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六章 真是個吃貨 文 / 胡壹刀
臨行前張翠山抖手甩給劉福通十兩銀子:「置辦一套行頭,別丟了咱們鏢局的臉!記住,別老想著表現自己,要低調,不到萬不得己的時候切莫出手,要以理服人!」張翠山殷切地叮囑。
「太深奧了,能不能講清楚點?」劉福通撓頭問道。
「沒腦子啊?自個琢磨去!」張翠山扔了一句,閃身走人。
「那我可就現場發揮,絕不會給你捅婁子的!」終於輪到自己作主了,劉福通眉開眼笑,哼著小曲,晃晃悠悠地離去——
「叫你們亨通的大掌櫃出來,就說算賬的人來啦!」劉福通一邊高聲喊著,一手擒著一個黑衣人,大大咧咧地邁進了亨通鏢局。
「什麼人敢在亨通鏢局撒野?趕緊給我滾出去!」一道更為粗野的嗓門響了起來,把小劉給震了回去。
來人身材高大,約摸三十餘歲年紀,面色凝重,兩道劍眉直入鬢中,氣勢凜冽。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但亨通鏢局搶了我們順風鏢局的生意,本少今天到此來討個說法,讓你們主事的人出來說話!」劉福通雖然沒有對方的嗓門大,自忖佔了理,卻也不落下風。
「我是亨通的崔同,既然敢上門,就讓我試試你的斤兩,給我將此人拿下!」崔同一聲令下,身後三名鏢師對他的命令可不敢打折扣,少總鏢頭的威勢早在他們的心裡打下了極深的烙印。
「來得好!」劉福通本來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眼見三名鏢師撲了過來,更不答話,年輕人爭強好勝,也不閃避,拳頭一握就迎了上去。
毫無懸念,第一個出手的鏢師被強勁無比的五行拳給震出丈餘開外,被小劉一拳給打得閉過氣去了。
另外兩名鏢師心下大懼,卻也不敢後退,正在驚愕之際,劉福通出手如電,揪住兩人的腦袋對著一撞,三人組合不過一個呼吸就全部被放倒。
「功夫不錯,我也來領教一下!」崔同心裡不穩了,眼前這個小胖子看似不起眼,手底下可真不含糊。但見雙掌之間已是一片赤紅,竟是江湖中並不多見的鐵砂掌!
見崔同神情鄭重,劉福通也是雙臂一張,呈馬步略蹲,有模有樣地擺出一個拉風的架勢,他身材矮胖,自知不能在氣勢上壓過對手,小眼珠一轉,伸出左手中指,對著崔同一擺。
見對手如此輕視自己,崔同怒吼一聲,搶先出手,一個沖字拳直擊劉福通的面門。
他的鐵砂掌修習了十餘年,功力深厚,在准一流中難遇敵手,等閒之人接之立斃,這可是他在江湖中揚名立萬的成名功夫。
猶如泰山壓頂,崔同仗著身高馬大,一記鐵砂掌朝著劉福通當下罩下,存心想滅了這個小胖子。
哪知劉福通笑嘻嘻地,竟是沒把這如同蒲扇一般的手掌放在眼裡,單掌在眼前一擺,氣定神閒。
崔同只覺眼前一花,手臂頓時傳來一陣劇痛,竟是被小劉給扣住了這隻手腕。
他心下一驚,卻也臨危不亂,另一隻手又拍了下去。哪知小劉出招亦是不慢,還沒等他的手抬起來,一個靠肩就頂在他的胸膛上。
「噗通」一聲,崔同只覺胸口似是被一座小山給撞上一般,喉嚨一甜,嘴角溢出了鮮血。他正待後退,可是手腕還被人抓著,一股大力傳來,身不由己地「湊」了上去。
劉福通身量雖然矮了崔同一個頭,但內力強橫,崔同被迫俯身,腳卻站在原地未動,身子一矮,被小劉一記擺肘擊中頭部,直接暈死過去。
以攻對攻,劉福通行雲流水般擊敗對手,亨通雖然還有十餘名鏢師沒有出手,個個臉色蒼白無比,卻是被嚇壞了,少總鏢頭的功夫在亨通可是首屈一指,連他都不是來人三合之敵,自己這十來個人加一塊也不夠小劉一個人打的,再上去也只是找虐。
劉福通似是意猶未盡,只是對手已然倒下,痛打落水狗有失高手身份,拳頭伸出去之後才想到這點,施施然地拍拍雙手,朝後背負,裝b的本性又犯了。
仰頭對著天上的明月一聲歎息:「今晚的月色如此之美,這位崔兄卻要打生打死,太不懂得享受美好的生活了,可惜,真是可惜。」
「真是好功夫!老夫活了五十多歲還沒見過如此俊的身手,小兄弟如何稱呼?」從內堂傳出一陣擊節讚歎之聲,隨後走出一個老者。
「見過大當家的。」亨通鏢局中人見到老者紛紛行禮。
