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殺戮 文 / 胡壹刀
一直飄著的鵝毛大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久違的太陽公公從雲後露出了頭,換上了一副笑臉,和煦的陽光照耀著大地,那原本就挺撥的青松似乎更直了一些。春天已經不遠了。
初見於洋的時候,張翠山就對這個小伙子生出了不小的好感。
為了家族的存活,不惜奔波數千里來武當山求救,更是不顧自身的安危差點兒被凍死在雪地之中。而更令自己欣賞他的一點就是這個少年有原則,有骨氣。
當宋遠橋拒絕了於家的求助之後,於洋並沒有對武當派生出什麼怨懟之意,更不提先前要拜師托庇於武當的意思,毅然決然地和張松溪返回濟南,誓與於家共存亡,如此不懼生死,如此重情重義,張翠山甚至心裡覺得,不幫他實在是不夠厚道。
而且,他的一時心血來潮給他日後的軍旅生涯帶來了無窮的變數,數年後張翠山起兵,背後最為強大的財閥就是於家,軍隊打仗比拚的就是後勤,沒有銀錢的支持,沒有充足的糧響和軍備,哪怕戰鬥力再強的軍隊也會煙消雲散。
「五弟,此行危機重重,你可想好了?」其實宋遠橋在拒絕了於洋的請求之後,心裡也是有些愧疚,可在從武當派的大局出發,他沒有選擇。
「大師哥,小弟的為人你還不清楚麼?若是沒有幾分把握,小弟是絕對不會輕易涉險的。」張翠山一臉輕鬆。
「遠橋,此事為師也知道了,翠山下山之後萬事小心,你和松溪聯手,足以挽救於家,放心地去吧。」身後一道深厚的聲音響起。師兄弟三人正在說著,渾不知師尊已然到了。
「師父!」師兄弟三人連忙行禮。
張三豐大袖一擺,對張翠山笑道;「小五,你且準備一下,趕緊去吧。」
待得張翠山離開之後,這才板起了臉:「遠橋,你初掌武當,莫不是忘了本派的宗旨了麼?」
見師尊的語氣加重,宋遠橋惶恐跪下,俞蓮舟也跟著跪下,齊聲道:「弟子不敢!」
「武當派創派之初,為師就有一個心願,非是無敵於江湖,而是拯救萬民於水火,山東濟南城距此雖然遙遠,可是這份行俠之心卻是不能丟了,為師在暗中也觀看了那少年,此子性情堅韌,又有擔當,日後必成大器,切莫寒了他的心啊!」說完飄然而去。
師父的話宋遠橋不敢不聽,連忙將這個消息轉告給張翠山,而後者匆匆準備了些許行李之後,風馳電閃地追張松溪和於洋二人而去。
話說張,於二人剛到湖北的邊境,就被張翠山追上了:「四哥,大師哥怕你們二人勢單力薄,特命小弟趕來相助,你們走得可真快,小弟緊趕慢趕,總算追上你們了。」喘著粗氣的張翠山道明來龍去脈。
「五弟~~」張松溪本就感到有些底氣不足,原來師門對自己並非薄情,派了第二代中實力最強的弟子幫忙,心下一陣感激。
昔年心忌五弟受恩師偏愛,張松溪心裡是有些不舒服的,可人家張翠山非但不記前嫌,還冒著生命危險幫自己的忙,這份兄弟間的情義足以令他動容,不僅僅是義氣,更多的則是實力的增強,通俗點的說有了張翠山,於家基本上等於買了保險,足以立於不敗之地了,經此一事,兩兄弟之間不僅心結盡消,關係更進了一層。
