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2.161畫皮的妖魔 文 / 闌珊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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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明錦明惠看著秦悠端麗不失婉約俏美的妝容不得不承認,白露白霜的確有勝任世家大族當家主母身邊一等侍婢的資格,無論是穩重守禮的性子還是雷厲風行的作風都顯示出了她們一等一的素養與能力。
比起她們二人也不差什麼。
秦悠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還不錯,你們都跟本王妃一起去前殿吧。燔」
「是。」四人齊齊應聲,只是走路的時候仍是明錦明惠走在前面,有意無意的隔開了白露白霜接近秦悠的機會。
不是她們嫉妒二人的能力,而是這兩人出身晉王府的身份讓她們不得不防,晉王多次對王妃下手,若非王妃警覺,本身武功也不弱,說不定真就被晉王得手了窠。
來到前殿沈路已經在門口等待多時,見到秦悠一行走來,連忙上前見禮:「老奴見過王妃,貴客已在殿中等待多時,王妃請。」
秦悠疑惑,聽他這麼說似乎貴客是衝她來的,除了丞相府的人,什麼人會來找她?
沒有多問,秦悠直接走進殿中。
宋微君不在,只有一名男子獨自坐在客座上,臉色陰鬱,面前的香茗碰都沒碰。
詫異的挑了挑眉,秦悠大概猜到所為何事了,微笑道:「北戎肅王來訪,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看到盛裝走進來的秦悠,那風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起身拱手一禮道:「武王妃言重了,是小王冒昧打擾,該是請王妃莫怪才是。」
「未知肅王前來有何見教?」秦悠在首位上坐下,出言直奔主題。
那風臉色已隱隱有些發青,看向她身後侍立的四名清秀侍婢道:「有些話小王想單獨與武王妃說,不知……」
「無妨,她們都是本王妃信得過的人,肅王有話直說便是。」她可沒忘記上次就是栽在眼前這人的妹妹手裡,即使知道他來此的目的,但放人之心不可無不是麼。
那風暗罵了一聲自己那刁蠻愚蠢的妹妹,青著臉繼續道:「此事比較特殊,需要王妃單獨在場,小王可以向王妃保證,絕不會做對王妃不利的事情,還請王妃成全。」
秦悠不置可否,保證值幾個錢?出爾反爾的事多了去了。
見秦悠無動於衷,那風知道再糾纏下去也沒用,況且他實在不願在這武王府多做停留,多呆一刻他都會渾身不自在。
於是在秦悠以及四名侍婢驚訝的眼神中,手裡捧著一隻精緻的木盒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咬著牙說道:「上次在德盛坊小王逼迫武王以王妃為賭注,冒犯了王妃,還請王妃見諒,為表誠意,這是送給王妃的賠禮」
突如其來的大禮讓秦悠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心底慢慢湧上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當時聽到宋微君拿她做賭注確實氣的不行,已經把他歸為仇人一列,可想不到他竟是以這種方式洗刷對她的侮辱。
發生在德盛坊的事明錦明惠已經一五一十的講給她聽了,最後他向大眾講的那些話她多少明白一些,是不想讓人覺得他看輕她這個王妃,替她挽回些面子,也因此對他的怨氣消去不少,本以為事情就這麼算了,沒想到那風真的被他逼到下跪道歉。
似有所感,秦悠抬起頭,宋微君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外,颯颯秋風中他白衣廣袖翩然如驚鴻,遠遠站在那裡彷彿隨時會乘風而去,他沒有看她,只淡淡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風,隨即轉身悠然而去。
每一次見他,他不是嬉笑沒個正經,就是故意做出一些輕佻曖.昧的舉動,還從想過他那張漂亮美艷的臉孔面無表情的時候會是這般高潔渺然,如天空上不可觸摸的雲朵。
隨風而聚,隨風而散,只可仰望,難以觸及。
「王妃……」長久得不到回應,那風難堪的出聲提醒。
秦悠收回目光,示意明錦上前取過木盒,淡聲道:「肅王請起,是本王妃失禮了,肅王行如此大禮可見誠意懇切,你的歉意本王妃收下了,希望肅王今後慎德慎行,須知辱人者人恆辱之。」
