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刺頭 文 / 胡壹刀
「這鬼天氣,也不知道這場大雪啥時候能停下來?」於洋縮了縮脖子,不自禁地把厚厚的絨裘又緊緊地裹住了身子。
「田兄,調查結果出來了麼?具體情況怎樣?」張翠山內功深厚,只是多加了一件外套,沒有一絲寒意。
田豐是一路小跑著過來的,喘著粗氣道:「一共有三百多戶遭了雪災,房子被壓塌了,死了八十七口,另有凍傷的兩百零六人,屬下已經派人去他們送到醫館了。」
「做得好!」張翠山拍拍田豐的肩膀以示鼓勵。哪知田豐苦著臉又道:「還有更頭疼的事呢!」
「嗯?」張翠山和於洋泛起疑惑的目光。
知府衙門裡擠滿了所謂賈九斤口中的暴民,一見新任的知府到了,齊唰地跪了一地。
「大家*不要急,慢慢來,一個一人的講,本府定會為你們主持公道!」李善長自從當年大考落選之後,真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再混上一官半職,昨夜模擬了一晚上,現在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一個李青天。
「知府大人,民安糧鋪的賈掌櫃趁著雪災糧食短缺,抬高糧價,又打死打傷無辜百姓一十三人,天良喪盡,請大人予以嚴懲!」百姓之中公推出來的李秀才作為代表,向李善長遞上狀子。
李善長看了之後勃然大怒,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把賈九石帶上來!」
賈家是濟寧府的大戶,賈九石不僅是糧鋪的掌櫃,更是如今的賈家之主,藉著老二賈九斤的順風車水漲船高,在當地更是不可一世。
「草民賈九石見過知府大人。」二弟事先交待過,賈九石的態度擺得很是謙恭。
「賈九石,本官且問你,這狀紙上所說可是事實?」李善長和賈九斤也算得上是同僚,可在公堂之上卻毫不徇私,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大人誤會了,這幾日雪災太嚴重,小鋪裡的糧食也是所餘不多,大雪封路,外面一時也進不來貨,抬高價格也是無奈之舉。」賈九石早就想好了對策,從容之極。
「知府大人不要聽賈九石信口辭簧,民安糧鋪積壓的存貨甚多,這個理由根本就不成立!」李秀才急了。
賈家的糧庫甚大,糧食不同於普通的日用品,一、兩個月購進一次實屬正常,李善長本就是搞物流的出身,這一點瞞不過他。
「賈掌櫃的可真是好手段,趁著百姓家中無糧抬高糧價,造成民事糾紛,真不愧是商界的精英啊。」李善長不無嘲諷。
「知府大人所言甚是,關於這次事件造成的損失,民安糧鋪願負全責。」李善長既然不是外行,他也知道瞞將不住,乾脆直接認罪。他心下暗自納悶此人到底是幹什麼的,二弟博古通今,卻也在商業上一無所知,可濟寧府前有劉伯溫似是無所不知,而現在這個李善長也不遑多讓。
他哪裡知道張翠山一向注重民生,李善長耳聞目睹,當個總督都沒問題,管理一府之地簡直就是大材小用。
「全責?你負得起麼?不算傷者,光是被毒打致死的就有七條人命,難道你有七顆腦袋讓本府來砍麼?」李善長臉色一板,勃然大怒。
「大人,此事代知府賈九斤早就知曉,小人寫了狀子去衙門找他理論,可是根本不收,當初只有三人身死,拖得久了又有四人不治而亡,賈家的人揚言整個知府衙門都是他家開的,我等沒有地方說理啊!」李善長這一怒,李秀才看到了希望,嘴巴再也控制不住,義憤填膺地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規矩都在這裡擺著,爾等聽判!」李善長聽得火起,驚堂森敲得山響,就要定案。
「民安糧鋪肆意抬高物價,百姓不忿引起爭執,死七人,傷者無數,此等行為天理難容,本府宣判行兇者絞刑侍侯!」
「真是青天大老爺!民安糧鋪店大欺客,惡報終於來了!「
「一升米上午還是兩錢銀子,到了下午就漲到三錢,這麼貴誰買得起?簡直沒把我們的生死當回事,判得重些也是活該!」
「災難面前竟然哄抬物價,錢數得很開心麼?報應來了吧?」眾人在底下議論紛紛,除了賈氏一族及與其相關之人,無不拍手稱快。
「賈九石身為民安糧鋪掌櫃,為富不仁,本府限你在三天之內交納十萬兩罰金,你可心服?」李善長顧慮到黑水軍初掌濟寧,不欲大動干戈,倒是沒打算把賈家連根撥除。
「在下心服!」十兩萬銀子不是個小數目,足抵賈家近半的家財,賈九石打碎牙齒往肚子咽,雖然肉疼得要命,卻也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臨行之時二弟曾有告誡,不管李善長提出什麼條件,必須遵從,不然整個賈家一族都要面臨滅頂之災,不乖乖聽命的話,就等著黑水軍的打擊報復吧,連總督思密達都不是黑水軍的對手,區區一個賈家又算得了什麼。