「四哥你咋跟他女人一樣,還掉眼淚了呢?小弟只不過是在山上悶得久了想下山放鬆下心情,咱們兄弟之間有啥可客氣的?」張翠山不願四哥背上什麼心理包袱,出言勸道。
於洋看得二人兄弟情深,也是心生感慨:要是這位張五俠是武當掌門該有多好,如此仗義之輩,比那個老成持重的宋遠橋要強得多了,算起來張五俠已經是第二次幫自己了,連忙上前道謝。
張翠山一擺手,輕笑道:「小於你也別客氣,我臨下山之際大師兄有命,從今日起你就是武當派的朋友了,日後武當和於家休戚與共,誰再敢惹於家,你就報武當派的名號,貧道我沒啥本事,就是拳頭比較硬,要是看誰不順眼,咱爺倆一道收拾他丫的!」
於洋見這位張五俠說話爽快,而宋遠橋也並非對於家無情,心中的些許介蒂早就不知到哪兒去了。大恩不言謝,二人相識雖然不久,可是這份情義在未來的日子裡卻是得到了極為有力的證明。
「師父,遠橋無能,累四弟五弟冒險下山,請師尊責罰。」跪在紫霄宮前的宋遠橋高聲道。
紫宵宮的大門無風自開,老道長飄然現身。此時的張三豐一臉慈詳,哪裡還有方纔的怒意:「呵呵,遠橋,你辦事穩重,思慮縝密,這對本派是好事,為師又怎會對你處罰呢?老四有急智,和於家又有親,他是必去不可;而老五亦是智勇兼備,看似衝動,實則心裡明白得很,手段多著呢~這二人聯手之下決不會墮了本派威名,縱是遇到不敵之人,亦可全身而退,你不用擔心,且隨他們去吧。」
宋遠橋亦知張翠山實力驚人,已然不輸於江湖中的一流人物,師父對這些弟子的瞭解遠較自己為深,雖然自己做了武當的代掌門,可依然改不了往日的沉穩有餘而魄力不足的習慣了。
他摸了摸腦袋,嘿嘿乾笑了幾聲,似是在嘲諷自己的杞人憂天。
張松溪和張翠山終於到了於家,可是並沒有受到想像中的隆重招待,要知道武當七大弟子之中除了宋遠橋和俞蓮舟之外,連俞岱巖也只不過在江湖中嶄露頭角,尚未闖下多大的句號,而張松溪和張翠山未及弱冠,於家中人見不是宋或俞,心下失望,自以為受到了輕視,對二張不冷不熱的,心裡暗自說著:於家本就朝不保夕了,這兩個少年人又能起到什麼大用?武當派實在是太不給面子了。
「聽聞武當派除了張三豐之外尚有一個姓宋的和姓俞的還算是高手,姓張的,沒聽說過~」
「湖北離濟南這麼遠,人家武當派身為名門大派,自然不好意思不來,勉強派幾個弟子充充門面已經算不錯了~」
「聽說咱們於家和武當派一個姓張的是親戚,該不會是怕拂了這個面子才來的吧?」
一時之間,說什麼的都有,反正都是一個意思,於家快完了,因為武當派來的人不夠給力。
而於洋也因為『辦事不力』而遭到了些許的嘲諷之言,尷尬無比。
唯一例外的則是於洋的父親於同,他與張松溪本就有相當的交情,見到表弟不辭辛勞遠道而來,心下自是感激,禁不住一陣感歎。而於家的家主於壽心胸寬廣,見識遠非尋常之人可比,竟似不以二張年紀不大而心存輕視,鄭重地對武當派加以援手表示感謝。
於壽身為家主,自有一番氣度,他的這一強勢行為,壓制住了於家的不同聲音,於洋心裡惱怒這幫人的短視,遂明確表態。
於洋對此的態度是:我請來的這二人決不是武當派可有可無的小人物,你們辱罵輕視我沒關係,可是不能慢待這二位貴賓,若是於家因此而有何不測的話,我要求你們對此負責!
