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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文 / 雨過碧色

    司驍騏開始有點兒後悔接這單生意了。

    彼時,他正站在林放寬敞的辦公室裡對著牆上的一幅畫出神。依照他只會畫「丁老頭」的繪畫水平,其實是完全看不出這幅畫的好賴的,所以他也壓根沒在欣賞這畫的色彩和筆觸,他完全是被畫面右下角的那個簽名吸引住了。

    邱曄!

    這不是一個很罕見的名字,重名的概率很高,但是司驍騏非常確定,這個邱曄就是「那個」邱曄。

    臥槽!司驍騏強壓下扭頭就走的衝動,杵在那副畫前糾結著要不要繼續等林放。

    說起來林放也是同行,經營著一家小小的物流公司,早幾年生意做得還挺大,但是自從合夥人撤資以後生意就江河日下。林放的個人能力有限,心胸也不怎麼寬廣,很多合作的生意夥伴合約到期後都不太願意再續約。時間久了生意範圍也就越縮越小,說起來他最初的合資夥伴也是受不了他的猜忌和「不思進取」才毅然撤出來的。

    最近一年多以來,司驍騏開始把生意的重心慢慢向貨運上轉移,所以早就盯上了林放的物流公司。喬鑫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來跟林放談,終於打動了他,答應把一部分客戶轉讓給司驍騏,以此來緩解自己迫在眉睫的債務危機。司驍騏今天就是來跟他談具體的轉讓合同的,他本來想著依照林放目前的處境,不說對自己畢恭畢敬那也至少得客氣有禮吧,誰成想這人居然就這麼把自己晾在辦公室裡快二十分鐘了。

    司驍騏並不生氣,他知道林放的心思,他不過是想故意做出一種姿態來——我不太在乎你這單生意,所以你也別想漫天要價。這種從心理上打擊對手的策略本身沒什麼問題,但是林放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雖然司驍騏也想做成這筆買賣,但是絕對不如他林放來的迫切,畢竟面臨債務危機的林放而不是司驍騏。

    所以林放的故作姿態在司驍騏眼裡就別有一番「戲劇性」,他本來也不介意讓林放的尾巴再翹高一點兒,越是如此,等司驍騏報出價碼來的時候林放的表情才會越精彩,司驍騏對這種戲碼向來很有興趣。

    可是,自從司驍騏在牆上發現那幅畫以後,他的想法就有了變化,現在的司驍騏正在考慮要不要甩手走人。他的目光投射在那副畫上,色彩濃烈圖形誇張,司驍騏不但看不出是水粉還是油畫,甚至連圖裡畫的是什麼都說不好。總體看來就是一堆縱橫交錯的線條,中間填塗著各種刺目的色塊,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彩色格子亂嚷嚷地擠作一團,讓人看了就覺得煩躁。

    司驍騏想起以前邱曄拿給自己看的畢加索的畫冊,裡面有一幅叫做「上樓的女人」也許是「下樓的女人」,司驍騏記不太清楚了。那幅畫整個畫面全是線條,完全看不出個人形,而且畫面的主色調是金色的,讓人一看就覺得眩暈不已。這些東西司驍騏向來不喜歡,如果要說繪畫,他寧可去看漫畫,至少能看得出來什麼是人什麼不是人。

    現在,司驍騏皺著眉頭看著這幅畫,心裡有些煩躁。他一點兒也不希望再跟邱曄碰上,倒不是說邱曄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也不是說還跟他有什麼感情糾葛,就是單純地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走還是不走呢?

