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眾志成城 文 / 胡壹刀
從一處小屋子裡傳來陣陣鐺鐺地敲打鐵器的聲音,段默將自己關在小屋子裡已經三天了。
這三天裡,他不眠不休,只是不停地打造著一些看似稀奇古怪的器具,一刻也不曾停歇,哪怕是於洋苦苦相勸,他也置之不理。
彷彿唯有如此才能將他對兇手殘殺你親的恨意發洩出去。
他雙目紅腫,腦海裡隱現出父親生前對他的慈愛,與此一起生出的,是他對兇手的怒火,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忘不了父親在最後的一刻依然護著自己,派實力最好的鏢師殺出一條血路將自己送出去,更忘不了鏢局上上下下數百口無辜犧牲的性命和臨死之前發出的慘叫聲,父親身負重傷,一時未死之時仍然掙扎著不肯就範,還有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是多麼的不甘心,這些場景令他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在眼前,難以揮去。
張翠山和於洋終於坐不住了。雖說他們都隱隱約約猜到了順風鏢局的滅門是因為兇手想要獲得段默鍛造的器械,可此事也正是因為援救於家而洩露出去,歸根到底,於家不能坐視不理。
「於兄弟,在順風鏢局之時我看你欲言又止,是不是看出了什麼端倪?」張翠山忍不住問出。
「不錯,濟南府就這麼大,除了華家之外怕是也沒人能幹出這等事來了。所以我懷疑是他們幹的。」
「華府?」張翠山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一道身影,可此人氣度不凡,絕不屑做出這等殘暴之事。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他拋開了。莫說那人給張翠山的印象不錯,單只他指點張翠山追殺平不語成功,就不該懷疑人家。
「或許此事並非華家,而是華三少個人的意思,此人心性凶殘,好賭成性,欺男霸女,不知害了多少人傾家蕩產,又禍害了多少良家婦女,和官府勾結,是本地最大的勢力。」想到華三少的行徑,於洋心裡弊著一口惡氣,顯是吃過其不少虧。
「莫非,順風鏢局的慘案,是針對於家的示威?」張翠山試探著問道。
「不久前,華三少曾派人找上於家,說是為防黑風寨的騷擾,只要奉上於家收益的三成,就可以免除災噩,被家祖嚴辭拒絕之後,沒幾天黑風寨就找上門來了,所以,二者之間必有關聯。」於洋的思維越來越清晰,最後一口氣都說了出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而這一點,只怕段默更是心知肚明,正是如此,他才不要命地折磨自己,以期心中對父親的歉意能少一些。
二人推開段默的房門,而段默一聲不吭,依然忙活著手中的事物,他的手指已經脫了一層皮,關節處的血已經流盡,只是殘留著絲絲的血跡。
「段兄弟,能不能讓張某看看你的新武器?」張翠山借物發揮,他不忍看段默如此下去,這不是個一般的人物,不應該這麼沉淪下去。
木然地將輪椅推了過來,段默咬著牙恨恨地道:「這把輪椅經過我的重新加工改造,裡面安裝了四百餘枚飛針,六匣短箭,別有機關若干,一旦遇到這個賊子,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張翠山隨手掂了一下輪椅,一時竟是沒能提起來,微一用力,這才托起,略一估摸,至少有四百餘斤重,而普通的輪椅不過百十斤,而多出來的部分怕全都是由機關的重量了。張翠山心下暗道:這簡直就是當世一大殺器。
「小默,我們這幾日打探了不少消息,段叔生前與人無怨,更沒有跟哪個高手過不去,而能以十餘人之力勝過鏢局的勢力,在本地不超過兩處,黑風寨已被滅,那我們就不得不懷疑殘害順風鏢局的主謀是華家,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需要做一些事,你可要做好準備了?」於洋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段默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小洋,兇手找到了?」他這幾日正為此事而苦悶,一聽有兇手的消息,心情頓時一變,雖非喜氣洋洋,不過再也無一絲之前的頹廢之氣。
「表叔已經去打探消息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於洋對張松溪的辦事能力很有信心。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不然還沒等兇手授首,你就先倒下了。」張翠山輕聲說著。