對於曾羞辱過自己的人,秦悠自然沒什麼好臉色,既然已經得罪了對方,再客氣也無濟於事。
只是這次秋獵之行武王府又多了一個敵人呢。
那風站起身聲音冷硬道:「多謝王妃提醒,小王謹記王妃的話,今後定會慎言慎行。」
明錦上前接過木盒,雖然已經隱約知道盒子裡的東西是什麼,當看清那厚厚的
一沓銀票後仍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秦悠沒有立即去看盒子裡的東西,對著那風笑道:「肅王客氣了。」
「如果沒有其他事,小王便先行告辭了,希望下次再見的時候小王與武王妃的關係還能這麼融洽,告辭。」說完轉身出了殿門。
「王妃,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想到肅王轉身前詭異的眼神,明惠有些不安的問道。
秦悠搖搖頭,既然已經得罪了人,還能怪別人事後會報復嗎?再擔心也沒用,今後小心一些,做好防備就是了。
「王妃你看,這塊玉好特別,摸在手裡的感覺與別的玉手感不同呢。」明錦拿起壓在銀票上面一塊巴掌大小的血色玉石,新奇的摸來摸去。
秦悠接過來拿到手裡一摸,果然與普通的玉石有些不同,晶瑩剔透的血紅色,帶著淡淡的溫度,卻又與暖玉不同
,那血色中似有生命氣息在流動,奇異而神秘。
「這是……雞血玉?」明惠有些不確定的打量著玉石,說它是雞血玉,看著又有些不同,雞血玉顏色雖然鮮艷,卻不會如這塊玉一樣晶瑩剔透。
「是髓心。」白露驚訝的說道,而後對著秦悠一福:「恭喜王妃,髓心可是古籍中記載的寶物,佩戴髓心者可延年益壽、祛病辟邪呢。」
「你怎麼知道?該不會是為了討好王妃胡編亂造的吧?」明錦始終看白露白霜不順眼,一得機會就忍不住與她們作對。
白露也不惱,依舊笑盈盈的說道:「奴婢以前是在晉王書房伺候筆墨的,偶爾在一本古籍中見到過對髓心的描述,若是王妃不信可以拿去給季神醫看看,身為醫者季神醫應該比較清楚。」
明錦噎了一下,哼了一聲不再開口。
秦悠沒聽過什麼髓心,對這塊玉的興趣不大,倒是那二百萬兩的銀票讓她頗為欣喜,組建私軍需要雄厚的財力支持,以目前他們手中的產業來說,恐怕要把所有的流動資金全部搬空才行,如此一來萬一經營上出點什麼事很可能會面臨資金周轉困難的窘境。
所以,這麼一大筆橫財可以說是一場及時雨,暫時不用為銀子而發愁了。
不得不承認,宋微君陰人的手段還真是夠狠的。
天空響起一道嘹亮的鷹啼,威勢迫人的海東青如利箭射向地面,直撲某個白衣身影。
它本以為會如往常一樣遭到不客氣的掌風襲擊,已經做好了鍥而不捨纏鬥一番的準備,不曾想直到它的爪子落到那人肩頭,竟連個眼神都沒得到。
「嘎嘎……」它小心的收著爪子不抓爛他的肩膀,粗著嗓子叫了兩聲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宋微君斜斜的瞥過來,抬手溫柔的摸摸它的毛說道:「九鳳,最近你又肥了不少,暴飲暴食可不是好習慣,小心肥的飛不起來,到時候還怎麼去勾.搭那些母鳥?」
「嘎嘎!」九鳳炸毛,你才肥了,你全家都肥的飛不起來,你全家都勾.搭不到母鳥!
「這樣吧,為了增強你的鍛煉,把這封信替本王送到北陽山,如何?」宋微君從袖子裡拿出折疊成長條狀的信紙就要拴在他腿上。
九鳳氣的跳腳,這無恥小人連隻鳥都騙,太不知羞恥了,它有心飛走,可是一隻爪子已經落入魔掌,掙脫不得。它只能撲騰著翅膀垂死掙扎。
「去吧,回來了明天本王帶你去狩獵,漫山遍野的母鳥隨你勾.搭,候鳥要南飛了,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機會。」宋微君拍拍它的鳥頭,同時放開了它的爪子。
九鳳憋屈的對著他又抓又啄,鬧騰了一番才傲嬌的一扇翅膀飛入高空。
而隨著九鳳的離開,宋微君又恢復了先前的遊魂狀態。
「王爺,王妃定然能理解您一片苦心的。」宋天玄忍不住說道,他一直在琢磨,那天在德盛坊王爺為何要花心思對眾賭徒做那一番解釋,王爺可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否則這麼多年也不會故意把自己搞那麼臭,直到後來聽到外面的傳言才明白,王爺之所以放棄他一貫趕盡殺絕的作風,替肅王遮掩需要向人下跪的醜聞,其實是為了王妃。
拿自己的正妻做賭注是對正妻的輕視與侮辱,不被夫君愛重的女子別人難免也會輕視她,然而有了王爺一番解釋讓人們明白,王爺自始至終都沒把這場賭局當真,拿王妃做賭注的事自然也是不作數的,事後再逼迫肅王承諾會親自登門向王妃道歉,可見是十分看重王妃的,別人又如何還會輕視王妃。
