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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極盡羞辱 文 / 胡壹刀

    杜遵道得知即將被斬首的陳標被劫,自己的護衛統領被劉福通鞭叱,不由大怒,跑到韓山童處來了個惡人先告狀。

    「稟明王,劉福通擅自劫持囚犯,不顧屬下的顏面,擺明了是想內哄啊!」杜遵道聲淚俱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毫無形象。

    「多大點事?軍師在本王面前如此大慟,有必要嗎?」韓山童聽完之後拍了拍杜遵道的肩膀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杜遵道似是憶起了當初不得志時的各種辛酸,老淚長流,泣不成聲。

    「來人,傳劉將軍來見本王。」韓山童耳根子軟,禁不住杜遵道一陣磨,派人召劉福通問話。

    「韓大哥喚福通來何事?」過不多時劉福通就到了明王府,他也不搭理蹲在地上的杜遵道,跟韓山童見了個禮,瞧這場面,心下已是明白了幾分。

    「賢弟可是與軍師鬧了些不愉快,今日本王來做個和事佬,一解你二人的誤會。」韓山童一身蟒袍,自覺舉手投足間頗具王者風範。

    「不知杜軍師給大哥講了本將的什麼壞話?」劉福通本非刁鑽之輩,可是他與杜遵道命裡犯沖,言語中不自覺地就帶上了刺。

    「軍師拿了一個為富不仁的商賈,聽說被劉兄弟給搶了回去,有沒有這回事?」在韓山童的眼裡,區區一個商人根本不算什麼,殺了就殺了。

    「人是我扣下的,明王打算怎麼處置呢?」劉福通算是看透了,杜遵道在韓山童這裡不知添了多少話,自己不急著辯解,以不變應萬變,先看看他們的表演再決定也不遲。

    「大膽劉福通,我為紅巾軍收稅以作全軍的後勤保障,你膽敢從中作梗,依法當杖責五十,降為伙頭兵!」杜遵道仗著有韓山童撐腰,還來勁了。

    「杜軍師似乎也太武斷了點吧?事情還沒說清楚你就胡亂制劉某的罪,明王還沒開口,你算老幾?」劉福通不鳥杜遵道,後者更是氣得一陣吹鬍子登眼。

    「咳、咳!劉兄弟,不就是個普通的商人麼,還是把人交出來吧,你與杜兄弟同為本王的左膀右臂,又何必為了這點小事結怨呢?」劉福通不說被扣的是什麼人,而杜遵道心裡有鬼也沒提,韓山童自然不知,想做回和事佬息事寧人。

    「不能交!」劉福通的態度很是強硬。

    「好你個劉福通,為了一個與你毫無相干的陳標就跟我作對!你我同保明王大業,可是一條戰線的兄弟!」

    「別拿這個跟我說事,咱倆的關係沒這麼近!在戰場上與韃子浴血奮鬥的是本將的兄弟,你一個從來不上戰場的沒有這個資格!」劉福通的話帶著刺。

    「陳標是本地有數的大地主,我征他點銀子又怎麼了?」

    「你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還嫌鬧騰得不夠大是麼?全城的百姓都站出來替陳掌櫃的說好話了,再鬧下去我看咱們紅巾軍也不用反韃子了,失了民意,直接解散算了。」

    「我說你們兩個,為了一介平民就鬧成這樣,至於嗎?」韓山童以二人是小題大作,他似是明白過來,這個陳掌櫃或許是被冤枉了,而真正的根源仍在杜、劉二人身上。

    「就一小老百姓,掙脫點生意賺點小錢討生活而已,被咱們的杜大軍師給盯上了,硬是征了陳家大半的財產,本是小本生意哪裡禁得起杜軍師的胃口,想一走了之,結果被杜軍師的人給抓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見韓山童還是偏向杜遵道那邊,劉福通終於將事情的真相講了出來。