    司驍騏有點兒掙扎,這筆生意喬鑫下了大功夫,自己也承諾一旦成功會給小喬一大筆獎金。當然,如果把實情告訴小喬,小喬是不會生氣的更不會介意那筆「獎金」,但是之前幾個月的努力就打了水漂,多少讓人有些不甘,司驍騏覺得怪對不住兄弟的。就在他猶豫掙扎的時候,身後一個聲音響起來:

    「司老闆,哎呀,不好意思,久等久等。」

    司驍騏暗自唾棄了自己一句「讓你不早走,錢奴」,一邊平和地微笑著轉過身來:「林老闆,你好你好。」

    「哎呀,真是對不住,正好有個客戶打電話來……你看,最近有點兒忙,活兒太多了。」

    「生意興隆嘛,好事!」司驍騏笑出一臉真誠的「羨慕」,心裡卻在想你員工的工資都快開不出來了還「忙」呢,忙著「收集藝術品」呢吧?

    「司老闆也對繪畫有興趣?」林放指指牆上的畫,笑微微地說,神色之間帶著幾分倨傲,甚至有些輕蔑。

    「沒有,」司驍騏聳聳肩說,「我就是一個大老粗,對繪畫一竅不通,剛剛還以為那是貴公司車漆的色板呢。」

    林放滿臉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眼角微微抽動了幾下後他勉強扯扯嘴角換了話題:「那個……司先生請坐。」

    「林先生,之前我們公司的喬鑫已經跟您溝通過了,咱們也就不兜圈子了,你對這筆交易還有什麼疑慮嗎?」司驍騏屁股剛一沾上沙發立刻便直入主題,他心裡有種隱隱的預感,這裡是個是非之地,如果有可能一分鐘都不要多呆,趕緊談完趕緊走人。

    林放靠在沙發背上,右手很隨意地搭在膝蓋上,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可是司驍騏卻敏銳地聽出來,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顫動,嘴角有些僵硬。

    「那個啊……」林放故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大家都是生意人,司先生應該知道,這些可都是大客戶。」林放這麼說著,手指下意識地敲了敲膝蓋。

    司驍騏看著林放微微顫抖的指尖,心裡一下子就踏實了。他換了個輕鬆自在的姿勢靠在沙發裡,不疾不徐地說:「林老闆生意做得大,我這小公司剛成立了四五年,自然是比不過的。」

    林放微微一笑,神色間頗有幾分驕傲。話題到這個時候就應該自然而然地轉入生意場了,所以林放耐心地等著司驍騏提出價碼,然後雙方可以開始拉扯一番。可半分鐘過去了,辦公室裡竟然寂靜一片,司驍騏看著牆上的那塊「色板」不說話了。

    林放有點

    兒心慌,這筆生意他是一定要做成的。安捷雖然是四年多以前新成立的公司,但是它背後顯然有一個強大的企業在支撐著,這幾年發展迅猛,在大家措手不及的情況下竟然已經吞併了四五家小型運輸公司。北上的三大主線安捷獨佔其一,其實力不容小覷。林放一直想知道安捷背後的企業到底是哪家,可是把安捷所有的客戶挨個捋一遍也沒發現誰能這麼財大氣粗,可以給安捷提供這麼大筆的資金援助。

    但不管安捷的錢是從哪兒來的,眼下如果賣「長線」賣給安捷是最合適的。所以林放原本是擺足了姿態去跟司驍騏談的,就希望能再抬高幾個百分點。本來一切還是挺順利的,可司驍騏不鹹不淡的一句「車漆色板」就把自己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場」給破了。眼下司驍騏又不吭聲了,盯著牆上的那塊「色板」是要幹嘛?

    「那個……司老闆?」林放清清嗓子叫了一聲,「咱們說說正事吧?」

    司驍騏滿意地調回視線:開口就行,就怕你不開口,你不是想跟我談嗎,那就按照我的節奏來吧!