亨通鏢局的這位大當家五十餘歲,身材並不高大,僅五尺有餘,兩鬢已生出不少華髮,透著一股暮氣,只是眼神依然犀利,透著一股堅毅。
「原來你就是亨通鏢局的大當家,我叫劉福通,是順風鏢局管事的,你派手下在我們家門口盯梢,還打傷了我的朋友,兇手已經被小爺抓住了,這事你可整得不厚道啊!」劉福通一邊說著,隨從的兩名鏢師將之前抓住的兩個黑衣人拋了過來。
這兩個傢伙在段默的手下吃足了苦頭,一共丟了三根手指,還被餓了一整天,頹廢地蹲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
「這是怎麼回事?」崔連植高聲道。
「別裝!小爺的手下早就問出來了,這兩個小子就是你們的人,奉你的命令對付咱們鏢局,這可嚴重影響了我們順風鏢局的生意,一天的損失是多少你知道麼?最少是這個數!」劉福通一邊說著還伸出五根手指頭,意思是五百兩銀子。
「我看也許是這位小兄弟誤會了,我與這二人素不相識,會不會是有人從中作梗呢?」崔連植見識了小劉的超強武力後,不敢玩硬的,連連打哈哈:「小兄弟氣宇不凡,武功更是卓絕,崔某人好多年都沒有見過這等英雄人物了,且請室內用茶!」
「奉茶就不必了,剛才動手消耗了不少真氣,有啥好吃的,趕緊弄點過來,本少餓了!」劉福通一點也不客氣,直接把亨通鏢局當飯堂了。
「有,有∼小兄弟且請安坐,亨通鏢局沒別的,但好酒好肉管夠!」
一提到吃小劉就把什麼都忘到腦後了,更何況伸手不打笑臉人,當下踮踮地跟著崔連植進了屋。
崔連植老於世故,像劉福通這樣上來就叫吃的的,一點也不見外,更無防備之念的一般只有兩種情況:要麼是頭腦簡單,只知道吃;要麼就是裝傻充楞,故意找茬,還是盡量朝大裡整的那種。
他還沒有摸清底,這個小胖子看起來像個鄉馬佬似的,可是手底下夠硬,自己的長子在亨通號稱第一好手,哪知人家只是伸伸手就給打爬下了。
不過,這傢伙也有弱點,就是貪嘴,既然有弱點那就好辦,先穩住再說。
「崔忠,趕緊置備一桌上好酒席,再從地窖裡抱一罈女兒紅出來,我要好好招待劉英雄!」說罷朝劉福通告罪一聲:「劉英雄,你是貴客,老夫且換套行頭,以示尊崇,招待不周,莫怪。」
閃身鑽進一間密室,一個穿黑衣的文士在待命,崔連植黑著臉劈頭罵道:「你搞什麼名堂,咱們鏢局將鏢價壓低本來就是件敏感的事,在這個緊要關頭上你還派人去監視另外三家鏢局,很容易讓他們擰成一股繩,對咱們同仇敵愾的你知不知道?」
那被罵之人並無唯唯諾諾,而是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態。輕搖著手中的鵝毛扇,一臉輕鬆地道:「大當家,肥羊再多也不是雄獅的對手,如今整個濟南府已是咱們亨通一家獨大,另外三家加起來也抵不過亨通的財力和人力,鄭某派人也只是加個保險而已,又能出啥事?」
「那是你沒見剛才那個小胖子,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連崔同都不是人家三合之敵,萬一惹火了這傢伙,把咱給滅了去哪哭去?」
江湖中人本就是刀品舔血,出手殺人更是尋常之事,亨通鏢局並無高手,崔連植在外面從容自如,可在自己人面前就不再需要有所隱藏,大當家心裡這是怕了。
姓鄭的師爺眉頭微皺,忖了片刻後道:「這事不難辦,咱們派到順風鏢局的人裡面有幾個已經逃回來了,屬下已經做好了必要的安排,讓他們去鄉下,避過這陣風頭。」
「至於來鬧事的這個胖子更容易對付,光憑大當家你的幾句話,鄭某就能猜出此人就是個吃貨,沒什麼腦子,呆會多灌他幾杯黃湯,到時候是死是活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崔連植一拍額頭,驚道:「哎呀,不對!據說內功達到一定的境界就可以運功化解酒勁,你不知道麼?」
「那就再加點料!」師爺放下搖著的扇子,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瓶子,搖了搖,顯然是最有準備。
「鄭師爺果然不愧為崔某的諸葛孔明!呆會用飯的時候,你也作陪,至於如何行動,屆時再行定奪!」
說到這裡,二人同時嘿嘿地笑了起來。