    「回明王,我與這人有私怨,陳標為富不仁,當年村某貧困潦倒,求上門卻被他掃地而逐出,此恨窩在心裡已有數年,我是非報不可!」杜遵道的潑皮勁上來了,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就你那點破事還好意思拿出來說,走到街上隨便拉個人問問就知道,人家陳掌櫃的是個什麼人物,而你當年又是個什麼德性,整個一無賴!屢次借錢不還你還有理了?打著征餉的旗號夾帶私貨、公報私仇,紅巾軍的聲譽都快被你搞臭了你知不知道?」劉福通毫不留情地拆穿杜遵道的謊言,直駁得後者啞口無言。

    「劉福通你」杜遵道氣急敗壞,本來這事他就不佔理,再被劉福通這麼一擠兌,臉上青筋迸起,胸脯起伏不定,顯是氣得不輕。

    「快閉上你那張破嘴吧!陳掌櫃的對你仁至義盡,幾次三番借給你銀兩也不見你歸還,這才閉門不見。()你說你臉皮得多厚,記仇都記到這個份上了?」劉福通激情勃發,嗓門奇大,一眾將士以為出了什麼事,羅文素和韓咬兒也趕了過來。

    「將軍息怒,此事軍中已是人人盡知,管教這這姓杜的身敗名裂。」羅、韓二人是武人出身,向來敬重劉福通這位軍中第一勇將,自是出言力挺。

    韓山童恍然大悟,可是他與杜遵道又是有著共同的利益,當初劫掠富戶也是在他的首肯之下才得以施行,如果處置杜遵道的話豈不是等同於打自己的耳光?

    「軍師想必也是氣昏了頭,看來那陳掌櫃並無不是之處,不如」劉福通和杜遵道公然翻臉,韓山童左右為難,糾結無比,而武將清一色的選擇了支持劉福通,讓他委實難以抉擇。

    「不行,這口怨氣憋了近十年我豈能就此善罷干休?」杜遵道依然不肯讓步,雖然他並不佔理。

    杜遵道算是摸透了韓山童的心理,紅巾軍裡可以沒有劉福通,雖然羅文素和韓咬兒的戰力略遜,可在起事的時候大不了進度緩慢些,不影響大局;而能出謀劃策杜遵道只有一個,又能為紅巾軍籌到軍費糧餉,孰輕孰重當事人自然心裡有數。

    「末將近日聽聞一件離奇之事,想向明王請教一二。」劉福通雖然不知韓山童和杜遵道之間的那點齷齪事,卻也瞧出一絲不對勁,事情都明朗到這個地步了,明王依舊偏袒杜遵道,擺明有問題。而自己既是保下了陳標,自然要好人做到底,眼珠一轉,心道再加點料進去。

    「本王耳邊儘是聽得大軍連下十五城打得韃子聞風喪膽,並無其他啊!福通兄弟有何事不妨直言。」紅巾軍初戰太過順利,韓山童只想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甚至日前軍糧難籌的事都已拋之腦後。

    「佔領區內的四座城府之地有數家富戶一夜之間被山賊洗劫一空,所有人都被滅口。」

    「竟有此等駭人聽聞之事?」韓山童聞言也是嚇了一跳,瞅了杜遵道一眼,遞過一個詢問的眼神。

    杜遵道也是心下一咯登,忖道整個事件神不知鬼不覺,事後一把火燒光了所有的痕跡,做得相當嚴密,劉福通此時拿這個說事,莫不是有漏網之魚向他告密不成?

    「毀屍滅跡難道就以為死無對證了麼?試問在咱們的地盤上哪來的山賊?」劉福通似是意有所指,目光盯向了杜遵道。

    「你看著我幹什麼?我又沒有兵權,這事不清楚。」他被劉福通看得心裡直發毛,說話的時候底氣明顯不足。

    「我又沒說你,你激動個啥勁?」劉福通說罷朝韓山童一拱手:「明王,末將懷疑此事是我紅巾軍中人所為,此等行為雖然可暫時解決軍費糧餉的問題,可從長遠來看,卻是殺雞取卵、飲鴆止渴、後患無窮、自毀前程!」他一連用了四個成語來形容此事,自是為了說明其中的危害。

