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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文 / 胡壹刀

    「李善長算什麼東西,咱們兄弟隨幾位統領南征北戰,哪裡輪到他一個書生指手劃腳?」一個身量不高的丘八叫囂著。

    「砰!」的一聲悶響傳來,唐文超一腳將門踹開,陰著臉行了進去。

    「見過唐副統領!」丘八們恭敬地行了一禮。他們雖然不服李善長,可是唐文超是他們的直屬上司,又頗有手段,這幫人哪個不是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真是給黑水軍丟臉!」還沒等為首丘八的頭抬起來,臉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把掌,打得他眼冒金星,脖子都差點打歪了。

    「唐副統領為何打我?」那大漢心下不服直嚷嚷,抬眼朝幾個夥計看去,可是唐文超在黑水軍中的凶名太盛,誰也不敢為他出頭。

    唐文超動了真怒,狠狠地抽了一把掌之後還不解恨,又是一記穿心腿踹出,將那大漢踢倒在地,慘叫個不停。

    幾個軍頭看到此情形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唐副統領好大的火氣,吳奇在眾百夫長中也算一把好手,哪知被打得跟個狗似的。

    「吳奇,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唐文超出了一口氣之後才緩和下來,隨意拉了把椅子一坐,冷冷地問道。

    吳奇半躺在地上,小腹上兀自傳來一股灼痛,目光茫然:「卑職也不知道副統領為何發這麼大的火?」

    「你還好意思裝傻充楞?好!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李善長早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大當家了,集合你所有的手下,去大帳聽候發落!」唐文超眼中掠過一絲殺意,這是要準備拿這一隊人馬開刀了。

    張翠山和李善長趕到大帳的時候,唐文超和十五名丘八已經到了,只是丘八不認帳,唐文超吹鬍子瞪眼,一時也無計可施,十六個人大眼瞪小眼地誰也沒開口。

    李善長心裡不是個味,按理說他也是黑水軍中的成員之一,揭自己人的短還真不是件光彩的事,可是張翠山已經在萬民面前表態了,公道大於天,他不出頭也不行。

    「大當家,據苦主所說,正是這十五人。」李善長硬著頭皮崩出幾個字。

    「你們還有什麼說的。」張翠山沉聲問道,他此時的表情很是平靜。

    可是越是這種平靜,背後將要爆發出來的怒火就越大,熟識他的人都知道,唐文超和李善長手心裡不禁捏了一把汗。

    幾個丘八互視一眼,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大帳內的氣氛愈發沉寂,張翠山的臉色很難看,盯著這些親手訓練出來的子弟兵,一語不發。

    終於,張翠山開口了,他一字一頓地道:「我希望有人能主動站出來,大丈夫既然敢做,那就要承擔起責任,別跟個娘們似的。」

    幾個丘八互相對了一個眼神,還是沒人吱聲。

    忽地一陣寒風撲面而來,大帳裡又多了一個人,田豐朝張翠山遞了一個眼神,後者重重地一點頭。

    緊跟著又進來四個濟寧府的百姓,他們是死者的苦主,其中一個老人朝著張翠山見了一個禮,澀聲道:「將軍,本來您對我們這些災民這麼好,隊伍又保了一方穩定,咱們不該來這一趟,可是

    他的目光在十五名丘八身上一一掃過,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恨聲道:「可是殺子之仇不共戴天,小老兒」哽噎著說不下去了。

    「老人家儘管上前去認,有本將軍在此,他們反不了天!」張翠山輕輕握住老人那發顫的手。

    老人咬了咬牙,指著吳奇和身後的一個丘八道:「當時人太多沒看太清,可是這兩個人肯定在場,我兒被他一拳打倒在地,就再也

    再也沒站起來!」老人一句話尚未說完已是嚎啕大哭。

    「吳奇,李桐出列!」張翠山長歎一聲,心道訓練這幫丘八的同時,連心理素質也增強了不少,被苦主認出來之後兩個傢伙的心跳竟是沒有怎麼加速。

    「兄弟,呆會大當家問什麼你都別承認,聽哥哥的。」吳奇小聲叮囑著李桐,同時狠朝對方使眼色,打算一個人全扛下來。

    李桐眼眶一熱,輕輕搖了搖頭。

    他們的聲音雖小,可又怎能瞞得過張翠山,黑著臉問:「別搞所謂的兄弟義氣了,還有誰是同犯,都站出來,解釋一下這些錢是怎麼來的吧?」張翠山說罷甩出幾個的包袱,落在地上之後散開,赫然是一錠錠大銀,足有五十兩。

    為了查出兇手,田豐調查了近幾天出營的士兵和所有的差役,甚至連他們在哪裡消費都查得一清二楚,在這十五人的營房床鋪下邊各搜出一筆銀兩,此時距離發軍餉還有半月,不可能存這麼多錢。

    這裡面有三人是出身泰山軍,昔日的舊部竟做出這種事,田豐也是顏面無光。

    十來個丘八仗著自個是外地人,初來乍到濟寧府,那些百姓未必能認出來,竟是統一了口徑,本想來個死不招認。

    可是田豐查得仔細,一個也沒能走脫。

    吳奇知道瞞不住,上前一步道:「大當家,是這麼回事,當日鬧事的幾個年輕人火氣大,談不攏價格之後對米鋪的夥計大打出手,我也沒使多大勁,哪知一把推出之後那人就一頭撞在門檻上,沒氣了,這才引起紛爭,所有的錯都在我,跟其他兄弟無關!」他是準備把事都往自個兒的身上攬了。