    「對對,」司驍騏爽朗地說,「說正事、說正事,喬鑫既然已經跟您都已經說清楚了,那我們就來說說具體價格吧。」

    林放微微鬆口氣,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司驍騏打斷了:「安峽這條線主要走的都是服裝箱包,跑起來很不出數,要說利潤……確實空間不大。」

    「可是量大啊,」林放急忙插嘴說,「峽江市是咱們省最大的服裝箱包批發生產地,每天的貨運量走個十幾車不成問題。」

    「林老闆,這條線你跑了那麼多年,有多少利潤空間您自己應該很清楚吧。」司驍騏淡淡地說,「如果真的那麼能掙,你也不會出手了對吧?」

    林放心裡一沉,司驍騏這話是在暗示他已經知道了林氏貨運一年的利潤額了,讓林放不要漫天要價。

    這是誰洩露出去的?林放心裡騰起一把火。

    司驍騏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茶水,他不著急,他有的是時間來等林放考慮——反正資金周轉不靈的又不是安捷。

    ***

    蕭晨今天有台大手術,上午八點半進了手術樓,直到下午三點才出來,段氏「挖掘機」全程圍觀了手術。等回到病房後,段世昕一臉崇拜地說:「蕭大夫,這手術太牛了!」

    「這有什麼牛的?你去看看郭主任的手術,那才叫牛。」蕭晨坐在椅子上休息,站了一天腿都快彎不下來了,他喝口水繼續說,「再說,你又不是沒看過溫主任的手術,看看人家做的那個。」

    「那不一樣,」段世昕搖搖頭說,「溫主任那是幾十年的經驗累積下來的,你可剛回胸外沒幾年,當上主刀也就兩年的功夫吧,你看你這手術,前幾天溫老爺子還拿你的那個『食管腫瘤侵犯氣管膜部、主動脈、奇靜脈弓』的案例來給我上了一課呢。」

    蕭晨屈指敲敲桌子,笑著說:「早晚你也能做這個。」

    段世昕撇撇嘴說:「我還早著呢,天天被郭主任追著滿樓道的罵……」

    蕭晨笑了起來,郭宏的這個脾氣怕是改不了了,指望他和顏悅色那真是癡心妄想。

    「對了蕭大夫,我今天請你吃晚飯吧,」段世昕興沖沖地說,「正好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蕭晨想了想說:「今天不行,要不明天?」

    段世昕嗤笑一聲:「什麼今天不行啊,是不是怕你家那口子不同意?」

    蕭晨不置可否地搖搖頭:「今天真有事兒,改天吧。」

    蕭晨這麼說倒也不算騙人,他今天的確是有事兒——司驍騏約他吃晚飯!這可是件大事,這個月已經過去二十二天了,兩個人能坐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加起來不超過一個巴掌。最近司驍騏在忙著一個併購案,幾乎在辦公室落地生根了,而自己連續排了三台大手術,每天忙著做預案,天天在開小組會討論,加班都成了常態。兩人的房子徹底淪為了旅店,而每天回去倒頭就睡,睡醒了就各忙各的去了。

    前天,司驍騏晚上十點多才回來,洗完澡後躺在蕭晨身邊歎口氣:「寶貝兒,咱倆有多久沒做愛了?」

    蕭晨正靠在床頭刷pad,他翻牆查出來一個美國醫生的手術案例,正對滿屏的英字母耐著性子往下看,冷不防聽到司驍騏這麼哀怨地歎息倒是一怔:「多……久了?」

    「兩周!」司驍騏斜了蕭晨一眼說,「蕭爺你都兩周沒有翻奴家的牌子了。」

    蕭晨放下pad,伸手拍拍司驍騏的臉:「媳婦兒,最近咱倆都忙到一塊兒去了。」

    「是啊,」司驍騏伸個懶腰,趴在枕頭上說,「不過我挺高興的,覺得日子這麼過著真好。」

    蕭晨懂司驍騏的意思,兩個大男人在一起,各有各的事業,各有各的責任,在一起是因為愛,但並不意味著「相愛」就一定要天天黏在一起。蕭晨有時候跟辦公室裡的同事聊天,他們紛紛抱怨自己的女朋友不是「雙面膠」就是「粘拉扣」,一天24小時恨不得貼在男朋友身上,時間久了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而醫生的職業又很特殊,一旦有緊急病情,一個電話就能把人叫走,一台手術四、五個小時下不來簡直是家常便飯,可女孩子們就能把這些腦補成「你不愛我了」。

    還能不能好好談戀愛了!