亨通作為濟南府第一鏢局不是蓋的,小劉的一盞茶還沒喝完,酒席就已經備好了。上去一瞅,正中擺著的是豬頭肉,旁邊是爆炒腰子,豬蹄、豬尾巴、豬下水、豬肝、豬肺
「豬的身上都是寶啊!」劉福通發出了感慨。口水順著衣襟流了下來。
「劉鏢頭一路辛苦,咱們是同行不用客氣,請吧。」崔連植在一邊看著毫無形象可言的小劉,不動聲色。
崔連植的態度擺得很低,此時他已看出小劉就是個順毛驢,吃軟不吃硬。
「劉英雄怕是還不到二十歲吧,以弱冠之年就有如此之能,咱們濟南府可沒出過這樣的卓越人物,鄭某再敬你一杯!」師爺一臉仰慕的神情,劉福通自然是卻之不恭,端起酒來一飲而盡。
「崔同也算是鏢局的高手了,可在劉英雄面前根本不夠看,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師教出的徒弟?」崔連植見劉福通喝了不少,有意無意地開始套話。
「小爺出身六大派之一的崆峒派,是木靈子的關門弟子,現在的掌門關能,那是我師侄!」
「原來是崆峒派的高弟,失敬失敬∼」鄭師父不失時機地又給劉福通滿上了。
小劉愈發的飄飄然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哼了一聲:「本來我還想著來砸場子的,誰知道崔大當家你如此上路,跟我對脾氣。要是都跟剛才那大個一般,惹得小爺我怒了,以小爺我的本事,亨通所有的人一擁而上也是一個字——滅!」他喝多了,大著舌頭吹牛,一時天花亂墜。
「那是那是,老夫活了五十歲了,像小兄弟這般年輕又如此了得的高手,還是第一次見到。」崔連植的馬屁也是拍得震天響,師爺知道他心口不一,也不當回事。
「那啥?豬頭和豬腰子吃完了,能不能再上一份?」劉福通胃口奇大,就著一罈子酒又吃了個豬臉和腰子,感覺還不太飽。
「吩咐廚子,再熏個豬頭,炒個腰子,要快!」
「酒快涼了,那個誰再去燙一壺過來。」師爺隨口吩咐。
「哎,等會兒,今天能和二位結識,也算一場緣份,小弟就給你們表演一個溫酒術。」小劉有心顯擺,一把搶過酒壺運起了「烈火撩原」。
但見他雙手赤紅,頭上裊裊冒起青煙,不過瞬息功夫,酒壺裡就沸騰起來了。
小劉面不改色,將酒壺置於桌上,攤開兩隻手掌,胖乎乎的小手白裡透紅,連一絲燒焦的味都沒有,晶瑩著呢。
崔連植雖然也算是粗通功夫,卻哪裡見過這種神技。當下大呼佩服,口中更是讚歎不已。
「豬頭怎麼還不上來,莫不是被你的廚子偷吃了吧?那可是極品菜!」等了半晌,劉福通不見菜上來,忍不住問道。
崔連植哭笑不得,連忙派下人去催。
廚房裡,同樣肥頭大耳的廚師一邊炒著腰子,嘴裡罵罵咧咧:「真他娘的能吃,老子掌勺也有二十年了,見過能吃的,可沒見過能一頓吃掉一頭豬的,五個壯漢也不及他,幸虧不是亨通的人,要不知肯定會被他吃垮。」
豬頭和腰子端了上來,小劉迫不及待地夾過一塊腰子,就著大蔥,放到嘴裡叭唧叭唧嚼得直響。
小劉一向自命不凡,卻被新認的老大事事壓了一頭,平時也沒啥出風頭的機會,此時崔連植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他的心坎上,竟是生出知己之感。又瞇著小酒,啃著豬頭,直覺人生之幸福不過如此了。
「聽說順風鏢局重新開張,大當家的是個外地人∼」鄭師爺試探著問道。
「沒錯,姓張,以前是個道士,也是我的兄弟,本事不小,快趕上我了。」此時的小劉正被捧到了雲端,當然不肯說自己敗走麥城的事,反正是自家兄弟,誰跟誰呢。
身後站著的兩名鏢師有些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你被大當家的輕鬆打敗,還在這裡反著說,臉皮可真厚啊,其中一人有些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幹嘛了一聲。
他這一咳嗽不要緊,倒是把小劉的酒給醒了一半,一拍腦袋:「哎呀,差點忘了辦正事。」
「別急,一邊吃一邊說也無嫌。」鄭師爺一邊勸著,端起酒壺,看似隨意扭了一下之後又給小劉滿了一杯,心裡也在打鼓,這酒可是加了料的,都喝了兩斤多了,怎麼這小子還沒反應?
