滿載著勝利登陸英倫。誰也沒想到，杜昔的第一支英超母隊居然是個泥潭，本來在球技上突飛猛進的杜昔準備一展抱負，可事實很殘酷，命運不會輕易就讓飛翔的時刻來到。

    平復心情，杜昔一瘸一拐走出家門，天氣很陰，紐卡天空籠罩得整座城市都不太清晰。

    在清晨的冷風中，杜昔家樓外門口兩米處站著一個人，像是等了很久。

    「杜，杜昔，杜昔先生。」這人結結巴巴地，約摸三十來歲，白人，很胖，圓臉上有一個傳統的英式紅鼻頭以及許多像是永遠刮不乾淨的鬍渣。

    杜昔沒見過這人，加之心情沉重，所以只是微微點下頭。

    「我，我等你很久了，我沒，沒惡意。」胖子好像很侷促，緊張到話都不太說得流暢，「感謝你為紐卡斯爾踢球。」胖子伸出胖胖手掌：「朗斯去特，瑞文。朗斯去特。」

    「你好，」這個人？應該是個球迷吧？杜昔依照球隊禮儀擠出微笑，跟胖子握握手。

    「我，我聽說你們中國人喜歡喝有溫度的水，所以，」胖子緊張到臉上都是紅紫紅紫的，接著這個衣衫破舊的傢伙笨手笨腳從背包裡摸出一個塑料袋，裡面是個亮澄澄的水杯。「這是一個保溫杯，送給你，希望你可以在球隊時喝到熱水。」胖子把水杯交給杜昔，連忙就一邊不停揮手，一邊逃跑似的跑開。杜昔站在原地，跟這個古怪球迷揮手，陰霾的天氣下，手裡這個有點重的保溫杯到是顯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