雖說讓肅王承認自己會向王妃下跪致歉更能體現王妃的地位,但怎麼說那風都是一國王爺,代表北戎王出使梁國,見了皇帝都不必下跪,即使是他無禮在先,要讓他當眾承認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王爺也不能真的一刀劈了他,這一點那風心底肯定也清楚,所以還不如給他個台階下,大家各退一步,畢竟再鬧下去那風只會更丟臉。
宋微君抬手夾住一片飄落的黃葉,詫異的回頭:「你以為我在傷心?」
宋天玄一怔,就聽他又說:「我只是又犯困了而已。」
說完打了個哈欠,明亮的雙眸湧上一層水霧,濕漉漉的柔軟了深埋的陰戾與寂寥。
第二天一早,武王府有條不紊的整裝待發,秦悠苦逼的被明錦明惠督促著登上了宋微君那輛寬大華麗的馬車。
沒辦法,她總不能與幾個丫頭擠在一起吧,被人看見了指不定背後如何嘲笑她呢。
馬車內光線有點暗,宋微君已經提前上車,正躺在舒適的軟榻上補眠,也不知是否睡著了,直到馬車開始緩慢前行都沒見他動一下。
秦悠暗自鬆了口氣,在靠近門口的軟椅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後低頭翻看起帶上來的史書傳記,看了幾天的醫書她發現自學成才就是個傳說,即使不學醫術,只學習辨認藥材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因此她拉下臉皮跑到季青竹那裡申請想做他的學徒,每天抽出一個時辰,只學習一些基本的藥理,這便省下了時間做別的事。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多學一些東西總沒有壞處,如今她才十六歲啊,風華正茂之時。
從京都到西山獵場大概需要多半天的路程,第一天的行程除了趕路以及到達目的地之後安營紮寨,應該沒時間去狩獵了。
各府車馬在西城門處略作停留,直到皇帝的御駕在御林軍的護送下浩浩蕩蕩一路行來,一眾官員這才緊隨其後往西行去。
貴族出行馬車往往緩速
速慢行,尤其還是這麼多人的車隊,想快也快不起來。從武王府到西城門用了將近半個時辰,等馬車再次上路的時候,秦悠終於被搖晃的撐不住,放下書也趴在了桌子上補眠。
四周除了馬蹄聲以及車輪聲,一片寂靜。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忽然被一陣劇烈的晃動驚醒,秦悠是真睡著了,沒有防備之下陡然被甩到了地上,而讓她更為錯愕的是,宋微君武功深不可測,警覺性不知比她高出多少倍,可他竟然也從軟榻滾到了地上……
兩人一躺一趴,眼中都是彼此一臉惺忪與措手不及的驚愕。
馬車持續劇烈顛簸中,伴隨著馬兒驚慌失措的嘶鳴與嘈雜聲,宋天玄的聲音也急切的傳了進來,只是秦悠與宋微君被顛的七葷八素,誰也沒聽清他喊了些什麼。
秦悠用上內力勉強穩住身體,尷尬的從宋微君身上爬起來,似乎兩人從認識開始,除了那天晚上,每次都是她把他壓在身下。
著實令她汗顏……
她爬起身扶住桌沿,試圖從最近的窗子裡逃出去。
宋微君也默默起身,然而還沒站穩,車子一個搖晃,宋美人再次被秦悠砸倒,這次好點,背後不是地板,兩人一同倒在軟榻上。
秦悠懊惱的捂著被撞得生疼的鼻子,對著車外怒吼:「擦,到底怎麼回事?宋天玄你怎麼搞的!」
宋天玄委屈的聲音傳來:「前面出現混亂驚了馬,屬下失職,現在安撫住了,王爺王妃可有受傷?」
隨著他話落,馬車果然慢慢平穩下來,秦悠故作鎮定的看向身下的宋微君:「你……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
宋微君躺在軟榻上做死狗狀,好片刻才慢吞吞有氣無力的坐起身,一縷燦爛的陽光透過微風拂開的簾縫,恰好照在他如玉蒼白的臉上,一半明媚一半昏暗,他微微瞇起精緻嫵媚的眼,彷彿不適的伸手擋住光亮。
秦悠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直覺現在的宋微君極其危險,此刻他的模樣像極了被人從深眠中驚醒的美麗妖魔,渾身陰暗殘暴的氣息隨著心底的憤怒節節攀升,如怒海浪潮一般湧向四面八方,帶著毀滅一切的驚人威勢,而打擾他沉眠的人,注定要被他以最殘忍的方式撕成碎片。
活了兩輩子秦悠從沒在任何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過這等駭人氣勢,連經歷過一次生死的她都不由自主的從心底裡生出畏懼與無力反抗的
臣服之念。
就在她幾乎要落荒而逃的時候,宋微閉上眼睛,臉上神情雖然陰鬱,身上那鬼神退散的可怕氣勢卻在一瞬間收斂的乾乾淨淨,蒼白美麗的臉上羸弱無害,彷彿剛剛只是她的幻覺。
在秦悠隨時準備跳車的警惕戒備中,他慢慢自袖中拿出一方月白色錦帕遞過來,初醒後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你流血了。」