    「軍師你怎麼看這件事呢?」韓山童頂不住劉福通那股似乎看透了他內心的那股眼神,將問題拋給了杜遵道。

    「若此事一旦傳開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還請明王嚴懲兇手!」杜遵道也不是省油的燈,又把皮球踢回。

    這件事韓山童也有份,他當然不會去查,不過裝裝樣子還是會的,輕哼一聲:「此事本王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定不能饒過這害群之馬!」

    「那陳標的事?」劉福通對四府之事點到為止,又重提前事。

    「軍師啊!陳標在永年城頗有賢名,而咱們紅巾軍的兵源又多是貧民,韃子無道百姓吃不上飯,這才加入義軍起事反元,老百姓是咱們的根基,萬萬不可忽視啊!」韓山童苦口婆心地勸起杜遵道來。

    連韓山童都轉了風向,杜遵道自覺孤掌難鳴,猶豫了半晌才道:「好吧,衝著明王和劉將軍的面子,此事就算揭過了。」

    杜遵道心裡清楚得很,若是不答應的話,劉福通怕是要將四府之慘案追查到底,雖然還不甘心,卻也唯有妥協一途。

    陳標帶著一家老小,懷裡揣著劉福通寫給張翠山的推薦信趕赴濟南,哪知剛出了永年城,不遠處的一座涼亭裡就有一人迎了上來。

    「為了跟陳掌櫃的賠個不是,杜某早在此地恭候多時了。」來人正是杜遵道,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陳標在百姓口裡的呼聲甚高,韓山童愛惜名聲禁止自己出手,可人有人道、狗有狗道,杜遵道自負機變百出,壞水多的是。

    「不敢當啊軍師大人!」陳標嚇了一跳,杜遵道這個人渣害得自己散盡家財還不算,全家還在鬼門關兜了一圈,若非劉將軍仗義相救,怕是連命也保不住。

    「先生乾了這碗酒,咱們往日的恩怨就一筆勾消,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杜某過我的獨木橋,再不相往來,如何?」杜遵道一臉笑意,遞過一個海碗。

    陳標心下疑惑,哪裡肯信,接過碗後遲遲不飲,杜遵道手一揮,立時就有四名全副披掛的甲士把陳標給圍了起來,大有一副你不喝就灌你的架勢。

    「陳掌櫃的無須多心,杜某既然在明王面前答應了不再為難你,自是說話算話,且飲了此碗長命湯吧。」

    甲士凶神惡煞般刀出半鞘,陳標雖是剛烈之人,卻是過了那個年紀,看了身後的妻兒一眼,心情複雜。

    想到家產被奪,背井離鄉,如今又遭此小人脅迫,陳標不由悲從中來,酒未入腸,卻是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滾滾而落。

    「喝啊!」一個丘八等得不耐煩,大聲喝斥。

    陳標端起海碗,一飲而盡。

    「陳掌櫃果然海量,咱們就此告辭!」杜遵道盯著陳標喝完了特製的酒,心也放下大半,翻身上馬。

    陳標沒想到杜遵道會如此輕易放過自己,一時呆呆地沒反應過來。

    一旁的丘八嘿嘿一笑,不懷好意地問道:「這碗送行酒滋味如何?」

    陳標黯然無語。

    「怎麼,還想續杯,再來一碗不成?」丘八自是知道這酒是加過料的,沒有收到預期的反映,自是不會甘心。

    「實話告訴你吧,你方才喝下去的可是寶貝,我珍藏了快二十年了。」

    「是麼?」陳標誤以為是二十年的藏酒。

    「是軍爺藏了二十年的童子尿,還熱乎著呢!軍師說了這碗加料酒份量足,保你三天不用進食!」丘八說罷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噗!」陳標不堪受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只覺一陣天眩地轉,撲通一聲倒地不起。

    「夫君!」

    「爹爹!」

    陳標的妻兒大驚失色,齊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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