「崔大當家,我們順風鏢局上上下下委託我來,需要你給一個解釋!」劉福通啃了幾口豬頭肉之後,義正言辭地道。
就一般人來說,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他胡吃海喝了一頓之後依然是面無愧色,當真是個人才。
「事情已經查清楚了,說來慚愧,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亨通鏢局上下上千口子,老夫一個疏忽,竟然有不開眼的混球搞出這麼個吆蛾子,我已經下令杖責五十,讓其捲鋪蓋回家了,真對不住啊!還有這裡是一千兩銀子作為順風鏢局的損失,你看?」鄭師爺一邊賠著不是,一連端起酒杯再「敬」劉福通。
一句話就推了個乾乾淨淨,是底下不懂事的鏢師干的,事先我並不知情,並且已經打棍子走人了,還問你這樣成不成
劉福通正抱著豬頭啃得歡,沒想到這事竟能如此順利的解決,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抬起手止住師爺的話:「你這麼一說,我有點亂,先理一理,理一下再說。」
師爺焉能容他考慮,朝著崔連植使個眼色,二人十餘年來早就心意相通,端起酒道:「劉兄弟,到我們亨通來吧,我給你個副總鏢頭的位子,一年少說也能掙這個數。」說罷揚了揚手掌。
「五百兩?」劉福通的第一反應。
「五萬兩!這麼好的身手,五萬兩不算多,濟南府可是幾十年沒有出過這樣的高人了。」
「這不行,我這人做事是有原則的,更何況我也不缺錢」想起和張翠山和周師妹,小劉還留著幾分清醒。
「沒關係,亨通鏢局的大門隨時為劉英雄開著。」崔連植臉上露出一副失望的樣子。
「既然是誤會,解開了就沒事了,順風鏢局那邊不用擔心,兄弟的話頂用!」人家如此欣賞自己,極大地滿足了小劉的自尊心,於是乎又開始大包大攬起來。
見劉福通如此充大,身後的鏢師上前勸阻,可小劉不聽,來時三人之中以他為主,鏢師們也沒轍。
「真是個蠢貨!三兩下就被忽悠住了,哪來的笨蛋,幸虧不是咱們的人!」崔大當家呵呵一笑,捋著下巴自言自語。
「剛才這個吃貨說了,順風鏢局的大當家身手不凡,雖然這小子滿口胡言,這句話大概是真的。」華家的事師爺也略知幾分,忍不住出言提醒。
「你感覺這小子跟黑水搴的唐二當家相比如何?」
「應該差不多少,不過唐文超走的是野路子,注定實戰,真要動起手來這小胖子佔不了便宜。」師爺客觀地想了一下道。
「這就行了,二當家的不下於這個小子,他這邊還有個張大當家,可唐文超上面還有一位呢!」
「不錯,再加上蘇知府幫忙,咱們這次可以說是穩操勝券。」
「你的藥是不是下得少了?怎麼那小子沒一點反應,難不成真是內力深厚,百毒不侵?」
「酒壺裡有機關,咱們喝的都是女兒紅,這小子喝的可是貨真價實的斷腸散啊!」師爺也是疑惑不解。
他們哪裡知道木靈子晚年得子,對劉福通寵得不得了,百年的人參千年的靈芝不知道服用了多少,區區斷腸散又哪裡毒得到這個富二代。
「不提這個了,生意方面下一步你看該怎麼辦?」
「如今物流的生意全是咱們『亨通』的了,下一步就是提升價格,你看該漲多少?」
「先別多漲,主要是看看這幫人的反應再定奪,五成吧。」這段時間亨通鏢局走鏢幾乎是賠本賺吆喝,如今另外三家都撐不住了,自然要加價了。
「還有,為了安全起見,通知黑水寨的二當家,點子扎手!」
一旁侍立的崔同恍然點頭,被劉福通擊敗的憂慮也隨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