    每次聽到這些抱怨,蕭晨都在一邊不吭聲,因為他只要一說話就是妥妥地拉仇恨。大家不止一次看見司驍騏一大早等在醫院門口接蕭晨下夜班,也不止一次見過司驍騏半夜三更來住院部給值夜班的蕭晨送宵夜。

    這不是「秀恩愛」,這幾乎已

    經成了他們的一種生活方式,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這麼多年,這一幕三不五時就要上演一番,眾人已經從「指指點點」、「嗤之以鼻」變成了「羨慕嫉妒恨」。

    是的,「愛」最難的就是持久,時間永遠是「愛情」最大的殺手,蕭晨很慶幸自己和司驍騏能攜手站在時間的洪流中不被衝散。

    蕭晨想著這些,嘴角掛出好看的弧度,段世昕在一邊看到了,賊精精地問:「是不是有約會?你們這老夫老夫的,怎麼還這麼黏糊?」

    蕭晨一掀眼皮,淡淡地說:「我看你也挺閒的,把今天的手術總結一下吧,明天中午之前交給我。」

    「我……操,還有沒有人性、有沒有人性!」段世昕嚷起來,「蕭大夫你這是從生理到心理碾壓我們這些單身狗啊!」

    「你就是找虐!」蕭晨笑著站起身去換衣服,「趕緊寫,明天我收作業啊。」

    段世昕併攏手指,在喉間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

    司驍騏約了蕭晨在一家粵菜館吃飯,這家菜館距離靜海馨苑並不遠,兩個人打算吃完飯慢慢地溜躂回去。初夏的夜晚,吹著晚風還是件挺愜意的事兒。

    司驍騏把菜單翻了三遍,他抬頭問蕭晨:「你一個海鮮過敏的鬧著要吃粵菜是幹嘛?」

    蕭晨斟出兩杯茶來,輕輕推了一杯過去,然後順手把菜單拿過來,利落地點了五六個菜:「你上個星期不是說想吃椰盅海皇麼?」

    司驍騏想起來,那天出去吃了一頓商務餐,回來抱怨飯館做的椰盅海皇不正宗,吃得相當不爽。

    「老婆,我就隨口一說你都記住啊,真感動。」司驍騏飛快地抹了蕭晨的手一把,笑得滿臉蕩漾。

    「那是因為你說這話的時候從我錢包裡拿走了500元錢,說是要去再吃一頓正宗的,」蕭晨看了司驍騏一眼,淡淡地說,「我就想知道哪家的椰盅海皇要500元一客?」

    司驍騏嘿嘿一笑沒說話,那天回家後發現錢包一堆□□卻沒有現金,於是順手從蕭晨的錢包裡抽了500備用,這錢拿的自然而然毫無芥蒂,就像蕭晨說的,「你看誰家兩口子把賬算那麼清楚的」。這樣就對了,兩個人在一起,互相搭把手,互相交付真心和信任,這日子就能過下去。太多的婚姻中摻雜了金錢的因素變得可笑而可悲,每個人都抱著「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心態面對自己的愛人,相互的猜忌和防備讓愛情在一點點磨損。

    所以,蕭晨嘲笑司驍騏500元一客的椰盅海皇時,司驍騏非常坦然。

    菜上的很快,兩個人一邊慢慢地吃著一邊閒聊,話題天南地北,就像任何一對戀人那樣碎碎地說著,有時候話題忽然中斷了,兩個人也不會尷尬,只是低頭吃自己的菜,直到又想起某件事或者某個人。