「謝謝∼」有這麼多的好朋友幫自己,段默的心裡充滿了感激。
「雖然華家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但我懷疑此事與華家的三少華雄有關。」傷勢已經痊癒的張松溪說著。
「真的是華家?」於洋的聲音裡分明有著一絲顫抖。
「應該不會有錯了。段總鏢頭的功夫雖然不是很強,可也處於准一流的境界,能勝過他之人在濟南府沒有幾人,而華家的嫌疑最大。」張翠山沉吟了一下。
十餘人就能將順風鏢局中人斬殺殆盡,這些人的實務勿庸置疑,而有這個動機的也只有華家了。
平不語臨死之前曾說他說華家關係不淺,黑風寨全軍覆沒,並沒有逃出活口,可這並不代表事情沒有外洩出去。雖然還不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
「華家,嘿嘿
好一個華家!」段默冷笑著,他的眼眸中透著一股恨意。
其實在他的心裡早就有了底,能勝過父親而又有著虐待嗜好的混賬除了華家的三少之外濟南府再無他人,連黑風寨的三位當家都做不了這等令人髮指之事。
於洋的心也是一下子沉了下來。
如果說於家對上黑風寨還有著一絲反抗之意的話,在華家這個龐然大物面前,簡直就是待宰的羔羊,根本沒有一點的抵抗之能。
華家的勢力實在是太大了,不僅是有著絕對的武力,甚至在財力上也不遜色於現在的於家。華家有三少爺武力非凡,而在他之上,還有著更可怕的高手,據說早就達到了超一流的境界。
「可是?」段默心存顧慮,猶豫了半晌之後卻依然沒能開口再說下去。
彷彿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張翠山揮手止住。
「段默兄弟,不管他們華家有多大的勢力,又或者是有多大的本事,張某必竭盡全力助你復仇,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張翠山的聲音中帶著極大的決然之意。
「若是能報了此仇,段某的命就是你的了!」段默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意,他推開輪椅,身子一俯就要拜下去。
可是他並沒能拜倒,張翠山已是伸手托住了他,盯著後者的眼睛,堅定地說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兄弟了,段總鏢頭的死,這仇也有我的一份!」
「也有我於洋的一份!」於洋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最後才斬定截鐵地說了出來。
一股熱流頓時溫暖了段默那顆冰冷的心,在知道了仇人是華家之後,他本是有些絕望了,以段家的這點勢力跟華家相抗那純粹是雞蛋碰石頭,可是在張翠山和於洋說出這番話之後,他就知道,從今以後,這二人就是他的親人了,從此他又多了兩個足以托付性命的兄弟。
「不畏強勢,迎難而上,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於老家主的聲音響了起來。
除了段默腿腳不便之外,餘人盡皆起身相迎,於洋更是讓出了主位。
於老家主緩緩坐下,他沉聲道:「於家受了段總鏢頭的大恩,更連累順風鏢局險遭滅門之禍,這個仇咱們不得不報,哪怕散盡家財,也誓要與其抗爭到底,咱們不能讓義士們流了血又流淚!」老人的話鏗鏘有力,一股壯烈的氛圍感染了這裡的每一個人。
於洋也跟著道:「爺爺的話說得不錯,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華家雖然勢強又能如何?我於家縱有危險也在所不辭,惜命只會令這世間的惡勢力越來越猖狂。」
他頓了一頓,又道:「段總鏢頭仁義過人,只是為了保我於家而慘死,本不該遭此橫禍,今日我以於家家主的身份宣佈,從此以後,我於家和順風鏢局諸位休戚與共,不分彼此。」
其實他還有一句話,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若是此次任由華家得逞,異日待得華家打到於家的時候,就更是抵擋不住了,而現在有著武當派和順風鏢局相助,又能佔得大義,對付華家,勢在必行。
於老家主深深地看了於洋一眼,帶著深深的欣慰。
前一天晚上於洋為了說服自己而是下了不小的功夫,想到這裡他的耳邊不由再次響起孫兒的聲音:「爺爺,華家已經盯上了咱們於家,這次順風鏢局被滅,只是殺雞儆猴,日後咱們於家必有麻煩,退一步,他們就會逼近一步,待得咱們退無可退,會是什麼結局?你老人家不會想看到吧?」
這個孫兒自從做了家主之後,改變還真不小,不僅少了那份少年的輕狂,更是多了幾分理智和為家族利益而必備的魄力。
而且他心裡隱隱有著一種預感,於家日後的生活只怕不會像從前那般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