    「你們的職責是保境衛民,是誰給你們動手的權力了?是誰下的令?」張翠山的聲調頓時高起來。

    「是我。」吳奇低聲道。

    「為什麼?」

    「當初是代知府說有刁民作亂,我們才參與的行動,一百多個愣頭青下手黑,兄弟們被打得狠了這才被迫還手,出了人命。」吳奇自知理虧,越說聲音越小。

    「你們既然敢違背大當家委任的李知府,憑什麼就聽代知府的話?」唐文超心下一動,知道其中怕是有貓膩。

    「代知府的三弟性情豪爽,出手大方,請兄弟們喝過幾次酒,關係處得還行,他有事相求,而且

    事後兄弟們每人得了五十兩銀子。」吳奇不敢對唐文超有瞞,把底給洩了出來。

    「五十兩銀子?你們的尊嚴就值這麼點錢嗎?」唐文超忍不聲聲音提高了八度,到最後竟是吼了出來,要知道黑水軍的軍餉頗高,五十兩銀子還不到他們一年的收入。

    這下眾人都明白了,十幾個丘八義氣為重,被人當槍使了,張翠山恨恨地道:「看來罰十萬金還是便宜他們了,唐兄,你去把那個賈九兩,連同米鋪的主事人都給我捉來!」

    李善長一扯張翠山的衣袖,勸道:「大當家,賈家在濟寧是第一大戶,這樣做是不是影響太大了?」

    「為了公道,顧不了那麼多了。」張翠山見唐文超還在猶豫,高聲喝道:「還不快去!」

    「大當家,我們知道錯了,就放過我們這一回吧?」

    「統領大人,都怪我豬油蒙了心,給黑水軍抹黑了,甘願受罰!」

    「黑水軍成軍之初我曾三令五申,不得擾民,沒有得到百姓認同的事不准去做,再看看你們幹的是什麼事?」張翠山聲音激昂,一邊說著眼淚都溢了出來。

    他平時拿這幫丘八當寶貝一樣對待,戰事能免則免,生怕有所折損,哪怕是剛入營的新兵,在待遇上都比蒙古軍的騎兵還要高,他在這幫丘八的身上付出越多,這些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越重,而這十五人為了區區五十兩銀子就違背了軍紀,出賣了自己的良心,心痛之餘已是聲淚俱下。

    丘八們紛紛認罪,張翠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淡淡地道:「銀子都收好,就當是遣散費了,回自個的家過年去吧!」

    吳奇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下,身後緊跟著呼啦跪倒一大片:「大當家,我們有罪認罰,是打是殺都沒怨言,您可不能將我們逐出黑水軍啊!」

    「也好,你們都起來,田兄,取些酒過來,我為眾兄弟送行!」張翠山明知他們是被人利用,可手心手背都是肉,為了民心民意,不得已要痛下殺手,頓時心如刀絞。

    辛辣的燒刀子穿腸而過,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張翠山往嘴裡狂灌了幾口之後,指著吳奇問:「吳奇,至正八年你就跟了我是吧?」

    吳奇放下酒碗,占頭稱是。

    「陳志,二營的尖子兵,阻擊聊城的脫脫大軍時我還記得你是衝在最前面的,那一戰你殺敵不下十五人,我沒說錯吧?」張翠山又端起碗,和吳奇一旁的丘八喝了一碗。

    「大當家的好記性,在您的帶領下,咱們黑水軍以八百對三千,殺得韃子屁滾尿流!」陳志亦是一口將酒喝乾,憶起當日的戰事熱血沸騰。

    滿上第三碗,張翠山端著走到第三個丘八面前:「蘇朋,平定煙台府的府衛軍時,你也是隨行的三千精銳之一吧?」

    張翠山對這些丘八的事跡如數家珍,一連喝了十五碗燒刀子,臉紅成了『關二哥』,十五個丘八則是一臉愧意:「大當家,兄弟們辜負了您的教誨!」

    「李兄弟,大當家日理萬機,怎麼對這些人的事知道得這麼清楚?」田豐畢竟入伙不久,忍不住向李善長問道。

    「大當家關注這幫士兵比對他的幾個孩子都多,只是沒幾個人知道罷了。」身為張翠山的鐵桿追隨者,李善長對張翠山的瞭解自是比田豐多些。

    「大當家的,賈老三和民安米鋪的掌櫃賈安都帶來了!」唐文超掀開大帳,整個屋子裡的氣溫頓時降了幾度。

    賈九兩和賈安五花大綁像個棕子似的被唐文超一把推倒在地,二者的臉上隱現血痕,想是吃了不少苦頭。

    「哼!敢把主意打到黑水軍的頭上,現在清帳的時候到了!」張翠山一聲冷笑,抖手將手裡的空碗狠狠地砸了過去。

    賈九兩正要躲避,可是身上縛了繩索行動不便,正中腦門,頓時鮮血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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