    司驍騏嚼了滿嘴的越秀雞,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忍不住笑了。

    「哎蕭晨,」司驍騏說,「我想起夏子涵了。」

    「夏子涵?」蕭晨奇怪地問,「怎麼想起他了?」

    「當年我打過一個比方,我覺得你就是重慶九宮格火鍋,夏子涵是潮汕海鮮,你比他夠味兒!」

    「消毒水味兒吧?」蕭晨笑著說。

    「不不不,」司驍騏認真地說,「我真的是這麼想的,我就喜歡你這個味道的。」

    「哦?」蕭晨淡淡地說,「你就喜歡我這號變態的神經病?」

    「對!」司驍騏用力點點頭,「因為我就不是一個正常人。」

    蕭晨笑一笑沒說話,這個話題扯的有點兒遠,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後來聽說夏子涵去了法國,再後來聽說方盛不再接法國的團,轉而專門接國內的旅法團,三天兩天地往法國跑。不過那些事司驍騏和蕭晨都懶得打聽,畢竟那是人家的生活。

    「蕭晨,」司驍騏舉著筷子認真地說,「等忙完這段咱們出去玩吧,還沒有正經度過假呢。」

    蕭晨點點頭:「行,如果加長長假,我能排出11天的假來,只要科裡放我我就可以去。」

    司驍騏興奮地立刻就開始跟蕭晨商量去哪兒,蕭晨看著司驍騏眉開眼笑的樣子,心想這個男人也許真的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露出這種孩子般的笑容——傻乖傻乖的。

    ***

    是的,司驍騏真的只會在蕭晨面前這樣,這一點有人可以證明,他就坐在距離司驍騏不遠的地方。

    邱曄瞇著眼睛看著那道身影,從司驍騏一踏進大門他就看到了他的身影,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挺拔,穿著得體昂貴的西裝,腕上的手錶閃著藍寶石球面的光澤,他的眼角眉梢依然飛揚著當年的狂傲神色,只是現在的司驍騏似乎更加沉穩,舉手投足都散發著成熟的魅力,每一道眼神都深邃,每一個微笑都能打動人。

    邱曄攥緊了手裡的筷子,心裡騰起一股火焰,這個輸得傾家蕩產的男人,怎麼會以這種姿態出現在這裡?

    「邱曄,」坐在對面的林放叫了一聲,「你想什麼呢?」

    「啊……我在想一幅畫的構圖,」邱曄低下頭,扒拉著碗裡的菜,「有點兒走神了。」

    「你到底聽沒聽我在說什麼?」林放不滿地皺緊眉頭,言辭都冷硬了起來,「你去意大利的事兒過兩年再說!」

    「啊,過兩年?」邱曄終於醒過神來,他沉下臉問,「為什麼?」

    「沒什麼為什麼的,這兩年不太方便。」」林放煩躁地丟下筷子抓過餐巾紙擦擦手。

    「可是你答應過我的,說好了明年去意大利留學!」

    「過兩年去能怎麼著?意大利又不會沉海裡!」林放黑著臉,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滿腔的怒火就發了出來,「去年說要開畫廊,給你投了三十多萬,半年不到你就給我敗光了;今年年初說要做個沙龍工作室,結果三個月就接下來一筆單子還是去給人家的酒吧畫大門!你一學油畫的塗什麼鴉?還不是成天泡在酒吧裡瘋玩?」

    「我在工作!」

    「閉嘴吧!」林放壓低聲音怒喝一聲,「我警告你,你給我消停點兒,別以為我最近忙就顧不上你,我之前給你的那十二萬你放哪兒了,總不至於一個月就給我花完了吧?」

    邱曄眼神晃動了一下,低聲說:「還……在工作室的帳上呢,不過……前兩天借給一個朋友周轉了一下,下周能收回來。」

    林放凶狠地盯著邱曄,沉聲說:「你給我規矩點兒,別在我眼皮子底下玩花活!」

    邱曄扯扯嘴角,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他的目光越過林放,越過一排疏落有致的綠植,投射到一個男人的側臉上。那張臉有著利落的線條,濃重飛揚的眉毛,邱曄記得,自己也曾經在那張臉上看到過一種近似乎「迷戀」的笑容。

    司驍騏!

    邱曄低下頭,輕輕撥弄著盤子裡的菜梗——是該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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