「爾等可有不服?」李善長甚是民主,宣判之後問諸人道。
「知府老爺處事公正,我等心服!」李秀才和一眾苦主交會了一個眼神,交口稱讚不已。
「我不服!就算是民安糧鋪抬高一些物價,也只不過賺了幾百上千兩,憑什麼罰十萬金?」一個大嗓門從衙門口響了起來。
「什麼人?」李善長聽到有人反對,臉色一板沉聲問道。
這是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九尺壯漢,後腰裡斜插著一根齊眉短棍,撥開人群擠了進來。
「是他!賈家的第三號人物,賈九兩!」人群中有人驚聲叫了起來。
這個賈九兩自幼好武,曾在少林寺學藝十年,功夫有成之後在濟寧府打出了偌大的威名,號稱濟寧府第一條好漢,不知多少良善吃了虧也不敢言。
「公堂之上豈容你喧嘩,左右將此人給我拿下!」李善長可不管他是什麼好漢,當下就命差役抓人。
賈九兩身高丈二,又是少林出身,功夫已不亞於江湖中的一流好手,哪裡肯服,眼見兩個差役拎著鏈鎖過來,虎目圓瞪,蹭蹭兩腳就將差役踢得倒飛了出去。
「竟然拒捕,好膽!」李善長見此人勇武,心知不是善與之輩,低聲吩咐手下去請唐文超。
「不過如此嘛!」賈九兩隨意擊退兩名差役,大刺刺地走進公堂,眾人懼其彪悍,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民安糧鋪的事是我幹的,怎麼地吧?」賈九兩自恃功夫高強,對李善長也不客氣。
「那本官就拿下你給濟寧父老一個公道。」李善長時刻不忘為民作主。
「你們也只不過是仗著人多把思總督趕下了台,又有什麼資格號令整個濟守府的人?」賈九兩隨手就打發了兩名差役,更是不可一世,向李善長叫囂。
李善長是個書生,磨嘴皮子本來就是他的長項,可是碰上這種蠻不講理的,頓時一陣氣結,被搞懵了。
「公道自在人心,思密達倒行逆施,我黑水軍替天行道是大快人心之事,佔領濟寧府自是應該。」本來有理的還在想著措辭。
「你行的是哪門子天道,執的是哪門子法?」賈九兩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你?」李善長頓時語塞,指著賈九兩抖個不停。
「老子就是不服你怎麼了?」賈九兩指氣頤使,不可一世。
兩個賈府的家丁扯住賈九兩的袖子,低聲道:「三爺,這可是黑水軍的人,萬萬不得傷了他們啊!」
「怕啥?三爺也是少林寺出來的,武林正宗,這些泥腿子翻不了天,放心吧。」賈九兩蠻不在乎,一揮手就擺脫了兩個家丁,朝著四名差役迎了過去。
「大膽!」胡威被張翠山派去保護李善長,眼見手下吃了虧,當下大怒,抄出刀子就砍了過去。
賈九兩在少林寺做了十年和尚,實力自然不差,功夫已經無限接近一流的好手,胡威雖然也是黑水軍中排得上號的猛將,卻不是他的對手,十餘合之後長刀被齊眉棒打落,脅下重重地挨了一棒,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小腹處忽地一痛,又中了一腳。
胡威被一腳踹倒在地,賈九兩提棒正要再打,忽覺手上一緊,高舉的短棒竟是沒能落下來。
公堂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漢子,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一身粗布棉衣,狹長的眼睛裡透著一股寒氣。
「你是什麼人?」賈九兩使勁往回拽,可是短棒的另一端被漢子單手拿住,任憑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卻也紋絲不動。
「黑水軍副統領唐文超。」那漢子從牙縫裡崩出三個字。
「我管你什麼副統領,老子還不信這個邪了!」賈九兩運起金剛神通,肱三頭肌高高隆起,胳膊頓時粗了一圈,沉聲喝道:「撒手!」
唐文超也是一聲高喝:「還你!」揚手棄了齊眉短棒,鬥力不是他的強項,他又怎會捨長取短跟少林寺出來的傢伙較量基本功。
賈九兩力氣道用老,唐文超這一撤力,棒子高高地揚了起來,差點把他的腰給閃了,重重地摔了一屁股墩,棒子也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撲拉了一下身上的塵土,賈九兩惱羞成怒:「小子找死!」說罷掄起拳頭就砸向唐文超。
他用的是少林入門的基礎拳法羅漢拳,雖然招式簡單,但勝在力道奇大,單是拳風就傳出陣陣破空之聲,氣勢著實不凡。
唐文超側身避開他的拳頭,一個擺肘掃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