在此之前於家一族之中已經有不少分家脫離了出去,而身為於家之主的於壽也是一咬牙,答應了他們,這些分家之人在主家興盛之際恬不知恥地白拿分紅,大難臨頭的時候又不肯負責,實是令於壽寒心。
「爺爺,這次孫兒這一趟沒白跑,不僅請來了表叔,還和張五俠一見如故,如今看來咱們於家和武當派也算是站在同一條錢上了。」於洋向於壽透露了一條消息
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雖說武當派來的兩個援手都是年輕人,可是武當派垂名已久,斷不會做出自取其辱之事,這兩個年輕人看似平凡,卻未必沒有過人之處。老人心思多,試探地問道:」洋兒,你表叔就不用說了,不知道你對這位張五俠是什麼看法啊?」
「不瞞您說,據弟子從表叔那裡得來的可靠消息,這位張五俠雖然年輕,名聲不顯,可是實力之強,卻是張真人之下的第一位,咱們於家的勝敗存亡,只怕還要著落在這位五師俠身上。」於洋語不驚人死不休。
「哎呀~」於壽和於同不由驚訝,先前家中的主事者商量了幾條對策,可是並不可行。一是和黑風寨中人和平談判,日後靠鐵礦走私所得的利益六四開,大頭由黑風寨拿,這樣做的後果自然是於家難以維持日後的興旺;而第二條則更為難以實行,將家中的財物和主力弟子遷往別處,據聞黑風寨中養著一支騎兵隊伍,統一的軍隊裝備,一日可行五百里,怕是還未逃走就已全軍覆沒。
於壽老謀深算,他和於同父子以及武當二張商議了半響之後才對整個家族做出了一個選擇,這個選擇意義重大,若事成,可保於家數十年的興旺,若事敗,於家就此衰敗,再也興起之日。
黑風寨的大當家丁不言心情很是舒暢,黑風寨在打劫了於家的貨物之後才知於家富可敵國,遂整裝待發,進攻於家。
根據探子得到的消息,於家上下已處於一片混亂當中,甚至有不少分家中人已然宣佈與主家脫離了關係,而剩下的人也多是因為戰鬥力不足而導致人心惶惶,丁不言似乎看到了垂手可得的大把大把黃金白銀放在自己的面前,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著,連口水流在衣襟上都不自知。
二當家平不語為人則相對深沉一些,他輕咳一聲,提醒大哥切莫得意忘形:」老大,聽說於家請來了幾個幫手。」
三當家陳不法就是個粗人,這廝渾不在意地道:」二哥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於家的那些護院平常走走鏢還可以,遇上咱們兄弟簡直就是待宰的羔羊,至於請來的那兩個幫手,更是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到時候你和大哥坐陣,小弟我一人就能擺平他們兩個!」
「三弟不可掉以輕心,我聽說那兩個小道士是武當派的親傳弟子,咱們動了於家沒問題,可是惹惱了武當派就沒好果子可吃了,咱們屆時固然可以打出黑風寨的威風,卻不可要了這二人的性命,你切記了。」
武當派的威名極大,強如黑風寨也不敢明裡招惹,這位二當家倒是個人物。他看出了其中的利害,土匪嘛,只搶財物,盡量少傷人,冤家結得多了不是好事,能少惹麻煩就盡量不惹。
「好了,老二,你趕緊佈置手下的兄弟準備發動進攻,老三你也將招子放亮點,二哥的話記在心裡,別輕舉妄動,惹得瘺子大了別怪老子沒提醒你!」最終的話事人看來仍然是老大丁不言。
二兄弟拱手道了聲是,分頭下去準備不提。
真正的進攻終於開始了。
整個於家已經進入了緊張的戰備狀態,老弱婦孺盡皆藏於家中的密道之中,凡是十五歲以上的青壯年紛紛拿起武器,不求盡殲來敵,但求家園不失。
陳不法揮舞著手中的鬼頭刀,興奮地大叫著:」兄弟們,提起精神來,衝破了這道防線,大把大把的金錢等著咱們拿呢,殺光於家這幫軟蛋!」
「殺光於家的軟蛋~!」土匪們喊著口號,準備攻擊於家。
於家的家丁和護院在少主人於同的帶領下嚴陣以待,雖說於家的人數不少,至少出動了五百餘名青壯年,可是裝備充其量不過一把長槍或是大刀,連遠攻的長箭等器械都沒有,所有的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是生是死在此一舉了。
「於家的兒郎,保衛家園的時刻到了,殺光這幫土匪,衝!」於同也喊出了於家的口號。
於家的大門禁不住黑風寨眾強有力的進攻,無奈地發出最後一聲哀鳴之後,徹底倒塌了下來,與此同時,近百名全副武裝的黑風土匪提刀殺進了於家。
於同一聲令下,於家弟子衝了上去,只是看到不少人哆嗦著腿肚子,不知道戰鬥力能保持幾成。
那百餘名土匪面對數倍於己的敵人絲毫不懼,待得雙方距離不到百米的時候,忽地集體蹲了下來,只聽得身後傳來一陣陣破空之聲,漫天的長箭如同爆雨般傾瀉而至,將整個天空都遮住了。
於家家丁尚未反應過來,就接連中箭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前面的直接仆倒,中間的進退不得,唯有墊後的幾十人見勢不妙,撒腿就跑,勉強揀回了一條性命。
由于于家準備不足,組織者抵抗不力,與黑風寨的人稍一接觸,即潰不成軍,數百家丁被射成了刺蝟。
血腥的味道不斷地蔓延著,大當家丁不言大吼一聲:」於家完了,兄弟們,給我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